她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霍去病拉着母亲对我行礼道：“谢姨母，去病带母亲告退。”

　　我点头，闭上眼睛：“去吧。”

　　听见他们的脚步渐远，我叹了口气。却恍然听到一旁的屏风后面传来青灵的声音：“母后为何叹气？”

　　我睁开眼睛：“你来了多久了？”

　　青灵道：“母后不是知道的么？为何还要问我？”

　　不错，我是知道的。原本想让青灵亲自听到霍去病另娶他人放下以往的执着，可效果偏偏相反。




第十七章 说亲 （四）

　　我叹：“仍是放不下么？”

　　她望着霍去病母子身影的方向，缓缓说：“母后以为能忘却的了么？”

　　我笑了，青灵至少比我幸福，有一个男子不会因为她嫁人而改变对她的爱，虽然不在一起，但比什么都幸福。

　　我说道：“一会儿陪母后去看看你父皇吧？”

　　她回道：“自然。”

　　青灵自嫁人以后虽然时常进宫探望，对刘彻，对我，都是恭敬的，只是恭敬的背后没有了多少亲情。

　　未央宫内。

　　刘彻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见到青灵，枯黄的脸色微微笑道：“青灵！”

　　青灵对他行礼：“父皇。”

　　刘彻招手让她过去，“这几日常到宫里看朕，是不是累着了？怎么今日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对？”

　　又冲我说道：“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青灵担心皇上的身体自然脸色不好，皇上还是快些好起来吧。”

　　他有些落寞，“朕怕是好不了了。”忽听到这话吓了我一跳。转而想到这只是久病的病人的消极话，也就不放在心上。

　　青灵安慰他道：“父皇，你今日气色好多了。”

　　他握着青灵的手：“嫁人也有几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青灵有些不自然，我含笑说：“皇上，他们现在还小，那里这么快考虑这些事情？”

　　他含笑对我说：“也并不小了，你像她这么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我，又生下了她呢。”

　　我注视着他，是啊，时间过的真快，恍然间青灵也嫁了人，或许不久也会有个孩子。我们都老了，老了。

　　我感叹道：“是啊，他们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他握住我的手：“有我陪着你老，怕什么呢？”

　　我笑，有这句话我比什么都幸福。

　　门外传来“太子觐见”的声音，只见太子快步走到榻前，依次行礼后，对青灵笑道：“这段时间怎么没见姐夫？”

　　青灵淡淡说道：“他军务繁忙，极少回家，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刘彻满腹疑虑的看着我，我忙插话道：“不知晚间的饭食都准备好了没？臣妾去看看。”又给太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惹刘彻生气。

　　太子回馈我一个暖心的笑容，对刘彻道：“父皇今日看起来气色要好多了呢。”

　　刘彻道：“大概是瞧见你们来了，这身体都觉得好了很多呢。”

　　青灵含笑道：“那我们每日都来陪着父皇可好？只恐怕到时候父皇闲我们烦了。”

　　刘彻拍了拍她的手：“还是没长大啊，哪里有父亲闲儿女们烦的？等你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青灵默然，只要一提到她的婚姻生活，她就是这副表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可我总是希望她能快乐，可以和曹襄幸福的过日子。

　　我问蓉儿：“饭食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不知皇上是要在榻前用膳还是到厅内？”她问。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问问。”我吩咐道。




第十八章 说亲 （五）

　　屋内刘彻正在询问太子对国事的看法，末了，刘彻道：“还算难得，仍需要多观察。”

　　正说着，见我进去了，停顿道：“饭食都准备好了？”

　　我点头，笑问：“皇上今日是到厅内用膳还是在这里？”

　　他有些吃力的坐起，青灵在一旁扶着，说道：“父皇还是在这里用膳吧，女儿陪着您。”

　　太子也道：“儿臣也陪着您。”

　　他拒绝道：“不用，咱们都到厅内用膳，让他们将门窗都紧紧的闭着，应该没有大碍。”

　　我劝阻道：“还是在这里用膳吧？？”

　　他有些恼怒：“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快吩咐下去！”

　　青灵劝他：“父皇何必动怒？母后也是为父皇着想。”

　　他不说话，在病榻上躺了几个月脾气再好也会被磨平。他让据儿在一旁搀着他，缓缓的走向客厅。

　　如今这天气虽说已经是春天，可厅内到底不如房内暖和，虽然我已经派人多加了两个碳炉，刘彻还是偶尔会猛烈的咳嗽，总感觉他的呼吸会随时断掉似得，我不由担心起来。

　　自刘彻生病以后每日饭食只吃得了一点点，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今日见青灵和太子都在，胃口稍稍好些，可也只是勉强夹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青灵和太子见刘彻没有什么胃口，拼命找些平日里听来的笑话说给刘彻听，倒是能逗他一笑，可笑完之后却是剧烈的咳嗽。

　　我忙吩咐一旁的小六子将刘彻扶进房内，又传了太医过来诊治。刘彻见到太医不免一顿烦躁：“朕好好的，不需要宣召太医，出去，出去，都给朕出去。”

　　我摆手让他们都出去，服侍刘彻睡下，在他耳边轻声说：“臣妾就在这里守着您，您想要什么尽管叫我。”他点点头，闭上眼睛。

　　我轻轻扣上门，问太医：“皇上的病情严重么？”

　　太医老实回答：“娘娘请放心，若是不见风，好好养着，过些日子就会慢慢好的。”

　　我颔首，“先下去吧。”又对一旁站着的青灵和太子道：“你们也会去吧，父皇只是今天累着了，休息下就好了。”

　　青灵道：“是。”同太子一起下去了。

　　蓉儿将晚上的药端了过来，我尝了尝极苦，可药苦利于病啊。我端了进去，见刘彻张着眼睛望着我：“又要吃药了么？”

　　我扶起他哄他道：“可不是呢，不过不怕，臣妾都为您准备好了蜜枣，一点也不苦。”说着我端起药，饮了一小口给他看，他方才喝了。

　　我又把准备好的蜜枣放入他口中，说道：“臣妾可没骗陛下吧？”

　　他伸出有些枯黄的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臣妾不苦，伺候皇上是臣妾份内之事。”我有些哽咽，到底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的病因是仕儿，可我却将仕儿救了出去……

　　我扶他平躺在塌上，为他掖好被子：“您休息吧。”

　　正要走，忽然他拉住我的手：“你再陪朕一会儿吧，朕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坐在塌沿上：“皇上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也不迟。”

　　他闭着眼摇头，缓缓说道：“你跟着朕平白着受了很多委屈，朕很过意不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是朕这次好不了，你和据儿以后……”我握住他的嘴，声音有些发颤：“不许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蜡黄的脸色浮起一丝笑容：“朕只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

　　我打断他：“没有如果，没有万一，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忘记了么？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到老的，你是皇上，皇上说话怎么能不算数？”后段已有哽咽之色。

　　他叹了口气：“朕也是为了你和据儿的未来，你就算不为你着想你也要为据儿着想啊！”这话敲击着我的心，他久病的这些日子里我也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我远去，我该怎么办？虽然据儿如今是太子，又有卫青和霍去病军工撑腰，可皇子们如今都没有封号，到底是个患处。若真是有人借机生事，后果到底如何还说不定呢。想到这里，我浑身发冷。

　　他感觉出我有些颤抖，安慰我道：“你放心吧，朕已经准备好了分封其他三个皇子的诏书，只等着明日霍去病的折子一上朕就立即下达全国。到时候朕不管如何，你们都无大碍了。”

　　我哽咽着：“皇上。”我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在病中已为我们母子想好以后的路，并且为据儿以后的登基做好了打算。刘彻啊，刘彻，你总是想的这么周全。

　　他说了这么多话，脸上露出疲倦的神情来：“朕困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六子服侍着就行了。”

　　“是，臣妾这就下去了。”我帮他盖好被子，轻轻的退了出来。脸颊上却依然挂着两行泪珠。




第十九章 封王 （一）

　　翌日刘彻朱笔一挥，封二皇子刘闳为齐怀王，三皇子李旦为燕王，四皇子刘胥为广陵王。

　　刘闳如今刚六岁，却生的伶俐俊俏，像极了他母后。他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权当我是他亲生母亲。我常常对蓉儿感叹：自己生的孩子还不若刘闳这么体贴我呢。

　　诏书一下，我带着刘闳到未央宫谢恩。

　　刘闳规矩的对刘彻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刘彻道：“起来吧。”又挥手将他招到榻前，细问他最近都学习了什么，骑射都练习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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