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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之蝶暗中捅了一下她,说:“你能在这里呆住?”
升座仪队一进圣母殿,围观者潮水般围在殿门口,庄之蝶他们挤不进去,只听得乐声更响,唱诺不绝。孟云房说:“我去找人说说,咱们进去看。”
才去门口交涉,人群却闪出一条道来。原来仪队是参拜了圣母,正式升座还在大雄殿,仪队就先绕东西两亭去烧香跪拜了,又去前边廊房拜列位菩萨,就往大殿去。这是有人已领了一群领导先入了大雄殿,在两边墙角坐了观赏。
孟云房拉庄之蝶也加入领导之列,庄之蝶不去,迟疑间仪队也进了大殿,门口又是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见了。庄之蝶说:“算了,进去看了也看不明白。”
孟云房说:“那往哪里去?坐也没个坐的。”
庄之蝶说:“不如去咱那单元房间坐了吃酒去。”
孟云房拍手道:“好主意!”
就四处寻了李洪文、苟大海、戴尚田,出了山门,绕了几绕,从一条小巷进去,直到了五楼十三号房间。
第34章 “求缺屋”
孟云房是在路上便给众人说了房间的情况,还在思谋要给起个什么名儿的。开了门后,确见厅室的正面墙上,庄之蝶已悬挂了玻璃镜框里边装着两个大字:求缺。便随机应变,大声叫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沙龙,我们称它是‘求缺屋’!”
众人听了,连声称好,说“求缺”既雅又有深意。
李洪文就说:“有这么个好地方,以后杂志社请了作者来改稿子就可以借用了。”
庄之蝶说:“这可不行,我们有我们的活动。将来七天十天聚会一次,也是谢绝外人的。今日大家跑得累了,才领了来,千万不要声张,免得人人知道了又没有个清静去处了。”
就将在楼下卖的一瓶酒、两包花生米打开,要求众人不分宾主,坐列无序,随意而来。
孟云房说:“来这儿是可以带吃食,但来了却一定要谈文学艺术,今日一边喝酒一边谈着,现在开始吧。”
苟大海说:“谈文学艺术又不是谈生意,说开始就开始?还是一边吃喝一边乱聊,聊着聊着主题就转换了。”
便把酒瓶启开,没有酒盅,以瓶盖为盅,转流着喝了一遍。唐宛儿却没有在沙发上坐,坐在那张床上,说:“我不喝的。”
孟云房说:“你怎么不喝,来彩儿啦?”
唐宛儿说:“鬼!我不是作家、编辑,我谈不了文学艺术。”
手就去整理床上的枕头,忽发见了一根长发,吓了一跳,忙用手捏了。孟云房说:“你谈不了文学艺术,你就是艺术,让我们谈你。”
唐宛儿说:“你开口就能闻见臭的,我不叫你老师!”
庄之蝶说:“那这样吧,咱每个人都来说故事,说完了,大家评议,认为有水平的就不喝酒,认为不行的就罚三盅!”
孟云房说:“我知道你,又是想听我们谈了你就可以有创作素材了!”
苟大海说:“这又怎么的,蒲松龄就是开了个聊斋。”
孟云房说:“蒲松龄还没之蝶手快,他那小说的三分之一题材都是我提供的,倒不给我付稿酬!但我今日还是要再说一个的,却明码标价,之蝶,你付不付?”
庄之蝶说:“一会儿喝完酒,去吃浆水面,我包了!”
孟云房就说:“这是个真事:功德们那一块低洼地你们知道吗?那里是河南籍人居住的地方。解放前黄河泛滥,河南人逃难到西京就在那里搭窝棚住下了,一住再不走,越来人越多,这就是功德门那个区为什么叫河南特区。现在他们的窝棚是不多了,也盖了一些平房,但因为地方小,却是一家一间,左边是窗右边是门,故事就发生了。这一天,新搬来了夫妻两个,这女的长的能一指头弹出水儿来,那男的就爱她不够。晚上爱过几次,白天还要爱一次,声响传出来,隔壁人就害心慌。注意,这隔壁住的是个光棍。第二天晚上,他们自然又爱了,爱了后,女的要尿,女人喜欢这个时候尿。”
唐宛儿说:“你讲的时候嘴里放着卫生球。”
孟云房说:“好,那就插个雅的故事。说是一家医院收了个阑尾炎病人,手术前需要刮净下边的阴毛的,先是由一个老护士去刮,正刮着,电话铃响了,要的偏巧是老护士,老护士就让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去刮。后来就刮完了,一小一老两个护士在池子里洗手,老护士就说:现在社会上小伙子们时髦文身,可那病人怪,竟在那么个地方上也文了‘一流’两个字!小护士却说:哪里是文了两个字,是七个字的:一江春水向东流!”
众人一时倒没听明白,唐宛儿过来直拿拳头打孟云房。戴尚田还在糊涂,说:“那是怎么回事,一个看是两个字,一个就看成七个字?”
孟云房说:“真苯!唐宛儿一听就知道了。若是你我,永远看都是两个字,唐宛儿要是去,那立即就是七个字了!”
众人恍然大悟,哗地就笑了。
庄之蝶说:“接了前边的说。”
孟云房说:“插叙的这个故事当然不收钱的。那女人出去尿了就往回走,因为天黑,房子都一模一样,女的迷迷登登推门就进来了,进来了就直至去床上睡下。但是坏了,她走到了右边那光棍房里去了。光棍睡不稳,刚才听到女的在外边尿,就躁的不行,突然见女的到了她的床上,知道她走错了,心想:送上门的好东西儿,吃了白吃,不吃白不吃!二话不说就抱紧了干起来。女的说:你好厉害,才干毕了又行了?光棍还是不言语,气儿出的像老牛一样。女的一听,这出气声怎么不对?伸手摸摸那头,头上没头发,哎呀一声,翻下床就走。这回走进的是自己的房子。男的问,你尿长江了吗?这么久的!女的哽咽了,说她对不起丈夫,如此这般说了。这男的怒从肝起,就冲出门来,不想竟走到左边房里来了。噢,我忘了交待,夏天睡觉为了通风,都是不关了门的。这房里住的是个老头,男的不容分说拉起老头一顿好打!完了。”
李洪文便问:“完了?那最后呢?”
孟云房说:“那当然闹起来,官司让派出所去判了。这一片居民为此反映到市长那里,说再不解决这里居民住房困难,那丢西京人的事就还要多呀!这不,现在不是到处改造低洼区吗?”
众人说:“这故事有意思,你可以不喝酒了。”
李洪文说:“老孟说啥都离不开性,我说个唐宛儿能听的。我是老西京户,七姑八姨的亲戚多啦。现在社会上兴各种网,又山头网,集团网,同学网,乡党网,秘书网,什么网都顶用的,就这亲戚网屁事不中,而且趋势是农村包围城市。城里的大小领导干部都是从乡下奋斗了上来的,老西京户却几乎没人在哪个单位负个责儿的。我家十八户亲戚共有儿女三十六个,一半倒去了外县调不回城,剩下的又尽是底层人士,孩子入个托儿所也没个后门能靠了他们。可逢年过节,还得去送他们的礼。今年春节,我买了一盒点心。老婆说,亲戚这么多,一盒给谁送?我说我有办法。大年初一早晨,我把这盒点心送了我舅;下午我大姨让孩子就给我送了一盒点心;我又去送了二姨。如此人送我来我再去送人,一个大年里走马灯似的,吃不好,睡不好。走亲戚就交待差事,放下点心就走。到了初八已上班了,晚上我的‘一挑子’来了送我点心,他是最后一个亲戚,点心放下不等我回来就走了。我回家一看,这点心盒这么熟悉的,上边是有个三元三角五的数字的,那时我买时记下的价钱,他竟又送回来了!有意思吧,这可是报告文学。”
众人说:“有点意思,也没意思,你得喝酒了!”
李洪文把酒喝了,说:“这还没意思?好,我认了,瞧你们怎么说!”
轮到戴尚田,戴尚田说:“我不会说的,我喝酒吧。”
庄之蝶说:“你搞评书,看问题自比我们高的,你得说一段。”
戴尚田说:“我单位没房,我老婆在银行,我住房是她的家属。这楼房太高,要爬十层,我常常是上气不接下气爬到十层上了,一摸钥匙,才忘记车子忘了上锁,而钥匙还在自行车锁孔儿。补充一下,我家门钥匙是和自行车钥匙拴在一起。”
大家还在听着,他却不说了,问:“说呀!”
他说:“完了。”
唐宛儿说:“这不行的,你再来一个!”
戴尚田就说:“我常想,西京城里这么多人,可我经常打交道的不外乎四五个。在家里我是父母的儿子,是老婆的丈夫,是儿子的父亲;在外是你们的朋友,是单位的职工。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呢?真正的属于我的只是我的名字。可是,名字是我的,我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都是别人在叫。”
孟云房说:“你喝酒吧,这哪儿是故事?”
庄之蝶说:“他说我心里也酸酸的,不能惩他。大海,到你了。”
苟大海说:“我这不算故事,也不敢证实真实性,是听说的。现在市面上假冒商品多,我只说领导不受其害的,但上一礼拜天,我姐姐给我说,西京市以为老龄导演请几个老战友,为了显示威风,他没在家请客,到一家高级宾馆摆酒席。要喝茅台,宾馆经理就取出茅台来,一尝,是假的;又取了一瓶,一尝还是假的。连取了三瓶都是假的,经理脸上不是了颜色。这位老领导就说了:你这高级宾馆是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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