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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病得越重,眼看就要死了。王化成害怕,把她送回了娘家。史举人又把她抬到乔生家。王化成听说后,也没有办法,只得作罢了。
连城病好后,常常思念宾娘。想派个人捎信去,就便探望她。因为路太远,很难前去。一天,家人忽然进来禀报说:“门外来了好些车马。”乔生夫妇迎出屋门一看,见宾娘已在院子里了。三人相见,悲喜交集。史太守亲自把女儿送来了。乔生将他请进屋里,史太守说:“我女儿多亏你才能复生,她立誓不嫁别人,现在我听从了她的意愿!”乔生忙叩头拜谢。史举人也来了,还跟史太守叙上了同宗。
乔生名年,字大年。
【 霍 生 】
文登有个姓霍的书生,与一个姓严的书生小时很要好,长大了经常开开玩笑,顶起嘴来,谁也不让谁。
霍生邻居有个老婆子,曾给严生妻子接过生。有一次,婆子偶然与霍生妻子说起严生妻子阴部有两个肉瘤。霍妻又告诉了霍生。霍生与同学们谋划好了,听到严生将要来时,故意小声说:“某某人妻子曾与我私通。”众人敢意不信,霍生便捏造了始末情节,并且说:“你们不信,我知道她的阴部有两个肉瘤。”严生正走到窗外,听得明明白白,返身便走,回家拷打他的妻子。妻子说没有这回事,严生打得更厉害。妻子不堪其苦,就上吊自杀了。
霍生这才懊悔莫及,但又不敢向严生说明情况。后来,严妻冤魂夜夜哭闹,全家人不得安宁。没有多长时间,严生也突然死了,鬼也就不哭了。
此后,霍生妻子夜夜梦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朝她大喊:“我死得好苦啊!哪能叫你们夫妻欢乐?”霍妻醒来就得了病,几天也死了。霍生也梦见一个女子来指点着骂他,并用手打他的嘴。醒了以后,感觉嘴唇隐隐作痛,用手一摸,高高肿起,三日后成了两个小肉瘤,成为顽固的症状,不敢大声说笑,一开口就疼痛难忍。
又:本县有一个姓王的书生,与同学某生要好。某生的妻子要走娘家,王生知道某妻骑的驴怕惊,他就预先藏在路边草丛里。等某妻骑着驴走过来时,他猛地出来吓驴一跳,某妻就摔倒在地上了。赶驴的是个小憧,无力扶她上驴,王就殷勤周到地把某妻抱扶上驴。某妻也不认识王生是谁。
王生洋洋得意,对人说:小僮追驴去了,自己曾与某妻在路边草丛里私通,某妻穿的是什么袄,什么裤。说得清清楚楚。某生听后,非常羞愧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王生从窗缝中看见某生一手持刀,一手扯着他妻子朝自己走来,满面愤怒凶恶之色。王生吓得跳墙就跑,某生在后紧紧追赶不放。约追了二三里路,某生看看追不上王生,才回去。王生却因极力快跑,肺叶扩张,得了哮喘病,几年都治不好。
【 汪 士 秀 】
汪士秀,是庐州人,刚强勇猛,力气大得能举起几百斤重的石臼。他和他父亲都善于踢球。他父亲四十多岁过钱塘江时淹死了。又过了八九年,汪士秀有事去湖南,晚上停泊在洞庭湖。当时,圆月东升,澄江如练。正眺望时,忽见有五个人从湖中冒出来,带着一张足有半亩地大的席子,平铺在水面上。接着又纷纷摆出酒肴,盛酒肴的器皿发出一片温厚的摩擦碰动的声响,不像是陶瓷器皿。不一会儿,有三个人在席上坐下,另外两个人在一边伺候。坐着的三人中,一个穿黄衣服,两个穿白衣服,头上都戴着皂色的头巾,头巾高高的,后幅拖下来一直搭到肩背上,样式非常古老。月色迷茫,远远望去,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伺候的两人,都穿褐色衣服,一个像是童仆,另一个像是老翁。只听黄衣人说:“今晚月色极好,很值得我们痛饮一场!”一个穿白衣的说:“今晚的风景,大有广利王在梨花岛摆宴时的样子呢!”三人互相劝酒,痛饮起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汪士秀再也听不到了。给他撑船的船家吓得趴在那里,大气不敢出。汪士秀又仔细看了看那老翁,相貌非常像已经死去的父亲,但听他说话的声音又不是。
二更将尽时,三人中忽有一人说:“趁月光明亮,我们应该踢球为乐!”就见那童仆从水中取出一个圆球,有一抱大小,球中像是贮满了水银,表里透明。坐着的人都站起身来,黄衣人招呼老翁一块踢。那球被他们踢起有一丈多高,光芒四射,直刺人眼。一会儿,只见那球腾空飞起,远远地飞过来落在了汪士秀的船上。汪士秀不觉脚痒,飞起一脚,想把球踢回去。只觉那球异常轻软,这一下猛踢,似乎把它给踢破了,球飞起有几丈高,从破口处泻下一道银光,犹如彩虹,又如划过天空的彗星,一下子扎进了水里。接着水面冒出一阵气泡,球不见了。席上的三人都发怒说:“哪里来的生人,败坏我们的清兴!”老翁却笑着说:“不错不错。刚才那一脚正是我们家的‘流星拐’踢法。”白衣人怪他多嘴,嗔怒地说:“我们都在烦恼,老奴怎敢讲笑话?快和小崽子去把那狂人抓来!不然,我就用锤子砸断你的腿!”汪士秀见无路可逃,索性横下心,提刀立在船头上。一会儿,见童仆和老翁手持兵器冲了过来。汪士秀仔细一看,那老翁果然是父亲,急忙大叫:“阿爹,儿子在此!”老翁大吃一惊,父子相对悲伤。童仆见状,立即返了回去。老翁说:“儿子快藏起来,不然我们爷俩都要死了!”话还没说完,那三人突然出现在船上,面都如黑漆,眼睛比石榴还大,一把就把老翁抓了过去。汪士秀急忙奋力争夺,船被挣得摇晃不止,缆绳一下子断了。汪士秀挥刀向黄衣人砍去,把他的胳膊砍了下来,黄衣人负痛逃窜。另一个穿白衣的向汪士秀冲来,汪士秀又挥刀剁中他的头颅,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剩下一人也看不见了。汪士秀正和父亲商量着连夜乘船返回,忽然水面上冒出一张像井一样深的大嘴,四周的湖水哗哗地往里灌注着,砰砰地响,一会儿,那大嘴又把水往外一喷,波滔汹涌,高接星斗,湖里所有的船都颠簸起来,船上的人恐惧万分。汪士秀见自己的船上有两个石鼓,都有一百斤重,他便举起一个往那大嘴里投下去,激起雷鸣般的波涛。不一会,湖面渐渐平静,他又把另一个石鼓投了下去,才风平浪静。
汪士秀怀疑父亲是鬼。老翁说:“我本来就没死。在江上落水的十九人,都被妖怪吃了。我因为会踢球,才保住了命。那些妖怪得罪了钱塘江龙君,所以来洞庭湖避难。三人都是鱼精,刚才踢的球就是鱼胞。”父子二人都为了团聚而高兴,连夜划着船走了。天明后,见船上有片鱼翅,有四五尺长,才醒悟这就是夜晚被汪士秀砍断的黄衣人的那条胳膊。
【 商 三 官 】
诸葛城有一个叫商士禹的读书人,因酒醉后开玩笑,触犯了本县一个富豪,被富豪指使家奴殴打了一顿,刚抬回家中就死了。商士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商臣,二儿子叫商礼,还有一个女儿叫商三官,才十六岁。本来三官马上就要出嫁了,现在因父亲去世,把婚事给耽搁了。她的两个哥哥去告状打官司,打了一年也没打出个结果来。三官的婆家便派人拜见她母亲,商量着请女家迁就一下,将三官尽快从简嫁过去,母亲也准备答应。三官知道后,就去见母亲说:“哪里有父亲尸骨未寒就办喜事的道理?难道他家就没有父母吗?”婆家听了这话,很惭愧,就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不久,三官的两个哥哥没打赢官司,含冤负屈地返回家来,全家人悲愤不堪。商臣、商礼还打算保留住父亲的尸体,以便作为日后再上告的证据。三官劝阻说:“人被杀死了,官府却不受理,可知这是什么世道了!难道老天会专为你们俩生一个阎罗包公吗?让父亲的尸骨长久暴露在外,于心何忍呢?”两个哥哥觉得妹妹的话有理,只得将父亲埋葬了。
丧事办完,三官突然在一夜失踪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她母亲又着急、又害怕,唯恐她婆家知道,也不敢告诉亲戚邻居,只是嘱咐两个儿子暗暗访查她的踪迹。将近半年,三官仍然不见人影。
一次,打死商士禹的那个富豪正赶上寿辰,叫了几个戏子来演戏庆寿。戏子领头的叫孙淳,带着两个徒弟。一个叫王成,姿色平平,但唱得清脆动听,大家纷纷叫好。另一个叫李玉,相貌秀丽温雅,像个漂亮的女子。有客人叫他唱歌,他推辞说不会;再三要他唱,他才唱了些掺杂着本地歌谣的土腔土调,客人们哄堂大笑,乱糟糟地鼓起掌来。孙淳非常羞惭,禀告主人说:“我这弟子跟我学艺不久,还不能唱,只能做些斟斟酒之类的事,请不要见怪!”便命李玉斟酒。李玉往来伺候,很会看主人的意思给客人斟酒,富豪大为高兴。等酒席撤下、客人散去后,便留住李玉,要和他同床共枕。李玉替富豪扫了床,又替他脱了鞋子,殷勤侍奉。富豪大醉中,不断说些挑逗的话,他也只是微微地笑着。富豪更加神魂颠倒,把仆人们全部赶走,只留下李玉。李玉见仆人们都走了,便关上门,插上门闩。仆人们也都到别的屋子里喝酒去了。
不一会儿,有个仆人听见富豪卧室内传出一阵奇怪的格格声,忙过去往屋里偷偷地看了看,见屋内漆黑一团,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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