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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要满你的意,你就该去找盗贼交朋友,老夫不能从命!”接着就一甩袖子走了。
【 妾 击 贼 】
益都西部边境的某人出自富贵人家,家里有很多钱。他纳了一个妾,很美。大老婆凌辱折磨她,横加鞭挞,但妾侍奉大老婆仍然十分小心周到。这人对她很同情,往往在背地里用好话安慰她,她也未曾有过什么怨言。
有天夜里,几十个贼人越墙进院,用力冲撞屋门,几乎要撞坏了。这人和妻子吓得丧魂落魄,浑身颤抖,不知如何是好。妾听到动静起来,默不作声,暗中在屋内摸索,抓到一根挑水用的担杖,拨开门栓冲出。贼人慌乱如麻,妾挥舞担杖,风鸣钩响,打得四五个人趴在地上;贼人全都溃败,惊恐逃窜,急得爬不上墙,跌下来咿呀乱叫,一个个丧魂失魄狼狈不堪。妾手拄担杖,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这群东西,真不值得我下手打!竟然也还学着作贼!我不杀你们的,杀了还嫌辱没了我呢!”说完全放他们逃去。丈夫大惊,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妾的父亲过去是枪棒教师,她得到父亲传授的全部武艺,不止能抵挡百人。
大妻尤其害怕,非常后悔从前没能看清妾的本领,从此便好好地看待她。而妾始终也没有丝毫失礼的地方。邻家妇女有的对妾说:“嫂子击贼好像打猪狗那样容易,你为什么还甘心低头受棍棒鞭打的痛苦呢?”妾说:“这是我分内应该的,还敢说别的吗。”听的人更加佩服她的贤良。
【 驱 怪 】
长山县的徐远公,是明朝的秀才。明朝覆灭后,他放弃了考取功名的志向,一心访道求仙,慢慢学会了一些驱怪的法术,远远近近的人大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某县有一个大富翁,这天写了一封诚恳邀请他的书信,派人带着钱牵着马去接他。徐远公问:“你家主人召我去有什么事吗?”仆人推辞不知,说:“主人只是嘱咐小人务必请您屈驾光临。”徐远公就跟着他走了。
徐远公来到主人家中,主人已在院子里摆好了宴席,非常恭敬地招待他;但是始终不说为什么请他来。徐远公忍耐不住,就问主人说:“你到底让我来干什么?早点告诉我,解除我心中的疑团。”主人总说没什么事,只是劝他喝酒,说话吞吞吐吐,让人没法理解。说话之间,天不知不觉黑下来,主人便邀请徐远公到花园中饮酒。这座花园构造非常精巧,但被竹、树遮蔽,显得阴森森的,丛丛的杂花,大半隐没在杂草中。来到一座亭阁,只见阁顶盖板上蛛网密布,大大小小,上上下下,杂乱得数不过来。酒又过数巡,天色慢慢黑了,主人让掌上灯再饮。徐远公推辞不能再喝了,主人便命撤酒上茶。仆人们匆匆忙忙地撤掉酒具、菜盘,全部堆放在左边一间屋子的桌案上。茶喝了不到一半,主人借故竟自走了。仆人便端着蜡烛引着徐远公去左边屋子里住宿。他一进屋,仆人把蜡烛放到桌几上,急忙返身走了,显得慌慌张张。徐远公以为是去拿被褥来同他作伴,可等了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只好自己起来关上门睡了。窗外皎洁的月光,透入室内照到床上,夜鸟秋虫啾啾唧唧地叫着,让他心中忧闷,睡不着觉。
过了一会,徐远公听到阁板上发出橐橐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声音很响,一会儿到了楼梯,一会儿又靠近他睡觉的房门。徐远公害怕万分,毛发倒竖,急忙用被子盖上头。这时屋门豁然开了,徐远公偷偷掀开被角一看,见是一个怪物。兽头人身,浑身长满像马鬃一样的毛,呈深黑色;尖尖的牙齿白森森的,两眼像灯笼一样闪闪发光。到案桌前,低头舔吃盘中的剩菜。舌头一舔,一连几个盘子便被舔得干干净净。接着走近床前,嗅徐远公的被子。徐远公猛然起身,用被子蒙住怪兽的头,按住它狂喊起来。怪兽出乎意外,吃惊地挣脱开,开了外边的门逃窜了。徐远公披上衣服逃了出来,只见园门从外边锁上了,出不去。只好沿墙奔逃,从一处低矮地方爬出去,正好是主人的马厩。喂马的人吃了一惊,徐远公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请求在马厩里留宿。
天快亮时,主人叫人去看徐远公。一看徐远公不在,大吃一惊。后来在马厩里找到他。徐远公从马厩里出来,非常生气,怒冲冲地说:“我本不熟悉驱怪的法术,你叫我来,又不说一句实话;我口袋里装有一支如意钩,又不给我送来,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主人谢罪说:“本打算把实情告诉你,怕你为难。我们也不知你口袋里藏着如意钩,请免我死罪。”徐远公始终闷闷不乐,要了一匹马骑着回家了。从此怪兽也绝迹了。主人每在园中设宴时,总是笑着向客人说:“我忘不了徐先生的功劳啊。”
【 姊 妹 易 嫁 】
掖县有个当宰相的毛公,原先家中门第低微,生活贫寒,他的父亲常常给别人放牛。当时,县城有个世代为官的姓张的人家,在东山南面有块新坟地。有人从旁边经过,听到墓中有怒骂声:“你们赶快躲开,不要总在这里玷污贵人的宅地。”姓张的听说这事,不太相信。接着又连连在梦中得到警告,说:“你家的新坟地,本是毛公的墓地,你为什么长久占据在这里?”从此,张家时常有不吉利的事发生。别人劝他还是把坟迁走好,姓张的听从劝告,把坟迁走了。
一天,毛公的父亲出去放牛,走到张家原先的坟地,天突然下起大雨,就跑到废弃的墓穴里避雨。雨越下越大,滔滔雨水,冲进墓穴,把墓灌满了,毛公的父亲被淹死在里面。当时毛公还是个孩童。母亲独自去见张姓的,乞求给一小块地方掩埋毛公的父亲。姓张的问明白他们的姓氏,十分惊异,就到毛父淹死的地方察看,发现毛父正好死在该放棺材的地方。姓张的更加惊异,就让毛父葬在这个墓穴里了,还嘱咐毛母带着儿子来一趟。办完丧事,毛母同儿子一块来张家致谢。姓张的见了毛家孩子,非常喜欢,就把他留在家里,教他读书,把他当作自家的孩子看待。又提出要把大女儿许给他作妻子。毛母大惊,不敢答应。张的妻子说:“既然说了,就不会中途变卦。”毛母只好答应了。
但张家大女儿对毛家极为看不起,言词、神色间常常流露出怨恨、羞愧的情绪,偶尔有人提起这件婚事,她就捂住耳朵。还常对别人说:“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放牛人的儿子。”到了迎亲的那天,新郎坐入酒席,花轿停在门外,这女子还捂着脸面对墙壁哭泣。催她梳妆,她不肯,也不听劝解。不多时,新郎起身请行,鼓乐齐奏,她还是蓬头散发地哭个不停。父亲让女婿稍等,自己亲自去劝女儿,女儿哭着像没听见一样。父亲大怒,逼她上轿,女儿更加号哭起来,父亲无可奈何。仆人又来传话:“新郎要走了!”父亲急忙出来说:“还没打扮好,请新郎再稍等等。”就又跑进屋去看女儿,出来进去不住脚。又拖延了一会儿,事情更加紧急,大女儿终究不回心转意。父亲没有办法,急得要寻死。
二女儿在一旁很不满意姐姐的态度,苦苦相劝。姐姐生气地说:“小妮子,你也学着多嘴多舌,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妹妹说:“咱爹当初并没有把我许给毛郎;若把我许配毛郎,何须姐姐劝驾!”父亲听到二女儿说活爽快,就与她母亲暗地商量,用二女儿代替大女儿。母亲就问二女儿:“那个不孝顺的丫头不听话,如今想叫你代替姐姐出嫁,儿愿意吗?”二女儿痛快地说:“父母既然叫儿去,就是逃荒要饭也不推辞。况且,怎么知道毛郎就会穷一辈子,最后饿死呢?”父母听了她的话十分高兴,就用姐姐的嫁妆给妹妹妆扮起来,匆匆忙忙地打发她上轿走了。过了门,两口子和睦融洽,相敬如宾。只是二女儿素来头发稀少,稍微叫毛公不满意。后来,毛公渐渐听说了姐妹易嫁的事,从此更加感激她,把她看作贴心知己。
过了不久,毛公中了秀才,去参加乡试,路上经过王舍人店。店主人在前一天夜里梦见神仙对他说:“明天有个毛解元来,日后他会从危难中解救你。”于是店主人从早晨起来,就专门留心察看东边来的客人。等见到毛公,店主人大喜,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也不要钱,特地把梦里吉兆告诉他。毛公也很自负,暗想着:如果得中第一名举人,自己妻子的稀秃头发,恐怕被贵人讥笑,富贵之后应当换一个妻子。然而录取榜文公布之后,毛却名落孙山。他精神不振,步履沉重,觉得十分丧气。心中羞愧,没脸再见店主人,只好绕道回家。
三年以后,毛公又去赴试,那家店主人仍像上次那样热情招待。毛公说:“你的话那次没应验,实在对不起你那一番诚意。”店主人说:“秀才是因为暗想要换妻子,所以被阴间除名落榜了,并不是我的梦不灵验。”毛公惊愕地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店主告诉他,那次分别后,又做了一个梦才知道的。毛公听了,又心惊又后悔,呆若木偶。店主人说:“秀才应当自爱,终究会作解元的。”不久,毛公果然考中第一名举人。妻子的头发也长起来了,乌黑油亮的发髻,更增添了她的美丽。
张家大女儿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富户,非常趾高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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