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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傍晚正愁余,深山闻鹧鸪。(南宋词人辛弃疾《菩萨蛮 。 郁孤台下清江水》)
自武夷山脉木马山奔波下来的贡水在西行了五百多里后,在郁孤台与发源于大庾岭的章水汇合,浩浩荡荡朝北涌去,汇入到长江后奔腾到海不回头。
赣州就夹在章水与贡水之间,古人贪图省事,将章水与贡水第一个字合并后就出现了一个新江——赣江(贑江)。自南向北的赣江贯穿江西全省。
章水与贡水之间夹着的就是江南重镇赣州府城,赣州古名虔州,隋朝开皇九年设置,以虔化水得名,唐至德年间曾改虔州为南康郡。宋绍兴二十二年改虔州为赣州,元朝至元年间升为赣州路,明初改为赣州府。而赣州城的历史就更长了,最早可以追述到两千两百年前的西汉,东晋年间赣州城为南康郡治,宋以后为赣州州、路、府治。因三面临水,外面平野开阔,称之为铁赣州。
对清廷来说铁赣州在一八六二年的十月五日不再是固若金汤的坚城了,一日一夜,曾经让太平军西征大军顿兵城下一月有余的江西南大门就被解放军第一师及福建二、三旅攻占,守城的两千清军无一逃脱,不是做了刀下鬼,就是成了阶下囚。
丢失了赣州清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广东的清军曾经两次打算夺回赣州,可连赣州边都没有碰到就让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反而让解放军进入广东的南雄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宋朝赣州“商贾如云,货物如雨,万足践履,冬无寒士”,在进入清朝后鸦片战争前因为全国只有广州一个对外窗口,作为广州跟北方交通枢纽的赣州进入了自宋朝之后第二个黄金期,手工业、运输业极为繁盛。可鸦片战争改变了赣州命运,在鸦片战争后,对外贸易重心渐渐朝长江口的上海转移,作为依托广东繁盛的赣州也因为广州的衰退,不可避免的走上萧条道路,直到解放军进占赣州,才让这里重新焕发了青春。
虽然已经过了白露,九月临近午后却还是骄阳如火,狭窄的街道两侧,郁郁葱葱的大树从高大的深井大院中探出头,茂盛的树叶将青砖黑瓦的屋子笼罩在树阴中,给街道送上一抹阴凉。
街道上行人很少,两只黄狗懒洋洋地趴在树阴下面,百无聊赖地吐出舌头,偶尔有行人从身边走过它们也懒得抬一下头看看是谁。
耀眼的日光下,从赣州高大的城墙上几个穿着紧身衣的身影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自由落下,在人们还没有发出惊呼声时,几个人突然悬在半空中,接着再次朝下面迅速降落,这时人们才发现在他们上方垂着一条绳索,绳索正随着下落的人抖动着。
蜻蜓点水般,几个人飞快从城楼上落了下来,解开绳索后这些人飞快朝城上奔了过去,上面又有人飞降下来。
“见鬼了!白队长,叫他们给我下去!要是再给我缩头缩脑,统统给我回去!”
城楼上卢秋生见那些新加入突击队的大鼻子正一个个朝后躲着恨不得上前每人赏他们一脚,将这些家伙踢下城去。
突击队在七月中旬配合三师与海军攻占武昌后就撤到赣州进行训练,进入八月让卢秋生不满的是司令员不知怎么想的,从投奔根据地的外国人中挑选了一部分让他们加入到突击队中来。讨厌的是这些外国人枪打的不错,大多数都会说点中文,却不愿意进行突击队特有的训练。原本就对自己队伍中掺和进外国人很不满意的卢秋生见这些人不愿意进行训练,脑筋一转鬼点子就出来了——卢秋生宣布凡是想加入世界最强军队的必须要经过三道“基础”考试!
也许是突击队基础考试残忍了点,第一阶段,这些大鼻子被要求跟战士们一起全副武装进行十五公里急行军,本来任何军队都有急行军训练的,可突击队的急行军跟其他部队不同,他们必须翻越陡峭高山,穿越茫茫森林,游过湍急河流。在前进道路上最可怕的是为了训练需要自己设置的障碍了,人工制造的沼泽中,到处都是动物尸体,夏天温度很高,这些尸体很快就腐烂散发出呛人的臭味,水蛇、蚂蝗、尖桩、陷阱……战士们要在这种环境下匍匐前进,没有谁不极度恐惧的。开始的两百名大鼻子七天后还呆着的只剩下三十人,其余的都被卢秋生赶了回去。
第一阶段刚刚结束,很快的,第二阶段又到来了。每天十五公里武装急行军没有免除,不怀好意的卢秋生又拿出一堆匕首让这些大鼻子挑选,选出来后让大鼻子自己真刀真枪练起来。让这些洋人深为不满的是可恶的卢队长说了,活的人才能进入下一期,谁要是被刺死纯粹活该!对自己人动刀子让这些人大眼瞪小眼,拿着匕首的手都颤抖起来。见这些人如此窝囊,卢秋生二话不说,将他们带到自己手下面前让大鼻子见见市面。
突击队员的表演让这些人大开眼界,只见这些人好像跟对方有仇似的,一个个怒目圆睁,手中的匕首力敌千钧迅如闪电刀刀都奔着对方要害而去,看架势不刺死几个这些人今天是不肯罢休了。大鼻子看着如痴如醉,卢秋生一旁暗中乐的肚子都要疼死了,自己的这些手下都有良好的武术功底,别看他们好像仇家见面,可手底下都有分寸,实际上是伤不了的。
既然突击队训练就是这样,大鼻子也只好有样学样装腔作势比划起来。真的朝对方要害下手这些人还没那么大胆子,他们只能选自己看起来认为不是那么致命地方刺去,刺的时候要小心,同时自己还得当心别人过来的刀子。没多少时间训练场上就一片鬼哭狼嚎声,这些人毕竟没有武术功底,收是收不住的,自己想逃速度也不够快,没两下子训练场上除了抱着大腿胳膊乱叫的,就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凶手”了。
训练场上如此热闹,凄惨的哭爹喊娘声将讨论事情的司令员给引了过来。见这些大鼻子如此狼狈样,司令员问明情况将始作俑者卢秋生训了个狗血喷头——杨沪生认为这不是在进行格斗,这是在拿人家生命开玩笑!没有专门训练过的人怎么可以让他们玩刀子?!恶作剧玩过火的卢秋生只能垂头丧气任凭杨沪生训斥,二期训练就此不了了之,三十名大鼻子也只剩下十九人了。
刀子玩不了,失去了兴致的卢秋生只能按部就班让他们徒手跟自己的队员进行格斗。
原本卢秋生是应付司令员的——刀子玩不了,动手总没有关系吧?!谁知这些剩下的大鼻子中竟然藏有高手,凶猛的拳头揍得战士鼻青脸肿,叫苦不迭,一个个灰溜溜走了下来接受同志们批评。接连得手让大鼻子们很有扬眉吐气之感,不停地“邀请”突击队员跟自己比试比试。见外国人如此嚣张,自然是激怒了这些眼角长到头顶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好汉们,军中历来都是藏龙卧虎之地,突击队更是有几个高手中的高手,得意忘形的大鼻子很快尝到四处邀战的好处了,在鹤拳高手面前,这些人领先世界先进潮流,提前品尝到什么是触电的感觉,见大鼻子低头认输,卢秋生大有挽回面子的感觉。第二阶段淘汰下来,合格的只有十六人,现在考试终于进入到第三期了。
白聚文探头朝下面望去,数丈高的城墙让他一阵目眩,连忙缩回脖子。白聚文在加入突击队之前在教导旅当教官,教导旅的训练不可谓不严格,那个邱旅长为了训练手下可以说是无所不用之极,可跟突击队比起来,教导旅简直可以算是天堂了!白聚文现在为教导旅的战士感到庆幸,幸好他们的旅长没有见到突击队是怎么训练手下的,不然这些人肯定要体无完肤了。
“卢队长,这也太高了,是不是先找个矮一点的地方让他们练习一下?我的上帝!我看着都心惊……”
“不是有绳索保护嘛!我的手下都好下去他们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在战场上也可以说太高了拒绝服从命令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给我跳!”卢秋生毫不客气地大声训斥着,“你们谁要是不跳,马上给我滚蛋!我这里不收窝囊废!”
“怎么,大热天的卢队长还有如此雅兴?”
卢秋生正对那些拒绝从城上跳下去的大鼻子大发雷霆,城楼下有人走了上来。
“哟!”卢秋生回头一看,解放军第二副司令员左宗棠笑呵呵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连忙迎了上去。“报告司令员!突击队正在进行训练,请首长指示!”
“没什么,你们还是继续训练好了。呵呵,我刚从前面回来,见大热天的还有人在这里训练一时兴起过来看看,没想到进行训练的是你们这支虎贲之师。”
换了其他人,左宗棠连眼角都不会瞥他们一眼,但对卢秋生和他的手下就不同了,左宗棠不光出现在卢秋生他们面前,还和颜悦色轻松地跟他们交谈起来。
对卢秋生的突击队左宗棠还是很感激的,这支突击队在自己起义消息传到湖南之前,一夜间就将自己在家乡的全家老少全部平安的接了出来。家人自然不会很高兴让人家 “劝”离老家,只是对着这些人相信全国也没有几个可以对他们说不的,等在阁皂山与左宗棠见面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如果当时躲起来没走的话,恐怕现在就要人头落地了!
前线在八月七日解放了岳州,自己的老家湘阴也于八月九日被五师的应志峰旅解放,在得到湘阴解放的消息后左宗棠坐不住了,请示过司令员后马上赶回老家去看看,在走的时候司令员特别批了一万元现金给左宗棠,说是他回家有用的。左宗棠本来不想要,可是架不住司令员一再劝说,最后只好收下了。紧赶慢赶,路上还是太多的事物让左宗棠无法走的太快,等他回到家乡已经是家乡解放十天后了。
回到家乡,左宗棠看到自己在乡下的老房子已经化为灰烬,现在在原地兴建了一座新的院子,院子很朴素,只是简单的一座四合院,在大门口有两名战士站岗,门上面悬挂着一块左宅的牌匾。从家人口中并没有听说自己家被烧了,左宗棠开始还以为是湘军干的好事,后来从邻居口中他才了解到事情经过。据邻居说是五月十三日夜里他家突然来了一帮土匪,凄惨的垂死叫声响过之后左家就燃起熊熊大火,等周围邻居奋力将火扑灭后,左宗棠家中就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八月九日解放军解放了湘阴后,有一支军队赶到了这里,很快就在原址将现在这个四合院建了起来。并且说这里是重要地方,一般人没有什么事情最好不要进入,军队还派了人保护这里。
询问门口的哨兵左宗棠了解到在这里新建房子的部队是应志峰旅,这个旅在进入湘阴前就接到了司令员直接下达的命令,说是在解放了湘阴后必须马上在左副司令老家重新将院子建造起来,不然将受到军法惩治!既然是最高首长指示,下面人办事效率就极快了,才几天工夫一座似模似样的四合院就在这里出现了。对司令员如此关心自己,左宗棠除了感激还有什么话好说?院子是简陋了一些,可这毕竟是司令员的心意,说明司令员时刻都在关心着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现在要死要活是不必了,但帮司令员尽快稳定湖南局面这种事情左宗棠还是会办的。回到老家后,左宗棠不停地接见岳州当地德高望重之士,利用自己在这里的影响,很快就帮部队稳定了岳州局势。
原本左宗棠还想到南方新解放的地方去视察一下,可他还没打算出发,根据地就发生了问题,司令员要求左宗棠马上回来。现在左宗棠终于赶了回来。
左宗棠摆摆手让卢队长他们继续,“你们慢慢练,我就不打扰了。对了,司令员有没有出去?”
“报告首长,司令员没有出去,现在正在政务院中。”卢秋生陪着左宗棠走了几步, “不过首长最好晚一点儿去找司令员,呵呵,司令员那边来了客人呢!”
“客人?”左宗棠站住了,不解地回头看着卢秋生,“什么人到了赣州?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是司令员的亲戚,刚过来的。”
“亲戚?!”左宗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按照司令员所说,他是上天从未来派过来的,除了史政委就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了,哪来的什么亲戚?!难道是她?……
“哇……!”贺兰山下的一间普通四合院中传来一声大叫。
“快出来呀!你们姐妹俩别聊了,晶晶这丫头片子怎么在我身上放汤?!”杨沪生举着婴儿在院子中大呼小叫。也许他抱的实在太用力了,让婴儿感到极为不爽,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外面杨沪生的大叫声婴儿的哭声惊动了屋子里正在说着贴心话的何家姐妹。依萍连忙站起来走了出去,将婴儿从杨沪生手中接了过去。
“我的天呐!这可是我唯一的一件漂亮衣服啊,晕了晕了。这种样子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穿在杨沪生身上的衣服胸口一块现在湿漉漉的,杨沪生见晶晶被依萍抱了过去,拉着自己衣角愁眉苦脸地冲刚走出来的清萍抱怨起来,
“姐,还是我来抱吧。别哭哦,宝宝乖。”清萍从依萍手中接过婴儿。
“有你这样的吗?晶晶才几个月你就又吼又叫的,你看!把孩子吓的……晶晶乖,阿姨抱你,我们不要可恶的姨夫了。”没哄几下,小孩伏在清萍怀中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朝外面看着,不再哭了。见孩子不哭了,清萍开始埋怨不会带孩子的杨沪生,嘴里絮絮叨叨让尴尬的杨沪生根本差不进话去。
“这个……我不是第一次抱小孩嘛!没经验是难免的。刚才只是说个笑话而已,是不是乖晶晶?”杨沪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辩解道。
“你说的笑话一点不好听!这么热的天把孩子抱到外面去你不怕孩子中暑啊?晶晶我们进去,让你姨夫在外面晒太阳好了。”
自从八月从香港得知英国联合法国撕破了中立面具,对太平天国宣战后,根据地参议会很快通过了紧急战争动员,原本不大愿意离开温州的那些商人和工厂主现在跑的一个比一个快,生怕走的慢了英国佬就在温州登陆了,让自己无法再走。
对付清军是用不着战争动员的,有解放军对清军那么多胜仗垫底,这些人对解放军战胜清廷军队并且统一全国是不报任何怀疑的。可现在马上就要过来的英国军队就不同了,两次鸦片战争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可以说还历历在目。解放军装备的主要武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现在人家老师傅打上门来了,谁知道徒弟跟师傅间谁能够取得胜利?
为了自己利益,这些人不希望重农抑商的清廷在外国支持下取得最后胜利,这样对他们这些靠商业和工厂吃饭的来说实在无法接受,所以他们是全力支持一贯扶持工商业的解放军对敌人进行顽强抵抗,但具体到身家性命时候,就逃跑第一了。幸好工商企业从一月开始就慢慢朝内地搬迁,到现在温州剩下的不是很多,不然根据地现在必然乱成一团了。
为了安全需要,军事委员会各级部门纷纷朝赣州转移,在南昌的二军医院于八月二十四日先期到达了赣州,而在福宁的军委直属总医院也在九月八日搬了过来。
一直在总医院的依萍带着自己三个多月的女儿跋山涉水到了赣州,得到消息高兴的杨沪生急忙让依萍带着女儿到自己这里来住,同时让在二军医院的清萍也搬了回来。自从五月俩人谈话后还一直没有单独在一起,杨沪生虽然想老婆想的要命,为了面子关系也不想自己再跑过去找清萍,俩人只能就这样一直僵持到现在。
“衣服换下来吧,等下我给你洗。”清萍见杨沪生穿着被小孩尿湿的衣服走进屋里,朝杨沪生努了下嘴说道。
“在这里换?呵呵,是不是想欣赏我的肌肉啊?”见清萍说帮自己洗衣服,杨沪生神气起来。
“里屋去!谁稀罕你的鸡肉?还鸭肉呢!”清萍见杨沪生要当场表演脱衣秀,气的差点将怀中婴儿扔了过去,“这么大的男人,还说男女平等呢!连自己衣服都不会洗,也不知你的男女平等是怎么平等的。”
杨沪生连忙逃进里屋换衣服了,同时辩解的声音从屋里飘了出来。“所谓男女平等是男女作为人,都有受教育和参加工作的权利。真正绝对的平等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男人总不会生孩子吧?还有让女人上战场合适吗?也不合适,女人天生力气就比男人弱,让她们到战场上去纯粹是拿她们生命开玩笑!倒是让她们到医院当护士不错。”
说着杨沪生笑呵呵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将换下的衣服丢在一边,“我的大小姐啊,洗衣服这种事情非不会也,实不能矣!你没看我每天多少事情啊?这么多公务哪有什么工夫洗衣服?”
清萍瞪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杨沪生,“去,就你事情多,难道我们没事了?大道理一串接着一串,什么都是你说的最正确!”
杨沪生一屁股坐在躺椅上,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一只橘子,低着头边剥皮边说道:“什么大道理?我说的都是真理。男人跟女人生理上不一样必然在工作选择上也不可能一样,有些工作男人可以干,让女人去就显得不合适了,同样的,有些事情女人干就比男人合适。让女人去采矿合适吗?没干两天恐怕就累的要住院了!至于让男人绣花更是开玩笑的事情,绝大多数男人心都比女人要粗一些,让他们绣花还不要他们性命呀?这怎么是大道理呢?呵呵,至少你要让我当护士,恐怕医院的伤病员非找机会好好修理我一顿不可——根本就没有那份耐心嘛!大姐请吃,至于你妹妹现在正对我进行批判,本人拒绝为她服务。”说着杨沪生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胡搅蛮缠的依萍。
“司令员,左副司令员从湖南回来了,现在正在外面,您要不要见他?”杨沪生新的警卫员王一阳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以前的警卫员欧阳磊现在到重新成立的机动第三旅担任旅长去了,虽然杨沪生有些舍不得,可他不想埋没手下人才。这个王一阳以前是警卫连副连长,军事素质没话说,同时头脑还灵活,在欧阳磊走后,他接替了欧阳磊的工作。
“哦?左宗棠回来了?那是要马上去看看他的!你们姐妹先聊着,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到时警卫员会将饭菜送过来的。”杨沪生连忙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杨沪生转头对何家姐妹说道:“我这里地方大,你们就住这里好了。对了,我看你们也不大会照顾孩子,呵呵,还是给晶晶请个保姆好了。”说完杨沪生冲屋里姐妹俩人做了个鬼脸溜了出去。
“小萍,司令员对你到底好不好?”杨沪生走后依萍从清萍怀中接过女儿,微微摇着让她睡觉,见清萍脸色有些不对问道。
“怎么说呢?姐。”望着门口清萍有些怅然,轻轻叹了口气。“大哥和气倒是很和气,有什么事情都好说好商量,可他每天都忙着公务,今天还在南昌,明天就回温州去了,温州没呆几天又要跑到什么地方去,部队里面纪律之严你是知道的,大哥的行踪都是绝对保密,不要说别人了,就连我也不可以知道。晚上大家还在一起,天一亮说不定身边人已经远在他乡了。从结婚到现在我们就没怎么好好在一起过。”
“我那位还不是一个样?知道我怀孕后你看史哥高兴的样子,可转眼就将我发配到福建去了,到后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了!只知道他这一去就是一年,可人到底在什么地方真是只有天晓得了。唉,连我生孩子他也不在身边。”依萍越说越觉得委屈,眼角有些发红了。
清萍有些落寞地说道:“他们都是大人物,心中只有自己的事业。按照大哥所说的就是要解救中国人,让中国重新成为外国所仰慕的地方,怎么可能将心事都放在我们身上呢?我真希望大哥能跟我聊一下花啊、鸟啊、日出、星辰……可他一说话要么是平等、民主、自由,要么就是封建制度、帝国主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什么的。也许这就是男人吧。”
“小萍,我听说司令员身边有不少女人,你知不知道?他的心别在别人身上吧?男人嘛,你要看紧一点,不然他就要到处拈花惹草,说起来还是风liu佳话呢!”
清萍轻笑两声,“你不知道,大哥他啊!我看他是没什么女人缘,有几个女孩子愿意整天听人讲大道理的?不管对着谁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大哥开口就是一通教导,他可以从五千年前一直谈到五千年后,全是他所感兴趣的战争啊、皇帝啊、还有什么主席、总理的。至于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我倒是知道两位,一位现在到教导旅去了,还有一位是他英雄救美救出来的,现在就在我们医院。不过人家对他有没有想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哥根本没有将她们放在心上。想要让大哥留下印象,难着呢!”
“就你放心,真的到时候把你休了可别怪做姐的今天没提醒你啊!”依萍有些不满地说道。
想起大哥自从五月见一面后如同消失了,虽然大家住的地方并不远,他却一直没有到自己那边去,要不是姐姐今天带着女儿过来了,看样子大哥还要躲自己一直躲下去,清萍只能无奈地说道:“大哥真的要休我,作为女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对他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难道他会听我们的?唉,认命罢!大哥对我好,是我的福分,若是哪天厌烦了,做妹妹的只能怪命不好。”
清萍这样说,依萍也有些没法子,何况依萍认为清萍说的都是大实话,作为女人想要将男人拴是拴不住的,尤其自己丈夫是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你更加就别想将他们管住了。女人的命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永远都是处在被动位置上,几千年都是这样的,总不成到自己就彻底改变了。依萍有些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生了个丫头,要是儿子就好了,只要自己生个儿子,以后在史家自己才会有地位,不然谁知道史哥会有什么举动?不肖有三,无后为大。对这些掌握大多数人生死的人来说,没有儿子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清萍倒没有想到无后什么的,她想的是大哥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其他女人。清萍原本还是很相信她的大哥的,可依萍刚才这么一说,她有些怀疑了,想到大哥这几个月一直一个人过,原本自信的清萍信念有些动摇了。何家姐妹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房间内一时沉寂下来,只有三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杨沪生不知道自己后院的葡萄架给依萍一折腾马上就要倒下来了,他正急匆匆地去找左宗棠。对杨沪生来说,清萍对自己有意见是难免的,可只要自己真心对她,有什么问题不可以解决呢?何况跟家事比起来国事更加重要,光想着儿女私情,根据地要是被人家给灭了,自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季高兄!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了!”走到门口,杨沪生见左宗棠正站在大门入口处影壁边上上下打量着影壁上面画的东西,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司令员,什么事情如此着急?接到消息我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可刚才听他们说司令员你正享受天伦之乐,看起来不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嘛!”左宗棠跟杨沪生接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知道只要不是谈论公事,其他时候随便你怎么开玩笑杨沪生也不恼不气。没有架子的杨沪生自然是很好相处的,对他的气度左宗棠十分服气,至少自己就做不到这点。左宗棠是开别人玩笑可以,别人开他玩笑立刻要跟你吹胡子瞪眼睛了。
“行了,别损我了。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让季高兄赶回来了,走,我们到里面再说好了。”说着杨沪生拉着左宗棠朝小会客室走去。
“看司令员红光满面,不像是有什么天大的难事。前线现在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曾国藩突围三次每次不都是损兵折将逃回长沙?至于浙江,上海那边太平军打的不亦乐乎,天王一日三催让李世贤的军队北上上海,李世贤自顾不暇已经无法照顾到我们,真不知司令员有什么急事找我。”左宗棠人现在在赣州,可他的心却还在湘阴,他在老家呆的好好的,却被司令员一道十万火急命令给招来了,到了赣州发觉杨沪生一点没有大祸临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满了,说话语气也略微带上了一些责备。
“呵呵,左公,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哭丧着脸才行?笑一笑,十年少。我可还想多活两年呢,整天愁眉苦脸的肯定短命十年!”杨沪生笑着从身上掏出香烟递给左宗棠,见左宗棠没有收自己拿出大烟袋吧唧吧唧抽起来,只好将香烟自己点着了。
“要没有重要事情我也不会找左公。英国人跟法国连同对我军宣战,这事情左公您是知道的。”
左宗棠笑眯眯地看着杨沪生,嘴里说道:“是啊,不过英国远在万里之外,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只要我们拥有两湖,回旋余地将大大增加。中国四万万人口上千万国土,会怕他弹丸小国?”
“英国虽然很小,可他有几百年工业革命基础,他的武器从整体上来说比我们解放军要好。而战斗经验更不是没有现代化战争熏陶的解放军所可以比拟的,我们武器弹药现在还无法完全依靠自己生产,对从外国进口极为依赖。要是不重视英国必然要吃亏,何况现在还有什么世界第一陆军大国跟他一块干呢!对这些侵略者要是不用心的话,最终倒霉的必然不是他们。”杨沪生掰着手指一一说英法两国所拥有的优势,同时对自己的劣势也没有忽视。
左宗棠自信地摇摇头,“相信司令员一定成竹在胸了,不管蛮夷有什么七十二变,最终总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我何必还为这等小事担心?说吧,有什么事情。”
杨沪生从书桌上取过一些情报递给左宗棠,“是这样的,据上海消息,六天前英国从印度调来的一个旅在上海登陆,这个旅有四千七百多人,拥有十门十二磅榴弹炮,两门二十四磅榴弹炮。另外在昨天得到的消息,法国一支由一艘巡洋舰、两艘炮舰组成的舰队三天前到达上海,同时法国人还派来了一支炮兵部队,现在已经在上海江海关登陆,情报显示这支炮兵部队人数有四百多人,拥有十二磅榴弹炮四门,九磅野战炮和六磅野战炮十二门,五点五寸的臼炮两门。加上现在正在上海的两千英国军队,我看太平军忠王的部队这次是悬乎了。”
左宗棠低头一张张翻着那些情报嘴里问道:“司令员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不打长沙了,马上东进增援上海?”
“你说呢?”杨沪生反问道,见左宗棠没有吭声自问自答起来。“长沙是一定要攻下来的,不过为了预防英国人突然对我们根据地进行攻击,我看对长沙要马上发起总攻,尽快将长沙拿下来,不用再争取曾国藩了。这人既然想要给满清陪葬就由他去好了!我们的海军在攻占长沙后留在洞庭湖,想要跟英国人决战海上现在实在是太早了点,还是配合岸防炮兵将长江守牢了好。”
杨沪生自言自语的时候左宗棠已经看完了那些情报,点点头放下情报后说道:“要当心英国人对温州发动突然袭击。对了,司令员为什么一定要将温州的城墙给拆了?”
“我想这个左公应该了解吧?”杨沪生看着左宗棠笑道。
“我怎么了解?你不光将温州城墙拆了,连灵昆岛的火炮阵地都给放弃了。是不是不守了,干脆将温州让给英国人?”左宗棠有些不满地问道。
杨沪生深吸一口香烟,吐了一串烟圈,“左公对温州很熟悉,那边的地理环境相信左公不会陌生吧?瓯江江宽水深,十分有利于英国军舰进入到温州登陆作战,在我军海军无法御敌于大洋之上时,温州对英法军队来说实在是太容易攻打的地方了!光靠岸防炮兵怎么可能抵挡的住敌人两栖进攻?想守住温州我们需要在那里留下多少部队?
在敌人江上炮火压制下部队又要付出多大伤亡?与其被动挨打,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主动一些?城墙对防御有好处,那么就是说它对进攻造成了不利影响。我想左公应该明白这些吧?”
“懂了,还是十六字。”左宗棠是聪明人,闻弦知雅意,一听杨沪生介绍温州的劣势他就明白杨沪生是怎么想着了。左宗棠想着自己如果是英国指挥官在杨沪生计划面前应该怎么办?想了半天除了占领温州进行一番破坏马上撤走以外就只有不登陆了。可温州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重要东西在那里,破不破坏对根据地没什么太大影响,反而会让根据地的百姓更加团结在解放军周围,这种无用功左宗棠可是不愿意做的。
“现在荣一师和崇明岛撤过去的陆战旅都在温州,加上三个补充旅,只要不是死守,难道浙江我还防御不了?只是有件事情要和左公商量一下。”
“请说。”左宗棠见杨沪生严肃下来,知道说到正题上来了。
杨沪生望着左宗棠诚恳地说道:“左公您原来的部队不是改编成人民军第二军了吗?
我想将人民军第一军与人民军第二军合并,部队改编成主力三个旅。其中程学启部队编为主力第十一旅,原楚军编为主力第十二、十三旅,将这些部队跟一个主力师一起南下作战,就叫南方集群好了。左公暂时别担任中南地区军政首长了,还是率领这个集群南下作战,不知道左公认为如何?”
“打香港?!”杨沪生一说到南下作战,左宗棠眼前一片明亮,他立刻想到了杨沪生的想法。
“不错,进攻广东,牵制英国驻在香港的军队,让他们无法北上增援。只是进攻广东的时机要掌握好,即不能太早,太早有引火烧身麻烦,也不能太晚,太晚将失去战略配合作用。我看就敌人进攻我军根据地时左公部队出击好了。左公,南线战斗就全部委托您负责了。”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跟外国人交手让左宗棠感到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大好男儿理当保家卫国,让那些窥视中华的外夷知道中国乃不可辱的!“在下愿为司令员将香港夺回来,如拿不下甘愿战死沙场!”
“不必如此,我可不希望看到将军真的抬棺作战。将军只要将香港的英国人牵制住,给我军主力围歼敌军造成良好条件就可以了,至于攻占香港,只要敌人主力被歼灭,合我数十万大军南下,香港岂能攻不下?而且我看只要敌人主力被围歼了,英国人也将被迫与我们进行和平谈判。时间……想要建立强大的中国需要抓紧时间,争取一个比较有利的环境啊!左公,我看四万多部队还是可以牵制敌人的,有一点,左公可别把人家逼的狗急跳墙,要是将英国逼到非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对我们决无好处。”想到左宗棠在对外态度上一贯强硬,杨沪生有些担心了,真的将英国人逼急了,现在的中国想要和英国来个总体战,最后的命运不用别人说自己也能想象出来!
果然,左宗棠听杨沪生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好好地跟英国人来上一架立刻就不干了, “要打就要干脆地好好教训一下狂妄的外国鬼子,将他们打的永远翻不过身来!瞻前顾后这仗还怎么打?!这种仗我不会,您还是另请高明好了。”
这时的左宗棠已经完全忘记了坐在他旁边的乃是“上天选定带领中国走向强大的新皇帝”了,牛脾气发作起来的左宗棠是谁的面子都不买的。
杨沪生发现自己可能没有跟左宗棠交代清楚,让这位有名的倔驴子使发脾气了。
“左将军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的意思是战争永远是为了政治服务的,英国法国为什么不远万里到中国来?还不是看中了在中国隐藏着巨大利益!可是要知道,现在的英国全世界到处都有他的殖民地,如果我们这里将他们逼上绝境了,左公您想他会怎样做?以现在的中国跟英国拼命不是不可以,但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只有打疼了英国人,让他们知道想要在中国靠战争捞取利益,代价太高昂,这样才能争取最好的谈判条件,为中国发展争取必要的时间。真要让英国人在全世界面前丢脸惹怒这头约翰牛,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先不说战争规模扩大,我们统一中国的时间必然无限期拖延下去,就是海岸封锁可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您说呢?”
“哼,这跟你上次说的中法战争有什么两样?都是不败而败!”左宗棠听杨沪生说的感觉就跟他所介绍的以前历史中李鸿章在中法战争中一个腔调,看来司令员知道的历史上自己是被李鸿章气死的,他跑到这里来改变的历史自己又要被杨沪生给气死了!
左宗棠皱着眉头在那里生闷气,始作俑者杨沪生心情倒是很好,耐心地解释道:“怎么可能一样呢?完全是两个概念。中法战争结束后中国并没有因为战胜从战争中取得任何好处,反而将越南给丢了。至于我们,好处就是不会再受到外国强有力的干预,同时国家利益方面不会做出任何让步!当然,为了发展国力,必须的开放还是需要的,而这种开放是我们为了使中国强大起来,吸收国外先进知识,才做出的,是在我们控制下的开放,不是在外国枪炮面前签订的城下之盟!战争是为了政治而进行的,如果清廷可以带领中国走向富强,我反对他干什么?既然不行,清廷就应该让有能力的来治理国家,可他又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只能通过战争推翻他了。而英国人也一样,他们需要的是在中国的利益,我们反对的是他们干涉我国内政,战争的目的是消灭战争,而不是让人家看着我们软弱可欺,能在对自己有利条件下签订一封有利条约有什么不好的?这跟中法战争不败而败完全是两码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
“就是说战胜了,没有你说的那种狗屁赔款割地?”左宗棠有些怀疑地问道。
“哈哈哈……”杨沪生大笑起来,不停地摇着头,“既然战胜了还赔什么款割什么地?你当我是汉奸啊?不要说战胜,哪怕就是失败也决不会跟外国屈膝!我是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好,说的好!”左宗棠大声喝彩。从这两句话中左宗棠感受到作为中国人的血性。要避免战争很简单,只要在自己控制区让鸦片贸易合法化就可以了,如果可以将一块领土割让给英国佬,这些家伙还会屁颠屁颠给你送上大量战争物资,甚至赤膊上阵,帮你解决清廷。可你要是不想这样做,那么这些从清廷得到大量好处的外国人就会将枪口指向你。这种时候需要的就是一股血性,中华男儿的热血!
“司令员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说说看,不然我可拿不准如何在广东行动。”
“我的构想是这样的……”杨沪生小声将自己心中思考的东西竹筒倒豆子全部跟左宗棠说了,越说左宗棠脸上表情越复杂,有惊讶也有佩服,手指还无意识地随着杨沪生的介绍在桌子上画着什么。
“好胆量!看来司令员构思这个战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外夷还没有决定入侵之前司令员你就已经估计到今天这种局面了吧?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如此不顾大家意见强制性做好这些准备了!以前为什么不说呢?”听完了杨沪生介绍的过程,左宗棠轻拍一下桌子,感叹地说道。
“说的早了反而不好,既然要当根据地领导人,必须要将自己所要面对的各种局面都要考虑到,要从对策中挑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部署。左公您是知道的,我下面参谋部人才不少,可他们都是只会制订具体作战计划,要他们准确地预测出未来局势发展,现在还太勉为其难了!唉,还是人才太少了啊!”杨沪生有些烦恼自己手下没有什么人真正地有战略眼光,至于国际政治,让这些土包子评价一下各国如何看待中国解放事业更加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只知道外国有洋枪有洋炮,还有奔驰如飞的轮船,但各国到底都是什么态度却不了解,在这方面倒是面前这位慷慨激昂打算跟外国佬拼了老命的左宗棠稍微了解多一些。
“这次广东作战三军除了程学启、何安泰、王德榜、高连升这些将领外,我打算让刘松山和刘锦棠叔侄到你手下听令。这两叔侄自从被我军俘虏后一直在军事学院中学习,在了解到我们要抵抗外国侵略军时,刘家叔侄强烈要求上战场杀洋鬼子我已经答应他们了。相信他们会对左公有所帮助的,尤其是刘锦棠,别看他现在只有十九岁,却显得足智多谋,是员难得的智将。不瞒您说,我军将士在他们手下吃的苦头可真不少呢!呵呵,当时抓住他们时候战士们恨不得将他们给生吞了。不过人才难得啊!希望左公好好对待他们。”
“刘家叔侄都是湘乡人,乃曾国藩手下。司令员就那么放心将他们放出去吗?难道就不怕他们跑了?”左宗棠微笑地问道。
杨沪生真诚地说道:“我以诚待人,相信人家也不会甘愿做小人。现在形势很明显,曾国藩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湘军全军覆没就在这一两天内,而清廷如果没有外国干预,想要再顽抗下去根本不可能!如果没有这些英国佬,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在北京请左公喝酒了。跟清军比起来,那支部队更有前途?至于投奔外国佬,凡是有血性的中华男儿都不屑此为。湖湘男儿多壮志,敢叫强夷夜遁逃。我相信湖南人血管中流淌着的是英雄血液,不是卖国贼的污血!何况我看他们真的是想好好抵抗外国人,如果不相信他们,岂不是我也太叫人家失望了?”
左宗棠点点头。谁不说自己家乡好?左宗棠自己就是湖南湘阴人,杨沪生说湘楚男儿多壮志让左宗棠听的心中十分舒坦。虽然内战战场上大家斗了个你死我活,真要对付外国人,司令员还是很信任他们这些湖湘子弟的。
“不过左公,有一事我要提醒一下您。”杨沪生见左宗棠不解地看着自己解释道: “左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以说中国历史上除了诸葛亮,就没有谁可以跟左公相诩美的了。”
“过奖了,我哪有司令员说的那么高明?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想的更多一些罢了。”左宗棠拈着胡须笑了起来,虽然嘴里谦虚着,脸上却显露出得意神情。
“左公有管仲之才,诸葛计谋,这是没有错的,无愧‘今亮’的称呼。不过左公能不能不要太让人家下不了台了?我了解左公为人,您就是顶撞一下也不过一笑了之。可左公独当一面时候最好还是跟手下搞好关系,左公您不可能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将敌人都杀光啊,还是需要手下将领在前线奋勇拼杀的嘛!老话说泥人还有个土性儿,何况是大活人?呵呵,这只是建议,希望左公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杨沪生已经从很多手下那边听到怨言了,说是这位新副司令员目中无人,喜欢给他们挑毛病,这也不对那也不是,要是按照左宗棠所说的,这活就别想干了!至于自己,虽然左宗棠看起来比较尊重,真要不和他心意,照样讽刺挖苦全都来了,有时候还让杨沪生这个当司令员的下不了台。杨沪生以前只是知道左宗棠很傲,没想到他却是如此之傲法,他算是明白左宗棠为什么跟曾国藩和李鸿章搞不好关系了。杨沪生自己是根据地最高首长,左宗棠就是再怎么顶撞,他也威胁不到杨沪生的位置,有时候心情不爽的时候,有人跟自己吵架也是其乐无穷的。但下面的人可就受不了了。按照左宗棠性子,想要跟人家搞好关系实在是太难了,如果部队将领间不能和睦相处是会削弱部队战斗力的。在让左宗棠单独统兵掌握一个战区时候,杨沪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左宗棠,最好能让他稍微注意一下。
“这个……我会尽量注意的。”左宗棠有些尴尬地说道。不过杨沪生说的这些话左宗棠是左耳朵进去,马上又从右耳朵给出来了。
对左宗棠来说,想要让他改变性格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杨沪生知道这以点,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找到什么机会就提醒一下他了。
杨沪生不想再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何况就是说了左宗棠能听进去多少也是值得怀疑的。见房间内一时冷清下来,杨沪生站了起来。“对了,容闳他们正在孔庙选状元呢!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左公要不要看看去?”
“怎么,不是说九月六日考好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左宗棠跟着杨沪生走了出去,嘴里还在问着。
“前两天赣州太热了,沈葆桢这家伙说是会把那些考生闷坏的。容闳他们几个再在旁边敲敲边鼓,这事情就拖到现在了。活见鬼!战场上不是还要热?战士们可以冲锋陷阵,这些酸秀才稍微热一点就叫苦连天了?!就这样选出来的‘人才’怎么可以放心使用?我要坚持可也不能不买他们面子,唉!”杨沪生深以没有让那些人在蒸笼中考试感到遗憾,照杨沪生想的最好将他们架在火上烧烤那才叫爽呢!
左宗棠对科举考试没什么好感,他自己三试不第气的从此断绝了参加科举考试的念头。科举既然无法将自己如此有能耐的选拔出来,那么它有多大存在必要就很值得怀疑了。冷哼一声左宗棠说道:“多此一举!天热一点又算什么事情?幼丹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杨沪生深有同感地叹口气,“就是!唉,不是我说你,左公当时要听我建议担任主考官不就没这些事情了?至少考官中也有左公可以支持我按照原定日期举行。不像现在这样,我变成孤家寡人,说也说不过他们。”
左宗棠看着愁眉苦脸的杨沪生失笑道:“司令员怎么可以将这事情怪罪到我头上来?
对这种考试我根本就没什么兴趣,还是免谈为好。”
“首长,您好。左副司令员。”俩人正朝孔庙走去,张海强和黄翼升拉着满脸通红的林忠走了过来,一见到杨沪生几人连忙打着招呼。
“怎么,你们这是到那里去?林忠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啊?要是生病了赶快到医院去休息休息,你可不能病趴下了,前线还需要你的空军呢!”杨沪生见林忠脸色很红关心问道。
“呵呵,我们这正打算找首长您呢!刚才我们三个到首长住的地方,夫人说左副司令员回来了,首长正在陪左公说话,这才找了过来,至于林忠……嘿嘿。”张海强跟黄翼升俩人对视笑了起来,而林忠却将脑袋给垂了下来,两脚不停地朝后面躲着,看样子要不是张海强他俩拉着,这个林忠马上就要转身逃跑了。张海强在跟黄翼升你推我让一会儿,终于说道:“林忠这小子没有生病。呵呵,司令员,今天我们过来是打算请您做红娘。”
“啊?林队长要结婚了?!可喜可贺!不知新娘子是谁?”见林忠一副马上要软倒的样子,杨沪生笑着上前祝贺。
“首长您猜猜是谁?这人首长您认识的,以前还跟着首长转战过浙皖赣,相信她绝对会给首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张海强神秘地说道。
是谁?杨沪生疑惑地看着忸怩的林忠,脑子里糊涂起来,跟自己转战过浙皖赣的女兵并不多,原来印象都有,不过过去了将近一年时间,以前的印象基本上都忘光了。说到印象深刻,杨沪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难道是她?越想杨沪生越认为没有错,想到是谁的杨沪生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张海强笑道:“首长您想到了?呵呵,不用这么夸张吧?”
杨沪生笑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猛点着头,左宗棠站在旁边看着捧腹大笑的杨沪生,再看看正找地方钻进去的林忠,不知道哪家小姐会让杨沪生笑的如此失态。
“告诉你们不要来了!偏要给我好看,好啊,我可算是记住你们两个了!咱们走着瞧!”林忠小声恨恨地对将他绑架过来的这两个“混蛋”威胁起来。
杨沪生笑的气都要岔了,勉强忍住后,孔庙也不过去了,只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问林忠。“我说……林队长……你们不是一直不和嘛?而且我听说这丫头一直说是要给你好看,怎么现在变成这样子了?老实坦白交代!你到底是如何将人家邱海冰这小姑娘给拐骗到手的?”
“没有啊!我没有拐骗……我咋知道人家小姑娘看到我哪点?”林忠叫起屈来。
“哼,没有拐骗?你看看你,才多高个子?跟我比起来差了要半头啦!还有皮肤黑的跟煤炭似的,我要是女孩子说什么也不会看上你!还说没有拐骗……真看不出来,其貌不扬的林队居然还是情圣。快快如实交代,你都使了那些花招,呵呵,也让我们学习学习。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方面你就是我的老师了。见先进就学,你们说是不是?”
见杨沪生随意引用圣人之言,不大喜欢笑的左宗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至于张海强跟黄翼升俩人更加乐不可支地猛点着头。“是啊!首长问话呢,快快老实坦白!”
林忠唯唯诺诺地小声嘟囔道:“咳……,上次说了海冰几句后,这丫头就缠上我了,这个一来二去,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会喜欢上她,这个……这个……既然已经说了,首长您就饶了我吧!”
杨沪生望向张海强他们疑惑地问道:“有这么简单吗?要是按照林队长说的那就是人家小姑娘追我们大英雄了对不?”
张海强眨巴两下眼皮,装出严肃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儿我看还得把邱海冰抓来严刑逼供一番。呵呵,光林队长一家之言做不得数的。”说到后来张海强不由地笑了起来。
黄翼升在旁边肯定地说道:“就是!要我看应该是我们这位林队长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追求人家邱姑娘。不然大家看看,就林队长这身材会有小姑娘喜欢?说不定林队长将自己吹的天上少有,地下绝无!我说是不是林队长?”
林忠面子挂不住了,冲着黄翼升争辩起来。
“谁死皮赖脸了?!哼哼……我要不是可怜她脾气太火暴了,要是我不娶,她根本就嫁不出去,一时心肠好打算自己做做好事,给我们解放军解决一下难题,不然鬼才会娶她呢!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也就我有这么好的心肠,你们谁有?”
“胡说八道,谁说邱海冰是我们解放军难题!我看林队长你是不是多喝了两斛老酒啊?人家这么好的姑娘要嫁不出去才真的有鬼了呢!你呀,你要真的有这种好心肠,林队长您还是将机会让给别人好了。”杨沪生上前搂着林忠肩膀嬉笑道。
林忠对杨沪生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杨沪生是他的顶头上司呢?无可奈何的林忠只能苦笑道:“唉,首长您就别取笑我了。”
“好吧,不说了。”杨沪生见再说下去要伤林忠面子了,点头答应了给林忠做红娘。
“这个红娘我是做定了!呵呵,我等下找邱部长先说下,她是长兄当父,邱海波还是能做的了主的。另外等晚上我再让我夫人跟海冰这丫头说说去,看她对我们林队有没有兴趣。林队长,邱海冰追求你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啊,要是人家一口否认,嘿嘿,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
“谢谢首长,要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乘着张海强和黄翼升哈哈大笑之即,林忠挣脱了被拉住的双手慌慌张张落荒而逃,慌乱中连应该行的礼都忘记了。
“跑什么跑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稳重?!”杨沪生冲着林忠逃跑的方向笑骂起来。
左宗棠捋着胡须眯着眼睛微笑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杨沪生他们三个人。
笑过之后,杨沪生这才想起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海强、昌岐,你们跟我一起到孔庙去看看好了。呵呵,看看我们总理到底都选出了那些金榜题名之士。”
夜月初起,郁孤台上人来人往,凉亭中一群人正眺望着远方群山,下面的章水,习习江风将白天的酷热携走,带来股股凉意。章水上的西河浮桥在江水上随波轻微地起伏着,刚刚建成的路灯下,成群的赣州市民在江边看着希奇。路灯将赣州江边照的通亮,原本沉寂在夜幕中的浮桥现在也一片光明。不用点灯就会发光的电灯让这些不知电为何物的人惊奇不已,整座城市的市民都出来看新鲜,在城外,附近乡镇的农人也汇集过来,小孩在大人身边嬉笑穿梭着,小商贩挑着担子站在路灯下吆喝叫卖声、刚刚参加过考试的学子三五成群出来踏秋引喉高歌声、城外工厂机器轰鸣声混杂在一起,章水两岸俨然成了一个大集市。
“纯甫兄,您在美国没有见到这种景象吧?”杨沪生指着下面笑着问正在品着美酒的容闳。
研究院是第一批从温州转移到赣州的单位,在两月初就到了。半个月后温州的其他政府机关也先后到了赣州,从四月开始温州的工矿企业陆陆续续搬迁到赣州。每天天亮之后赣州周围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可天一暗马上又万籁俱寂,仿若一座死城。
鉴于江南水力资源丰富,杨沪生建议研究院组织得力人员对交流发电机进行攻关,同时在赣州城东二十里处的垇下建造赣州水库。
按照爱迪生的意思,用直流发电就可以了,虽然传输距离不能太远,功率也不会太大,但现在需要的电力也不多,先搞直流供照明是足够了。可是既然首长一定要发展交流发电,爱迪生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研制大功率交流发电机不是那么好研究的,更糟糕的是作为技术顾问的杨沪生将自己在学校中学的那些原理知识统统还给了老师,只知道用铜丝绕一个线圈,需要用发电机本身产生的一部分转向电来激励的电磁铁,发电机最好是三相的,同时还要搞变压器,越说杨沪生发现越麻烦,最后干脆说不下去了,只能让研究院在实验中找到解决办法。既然杨沪生连原理都说不出来,一切的一切只能靠爱迪生他们自己解决,从两月开始,攻关进行了近半年时间,其中失败了无数次,到了七月底终于在西门子发明的发电机基础上研制成功了第一台实验用的十二千瓦三相发电机。八月初,在赣州负责研制变压器的法国教师皮艾尔·法郎士研制出电源变压器和配电变压器,八月底实验用的三相发电机安装到了赣州水库,终于在今天通电了。有了电,工厂晚上就可以生产了。机器一天二十四小时开动,产量至少可以提高三成以上。
“将军阁下,您的这些专利是否可以卖给我们联邦政府?”容闳还没有开口,跟着政府一起到赣州来的美国驻温州商务代办乐维斯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走到杨沪生面前恭敬地问道。
山下面灯火通明,乐维斯马上就看到了发电机和电灯的好处,有了这些美国工业将迅猛发展,经济增长速度将是无法估量的!
“这个……”杨沪生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研制发电机消耗了根据地大量人力物力,他正指望着依靠提前进入电气时代让中国腾飞呢!如果外国也提前进入了电气时代,那么工业基础薄弱的中国是那些有几百年工业基础国家的对手吗?想到这里杨沪生觉得应该将这些技术严格保密,禁止对外泄露。
“这些技术都相当不完善,各种隐患极多,搞不好就要死人,还需要进行大量修改的。这样吧,等我们将技术完善了马上将专利卖给你们美国政府。不知阁下认为如何?”
见杨沪生婉转地拒绝了自己的建议,乐维斯脸上写满了失望,尴尬地站在当地不知如何才能让这位将军打消不卖的念头。
容闳见杨沪生说的极为勉强,上前小声劝道:“杨议长,既然有了这些我看应该马上将专利在美国进行申请,不然等美国人研制出相似东西我们就被动了。不知议长认为如何呢?”
杨沪生用只有容闳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低语道:“纯甫兄你说我们工业基础雄厚还是美国雄厚?如果将这些卖给了美国人,恐怕以后世界上到处都将充斥美国货,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可不想培养个竞争对手。还是等他们有了近似产品后我们再考虑将专利在美国进行申请好了。”
容闳没有放弃努力继续劝道:“还请议长三思啊,如真的这样,恐怕美国政府对我们将没有什么好感,现在世界上英国工业最强,美国拍马也追不上英国,何能跟美国联合起来以制英国?”
现在自然是英国最强,可以后将是美国的天下啊!但这话杨沪生没跟容闳说,低头再考虑一下杨沪生抬头笑着对乐维斯说道:“这样好了,专利我们就不要卖了。这些技术我们会在美国申请专利,到时候将在阁下您的国家开办一家工厂专门生产这些设备,如你们需要就问工厂买好了,不知阁下认为如何?”
虽然受制于人,总比没有要强多了,乐维斯阴霾的脸上露出笑容,“多谢将军了,我会尽快将这些事情转告公使先生的。”
乐维斯一说到蒲安臣,杨沪生心中就感到一阵不舒服。美国现在既承认温州,又将公使馆设在北京,等于是认为********嘛!而且还将温州放在比北京更低的地位。“代办先生,如果公使先生能从北京到我们这里来,有些事情就好商量多了!现在我们这算是什么关系呢?”
“将军,如果您成立新的国家,相信我们美国政府一定会马上承认的。只是您现在还在太平天国手下,不知公使先生要是到了您这里,他又算什么呢?”
让乐维斯一顶杨沪生也无话可说,谁叫自己要缓称王呢?!人家现在能在自己这里派一个代办来看来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左公呢?”
跟乐维斯说话的工夫,杨沪生发觉身边的左宗棠不见了。
警卫员王一阳在旁边解释道:“左公跟几位首长刚刚到下面去,说是要与民同乐。”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微醺的杨沪生走回卧室,发觉清萍还没有休息。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疲倦地支着头微合着眼问道。
见杨沪生站都站不稳,一进门马上瘫倒在座位上,清萍微嗔道:“不会喝酒就不要喝,看看你现在这样子。”
杨沪生摆摆手眼睛都要张不开了,“高兴嘛,不过是多喝了几杯。”
晚上郁孤台上作为根据地最高领导,杨沪生不光接见了新选出来的三十六名甲科进士,还与在赣州的工厂主进行了友好地会谈。
跟那些进士在一起让杨沪生感到极为不舒服,这些人开口子曰闭口诗云,说的每句话都要在以前那些老古董中寻找到出处,这让连之乎者也都用不好的杨沪生如坐针毡,勉强跟他们谈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无法交流到一块去,匆匆打发他们跟着容闳派出招待的人去游玩了。
与工厂主的会谈倒是十分开心。转移到赣州的主要都是些重型企业,兴国的采金厂、雩都的煤矿厂、宁都的铁矿厂、南安地区崇义县的水泥厂再加上赣州章水对岸的新城区内火yao厂、水雷厂、制船厂、枪械厂、制炮厂、火箭厂、电灯厂、机器制造总厂……构成了根据地将战争进行下去的基础工业。跟这些工厂主谈企业发展先况是让杨沪生很开心的事情,见到这些企业在根据地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现在终于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按照这种发展趋势,再过个几年根据地将不再需要从国外进口各种设备,依靠自身实力就可以将战争进行下去了。将近两年才重新看到不夜城这让杨沪生心情极佳,不停地跟这些人碰杯,喝着喝着就有些过头了。见隔壁房间漆黑一片,没什么声响,杨沪生转头问出去帮他打洗脸水的清萍。“依萍她们休息了?”
清萍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小一点,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以为人家跟你一样都是夜猫子啊?何况还带了个小毛头呢,我姐刚喂过晶晶休息了。”
杨沪生干笑两声,突然想起了林忠的事情,“对了,清萍你是不是当一回红娘啊?”
清萍不知道杨沪生到底在说什么,打水的手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什么红娘?”
杨沪生无力地挥挥手。“你认识哪个邱海冰吧?我手下飞艇部队队长林忠喜欢这个丫头,听他的语气好像邱海冰对他也有好感。要是可以你最好帮他们牵牵线,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清萍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忠?是不是今天下午张司令跟黄司令拉着的那个小个黑脸?”
杨沪生一边洗脸一边有些不满地道:“什么黑脸的?给人家听了还以为是包公呢!林忠只是在南方长大,肤色被晒的有些黑而已。至于个子不高,你见过有几个南方人人高马大的?就林忠来说已经不错啦!这个林忠心肠比较好,又是飞艇部队队长,娶邱海冰又没委屈了她。”
清萍轻笑两声,“这个邱海冰不是大哥你的红颜知己吗?你舍得将人家送出去呀?”
正洗脸的杨沪生猛地抬起头来,咣当一声,洗脸盆被杨沪生打翻在地。满盆水溅的四处都是。
“有没有搞错啊?你听哪个混帐东西说邱海冰是我的红颜知己?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过才十四岁,根本是个小丫头嘛!让她当我的红颜知己……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隔壁房间传来小丫头哭声。清萍被杨沪生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将地上的脸盆拣了起来,嗔怪道:“开个玩笑也不行啊?看你!晶晶都被你吓哭了。”
杨沪生夸张的拍着胸口,好像自己惊吓过度。“什么玩笑不好开,怎么开这种玩笑啊?这要吓死人的。老天!老婆大人你不会是吃醋吧?我咋会花心呢,你放一千个心好了。光每天的工作就把人忙的贼死,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看别的女孩子?”
“这可难说,你现在是英雄啊,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暗地里喜欢你呢!”
“开玩笑,我怎么是英雄?真正的英雄是在前线流血拼杀的那些战士。我顶多就是在后面动动嘴皮子而已。要喜欢她们应该喜欢那些真正的英雄,至于我还是免了吧!市上人成千,心上人一个。任他旁人怎么想,我可是心里面只有你一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嘿嘿,嫁给我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喝多了的杨沪生张开口,嘴边就没什么把门的了。
见杨沪生说的摇头晃脑,清萍捂着嘴笑了起来,“说的好听,我还不知道你比无价宝还值钱呢,要是好卖改天还是把大哥你卖了,看看能收几个钱。”
杨沪生正要回敬过去,外面有人走了过来,连忙将话给咽回肚里——跟老婆打情骂俏的话要是给别人听到了,自己这司令员还有什么威望可言?外面传来王一阳声音。
“首长,容总理有急事求见。”
“让他在会客室稍待片刻,我马上过去。”杨沪生交代道。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杨沪生连忙拿着毛巾来到外面井边,打起水就着冰凉的井水胡乱抹了两把。走回屋里的杨沪生有些不满地喃喃道:“这个容闳搞什么买卖?活见鬼,刚刚不还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有事情了?”
“秋天晚上天凉,还是多披一件衣服吧。”清萍拿过一件单衣温柔地给杨沪生披上。
杨沪生搂了搂娇小的清萍,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深望着满脸羞红的清萍,柔声道: “谢谢了,你先睡吧,我尽量快点回来。”
走出房门,原本熙熙攘攘的外面已经没有人的欢笑声了。皎洁的月光透过蓉树参差斑驳的洒落下来,城外高高低低的蛙鸣声隔着章水也能听到。被清凉的晚风拂面,杨沪生有些酒醒了。
会议室中左宗棠正坐在座位上,低头茗茶,容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焦急地走来走去。
杨沪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进房门笑着问道:“左公您也在啊?纯甫兄有什么事情?”
容闳见杨沪生过来,连忙站好,急切地说道:“议长您可来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杨沪生帮容闳拉开椅子,请他坐了下来,“什么事情让我们纯甫兄如此慌张?别心急,坐下慢慢说。”见容闳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来,杨沪生将目光投向了左宗棠。左宗棠轻轻放下茶杯平静地说道:“刚接到福州急电,从温州转移到福州的那些工厂工人说是工厂主给他们的收入太低,在今天上午停止生产,也禁止工厂主让其他人代替他们工作。他们要求跟马尾工厂的工人收入一样,不然将让工厂彻底倒闭,福州那边经过一天工作,到电报过来时候他们还是不肯上工。工厂主要求我们出兵将这些暴民赶出福州,工人要求我们为他们做主,李斐学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发电报请求司令员尽快决断。”
“哦?!”杨沪生没想到自己的根据地居然发生了罢工事件,见容闳重重地点头,从身上取出电报递给了自己,杨沪生接过仔细看了看,上面跟左宗棠说的没有任何差别,真的在福州发生了罢工,据电报说福州八万工人中,除了马尾政府参股的船厂及附属工厂,其他工厂有三万人参加了罢工,如果不阻止的话,恐怕明天这个数字就要翻番了。最糟糕的是带头的工人都是在精简中从部队中退下来的战士,真要用武力镇压,恐怕对部队士气影响相当严重。
在杨沪生印象中根据地人民生活水平比其他地方要强的太多了,如果要和那些农民比起来简直生活在天堂里面,这么好的条件发生罢工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罢工也许只有在英国这样残酷剥削工人的国家才会发生,至于根据地那是遥不可及的,距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可现在这不可能的事情却真实地在福州发生了。
看着电报,杨沪生脸拉了下来,沉声问容闳,“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罢工?工人们工资不是足够养家糊口并且还有结余吗?纯甫兄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容闳脸上冷汗直冒,出现这种局面也是他所想象不到的,着急上火的容闳只能一遍遍将头上的汗水擦去,“这个……罢工在我们控股企业中是没有的,我们自己控股的那些兵工厂、造船厂、烟厂工人们工资一般是不需要技术的一个月五到八元,需要技术的每个月十二到二十五元,这种收入在根据地是绰绰有余,可以说靠工资生活是相当不错的。不过据我们了解,那些没有政府控股的企业,一般收入一个月在一元到三元之间,有技术的最高不过五元钱,有些极为苛刻的甚至有一个月只出五角工钱,甚至辛苦工作一年工人们反而倒欠老板钱,这种现象也是现实存在的,那些企业中工人生活是艰苦了一点。可现在我们正在打仗,到处都需要钱花,建设电报线需要钱,开办铁路需要钱,部队的武器更加需要大量资金从国外购买,为了能多收一些税收,政府对这些事情也只能眼开眼闭。唉,没想到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么你们告诉我的收入都是在蒙蔽我了?”杨沪生不客气地问道,现在已经不是保持风度客客气气的时候了,杨沪生只想了解真实的情况,好对这个突发事件拿出具体办法来。
容闳有些无奈地说道:“也不是在蒙蔽议长您啊!我不是说了吗?在我们控股的那些企业中工资待遇都还是不错的,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就有十多元收入,这么好的事情自然是让人家很羡慕了。不然这些……罢工的也不会要求跟马尾的工人工资收入一样了。其他企业因为只监督他们会不会偷税漏税,政府对工人工资没有具体要求,所以也没有检查,……告诉议长您的数字都是我们所了解到的控股工厂数字。……议长您看应该怎么办?”
“我还以为自己是根据地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呢?合辙根本就不是这样!”杨沪生手中拿着电报晃了晃,自嘲地苦笑着。“镇压?当我们解放军是什么?是遭殃军、刮民军还是反动的满清军队?亏他李斐学还会将这条意见写在电报中!我看他这个政委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左宗棠冷哼一声,阴沉着脸说道:“该硬得时候就得用硬手腕!现在那些强夷马上就要进入我们这里了,福州的工人造反就是不识大局,就是那些强夷的帮凶,杨司令你也太妇人之仁了,要我说应该行雷霆之手段将这个事件强制镇压下去!不然这些人得逞后,其他狂徒有样学样,以后这种事情将层出不穷,对政府来说可是后患无穷啊!”
杨沪生惊讶地看着强烈要求以强硬手段将罢工镇压下去的左宗棠,这时候他才发觉左宗棠跟自己之间鸿沟实在是太大了。左宗棠的想法完全是传统儒家思想,可以说受程朱理学影响极深,对自己来说任何人生来就应该享有平等的权利,罢工也是工人为了争取自己利益所能采取的合理手段,可这些观点对左宗棠来说完全就是大逆不道了。
也许现在的人们更加容易接受左宗棠的想法,但自己怎么可以接受?这种差距不要说现在,恐怕就是一辈子也无法让左宗棠将差距缩短。
杨沪生想了半晌,摇头道:“正因为英法两国对我们发动了战争,这个事件才必须要和平解决!左公您想,工人们生活朝不保夕是客观存在的,不是我们将他们中带头的那些人杀了,普通工人的生活就可以改观了,没有改变,那么就为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埋下了隐患,同时工人将因为不再信任我们,他们不会在采用和平的罢工来达到自己目的,更有可能的是采用武装暴动,直至推翻我们!左公您认为哪一种对我们危害更加大呢?要我说暴动对我们的威胁要远远大于罢工所造成的危害……幸好这次只是比较温和的要求罢工,不然解决起来可更加麻烦了。”
对怎么解决工厂遇到的问题,左宗棠从书本中没有学到任何解决办法,只能套用解决农民起义的办法。杨沪生一说自然而然的,左宗棠也将这种方法套用到以前经验中去了,“司令员你的意思是剿不如抚?”
“他们现在没有暴动,我要真的叫部队去‘剿’,不是将他们逼上绝境吗?这种愚蠢的手段岂是我所愿意采用的?李斐学这点倒好,他没有接受那些老板催促,将电报发过来,把处理决断上交到我们这里了。他要是真的派部队去镇压,我非宰了这个白痴不可!”杨沪生这才想到李斐学将计划上报给自己毕竟也是聪明之举,真要镇压后再汇报,自己再想弥补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纯甫兄,马上电告福州,让罢工选出他们信任的代表,还有让老板也选出自己的代表——也可以是他们自己,在福州进行谈判,至于我们政府只是做他们中介人,两边谁也不帮,不过态度可以适当倾向与工人那边。我马上和纯甫兄你一起赶到福州去,这事情必须在七天内解决,同时告戒工人,在谈判期间,工,最好还是照常上,不上工就没有钱,没有钱生活更加困难,这事情要让他们想明白。”
容闳坐在座位上颓然问道:“要是七天后谈不拢呢?工人对工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两边差距太大。按照工人意见,工资至少要增加一倍!恐怕那些老板不会答应的。”
杨沪生自信地说道:“双方各让一步,不可能谈判不成功!工人要求的合理工资我们必须支持,当然了,老板们正常的要求也要考虑,七天内我会亲自到福州考察一番。
还有纯甫兄,我们根据地工人最低工资收入要立法明文规定,不能再有工人辛苦一年,搞了半天不要说一分钱收不到,还倒欠老板钱这种事情发生!对那些黑心肠的老板要严厉打击,******!这帮混蛋不摆明了要给我们工作增加难度吗?”
不大在下属面前(尤其是容闳、左宗棠面前)说脏话的杨沪生越想心中越气,破口大骂起来。如果收入合理工人怎么可能会起来罢工?要怪就只能怪罪那些企业主心肠实在是黑到家了。不过也难怪他们,很多工厂主都是因为见开办工厂有利可图才从地主转到工业方面来了,根据地为了让更多的地主转移资金到工厂中,对这些企业的一些做法必然不会要求太严格了,这些土老财那有什么长远眼光?把鱼肉乡里的那一套完整的搬到企业管理中要是不出问题才有鬼呢!让他们接受先进的管理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这事情应该在他们投资工厂后就存在,只是以前那些工人胆小怕事,只要还能活下去就不打算为了一些小钱闹事,而部队精简下来的战士就不一样了,他们在部队中接受的教育让他们在受到不公平对待中马上站起来进行批判,何况有政府控股工厂收入标准在那里明摆着,这些战士依靠自己战友之间关系,再联合一部分工人起来罢工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
左宗棠对杨沪生放下面对的军事问题不管,千里迢迢跑到福州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司令员要到福州去,那么军事作战由谁指挥?长沙那边正进入关键时刻,湘军虽然已经受到极大损失,但长沙城内毕竟还有六万存在。上海的英法军队现在已经有八千之多,大小兵船数十艘,照我印象看来太平军将不会支撑太久了。还有温州那边不知道英法军队什么时候就要登陆,司令员这一走这些事情谁来管?你不能撂下担子不管啊!”
杨沪生摇头道:“撂担子的事情我怎么会干?不过福州这事看起来不大,对我们的影响却是极为深远的,如果不亲自去一趟我怎么可能放下心来?纯甫兄,你马上召集在赣州的政府各级领导开会,将地方事物交代好。左公,我也马上召集在赣州的军事主官交代一下,程学启的部队跟王德榜军正在朝赣州集结过来,您就在这里等候一下他们好了。新成立的南方集群武器装备需要更新,弹药需要补给,同时部队还需要进行动员,这些事情都离不开德高望重的左公您啊!左公您就不用到福州去了,还是留在赣州将部队掌握好吧。”
“我马上召集各部门部长召开会议,同时将议长您的意见电告福州。” 容闳抹了把汗,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见说服不了杨沪生,左宗棠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听到杨沪生说他的南方集群进行换装,左宗棠兴趣来了,在战场上撕杀过的左宗棠深深了解到武器好坏对部队战斗力的影响,如果武器落后太多,将需要无数忠勇的士兵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弹雨!
杨沪生出去交代警卫员召集各路将领召开会议,等进来后左宗棠站起来盯着杨沪生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司令员打算给我的南方集群换什么武器?”
杨沪生笑着解释道:“应该说如果光比陆军兵器,我们不光不次于外国军队,甚至比他们更加要强一些,现在落后主要落后在我们没有海军——不是昌岐现在指挥的那小小的浅水船队,我说的是可以进行远洋决战的大舰队。海军不同于陆军,这是考验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长期建设才能形成一定规模,现在你就是急也急不出来。既然海军不行,我们就不能跟敌人在沿海进行战斗,现在五个主力师装备的主要是改进德雷泽后装单发击针枪,另外还有部分前装线膛枪,荣一师的装备更加出色,至于左公您原来的部队,还有程学启的部队装备实在是落后了一些,就这些武器对付清军没有任何问题,真的要打外军就不行了,所以我打算将新生产的斯潘塞连发枪抽调一千支先装备您的部队,再给你四千支老德雷泽步枪,这样至少两个旅可以完全做到后装化,原来的那些前装滑膛枪还是交给补充旅吧,将新进口的恩飞耳德两千支给你们,这样剩下一个旅也可以做到线膛化。至于炮兵,三个旅每个旅给六门六零迫击炮补充到炮兵部队中去,在集群中再新成立机枪连,装备六挺多管机枪。另外,从军事学院中结业的学员补充三百人到您的部队见习,不知左公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左宗棠开心地笑了起来。“够了够了!如此强大的实力我看就是将香港从洋鬼子手里夺回来都足够了!”
“走吧,先到大会议室去,现在先别总想着香港,只要我们自己实力强大,英国以前从我们这里拿走多少好处,到时候我们都可以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杨沪生笑着拉着左宗棠朝外面走去。看来今天晚上又要睡不了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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