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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瓦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淡薄的白云,仰天望去那朵朵白云仿似动于九天之上的太阳神穿着的轻纱,不小心露出了一角,如此的高,又如此的薄。晴朗的空中一队蓝色飞艇正缓缓移动着,从地面望上去,它们仿佛根本就没怎么动过。
南方二月底的午后极少下雨,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少,和煦的阳光洒下来,让地面寒冷的温度回升了不少。
巴罗上尉正面色苍白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面,不用怎么细看就可以发现上尉举着望远镜的手正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哆嗦着。
上尉是天空中这一队法国飞艇的指挥官,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来搜查在武昌以南是否有叛军主力潜伏着,如果有,那么敌人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兵力规模如何,他们的动向是什么方向,这些都是上尉每天所要了解的。望远镜下除了苍翠的树林,黝黑的土地,静静流淌的河流,什么动静也没有,但这些并不足以让巴罗上尉放下一直悬起的心脏。
巴罗上尉是现在战场上少数几名从一开始就待在中国的飞艇部队成员了,他以前的那些战友不是死于各种事故,就是在战斗中被对方飞艇击落,焚为灰烬了。而巴罗上尉运气一直不错,这并不是说他所乘坐的飞艇没有与敌人进行过战斗,或者即使有战斗他也当了逃兵,恰恰相反,在巴赞元帅取消了严禁空中格斗的命令后,巴罗上尉在天空不下十次与对手的飞艇遭遇过,并且展开过激战,到现在为止,巴罗上尉的飞艇已经击落敌人三艘飞艇,而他最危险的一次是降落到地面后从吊舱底部发现了敌人几发子弹,要知道现在的飞艇填充的都是氢气,这些装满了容易起火爆炸气体的飞艇气囊只要接触到一发子弹,那么整艘飞艇将变成巨大的空中火鸡,搞不好在天空“砰”地一下让你连尸骨都找不到。法军飞艇速度、高度、武器都不如对手,而巴罗上尉却取得了让人羡慕的战绩,并且自己还没有被击落,除了让人佩服他运气不错外,不得不承认巴罗上尉是一名极为优异的飞艇指挥人员。
能从苦战中活下来,巴罗上尉最大的优点就是时刻保持着警惕,他总是让自己指挥的飞艇飞的越高越好,——按照巴罗上尉的话,最好让飞艇摸到阿波罗的屁股。——只有抢先占领了高空优势,在遭遇到敌人的时候才能给敌人沉重的打击,反之就是你被敌人给予沉重打击了。到了天空,巴罗时常对周围的天空进行搜索,不管一分钟前刚观察过,天空蓝的让人头眩,连只鸟影都没有,在下一分钟巴罗上尉还是会再次搜寻一下,为此他常常甚至忘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是寻找敌人陆军,而不是空军。巴罗认为因为警惕才让自己一直活了下来,那些只顾头不顾屁股的现在都成了下面杂草的肥料。
放下冻的有些僵硬的手臂,巴罗上尉习惯性地朝四周打量一番,周围空域只有他率领的六艘飞艇,六艘飞艇成“人”字形正朝南方漂移过去。至于敌人飞艇,那是一点影子也没有的。
虽然周围没有敌人飞艇踪迹,巴罗却不敢将提着的心放下来。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发现敌人飞艇了,可这并不能证明敌人的那些飞艇真的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会出现在武昌上空了,在以前的战斗中,多少次当自己以为敌人躲起来时,那些敌人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只有上帝才晓得那些凶悍狡诈的敌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巴罗不是万能的上帝,他只能让自己时刻保持着临战状态,虽然这很消耗精力,可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
在晴朗的冬日,可以放眼百里之外,却还保持如此高的警惕,这是有原因的。法军第四军进攻武昌已经第三天了,从空中望下去,在扬子江北岸几只热气球一字排开,被系浮在半空中轻微摇晃着。热气球下是法军上百门的火炮,那些火炮在热气球指挥下正朝对岸猛烈地射击着。下面右手边的方向,一团团雪白的烟雾正冉冉升起,扬子江南岸成片低矮的房屋群中不时闪现着一圈圈的气浪,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相距甚远的巴罗上尉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枪炮齐发的轰鸣声,士兵一次次发起冲锋的狂吼声,还有濒死的士兵绝望的喊叫声。打了三天武昌还没有攻下,第四军伤亡数字正在急剧上升中,而他们面前却是过万凶悍的叛军。作为一名整天在空中晃悠的上尉,巴罗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巴罗至少明白法国人的对手已经拥有了完善的电报网,也许他们主力正星夜兼程朝武昌赶过来,而这,也是巴赞元帅之所以让他们每天到南方搜寻的原因。巴罗上尉有着与总司令一样的担忧,只是总司令担心的是敌人步兵,而巴罗担忧的是敌人的飞艇。
敌人步兵推进速度也许很慢,从湖口到武昌两百多公里道路三天三夜步兵走不到,可飞艇却可以轻易地出现在武昌上空,不用说叛军飞艇,就是自己的飞艇在三天时间内也早就到了。现在没遇到,只能说是对手正躲在什么地方,想抽冷子给自己来一下呢!
“西蒙,记录下来……扬子江水面无敌人海军行动踪迹,武昌以南三十公里范围内未发现叛军活动迹象。到今日(巴罗上尉掏出怀表看了眼,又收了回去)下午两点为止,我第四军还在武昌城外与敌人守城部队展开激战,敌人没有撤退迹象。”
跟随巴罗上尉的少尉速记员飞快地将上尉所说的话记在了本子里,记完后西蒙少尉抬起头呵着白气道:“上尉先生,我们是不是好回家了?”
巴罗上尉挥了挥有些僵硬的手臂,将衣服领子朝上竖的更加直了。“自然,这鬼地方我连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罗什福尔,调转方向,我们回去了。”
空中带头的蓝色飞艇缓缓调动着行进方向,在波光粼粼的牛山湖上空绕了一个弯朝北飞去。见飞艇踏上回家的归程,西蒙少尉急速搓着手,朝巴罗上尉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上帝!上尉,太冷了!要是再多呆一会儿,我担心我的手指头都要冻掉,再也无法记录上尉所说的每句话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一个月前情况还要糟糕呢!西蒙先生,您的前任就是那时侯在飞艇上冻僵了手指,再也无法弯曲的。不过与遭遇敌人比起来,冻掉几根手指实在是太小意思了。”巴罗上尉看了看周围将头缩了回来,摆弄起搁在吊舱前面的机枪,熟练地将机枪摇了摇。也许天冷的原故,机枪发出难听的吱扭声,仿佛是两块铁片彼此摩擦着,让人听了牙根发酸。西蒙与罗什福尔听到这种声音,苦着脸,眉毛皱到一块了。
在飞艇交战中吃了苦头的法国人有样学样在自己飞艇上也架上了机枪,只是刚开始唯一可用的雷夫耶机枪实在太笨重了,就是卸除车座机枪也有上百公斤重,加上巨大的后坐力让法国飞艇部队吃尽了苦头。笨重的机枪安装到飞艇上已经很麻烦了,可这种机枪又容易损坏,常常没打多少子弹就需要拆卸下来修理,安装拆卸,再安装再拆卸,周而复始下,飞艇成员就是有再好的体力也要累趴下。除了安装拆卸,每当飞艇开火时也是让飞艇成员叫苦连天的时候,那巨大的后坐力常常让飞艇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危险地到处乱撞起来。
到了去年十一月,最新改进的雷夫耶机枪运到中国并且装备到飞艇部队后,他们的情况才发生了改变。改进的机枪虽然还有五十多公斤重,但与老式雷夫耶机枪比起来,对飞艇成员来说改进型的雷夫耶简直成了轻巧的步枪了!同时这种机枪射速也快了许多,几艘飞艇同时开火,很容易就在前面形成一道死亡火网。当然,巨大的后坐力并没有得到有效缓解,相反因为射速的提高,后坐力显得更加明显些,只是在法国飞艇朝大型化发展后,这种后坐力对飞艇的威胁降低了不少。
“上尉!两点方向有三个黑点!”巴罗上尉正摆弄着机枪,操纵飞艇的罗什福尔少尉无意中发现在自己的右边天空出现了三个黑点,大声叫了起来。巴罗与西蒙同时站直了身子,朝东北方望去。
“哪里?……不会是飞鸟吧?”西蒙少尉加入飞艇部队为时不长,他到巴罗上尉的飞艇后还从没遇到一场空战,就连敌人飞艇是什么样子的还是听自己队友谈话是了解到的。罗什福尔一嚷嚷,西蒙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巴罗上尉见三个黑点正以均匀的速度朝自己这边移动过来,马上否定了西蒙的猜测:“……不是飞鸟,这是敌人飞艇冲着我们来了!罗什福尔,马上调转方向迎上去!”
巴罗知道现在周围除了自己这六艘飞艇,并没有其他飞艇在这里执行任务,那么这只能是敌人的了。敌人飞艇正笔直地朝自己飞过来,说明人家已经发现自己,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敌人飞艇比自己快了将近一倍,一味的逃跑只能是自杀——飞艇上唯一一挺机枪装在前面,当自己被人家追杀时,屁股上可没什么东西能用来抵抗的。
既然逃不掉,还不如与人家拼个鱼死网破。巴罗上尉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将要面对的情况,敌人飞艇不过三艘,周围暂时不会有敌人飞艇支援上来,而自己这边除了自己指挥的六艘飞艇,下一批巡逻的六艘飞艇在半小时侯就会到达这里,在数量上可以说占了绝对优势。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敌人被自己的气势吓跑,在战斗中取得战果的巴罗上尉深深地明白,毕竟他们在飞艇性能方面超过自己许多,而且战斗经验也是自己后面这些刚加入飞艇部队没多少时间的菜鸟所无法比拟的,真要击落他们,恐怕自己身后也要少掉几艘。
随着巴罗上尉的命令,六艘飞艇朝东北方迎了过去。在瑟瑟寒风与即将到来的空战面前,西蒙少尉紧张的浑身发抖,他还从来没在空中打过仗呢!听经历过飞艇战的人说当飞艇被对方击中后,飞艇上的人不管你是中校还是士兵,唯一的下场只能是要么被火烧死,要么从空中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总之死状极为悲惨。西蒙当时听的睁大了眼睛咧着嘴说不出话来,现在自己就要面对这种残酷的战斗了,想不紧张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出战斗勤务前,西蒙少尉在设于庐州合肥境内的逍遥津基地进行过适应性训练,只是当时的训练是你只要能乘坐飞艇上天,而不吐的一塌糊涂;能在空中辨认方向,而不是一上天分不清东西南北,连大地是在头顶还是脚底都无法分辨;在空中能让机枪猛烈的开火(至于打什么东西就只有天晓得了),而不是一开枪马上惊的大喊大叫,那么你的训练就算通过了。西蒙少尉在训练中表现良好——要是不好他也不会到法国英雄巴罗上尉的飞艇上来了——只是训练毕竟是训练,它不同于正式战争,战场上的东西在训练中是无法完全反映出来的,至少训练场上的西蒙少尉就没有遭遇过今天这种两手一直颤抖的场面。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巴罗上尉可以辨认出对面正在爬升的飞艇决不是法国的,自己已经升的无法再升了,而对方却还游刃有余,法国飞艇气囊的颜色是蓝色的,而那三艘却是白色。
空中九艘飞艇彼此靠拢过来,六艘蓝色的飞艇排着一字斜队形,巴罗上尉的飞艇飞在中间,显得略微突前一些。而三艘白色飞艇排成品字形,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巴罗上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飞在自己头上的飞艇气囊上巨大的红五星。
三艘白色飞艇缓缓将队形拉开,而蓝色的法国飞艇在接敌中也将队形散开了。在空中飞艇交战中,只有白痴才保持密集的队列,在敌人猛烈的机枪火力下,一艘接着一艘排列整齐的飞艇只能成为人家绝佳的靶子,只有分散才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三艘白色的飞艇略微偏移了一下角度,朝巴罗分队的右翼移动过去。巴罗上尉明白这是敌人想要抢占南方制高点,好在眩目的阳光掩护下打击自己的飞艇——如果让他们真的飞到南方上空,在阳光照耀下,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谈什么打击敌人?
随着巴罗上尉的命令,他的飞艇停止了前进,并且在倒退着,朝右翼移动。巴罗现在有些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想到从敌人左翼给他们一次打击,而是偏要面对面来个硬碰硬?难道就因为自己数量比人家多,头脑生锈,别的都没有考虑了吗?明明自己很方便就可以占领有利空域,可现在却被逼与敌人周旋,这种失策简直是太******愚蠢了!
“哒哒哒……”距离对方还有一段距离,巴罗上尉指挥的飞艇部队就抢先开火了,弹雨如同白色的道道闪电朝上空窜去,巴罗上尉吃力地支起机枪对着正在朝他右上方绕过去的飞艇猛烈地射击。法国人的机枪虽然后坐力比解放军的机枪大了些,可相应的,他们射程也远了不少。在机动性、高度方面不如对手,若是再在射程方面也不如人家,这仗还真不用打了。在仔细研究过对方飞艇后,巴罗告戒自己的手下,一定要抢在对方开火之前首先开火,要在对方进入他们的有效射程之前就将他们击落,不然你的下场将很凄惨。巴罗自己的战果就是这样取得的,今天他与他的手下再次先敌开火了。
巴罗上尉想法不错,只是雷夫耶机枪强大的后坐力极大地限制了他的战术成功运用,当机枪一射击,笨重的枪管就不受控制上下左右乱抖不止,朝天的枪口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加之飞艇因为机枪后坐力颤动起来,从枪管发射出去的子弹在空中乱窜着,没个准确的方向,抢先开火的巴罗上尉遗憾地看到对方没有一艘飞艇在自己猛烈的火力打击下被击落。当然,巴罗上尉也明白靠这种打出子弹四处乱窜的机枪,想要击落敌人飞艇实在需要极大的运气,今天看来运气并不在自己这一边。
当巴罗上尉的飞艇猛烈开火后,三艘白色飞艇在空中沿着之字形朝南边飞去,法国飞艇也沿着自己最右边的飞艇截击对方飞艇。法国飞艇上的机枪虽然在猛烈开火,只是除了猛烈的后坐力大大影响了机枪精度外,固定在吊舱前面的机枪射角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当对方飞到侧翼后,法国飞艇只能改变自己的方向才能再开火,只是这样一来,飞艇机动力就大大受到影响了。
几道白光从白色飞艇上窜了下来,对方开火了,三道弹雨朝巴罗上尉飞艇队最右面的飞艇泼去,飞在最右翼正在跟随巴罗上尉的飞艇缓慢朝南方移动的一艘蓝色飞艇气囊上破了几个洞,几撮火苗从破洞地方冒了出来,很快的,在西蒙少尉惊讶的眼神中,那艘法国飞艇燃起了熊熊大火,巨大的火焰将整个气囊完全吞没了,飞艇如同一片落叶打着旋朝下方凋落下去。在如此巨大的火焰中,飞艇上面三个人肯定不能幸免于难了。
“上帝啊!费里中尉掉下去了!”西蒙嘴里发出绝望的尖叫,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他仿佛自己正在那艘越变越小的飞艇上,烈火吞噬着自己,大地在将自己往无限深渊拉拢进去。还没有开火,敌人就将一艘飞艇给打了下去,这让西蒙少尉感到自己已经发疯了。
巴罗上尉顾不上身边大喊大叫的西蒙,他的手紧紧握牢机枪,眼睛死盯着慢慢靠拢过来的敌人飞艇将子弹打了出去。飞艇空战给他的恐惧在半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在空中一切显得相当简单,双方互相对射时候,不是我将你击落,就是你将我击落,不用多,只要一发子弹击中气囊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切就是如此简单。至于死亡,巴罗上尉见的太多了,自己的,敌人的,他都看了很多次。今天不过再次见到这空中经常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当费里中尉指挥的飞艇被击落时,法国飞艇编队暂时显得有些混乱了,剩下的五艘飞艇有的想继续抢zhan有利位置,有的却显得迟疑,不知是否先撤退一段距离再投入战斗或者逃跑,原本整齐的直线有些零落,不成队形了。三艘白色飞艇趁势加快了速度,不再绕着之字形,而是笔直地朝南面飞去,一串串子弹朝左下方蓝色飞艇飞了过去。
“轰……”惊恐的西蒙少尉眼前冒起一团火球,耀目的红光闪过后,一团热浪扑面而来。飞在旁边的发弗尔少尉指挥的蓝色飞艇临空爆炸了,燃烧着的气囊帆布残片在空中飞舞,金属与木头制作的吊舱被炸成了碎片,沿着爆炸点下方四处飞迸。西蒙少尉甚至看到一个残缺的人体从火球中朝自己直窜过来,当他惊叫声还没有落下,那段人体已经缓缓坠落下去了。
“哒哒……”巴罗上尉狠狠地将一串子弹朝上空撒了出去,一艘白色飞艇猛地顿了一下,雪白的气囊上出现了几个黑点,红色的火焰燃了起来,三个人影从飞艇上跳了出去,如同一块石头朝地面坠落,接着白色的飞艇失去了控制打着旋转了两圈,猛然爆炸了。
“第四个!这是第四艘被击毁的了,上尉打的好啊!能在上尉手下操纵飞艇真是一种荣幸。”操纵飞艇的罗什福尔少尉在旁边激动地喊了起来。
西蒙探出头,白色飞艇爆炸后的烟团还停留在空中,这是西蒙头一次看到敌人的飞艇被自己人击落,刚才慌张的心情舒缓下来。可下面出现的画面又让西蒙张大了嘴——三个白色的花朵正在空中缓缓飘动着。西蒙少尉看到的画面巴罗上尉也看到了,不过他对这个并不惊奇,这些花朵到底是什么东西巴罗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敌人飞艇不是被击中后马上临空爆炸,总是有人从飞艇吊舱中跳出来,然后空中就会盛开这种白色的花朵。以前每次空战下面总是叛军控制地区,无法调查花朵下面是什么,今天看来同样如此,也许只有等到在自己掌握的地盘上击落他们,才能了解这是什么东西了。
三艘白色飞艇少了一艘,可巴罗上尉指挥的飞艇也少了两艘,在双方互相又绕了几圈朝对方射击却没有击落一艘后,白色飞艇发觉无法抢zhan有利战位,于是朝东方飞走了。在空中的巴罗上尉只是做了做追击的架势,也调头朝北飞去。对方飞艇速度比自己快,真要追也追不上,而且在刚才空战中巴罗的弹药打的差不多了,就是追上他也没有弹药供他打击敌人。
一场突然发生的空战很快就结束了,空战中巴罗上尉损失了两艘飞艇,而对方损失一艘飞艇,从战果上看法国人是失败者,唯一让巴罗安慰的是自己再次取得了战果,现在他的战果为四艘。
(二)
长江北岸弥漫着一片白色烟尘,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北岸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热气球系留在天空,指引下面的炮兵射击。在江对岸是无法将武昌全城都观察到的,尤其是当敌人躲在房屋后面,或者战壕下面更是如此,而热气球就起了扩展炮兵视野的作用,告诉炮兵什么地方有敌人,什么地方没有。隆隆炮声中,罗歇里奥将军站在龟山山头面色严峻地望着对岸。江对岸的武昌城池笼罩在黑褐的滚滚浓烟中,冲天的火光中不时升起橘红色的火球。升起的太阳被战地烟云遮蔽了,有时烟云散开一条缝隙,让太阳从缝隙中透出一丝小脸,那脸也是暗红色的。
战斗进行的相当残酷,罗歇里奥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敌人居然如此顽强,顽强的让他怀疑自己以前的判断是否正确。从情报看对面不过是敌人地方部队,并不是主力,可就是这一万地方部队却顶了他三天三夜,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三天战斗中,法军第四军在火炮掩护下发起了十余次渡江战斗,可差不多一靠近岸边就被对方赶了回来,白天水面上到处是红色的血丝,被击毙的法国士兵随着波涛在江中浮沉。直线距离不过一公里,守军不过万人,却将两万四千精锐的法军阻击了这么长时间。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对方并不打算让自己渡江,不肯让自己南下他的内部作战,看来巴赞元帅说的有道理——武昌是敌人大门,要在敌人出现漏洞的时候抢先将这门夺过来。现在机会出现了为什么不马上过去?至于打开门以后怎样,还是到时候再说。
两万多军队!不管是强攻,还是从其他地方偷渡,每次都让一万叛军赶了回来,要是叛军是主力部队,并且有十万以上这战斗又怎么打?罗歇里奥感到自己脸色一定铁青了。他以前对付的除了小股打了就跑的游击队,就是敌人主力部队,像现在对面的这支部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是地方部队,抵抗却如此顽强,在法军进攻前,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当法军渡过扬子江中线,进入南岸后,这些叛军才从各个角落将密集的子弹打了出来。子弹是到处乱飞,可打枪的叛军却藏在地下、墙角、树后,让法国人很难找到他们。三天的战斗,第四军伤亡达到一千三,比夏口战役中伤亡还大,罗歇里奥不能不怀疑这样的进攻有什么意义。
罗歇里奥忘记了他的第四军在与解放军交战中学会的是挖战壕,将自己隐藏起来,在两个月前他的部队才刚刚懂得将队形散开。从理论上讲,改变了战法的法国第四军是一支防御性军队,而不是进攻性的,像现在这样在一览无余的江面上对敌人发起进攻,这根本不是第四军擅长的。
三天多没有攻下武昌让罗歇里奥有些上火,可他无法怪罪手下步兵,在寒冷的天气,缺衣少穿的步兵冻的瑟瑟发抖还尽量挺直了身躯朝对岸冲去,每次都是在不可能登上岸后才撤了下来,这样的部队有什么好责怪的?他也无法怪罪炮兵,不错,第四军火炮远远多于对方,可一公里外的火炮再怎么引导,它的命中率也是底得惊人的,在多次防御作战中罗歇里奥早就知道火炮对杀伤呆在掩体里的人效果极差,现在自己的对手就躲在预先挖好的掩体下面,这些火炮能起多大用场真是上帝晓得。而且火炮是新式的,可大量拉上来的炮弹却是老式的前装火炮所用炮弹,新式的炮弹极少,炮弹不足让第四军炮兵常在猛轰一阵后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后方将新的炮弹运过来。
怪罪后勤吗?罗歇里奥已经对主管后勤的人无法再提起兴趣怪罪他们了,虽然那些该死的、无能的、白痴般的后勤官员将运到墨西哥的军服送到了远东,让他的士兵在即将开春的时候还穿着单衣,明明前线已经使用后装火炮了,他们还将前装炮弹拉了上来,罗歇里奥将军还是提不起兴趣怪罪他们,这倒不是罗歇里奥对这些毫不在乎,而是他已经对这些气愤的麻木了,意见在到了远东后就开始提,可官僚的后勤却根本没有改进,一直都是这样,还有什么好气愤的?
“将军……”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的罗歇里奥一回头,见巴赞司令部的少校情报官正从下面跑了上来。也许是路上跑的太急,情报官脸色有些苍白,呼出的气息在脸前凝聚成一团白雾,被风一吹融进硝烟中。“……将军,司令官已到距此二十公里的滠口镇,司令官问将军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将武昌城占领。对将军三天时间也无法攻占万名叛军据守的武昌,巴赞元帅感到极为失望。”
“‘尊敬’的巴赞元帅应该亲自到前面看看士兵们是怎样顶着寒风在刺骨的江水中艰难地朝敌人阵地进攻的!在三天内我损失了一千三百人,一千三百人!难道元帅阁下认为我们第四军还不够卖命吗?我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说明什么时候才能攻占武昌,我只能说进攻这座该死的城市是我们第四军从未有过的灾难!”罗歇里奥紧握双拳,对司令部的情报官咆哮着,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失态大吼大叫的罗歇里奥让衣冠楚楚的情报官吓了一跳,脸色如土,倒退了半步打了个趔趄,头垂了下来。罗歇里奥不顾情报官脸色如何继续咆哮道:“失望?……征集足够运送士兵的船需要时间,安置炮兵阵地需要时间,侦察敌人守备阵地还是需要时间!没有船难道让我的士兵游过去吗?这些笨重的大炮决不能从滠口镇打击敌人!连敌人在什么地方,元帅让我对哪里发动进攻?还有,我需要的弹药在什么地方?我们的飞艇在什么地方?海军在什么地方?你告诉元帅,这是一公里宽的江面,不是元帅家的水池子!元帅要是失望他可以马上将我解职,让其他军上来进攻,看看他们是否能让元帅沮丧的心情好转起来。”
情报官见罗歇里奥将军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结结巴巴道:“……罗歇里奥将军,很抱歉,下官无法将将军的话带给元帅阁下,这对将军并无好处。下官将把将军阁下所面对的困难告诉元帅阁下,您所需要的弹药马上就能运到,飞艇部队恐怕短期内无法支援将军了,昨天在武昌南面,我们执行侦察的飞艇遭遇到叛军飞艇攻击,巴赞元帅刚刚下令暂停飞艇部队出动。就是出动我们的飞艇也不是叛军飞艇对手,这点希望将军能够谅解。至于进攻,下官希望将军能督促部队尽早将武昌拿下来,将军的第四军是我们各军中战斗力最强的,这一点不光下官如此认为,司令部任何人都很明白。下官刚才言语冒犯将军之处,还请阁下多多谅解。”
见情报官用讨好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罗歇里奥原本焦躁的心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松弛。火是要发的,可只要自己在第四军军长位置上一天,进攻也是无法逃避的,除非自己想上军事法庭。“我知道了,我马上组织部队在今天再次对敌人发起进攻,至于什么时候拿下武昌,这个恕我无法给元帅阁下准确的时间。这是打仗,不是他家召开的酒会,说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就能到。夏尔·弗罗萨将军!……您的勒芒师马上再组织一次进攻,我将命令炮兵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掩护!”
因罗歇里奥发怒而紧张的少校情报官在听了将军说的话后,心情放松下来,虽然罗歇里奥话里骨头不少,至少将军承诺继续发起进攻了。站在旁边的夏尔·弗罗萨将军朝龟山山脚下走去。
“将军,对岸的敌人并没有对我们的轰击做出反应啊?难道他们都逃跑了?”情报官走上前,朝对岸望了一会儿,见对岸除了滚滚浓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由得心生疑问,小心问道。
罗歇里奥斜视了少校一眼:“逃跑?……不不不,少校先生您错了,这是那些狡诈的叛军玩弄的小花招,只要我们渡江部队过了一半江面,对岸就会将大量的子弹、炮弹打过来的!我的士兵已经在他们这种小花招上流了血,吃过苦头了。您瞧着,只要弗罗萨将军的十五师半渡之时,对岸肯定会再次重复他们曾经玩过的那些花招!”
对于罗歇里奥将军说的那些话,少校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地点了点头,少校认为前线发生的事情只有将军自己最明白,既然东南一点儿动静没有,而将军却认为敌人还继续呆在那边,自己只要在这里看着就是了。少校在总部里总是听到第四军战斗损失如何小,在别的部队丢盔卸甲的时候,第四军又是如何将敌人击退的,百闻不如一见,既然自己今天来了,自然要好好看看第四军是如何作战的,这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下面正在准备渡江作战的十五师是否能取得渡江胜利,罗歇里奥将军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刚到夏口、汉阳的时候,这两个城池完全是个空城,城里死气沉沉,仿佛几百年都没有人住过了。可第四军的官兵一进入这里,首先遇到的麻烦事情就是遍地都是叛军布下的地雷,大树下、屋门后、街道旁……什么地方都可能踩到地雷。第四军还没有看到敌人,就被地雷炸死炸伤过百人,士兵们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这样还不时传出有人被地雷炸死炸伤的消息,对第四军士气影响极大。等扫清道路,罗歇里奥将军发觉对岸的武昌城内也是一点动静没有,他还以为叛军在知道自己到来后,布下该死的地雷阵跑了。为了对付地雷阵,罗歇里奥在周围搜罗了不少黄牛、驮马,打算让这些无知的动物代替他宝贵的士兵去踩地雷,去送死。可在法国人认为除了地雷没有什么对自己构成威胁,坐在抢来的木船上得意洋洋地朝对岸进军时,那些法军士兵一上岸就遇到热烈的欢迎,那密集的子弹将驱赶牲口毫无防备的法军士兵成片扫倒在地,没死的士兵在突然出现猛烈的弹雨下惶惶逃了回去。
首次渡江在大意中失败了,发觉对岸有大量叛军,罗歇里奥不敢再大意,赶紧安排火炮阵地,派小股部队摸敌人具体方位。只是叛军在他小股部队挑衅下根本不动,而那些侦察部队也不敢到武昌进行实地侦察——要是摸进人家阵地搞不好就要当俘虏了!而且就法国人所了解的,叛军主力对俘虏很友好,而那些游击队在抓到俘虏后,很多时候都是一杀了之,对这些介于主力与游击队之间的地方叛军是如何对待俘虏的,法国人心里可一点儿底也没有,虚张声势的试探自然无法摸清对方部署,于是罗歇里奥此后发起的进攻,每次都撞到厚厚的一堵墙上,而精心部署的火炮,就是有系留热气球帮它观察,也无法给予叛军极大的杀伤。进攻前死气沉沉,可一过江心或者渡船靠近岸边时马上会得到枪弹迎接。这让罗歇里奥毫不怀疑现在对岸还有敌人存在。
在炮火掩护下,上百条木船先后离开了汉阳,从南岸嘴到鹦鹉洲一线往对岸过去。三天的战斗让法国士兵习惯了对岸对手打法,大家都知道只要自己到了江心,对岸就会射击,在死亡威胁下,木船过江的速度极为缓慢。可当船队到江心后,对岸还是没有反应,这让法国人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前几天也有这样事情发生,法国士兵提着的心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当船队靠近岸边、接触到江岸、士兵哆嗦着弯着身子离开木船朝江堤爬上去,武昌城内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叛军在什么地方?”见弗罗萨将军的勒芒师强渡部队消失在江堤后面,炮兵已经停止轰击了,从总部过来站在罗歇里奥身边的少校终于忍不住了。
当勒芒师强渡部队靠岸后,罗歇里奥将军就觉得心里跳着慌,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应该受到阻击的部队居然平安上了岸,这让罗歇里奥猜不透对手到底在想什么。过江的船队从武昌那边返回了,很快,下面有人朝山顶跑了过来。
跑上来的是勒芒师师长夏尔·弗罗萨将军,弗罗萨登上山顶,脸色很难看地叫道:“将军,我渡江部队在武昌未发现叛军踪迹!”
罗歇里奥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那些该死的阻击自己长达三天三夜的叛军不在武昌?那么前几天是谁在阻击自己?难道是鬼不成?代表巴赞元帅督促自己进攻的情报官就在身边,自己刚刚才说只要部队过了江心就会受到敌人阻击,可现在……
***“我亲爱的将军,对您三天三夜顽强地不停朝武昌进攻的精神,本人十分敬佩。哈!您瞧,我军炮火是多么猛烈啊!世上有什么力量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还能幸存?将军,经过这么一场激战,您的收获应该很大吧?请问将军您抓的俘虏在什么地方?缴获的武器在什么地方?”
武昌城内原来经过几年建设,显得繁华的街道现在到处都是残墙断垣,倒塌下来屋梁余烟袅绕,焦黑的木头上还有几点火星,不时有轻微的噼叭声传出。巴赞元帅走在街道上,地上到处都是大小弹坑,浮土瓦砾让巴赞元帅每走一步都极为费力。
随着巴赞元帅略现夸张地问罗歇里奥将军,跟随他一起视察战场的将军们脸上露出了微笑,只是为了同僚的面子他们才没有真的笑出声。
天虽然不热,可巴赞元帅嘲讽的话让罗歇里奥脑门上浮现出几粒汗珠。阻击自己的敌人是真实存在的,这从自己伤亡一千三百人就可以知道了,同时天上的飞艇部队也可以证实自己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可顽固的巴赞元帅对这些却视而不见,在他眼中只有武昌已经没有叛军主力,敌人全朝江宁方向转移了,这让罗歇里奥将军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他解释。
罗歇里奥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虚汗,有气无力地说道:“元帅阁下,我军是真的遇到敌人顽强抵抗,很遗憾,敌人趁夜色掩护从阵地上撤退下去,这造成了我军没有抓到什么俘虏,也没有取得什么战利品,这些是下属的失职。不过我认为敌人应该隐藏在武昌外围,正打算随时给我军打击,下属请求元帅还是早日到江北比较安全。”
“周围?什么地方?”
“下属正打算派部队去搜索他们,也许叛军主力正隐藏在武昌周围,当我军主力过了江后,他们就可能出现,对我军进行攻击了,这些不能不防备。”
巴赞脑袋晃个不停,摆着手道:“不不……将军,您所遇到的只是小股部队,真要有大批敌人,我军飞艇早就将他们找出来了,可到现在为止,我们的飞艇在天空还未发现任何有敌人主力的蛛丝马迹,将军您的谨慎是根本没有必要的。全军十万人守侯着您的部队尽快打开通道,可您却因为‘可能出现’的叛军主力在这里浪费了三天时间!”
当武昌叛军突然消失不见,罗歇里奥就确信敌人真的是想引诱自己愚蠢地南下,而不是如同巴赞元帅所设想的一样正面南方叛军兵力空虚。如果真的空虚,那些顽强的叛军是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动后撤,现在自己遇到的情况恰恰证明武昌周围就有敌人主力埋伏,敌人所作所为就是放自己南下,然后按照中国人刘长佑所说的“关门打狗”。
可惜罗歇里奥将自己判断告诉巴赞却换来放肆的狂笑,很英勇地呆在后方的巴赞元帅认为罗歇里奥将军被敌人虚妄的强大外表吓晕了。巴赞认为敌人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两湖朝江宁开去,至于武昌防守三天然后消失不见,这很简单,这些只是担任掩护的后卫部队,在法军勇猛打击下,这些胆小鬼丢弃阵地逃命去了。当然,飞艇部队在三天内的侦察让巴赞元帅也相信南方并没有叛军主力,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十万法军下步朝什么地方去。
罗歇里奥对狂妄自大的巴赞元帅所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听进去。飞艇部队是没有发现敌人踪迹,可这是两天前的事情,自从两天前法国飞艇在武汉上空遭遇叛军飞艇并且损失两艘后,巴赞元帅就终止了飞艇对南方进行巡逻。这两天在超出法军控制区外没有一艘法国飞艇在天空飞行,巴赞元帅又怎么可能知道现在自己外面没有敌人?两天的时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勇敢的巴赞元帅心思根本没放在寻找叛军主力上面,各种情报都显示敌人主力正朝江宁过去,巴赞元帅对在湖北的日子已经呆腻了,他不想再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既然你要打江宁,那么我就打你老家,看看谁先忍耐不住。巴赞现在考虑的是当法军全部南下后,现在应该是进攻南昌、赣州?还是朝岳州、长沙进攻?进攻南昌、赣州的好处是可以铲除叛军重要的武器补给基地,让他们没有枪弹可用;而长沙,巴赞研究过中国形势,他了解两湖是中国的粮仓,如果占领了湖南,那些叛军没了粮食,自然也将不战自败。两个目标都很吸引人,这让巴赞一时无法决断。
罗歇里奥竭力反对巴赞再让部队南下,不管是进攻长沙还是进攻南昌,罗歇里奥统统认为是疯子的想法。就算叛军主力不在武昌城外,可巴赞得到的各种情报显示到江宁去的他们距离九江并不遥远,而九江距离南昌也不远,让十万法军到南昌去,漫长的补给线,脆弱的后方(罗歇里奥认为只要叛军海军封锁扬子江江面,南下的法军将与江北失去联络),这时候到南昌等于寻找敌人主力决战,这简直是自寻死路!至于进攻长沙,占领叛军的粮仓,罗歇里奥认为这也不过是巴赞异想天开的妄想而已,从情报上看那边有一个叛军主力军(第四军),还有一个对法国人来说极端神秘的部队——模范军。大清朝廷的情报工作不是那么软弱无能的,从那些密探得到的消息看这个模范军有六到七万人规模,他们的很多装备是罗歇里奥所没有听过的,据说这个模范军是叛军在历次战斗中负伤士兵所组成的,都是些老兵。这样的部队作战能力决不能按照叛军普通七万主力来判断,十万法军对上十万装备精良的叛军部队,战争胜负先不说,时间肯定是漫长的,这么长的时间到江宁去的叛军既可以继续攻占江宁,也可以调头西进,当法军陷入湖南苦战中,叛军主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真是傻瓜也能想象到。让清军掩护法军后背?那些清军现在能保留半壁江山已经在觉得万事大吉了!他们原本就反对南下,又怎么可能听从巴赞元帅的话,在法军进攻时,担任抵挡叛军主力这个重任?
罗歇里奥的话对巴赞一点用处也没有,相反却让巴赞元帅认为罗歇里奥是胆小鬼,既然罗歇里奥将军坚决反对决定战争胜利的进攻,那么彻底消灭中国叛军取得帝国勋章的荣耀不应该有胆小鬼什么事,就让罗歇里奥担任守卫武昌,掩护法军后路好了。
在一场吵闹后,三月一日,巴赞率领的三个军朝可以决定战争的湖南进攻了。说实话巴赞对进攻叛军主力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虽然攻占赣州可以消灭叛军工业基地,可相应的风险也大了不少,在听过罗歇里奥判断后,巴赞决定还是夺取粮仓比较稳妥。模范军?这只是叛军故弄玄虚,当不得真的。当罗歇里奥目送着七万法军踏上征程,心里充满了忧虑,他不知道这些法国男儿有多少还能靠自己力量从那边再走回来。
(三)
天心阁,众多的百姓趴在城墙上朝外面望去,在外面城墙脚下军乐队奏着雄壮的军歌,一队队身着棕绿色军服,头戴钢盔的战士平端着步枪,目光侧视着左边天心阁,踏着军歌的节奏从城墙下迈着正步开去,嘹亮的口号声响彻云霄。机枪、迫击炮在军乐队与行进的队列之间一字排开。
模范军的林军长扶着垛口,朝下面有力地挥舞了几下手,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口号。林建华半转过身,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中将笑道:“邱部长,你看我的部队如何,还过的去吧?”
邱明抬起右手对下方走过的方队挥了挥手,只是他的动作不象个经过训练的军人,显得有些太随意了。刀削般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对邱明来说这实在是太难得了。笑归笑,想从邱明嘴里掏出让人好听的实在太难为他了。邱明用独有的右手撑在垛口上,淡淡道:“还可以,只是你们模范军很长时间没有参加战斗了,不知要是现在就拉上战场,这些战士是否能面无惧色迎接死亡?看到没有,刚才文军长的队伍走过,队列虽然不是太整齐,可那些战士走的步伐却带着硝烟味,充满了肃杀气,这才是一支上战场撕杀的军队,而不是跑江湖卖弄花拳绣腿的。文军长你也别得意,其他四个军,哪一个拉出来都不会比你的部队差多少。”
模范军参加今天在长沙举行的湖南地区解放军阅兵仪式的部队都是下面精心挑选出来的,却让邱明损了一把,这让林建华对邱明有意贬低自己的模范军大为不满:“怎么可能?他们都是老兵了,又不是没有参加过战斗,相信比你带来的那些孩子要更加能够面对死亡。队列嘛!自然要走的整齐,有力了……我说邱部长,您今天是怎么了?说话也太不吉利了!”
“吉利?只有勇于面对死亡才能摆脱死亡,越怕鬼,鬼越容易闯上门来。老想讨个好口彩,只能是自欺欺人。”给林建华一说邱明说的更带劲了,邱明每说一句话林建华就要皱一下眉头。
站在邱明与林建华旁边的卢秋生插嘴道:“我说二位,你们也别探讨什么好口彩了,还是看看各部谁更好看些……嗨,看!我的突击旅上来了!”
军乐队调子突然为之一变,由雄壮转为高昂,随着卢秋生手指的方向,突击旅八百名官兵排成整齐的两个方阵从南方朝天心阁方向走来。蹬地有声的方阵中,每名将士都是如此魁梧,黄、绿、棕三色组成的束身迷彩衣穿在突击旅将士身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长沙市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突击旅这样打扮的军队,见到这支在寒冷的早春穿着如此单薄,裸露出两条充满爆炸性力量肌肉的臂膀,市民们用力鼓着掌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突击旅走到天心阁下面,卢秋生抢前一步,炫耀着朝下面用力挥舞着巴掌,仿佛惟恐别人不知这支部队是属于他领导的。
八百人的突击旅方阵很快从天心阁上面解放军将领面前走过,在后面出现了一支“年轻”的队伍。说队伍年轻,那是因为与前面几支过去的队伍相比,组成这支部队的战士年龄普遍显得年轻许多,很多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学员稚嫩的脸上带了一股刚毅之气,有种蔑视一切困难的气概。战士很年轻,不过这支队伍成立的时间却不年轻了,走过来的队伍是由赣州军事学院学员组成的学员旅队伍,而赣州军事学院,前身就是一八六二年六月在温州瑶溪成立的初级军事学院,要是追溯更早,寻找他的源泉话,那么他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一八六二年一月十五日在温州成立的短期军事培训班,从那时侯开始,这支部队已经走过四年风风雨雨,由初创时期一棵幼嫩的小树苗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了。
由一千两百身着草绿军服的战士组成的三个学兵方队整齐划一地从天心阁下依次通过,这三个方队代表了赣州军事学院现有的六千名学员。军乐队奏的歌曲也变成了军校之歌,曲调显得严肃却不失活泼,充满了一种乐观向上的味道。见学员旅方阵走了过来,林建华注意到原本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邱明两颊有些潮红,眼睛略微睁大了些,喜悦之情从眼角透了出来,不过很快邱明又恢复了原样,还是一付古井不波的样子了。
邱明在回到南昌担任作战部部长后,又兼任了由军事学院学员组成的学员旅旅长,他以前曾经担任过军官教导旅旅长,这职位对他而言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不过军官教导旅的战士都是由有战斗经验的老兵组成,他们在教导旅经过短期培训后,很快就到各个部队担任初级指挥员,负责率领最基层的班排作战。而军事学院培养的是一批有理论素养的初级军官,在军事学院毕业后,到部队担任的是排长、连长这样的职务。虽然这些学员以前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真枪真刀的搏杀,但足够的知识让他们可以胜任以后更高一级职务,将解放军建设成一支有知识的军队。
没有知识的军队是一支愚蠢的军队,这句话杨沪生史秉誉不光经常说,还为了让军队不成为这种愚蠢的军队做了大量工作,让战士在进入军队第一天就开始学习粗浅的文字,只要没有战斗任务,每天除了基本军事训练就是上文化课,就是在作战时候,战斗间隙基层文化教员也要给战士们教书。不过这样只能让战士们摆脱文盲,给家里写写信,能读懂报纸,与真正的知识型军队还差之很远,但对现在这个世界来说,解放军已经做的不错了。
学兵方阵后,军乐队奏起了义勇军进行曲,城墙上,城市外围观的百姓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由年轻市民与长沙周围百姓组成的地方守卫队出现在大家视野中。与正规军相比,守卫队的衣着就显得太随意了,那些队员穿着自己家里的衣服,只是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红布条。青色、黑色,长袍、短褂,各种各样的衣服让没怎么训练队列的守卫队看起来更像是一支赶集的人潮。不过长沙市民对这些是不在乎的,本地人组成的队伍给了他们太多的激情,心潮澎湃下,百姓们把最热烈的掌声毫无吝啬地全部献给这支略显寒碜的队伍。两千多的长沙守卫队队员在百姓欢呼声中胸挺的更高了,抗在肩膀上的长矛被队员们举了起来,指向天空。
林建华见守卫队方队一队队从下面走过,回头对邱明道:“下面没什么看头了。邱部长,首长不是正准备发起湖北战役吗?这时候你怎么率领学员旅跑我们这里来了?呵呵,连卢旅长也被你带到我这,是不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当总预备队?”
“是没什么好看了,走,回你指挥部去。”
看着神秘莫测的邱明抢先朝下面走去,林建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转身要跟邱明回去的卢秋生:“卢旅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和邱部长过来就是搞个阅兵式而已吗?真要搞这花哨东西,也用不着在长沙,到南昌不是很好!那里各个军都能参加,可以让邱部长看个过瘾。”
卢秋生见林建华站在城头不动,走过来亲热地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笑道:“走吧,你放心,我和邱部长不会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的。”
林建华被卢秋生拉了下去,下城墙时,林建华心里一片迷茫,他不知这位邱部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月下旬赣州的学员旅、南昌的突击旅就朝长沙转移过来,只是部队主官没有跟上来,林建华连想找个可以问话的也找不到。二十七日,从南昌发来的电报说是邱明与卢秋生将在这两天赶到长沙,让林建华与文宇在他们到后组织一次阅兵式。
接到电报林建华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湖南本来已经有模范军与第四军在这里,按照首长战役部署,这两个军是在战役进入到关键阶段投入到作战中去的,现在湖南周围并没有敌人,经过一年多的剿匪,湘西匪患大为减轻,可以说湖南正处在相当好的一个阶段。并不需要再加强这里力量,这时候将学员旅与突击旅调过来,林建华实在是猜不透首长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两天时间并不长,林建华就是一肚子疑问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邱明和卢秋生是三月一日入夜的时候乘坐飞艇降落在长沙郊外的。从南昌到长沙直线距离将近三百公里,这让邱明足足乘坐了十二个小时飞艇,等晚上七点邱明才从天上落下来。长时间乘坐飞艇让邱明一下来在交代了明天一大早参观阅兵式后,很快到接待室睡觉去了。看着邱明难看的脸色,林建华的疑问只能吞下肚里。
“到底怎么回事?我说邱部长,你要再不说我可要发火了!”刚走回指挥部,林建华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喉咙吼了起来。
“坐吧,要讲的自然会说出来,不能说的你就是再吼,我也不可能说。”邱明拉开把椅子坐了下来,脸上不带一点表情,这让林建华感到忍无可忍。“计划有变了,湖南这里的我军恐怕要先遭遇到敌人……而且是真正的敌人,法国军队。”
“哦?!……不会吧?这么说我们军不用再当牢什子预备队了?”林建华惊喜地问道。
邱明摇了摇头:“用不着了,从敌人那边传出的消息,南下的并不是清军,而是十万法军。根据安排,武昌的十七师在阻击三天后将朝富池口转移,并不将敌人一直堵在对岸。林军长,你认为十万法军渡过长江后,他们将朝什么地方进攻?”
“赣州!”林建华肯定地说道,接着补充道:“首长不是一直在说吗?那些洋鬼子日日夜夜都想着攻占赣州,一来解救战俘营里关押的俘虏,二来破坏我们军工厂,让我们没有弹药。他们真要有胆子,肯定会进攻赣州!”
邱明与卢秋生交换一下眼睛,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林军长,看样子首长说的话让你失去了自己判断能力。”
“林军长你就别和邱部长拌嘴了,让邱部长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文宇见林建华要跳起来,连忙插嘴阻止。
“得得得……邱部长你说说看他们会怎么走,首长交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好了。”林建华将手朝下压了压,不耐烦地嘟囔着。
“那么我分析一下吧,卢旅长,麻烦你帮下忙,帮我把地图铺好。”将地图铺好后,指挥部内将领全围拢上去,听邱明介绍情况。
在南昌前指得知南下的是法国军队,清军还缩在湖北后,作战部部长邱明对敌人下步行动方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邱明认为法军不是清军,清军因为多次受到解放军打击,他们对南下先天就抱有一种畏惧感,就是占领了武昌,以清军的性格也很有可能就龟缩在武昌周围,时刻准备北逃。解放军想要将敌人分割成南北两块,分而歼之恐怕不大可能,不过依辅助计划,让部队渡江先断开敌人所有退路,将他们包围起来还是可以做到的。法国人在进入中国后虽然先后受到一定程度打击,但打击并不是歼灭性的,这让法国人对自己的实力有些高看了。认为解放军不可能成建制地歼灭他们。法军南下清军留守北方,说明在清、法两军上层已经度过蜜月期,开始有了隔阂,在以后的作战中,他们将不可能如同以前一样在战略、战役甚至战术上密切配合。
法军在攻占武昌后有三条路好走,一条是死守武昌,不过高傲的法国人无法忍受无所作为,这条路不大可能走,而且就是走,解放军可以让部队或者攻占江宁,或者朝皖北、河南进攻,以大纵深包抄敌人。第二条是沿着长江先进攻南昌,在攻占南昌后朝赣州进军。邱明认为第二条路线对法国人的诱惑力并不象杨沪生所说的那么大,很明显,解放军现在有四个军在江西,与南昌距离并不远,在东线有左宗棠的五个师,西线有林建华、文宇两个军,加上江西的四个军,只要法军走这条路,他将面对解放军十八个师几十万人的围攻,不管从那方面看,都是死路一条。敌人虽然呆板,却并不愚蠢,如此危险相信他们也能看出来。
除了上面两条路,还有一条就是进攻湖南了。相对中线与东线,解放军在湖南的兵力不是特别多,加之江西主力朝东北移动,如湖南发生战斗,短期内主力是无法赶到湖南的,而湖南又是中国粮仓,攻占了湖南就封住了解放军的嘴,饥饿的军队又有多大战斗力?在湖南西方的四川、贵州,南方的两广均没有解放军主力,这对法军作战提供了便利。从各个方面考虑,法军在进入武昌后,朝湖南进攻的可能性最大,次之是进攻赣州,可能性最小的是留在武昌或者撤回江北去。
听了邱明对形势的判断后,杨沪生与李雪龙、邱明对部署做了一定程度调整——不管敌人动向如何,原本担任总预备队的模范军、第四军,在加强学员旅、突击旅后投入战场。如敌人进攻江西,他们将从湖南进攻武昌,从敌人后面打上来。如敌人进攻湖南,他们在湖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更应该先投入战斗,要诱敌致新墙河(即微水)与汨罗江之间的盆地、丘陵地带围歼他们。
“……两位军长稍候,我进去下马上回来。”邱明介绍完情况,抬起头对林建华与文宇交代一下,转身朝里屋走去。
“邱部长又有什么事情,怎么总是说到一半给人来这么一下?”林建华见邱明消失在房门后,有些不满地对卢秋生说道。“卢旅长,这计划你过来前就知道了?”
卢秋生见林建华一副要找茬的架势,连忙赔着笑脸解释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按照规定应该由邱部长将计划告诉大家。在邱部长介绍前我可不能胡乱开口,不然首长非给我好看不可!”
“口风还真紧。算了算了,这次就饶了你。”
林建华刚刚才得到自己的部队将担任先发任务,这让林建华原来的不满烟消云散。从邱明介绍的内容,林建华得到了一个印象,那就是不管敌人如何行动,决定战场的是解放军在湖南的部队。——按照林建华的理解,解放军其他各路部队将为他的模范军服务。——为了加强湖南部队实力,司令员才将未来的希望学员旅、担任特殊作战的突击旅全部调到这里来,如果敌人真的跑到自己战区来,林司令的飞艇部队说不定也会一呼噜全过来了。敌人不过十万,在湖南的模范军就有六万多,加上第四军的四万多部队,人数已经不少于敌人了,现在学员旅与突击旅再过来,湖南光正规军就达到了十三万,而且绝大部分军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武器不光不弱于敌人,还好过他们,不用其他部队帮忙,靠湖南的解放军就有足够实力吃掉敌人了。
“……哎?我说卢旅长,湖南这么多部队,具体作战是由谁指挥?总不能各打各的,没个协同吧?”林建华在派着自己优点时,发觉湖南这么多部队,总部居然没人来协同各部队!如果总部不派人过来,这个集群司令员的职位应该由自己来干干才是。
“林军长,湖南的部队由我指挥。”林建华身后有人开口说话了。
“邱部……?”趴在桌子上仔细研究着形势的文宇听到邱明的声音,抬起头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两个眼珠瞪得老圆,惊讶地看着邱明。
林建华一回头见刚才说话的是邱明。邱明刚进去马上又出来,这让林建华不明白他刚才进去干什么了,邱明说的话让林建华心里一阵不舒服——邱明不过是作战部中将部长,自己这个军长也是中将,岂有中将领导中将之理?——林建华发现出来的邱明好象多了样什么,可他一时没有想到到底多在哪,人的长相没有变,军帽照样扣在头上,军服还是那身军服,至于军衔……林建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邱明军衔章上现在有三颗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我说老邱……军衔可是不能乱来的呀!……你……您是上将了?!恭喜啊!”林建华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看了半天林建华肯定了面前站着的邱明军衔章上挂着的是上将衔!解放军里面虽然说官兵平等,可军衔是开不得玩笑的,曾经有人嫌自己军衔太低,自己给自己加了颗金豆豆,可很快的,这人就被一撤到底,回家修理地球去了。邱明为人一向低调,相信他也不会干这种蠢事,既然没有干蠢事,那么邱明现在就是上将,他的军衔比林建华要高,林建华称呼的“你”很快转变成了“您”。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这是司令员的任命书,林军长你看一下。”
邱明将一纸递给了林建华,转头对指挥部中除了卢秋生外其他惊讶的将领道:“按照司令员指示,湖南第四军、模范军、学员旅、突击旅组成解放军第四集团军,由我担任集团军司令员,林军长担任第一副司令员,文军长担任第二副司令员,原湘赣军区司令员彭大海担任第四集团军政委,模范军的李政委担任第四集团军第一副政委。第四军的江治华政委担任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彭政委在南昌还有些交接工作要办,在政委到来前,第四集团军政委由李晓冬兼任。第四集团军指挥部人员从现在这里的模范军与第四军军指挥部中抽调,我第四集团军的任务就是将敌人围困在湖南,为全军歼灭法军,解放全中国做出自己的贡献。”指挥部中响起了稀疏的掌声,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很快整个指挥部中到处都回荡着热烈的掌声。
林建华看过了由杨沪生、史秉誉签发的任命书,默默将任命书递给了第四军的文宇,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触。“这么说我们解放军现在有四个集团军了?这可真要恭喜邱司令了。”
在绍兴战役的时候,当时前线总指挥是林建华,而邱明是他下面的三号首长——参谋长。可现在自己曾经的下级变成了顶头上司,这个变化叫林建华不能不感慨万分。不过林建华这人并不是小鸡肚肠之人,他倒不是妒忌邱明,而是埋怨自己因为在福建作战中负伤,调到荣誉师后没参加多少战役,部队升官全靠战功,没打仗想升上去自然也就很难了。
林建华正感慨自己打仗太少时,他的中校电台台长钟毅从外面走了进来。
钟毅一进喧哗的指挥部,马上就看到百感交加的林建华,朝林建华跨了几步,有力地敬礼后,大声道:“报告!南昌急电!”
(四)
“哦?念!”
“长沙,邱、林、文。据武昌消息,法军主力已于三月一日离开武昌朝咸宁方向突进。望第四集团军做好战斗准备,在邱明司令员领导下,准备随时迎击敌人的挑衅。”钟毅说的时候不停地抬起头以迷惑的眼光看着站在林建华身边那位独臂上将。
因为战争,解放军中独臂独腿军官不少,可能当上将军的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一位,面前这位佩着上将军衔的不是邱明又会是谁?钟毅所不了解的是就他所知道的解放军只有三个集团军,今天电报中却出现了第四集团军。而作战部的中将部长邱明在电报中好象变成了集团军司令员,他军服上的军衔也从早上钟毅看到的中将变成了现在的上将。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怪,这么多奇怪事情凑到一块,钟毅想不多看邱明两眼也不可以。邱明顾不得钟毅看着自己的眼光,超前跨了两步朝铺在桌子上的地图扑去,沿途的将军很识趣地给邱明让出了一条道路。
“从武昌到长沙陆地距离有三百二十多公里,沿途要跨越的主要河流有金水、陆水、新墙河、汨罗江、八曲河……沿途河网密布,就法国人行军速度,在没有干预情况下,最快也要十天后才能到长沙。”邱明手指从武昌一路划了下来,“文军长,这里是你们七师哪支部队?”
文宇看了眼邱明手指的位置:“十三旅三十七团驻在这里。这个团是我们军主力团,前身是在温州成立的老三师七团,我以前就在这个团当团长。为了守卫湘东北,三十七团得到了加强,现在全团有三千人,还配属了一个炮营。十三旅旅长陈桅,三十七团团长是希晓亮。”
“这二位?都是老熟人了,这个希晓亮就是演地主挨了枪子的那位宣传队员?”
文宇笑着答道:“没错,就是他,当时子弹从肋部滑过,没要了他的命,伤好后他再也不肯演地主了,老是缠着我,要到我的团当兵。没想到以前的宣传队员,现在成了主力团团长,再也没有什么人敢朝他打黑枪了。”
“能在两年多时间从战士一路升到团长,这位希晓亮肚子里也算有点料了。”邱明微笑着摇了摇头。邱明印象中希晓亮是五短身材,肥头大耳,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样的人做团长,天晓得战士会不会担心团长将他们伙食费给吞没了。“告诉希团长,法军要是进攻湖南,必然要走临湘,从他的防区进来。他们团的任务就是牵引着法军进入我军部署在新墙河与汨罗江之间的即设阵地。如法军是钻隙进攻,让希团长在临湘、巴陵间采用减灶之计,软弱好装,他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减几个灶台洋鬼要是不上当才有鬼。如敌人是寻找我军主力决战,让希团长他们在逐次抵抗后,每天沿途多增加几个灶台就可以了,让他们过了新墙河后灶台增加到一次可以供应三万人需要。不过我怀疑敌人没这个胆子真的追寻我军主力决战,这个增灶之策作为预备方案好了。”
文宇估计了一下距离,从武昌到临湘有一百二十多公里路程,沿途游击队骚扰一下,法国人决不会走的很快,三天能走到临湘境内就算很快了。有三天的时间,四军在湘北的部队足以集结了。文宇认为以一个团引法军主力南下,这对他们太艰巨了些,成功的把握真的很难说。“让我的十三旅全旅上去引敌人不就可以了?或者将七师拉上去。三十七团不过三千人,真搞这么多灶台,他们还那有时间打仗啊!”
“你的四军主力要集中在这里(邱明手点了点巴陵县城),我会跟总部提出要求,让他们派一些海军军舰支援四军负责战线西部集结的。三十七团在完成诱敌任务后归建。至于林军长,你的模范军这次就辛苦一些,负责守卫汨罗江防线,要坚决地将敌人阻截在汨罗江以北!等敌人势弱之时四军从西线进攻,模范军从南线北上,以钳形攻势将敌人分割在湘北大地。”
卢秋生见邱明介绍了半天将突击旅忘记了,插口问道:“我的突击旅负责什么任务?总不能让突击旅在后面看别人打的热闹吧?还有学员旅,他们是否在东线担任第三把刀子?”
“敌人不敢让飞艇离主力太远,这次进攻湖南,飞艇也必然会携带过来。卢旅长,你们突击旅的任务就是在敌人主力到达汨罗江后,找到敌人飞艇基地,将他们消灭在陆地上。让敌人失去从空中侦察我军动向的能力,方便我军大范围穿插、转移。这任务交给其他部队都不合适,只有你们突击旅才是完成任务的最佳部队。至于学员旅,由高年级学员组成的学员一团全部打散,将他们下放到各个连队去,去担任实习排长、实习连长,在战场上学习战争。至于由初中年级学员组成的学员二、三团,他们的任务是在二线体验战争,如没有特殊情况将不参加前线作战。”邱明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各部队具体任务,至于怎样完成任务他并没有说。邱明认为自己的责任只是将任务下达给各支部队,如何完成应该是各部队自己的事情了。
林建华听邱明说到不让学员旅上一线,而是将高年级学员放到各连队去,有些意外地问道:“老天爷!两千高年级学员全部下到各个连排去?有那么多连排供他们去吗?何况各部队现在有自己的指挥员,这么多学员下去了,会不会影响基层作战?”
“没有战争经验的学员毕业后你们会放心使用吗?初中年级学员只要感受一下战场气氛就可以了,至于高年级的学员,他们不过是到前线去体会战争,并不干预基层具体指挥。林军长用不着担心我让学员将你架空了。至于没这么多连排,很简单,多出来的到营团指挥所就近实习,总之不能让一名高年级学员在后方安全待着。”
“原来拿我们部队当实验品了,我说邱部……司令员,这些学员毕业后我们可要优先挑选。”林建华见无法改变邱明的决定,开头讨价还价起来。
邱明轻飘飘地将林建华的要价打了回去:“这事情你做不了主,我说了也不算,林军长要是觉得不满可以找杨首长提要求嘛。不过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真要跟首长提这种要求,不被骂一顿,算祖上积德了。时间不早了,林军长,你这里没准备午饭吗?”
林建华这才发觉太阳到了头顶了,连忙道:“午饭有,邱司令不说我还忘记时间了。”
“原来林军长这里准备了饭呀?我还正打算请邱司令到我们在这里的招待部去撮一顿呢!”
“拉倒吧,到了我这里还去四军招待部干什么?我这好菜没什么,可让大家填饱肚子总还可以。……走走,大家一起去吃顿便饭!”
*** “樊局长,富池口有电报了吗?抓紧跟十七师联系,首长要知道敌人具体位置在哪里!”
“唐参谋,麻烦你将这封电报送到参谋总长那边去。这是杭州第三集团军李副司令发来的。”
“邱部长在哪里?长沙那边有电报给邱部长!”
“报告!竺部长,天京有人过来请求见您!”
“林副参谋长,首长请您将山西地图马上送到首长办公室去。”
南昌百花洲边解放军总部前指所在地,电台房中不时有人冲了进去,又有人奔跑出来。前指礼堂里一片忙碌景象,走廊上充满了南腔北调,大家不是在正常的说话,而是扯开了嗓子吼着,为了赶时间,军人们在走廊里小跑起来,踩着水泥板咚咚做响。熙熙攘攘的人们彼此光顾着办自己的事,俩人交错的时候也顾不上敬礼——大家都很忙,只是侧身而过就可以了,要友善些用一个眼神算是打个招呼。
忙碌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一位身着上将军衔的中年军官出现在礼堂大门处。这也很难责怪他们,现在总部内将官多如牛毛,少将中将一大把,上将也不希奇。何况上将与中将的区别就在肩章上多一颗金星,没有注意的话,很容易就给忽略过去了。何况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坏人混进来,这让大家也不会见个人进来都要希奇半天。要进入礼堂内,总部大门首先就将绝大多数人挡在了外面,少数可以进入总部前指的,在工作区外还有进行审查,至于想进入这所礼堂,那是需要凭工作证的,除非你是中将以上军官,并且携带了军官证,不然外面的那些警卫会将你堵在门口,哪怕是首长忘了带军官证,警卫照样会客气地请他回去取来后才允许进入。
“大哥,派部队北上必须慎重考虑,历史上孤军北上失败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元末红巾军北上大都失败了,太平天国北伐军失败距离现在不过十来年,虽然现在清军与我军相比实力相差极为悬殊,可我军北上并不是没有一点困难。为什么历史上以北统南的多,以南统北除了明朝就没别的成功例子?还不是因为气候、环境、民风等多种因素造成的?要是北伐,越往北地就越贫瘠,风沙是越来越大,天气是越来越冷,这种苦寒之地让南方人生存,困难实在太大了,加之北方民风剽悍,人民相对南方而言更加愚昧些,与北方比较起来,南方人实在太软弱、迂腐,可接受新鲜东西,南方人就比北方人要快许多。只是打仗不光比人多,主要的还是靠意志,江南军队冲锋顺的时候敢直着身子,一不顺,马上就拉稀了,这对北方人是不可想象的。至于北伐后,到处都是新区,这需要下多大精力才能将人民思想转变过来?共产党八年抗战,真正与鬼子打仗是多少时间?其他时间不都用来开辟根据地,转变人民思想上了?不然会有以后三年一统天下?你要派部队北上,需要我们这里派出多少地方工作人员才能顺利开展工作?总不能跟猴子扳苞米一样,打下一块地方就丢弃一块地方吧?千里北伐,我军后勤线如何保障?要是后勤出了问题,这损失……”
“报告!左司令员求见杨首长!”
史秉誉正在与杨沪生“探讨”着作战计划,杨沪生的警卫员走了进来大声汇报道。
“我开始还以为大哥的北线只是在湖北、安徽一线,顶多到河南……啊?左宗棠来了?”史秉誉开始没注意,等反应过来一回头发觉解放军副总司令、第三集团军司令员左宗棠已经站到了门口,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太唐突了。怎可以直呼人家大名嘛,史秉誉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季高兄,你不是在组织佯攻天京行动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杨沪生正趴在桌子上研究着情报人员编辑的河南详图,抬头看到左宗棠走了进来,站直了身,有些意外地问道。
左宗棠很随意地行了个他认为规范的军礼,摘下军帽道:“怎么,杨首长不欢迎我回来吗?”
“哪里哪里,怎么可能不欢迎嘛!季高兄快请坐。不好意思,我这里乱糟糟的。”杨沪生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房间内的地图,将座位腾了出来:“小王,给左司令员上茶!”
“司令员你们先聊,我到电台室去看看,说不定十七师已经有电报过来了。”史秉誉见左宗棠坐了下来,跟杨沪生交代一句走了出去,要出门的时候史秉誉回头奇怪地看了眼左宗棠。
“季高兄一个人来的吗?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去迎接季高兄。”
杨沪生不明白这位“麻烦制造者”怎么抛开手下部队,一个人出现在了这里。第三集团军现在有五个师十二万人,他这做司令员的一走,部队由谁带?打死杨沪生,他也不会相信左宗棠会放心将部队交给李世贤管理!左宗棠在二月曾经给南昌发过电报要求北上打清军,说穿了睚眦必报的左宗棠打算找直隶总督官文的麻烦。考虑到左宗棠连发三封电报,而自己只是告诉他耐心等待,杨沪生觉得左宗棠突然出现在这里,八九不离十还是为了北上事宜。
“杨首长贵人事多,我等就不必为了一点小事麻烦首长了。”左宗棠坐在座位上大大咧咧地说道,说的话让杨沪生暗中直咧嘴。“至于我今日过来,是跟首长请战来了!”
果然!果然是为了找官文茬子跑这来了,杨沪生心中大叹道。看左宗棠眯缝的眼睛,一副今天杨沪生要是不答应他,他马上就要反了的架势,杨沪生明白今天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季高兄用不着如此严肃嘛,对了,我正打算给季高兄发电报呢,没想到您已经到了这里。”
左宗棠眉毛一扬道:“哦?什么事情?”
王一阳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俩人茶几上放上杯香茶,退了出去,出去时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杨沪生抿了口茶道:“是这样的,我打算组织一支得力部队北上彻底切断清法联军与上海、北京之间的联系。这支军队在渡过江后与坚持在鄂豫边界的骑兵军会合,解放河南、山西,与西线的石达开部一起隔断敌人南方战区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从战略上取得包围之势,围歼敌人野战主力,为全国的解放打下坚实基础。我觉得这支部队由季高兄率领比较合适些,只是现在还有一点小小的困惑。”
左宗棠一听立刻忘记了自己是干什么来了,按照杨首长所说的,除了围歼湖北敌人外,这还等于放自己北上找官文那老匹夫晦气,可以说满足了自己的要求。只是杨沪生最后一句话将左宗棠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困惑?”
杨沪生叹了口气道:“唉,我们现在的战争并不是只有清军一个敌人,最邪恶的敌人是那些外国洋人——法国鬼子。我知道季高兄乃真正的民族英雄,在外国侵略者面前,季高兄是宁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的。以季高兄的钢筋铁骨一定很期待能在战场上杀鬼子,灭洋人。”杨沪生说的让左宗棠的眼睛眯的更深了,现在上司正在夸耀自己,高傲的左宗棠还懂得一点谦虚,没有大点其头,只是微微点头赞同杨沪生的观点。杨沪生话题一转说到困惑他的地方了,诚恳地道:“可现在与法国人的决战已经开始了,季高兄乃我解放军难得的天才,具有崇高的民族气节,从各个角度来说,我都应该请季高兄率领部队到前线与洋鬼子干个痛快,杀他个血流成河!但是……如果让季高兄率领部队渡江北上了,这杀鬼子的事情就无法让季高兄来做了。毕竟只有一个季高兄,打李鸿章的任务就不用季高兄操劳了,这事情可以派其他人去做,可就是这样我也不能既让季高兄杀鬼子,又让季高兄北上进攻河南、山西啊!不过现在好了,既然季高兄已经到这里,那么请季高兄告诉我,您是愿意北上还是留在江南找法军决战?”
左宗棠发觉自己陷入两难境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孟老夫子的问题现在就横在左宗棠面前。打外国鬼子,是左宗棠的愿望,痛扁官文,也是左宗棠多年的心愿,可这里谁是熊掌,谁是鱼可就难说的紧了。当然,可以简单的理解洋鬼子乃是熊掌,自己应该取洋人而舍官文,问题是洋鬼子很多,法国鬼子打完后,也许还有罗刹鬼子要打,而官文只有一个,要是自己不打,这北伐军不管是谁率领非让官文老命休矣不可!到时候自己还找谁算帐去?可万一打了官文,以后没了洋鬼子好打,这民族英雄大帽子不翼而飞不说,以后别人还有笑话自己,说什么舍西瓜拣芝麻!
左宗棠衡量了半天发觉两者之间找不出哪个更重要一些,他是自己与官文之间的梁子一定要报,而民族英雄的帽子也要。杨沪生让他两者选一个,这让左宗棠脑门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左宗棠不自觉缕着自己的胡须,迟疑地问道:“这个……能否既北上作战,又可以打法国人?”
杨沪生一副爱莫能助地样子,缓缓摇了摇头。左宗棠这下傻眼了,说实话,左宗棠可以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让他放弃官文,或者放弃消灭侵略者的美誉,这都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左宗棠发觉就连当年自己决定起义时也没像现在这么难以决断。
左宗棠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还是留在江南作战吧,先消灭了法国鬼子再说。”
“这事还请季高兄慎重考虑,不用这么急回答我。不过派部队北伐中原是一定要派的,如果季高兄不打算去,希望您能给我推荐一个合适人选。”杨沪生很体贴人心地劝道。
左宗棠考虑良久后问道:“不知杨首长打算以多大规模北伐?江南决战法军规模又是如何?”
“如果季高兄愿意率领北伐部队,我将派第三集团军北上。当然,不是第三集团军全部,而是程学启、王德榜、刘松山这三个师,再将马鼎南德第五军配备给第三集团军,到了北方后,又有田文滨的骑兵军、游击兵团加入,以如此强大兵团,相信可以纵横江北了。至于李鸿章,我将让李世贤的两个师组成第六军,负责牵制李鸿章。江南与法军之间决战将动用第一、二、三、四军、模范军、六个乙种师还有其他特种部队,合计四十万军队。兵力方面超过四倍,各种火炮为敌人三倍,加之敌海军不敢深入长江,而解放军海军却可以依托湖口天险,大胆地在内江活动,空军我们又zhan有一定优势,如此众多之有利条件,我有绝对把握一战而解决法国鬼子。”
左宗棠嘴唇轻微颤动着,想说什么话却又被他咽了回去。根据杨沪生介绍的,左宗棠明白北伐军主要目的就是负责对付江北的僧格林沁、刘长佑所部二十余万清军,不光要隔断敌人与其他地方联系,还要让他们不得南下增援法军,尽一切可能给江南部队围歼法军创造最佳环境,为此杨首长可以说是对北伐军下了大赌注的。五个主力师加上骑兵军、游击部队,兵力将近二十万,与清军比起来这绝对是一支无敌雄师了。能一次指挥这么多部队作战对左宗棠诱惑力实在是强的无以复加。可一想到歼灭法军,成为民族英雄,左宗棠的心脏就不由地剧烈颤动起来。
杨沪生看着左宗棠实在难以做出决断,不由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什么事情惹上民族问题了,这位以爱国者自居的“今亮”肯定会冲动的。不过真要留下这个麻烦制造者在江南,杨沪生也觉得不好过,他与同僚之间关系太难以理顺了!
“季高兄,我看这样吧,您还是指挥北伐军渡江作战。法国人这次季高兄是无法赶上了,但您不是在广东打过英国人吗?也可以了。或者这样,如果俄罗斯以后在北疆制造什么乱子,只要季高兄身体可以,我将第一个考虑让季高兄率领部队将北极熊赶出去!”
“北极熊?……喔,是说罗刹鬼子吧?明白了。”左宗棠如释重负,他终于不再为这些事情烦心了。“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现在马上回去,不知首长有什么交代?”
杨沪生跟着左宗棠站起来道:“不用这么着急地走嘛!留在这里多待两天吧,不过关于北伐事宜我打算让第五军在十天后自湖口渡过长江,季高兄的三个师也要在十天后自铜陵一线过江。过江后两军朝舒城进攻,在那里会师后再转入到麻城与坚持在大别山的骑兵军会师。”
左宗棠见自己任务已经明确了道:“既然这样我还是马上回去好了,飞艇还在城外等着,十天时间对我们来说可很紧张了。部队要集结,还有走两百多里山路……不行,我得马上回部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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