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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继续前进,却意外地接到了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命令。这人有个特点,总是在不利的时候隐退,有转机的时候现身。
金谷参谋长不是说了吗,不能超出大兴的界线,得服从领导。
由于此前多次被围,多门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怕上了马占山的当,于是只好依言撤回。
第28章 英雄出世(1)
事实上,仙台师团大兵压境的情报已被马占山提前掌握,他放弃大兴也是出于这一考虑。
自己头三板斧,之所以能把日军砍得毫无脾气,主要应归功于以下两个因素:一个当然是关东军的骄傲轻敌。另一个则是江桥北岸之险和潜伏守军的突然出击(此处特指那个捷克式机枪连)。
但现在这些优势都已不存在了。
关东军连多门都亲自带师团主力来了,哪里还敢再轻敌?
北岸的高地被炸成了平地,南岸比北岸还要高,不须过江,往那里一站,就可以收到居高临下的效果。
至于什么芦苇丛、烟草地,日军吃了亏以后,早就派飞机和大炮把这里炸得光秃秃的了,别说藏人,藏只鸟都难。
加上日军兵力成倍增加,如果再不动脑筋地硬打,被动的无疑是自己。
在马占山看来,大兴已经是一颗死棋,现在要把这颗死棋做活的关键点就是昂昂溪。昂昂溪离大兴有60里路,可把间隔扩大到三倍,战线一拉长,就可能起到分散日军的作用,己方可退可守亦可攻。
如此,死棋又变成了活棋。
在滨本到来之前,马占山早就撤到了昂昂溪。
江桥一战,马占山令日本人刮目相看。
三天两夜,能把关东军仙台第2师团(尽管不是所有部队)打得无可奈何,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第2师团,看看编号,就知道资格有多老了。在日本17个常备师团中,第2师团绝对属于一流角色。
早在日俄战争时,第2师团就曾为日本攻下旅顺口立下过汗马功劳。它最有名的师团长叫做乃木希典,是个大将。这厮在中国名气不大,但是在日本很有名,被称为“军神”。
到了“九一八”事变,撑场子的主要就靠这个师团,遭遇抵抗是有,但被人家围在中央突不出去还是第一次。
关东军内部争相打听,这个马占山如此厉害,到底是从哪个军校毕业的,是日本士官学校,还是东北讲武学堂?
结果都不是,不过是个做过土匪的丘八。
那些平时走路鼻孔都朝着天的陆大毕业生个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同一时间,江桥抗战引起了国内外极大瞩目。
“九一八”事变后,还没有一个地方政府、一支中国军队在日本人枪口的威胁之下,敢于大声说不。
黑龙江守军只是一支孤悬于东北一隅的地方军队,但正是这支孤军,竟在江桥这块原先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地方,勇敢地抵御了数倍于己的倭寇部队。
国人精神大为振奋,民族自尊心得到极大安慰。
时人有诗赞曰:神武将军天上来,浩然正气系兴衰,手抛日球归常轨,十二金牌召不回。
作者是著名的晓庄师范创办人陶行知。
在此国难当头之际,人们是多么渴望英雄出世,王者归来。
那个精忠报国、还我河山的民族英雄在哪里?我们呼唤你。
马占山来了。
伟大的岳飞仿佛在他身上灵魂附体,他继承了汉民族不畏强暴,与蛮族血战到底的光荣历史传统。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全国人民都跟着马占山一块儿激动。各地贺信贺电络绎不绝,捐献物资和钱款源源不断,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也掺和了进来。
四川峨眉山有个和尚,一下子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捐了出来。那时候寺庙也不收门票,和尚能收到的香火钱很少。这钱自然都是他从嘴里一口一口省下来的。
民间已到了“平生不识马占山,便称英雄也枉然”的地步。
上海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推出了“马占山牌”香烟(不知是否得到其本人授权),一时风靡沪上。消费者非常买账,不管会不会抽烟,都要买两包回去“爱爱国”。
马占山和他的黑龙江守军火爆若此,其声誉传遍了四大洲五大洋。
国际通讯社再不愁没有最火的新鲜猛料了,中国的“抵抗将军”马占山成为他们爆炒的对象(“谓中国军人亦能战者”)。
江桥之战,让日本军部的金谷参谋长很无语。
是啊,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在东北的那位,还是“九一八”后那个逢谁灭谁的关东军吗?
在一种沮丧心情的支配下,金谷参谋长对关东军发布了最新指示,要求暂缓进攻,理由就是害怕马占山真的有苏联背景,从而导致苏军的直接干涉。
为了不致引起部下的激烈反应,金谷在电文的措辞上已经算是字斟句酌,委婉得不能再委婉了,没想到关东军司令部的一众参谋们收到指示后还是跳了起来。
连我们本庄司令都搞不定的事,你在后面操什么心!
本庄繁虽然是关东军的最高司令官,对这些狂人参谋却是言听计从,有什么事都是大家商量着办,从不计较部下的态度。
既然小的们都是如此讲法,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把金谷的指令当成了耳边风。
不过,理不理金谷这老糊涂是一回事,苏联会不会干涉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后者,本庄繁和他的参谋们其实并不敢太掉以轻心。这些人围在一起,郑重其事地进行了讨论。
板垣晃着脑袋,认为苏联一定不会来搅局。
为什么呢?
我们可以里外翻一翻啊。里面,苏联正在搞第一个五年计划,自己补充国力还来不及,怎么肯轻易出头呢,外面,跟中国政府翻了脸,斯大林和蒋介石两个人谁都不理谁,这样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帮中国人出头。
板垣最后表明了态度:既然我们判定苏联不会站出来,那就不能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马占山很厉害,不把他这种“嚣张气焰”打下去,不知道还会跑出来多少个马占山。
一席话,把个本庄繁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参谋们有水平,都讲到我心坎里去了。
根据参谋们的讨论结果,本庄繁决定把江桥之战的指挥权集中于多门一人。
要不是大家都这么认为,本庄繁没准还要亲自上去比划两下哩。只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上一次输一回,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坚持了。
就在关东军司令部紧张筹划,准备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马占山也得到了来自上级的支援。
当然,主要是声援。
蒋介石和张学良都致电嘉奖,称赞马占山“捍卫省土有功”。
不过这二位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在军援上面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一分钱军费不拨也就算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赖全国的父老乡亲帮忙,捐的钱物还是够黑龙江省守军支撑一阵子的。
最实际的是派兵支援。
有人说了,当时吉、辽都被日军占领,有兵也过不来啊。
条件还是有的,只要你想做。
比如中央军和东北军联手,从关内直接杀向吉、辽,对关东军形成军事压力,可与黑龙江省守军形成里应外合之效。
这样有一个风险,就是要冒与日本全面宣战的可能(当时南京政府并未与日本正式宣战)。
但这个风险,你说它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因为此时虽然吉、辽都宣布“独立”了,但出面“独立”的都是像辽宁的臧式毅、吉林的熙洽一类人,根本上不了台面,属于除了关东军,谁也不承认的主(要不然土肥原也用不着处心积虑搞什么“满洲国”)。
中央既未任命,这就是公然反叛朝廷。在自己国家内整治这类奸佞小贼,有什么不可以。
再者说,就算中央军不能或不愿直接参战,东北军自个也得干。
打回老家去,名正而言顺。
怎么也想不通,那么多所谓的“东北军精锐”,在江桥打得翻天覆地时,怎么还能隔岸观火,心平气和地安然蜗居于锦州、山海关、北平而动都不动。
蒋介石闭着眼睛装傻充愣,别人都能理解,也就当东北没易帜,或晚一点易帜吧,反正黑龙江省部队也不是他的嫡系。
东北军你不能够啊,地是你的地,人是你的人,竟然无动于衷,坐等其被歼灭?
其时正是东北军大举反攻,夺回家园的最佳时机。过不了多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将后悔一辈子,将会被“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悲凉曲调折磨一生。
无论是蒋介石,还是张学良,其实眼巴巴指望的都是一个东西,那就是国联的干预。
国联就是现在联合国的雏形,这样的一个国际协调机构,你要认为它毫无作用,那是一个极端。
但是如果以为它能包治百病,则同样是一个错误得不能再错误的极端。
指望别人的同时,你自身也要有所作为。如果你自己先成烂人一个,躺倒在地,神仙也救不了你。
当年日俄战争,俄国老毛子之所以能接受美国的说服教育,肯走到谈判桌上来,也是预先被日本人用棍棒教育了一下的结果,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服软。
就是说到国联,它还有自身的致命缺陷。联合国尚有联合国部队,它却只有批判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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