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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华鼎听了兰永章最后一句话,既惊讶又气愤,脱口问道:“他们要用这些钱让老师去旅游?真是岂有此理!”
兰永章似乎知道薛华鼎会这个样子,苦笑道:“别的乡镇几乎每年都派他们的优秀教师外出观光、旅游,我们乡的老师从来没有出去过,就是上面给我们指标,我们都因为没钱而浪费。老师们早就有一肚子的意见了。现在情况又特殊,所以…”
“什么情况特殊?越特殊那钱就更应该节省着用啊,难道旅游比学生的生命都重要?”
兰永章愣了一下,说道:“没那么严重。”趁薛华鼎还没有说话,兰永章微笑着说道,“我们都是新来的,我来的比你早,但来这里也只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总要让其他人有点甜…有点奔头是不?”
兰永章这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可以说他把内心的底都交了出来:这些钱是要用来收民心的,是为了让手下的人尝尝甜头。而且交好这些手下不但我兰永章需要,新上任的李丰南需要,就是你薛华鼎也是才来,也需要。
薛华鼎听了兰永章的这几句话,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不少,虽然他心里还是坚决反对将民办老师的工资和危房改造的资金用到旅游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兰永章又用手拍了拍薛华鼎的大腿,说道:“小薛,你先别急,我们二个吃完饭之后到各学校去转一转。看看情况再说。乡下的事情你还不是很了解,我们抽时间再好好聊一聊。没有多久你就要回县里,既然下来了,多看看也有好处。”
薛华鼎道:“好吧,但愿你能说服我。能有充足的理由让我同意把民办教师地工资、危房改造费用挪到老师的旅游费、住房建设上。兰书记,旅游的人不仅仅是那些优秀教师吧?一个乡能有几个优秀教师,能花几个钱?还值得你将它作为一个用钱的理由说出来?”
“哈哈,你啊,算你精明。我们等下说。好不?我们先去吃饭。你也知道,我们要去晚了,食堂里的师傅也难办,好菜不多,好菜给我们留多了,别人有意见,留少了又怕我们抓他的小辫子。”说到这里,兰永章一边站起来一边摇着头说道,“没钱啊。没钱闹得我们什么都不敢做。”
薛华鼎只好站起来,问道:“兰书记,你这是有感而发吧?是不是想做什么其他大事,被钱束缚了手脚?”
兰永章将报告放在办公桌上,用茶杯压住。然后说道:“其他大事?呵呵,小事我都不敢做,哪里还能奢谈大事?你说我们现在能干什么?道路道路没钱修。全县估计也只有我们乡没有水泥路了,别人多少都修了一点。特色农业没钱也没法动手。老师工资都发不出来,学生的成绩怎么上得去。幸亏现在计划生育的难度不大,要不,我们每个指标都会排在全县最后一名。嘿嘿,不瞒你说,我现在是怕到县里去,也怕上面的领导下来。没脸见人啊。你说指标差点也就差了,上次还出了游戏厅起火地事,二个游戏厅老板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怪事。”
薛华鼎好不容易听兰永章发完牢骚,其他的话几乎都是废话,倒是这个特色农业才是增加农民收入的东西,临出门还问了一句:“特色农业?你心里想搞什么特色农业?”晾袍乡的经济这么差,如果不思改变确实只有这么等死。
“还不是想搞点别人都搞的大棚种植。虽然现在不是很赚钱,但多少比种稻谷还是好点。可惜现在全乡的干部都怕了这事。我们也没钱。算了,不说了。走,吃饭去!”兰永章顺手关了吊扇的开关。
薛华鼎狐疑地瞥了兰永章一眼,跟着他朝食堂走去。
经过党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兰永章对叶胜道:“叶主任。你安排一下车,下午我和薛乡长出去一下。”叶胜连忙问道:“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就我和薛乡长二个人,告诉食堂一声,晚上我们也不回来吃饭。”兰永章道。
“好地,什么时候出发?”叶胜问道。
“现在是十二点…一点钟准时出发吧。”兰永章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坐在桑塔纳小车上。兰永章并没有说什么话,喝了几口水。靠近乡政府的那个中学很快就到了。一边下车兰永章一边稍微做了一下介绍:这里只有初中部,初一、初二、初三三个年级七个班。七个班的同学都在一栋三层楼教室里上课。这里集中了全乡大部分初中生,另一个中学在乡的西边。升高中则到县城或其他高中部去读,晾袍乡没有高中学校。
他们进校园的时候,一些参加暑假补习班的学生们正好进教室。
该校的校长也就是晾袍乡联校地校长李丰南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巴结地问道:“二位领导怎么不提前打一个电话来?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真是不好意思。”
兰永章挥手道:“我陪薛助理只是过来稍微看一下,你忙你的。我们马上就走。”
“喝杯茶再走吧,我们也好汇报一些我们学校的情况啊。”李丰南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巴结领导的机会。
薛华鼎不知道为什么兰永章在李丰南的面前用县长助理的称呼。他对兰永章道:“兰书记,我想到教学楼里走一走。”
“好,一起上去看一看。”兰永章挥了一下手,示意李丰南在前面带路。
“李校长,这教学楼什么时候竣工的?”薛华鼎抬头看了看栏杆、走廊。明显可以看出。这栋楼竣工没有多久。
“去年年初竣工的。”李丰南说道。
薛华鼎转头看了兰永章一眼,兰永章轻轻地笑了笑。
“这栋楼算不算危房?”薛华鼎回过头问道。
“这么新的房子怎么能算…,嘿嘿,算,算。”李丰南嬉皮笑脸地说道,似乎他还得意于自己在一个县长助理面前说假话。
薛华鼎也没有生气,一边跟着李丰南爬楼梯,一边语气平静地问道:“危房改造计划里有没有它地预算?”
“有。你看,这走廊的护栏就不牢靠。要是调皮的孩子几脚就可以把这水泥片片给踢掉。只要烂几块那就不安全了。对于学校这种孩子多的地方,应该换钢管做护栏,既轻便又扎实。现在的孩子吃的好,长的高,力气又大又野,几个孩子里面总有几个调皮的。薛助理、兰书记,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这些水泥护栏怎么可以呢?”李丰南指着二楼地走廊护栏说道,对薛华鼎的称呼也用地是县长助理。
这些护栏全部是薄水泥板竖立起来按一定距离排列的。就在他们面前就有几块水泥板确实出了问题,露出了里面细细的铁丝。上面也有不少孩子们留下的脚印。
薛华鼎走上前。用手摇了摇那些水泥板。
李丰南说道:“这些虽然符合以前的建设标准,可现在不行了。报纸上不是说有一个学校做课间操地时候,发生学生拥挤导致走廊坍塌压死压伤学生吗?还是改了好,我们这些当老师地也放心。”
除了房屋,他们还走进一间没有学生上课地教室看了看,里面地课桌、椅子确实是很破烂,与教室实在有点不符。教室里灯光也不足。只有教室中间吊着一盏白炽灯。黑板也是水泥做的,只是在上面漆了一层黑漆,有点漆已经脱落了,看起来很多麻麻点点,不知是底色还是白色粉笔写的。
可以说,这栋教学楼只是外表光鲜,真要改造的话,确实有不少地方需要改造。但要把它列入危房范畴却有点夸大其词,即使是现在腰缠万贯的薛华鼎也不觉得这房子要花几十万来改造:三栋房子改造争取了一百二十万,平均就是四十万。新建一栋楼房都有可能!
薛华鼎心里升起一个个疑团。
参观完教学楼,薛华鼎、兰永章又在李丰南的带领下看了学生地住宿楼、老师宿舍、学校食堂、图书馆、厕所、操场等等地方。
学生住宿楼只是一个名称,实际上是一栋旧脏兮兮的平房,学生放假了,寝具、书本、餐具…扔得到处都是,窗户也没有几块好的。
看到如此凌乱的场地,薛华鼎、兰永章脸上都没有好脸色,李丰南一脸的尴尬,当着领导的面将那个闻讯来的副校长大骂了一通,一边骂一边给他做脸色。眼里全是乞求。那个副校长也是人精,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断在薛华鼎、兰永章的面前承认错误,自我批评没有管好自己的事。
薛华鼎知道这个副校长是在代人受过,也没有说什么。兰永章虎着脸让李丰南不要再骂了。这才收场。
老师住的地方也很糟糕。好几家结婚成家地老师还是住在一间间十几平方的房间里,厨房在公共走廊里。厕所则要跑到外面去。当他们经过的时间,正遇上一家二口子在吵架,男主人要午睡,女主人则坚持让自己的女儿背课文,所以二人吵了起来。不过,看到李丰南领着领导来了,他们马上停止了争吵,笑着招呼他们。
看了一遍之后,兰永章、薛华鼎马不停蹄地赶到附近一个村的村小学。小学既没有补习的学生,也没有值班的老师。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守校。这个老头还很尽心尽职,以不认识兰永章、薛华鼎为由,就是不让他们进去看。最后还是兰永章打电话给这个村的村主任,并让这个老头跟村主任接电话,这才打开那堵土砖围码成的围墙院门,让他们进去查看。院门也是旧地廉价杨木做的,破破烂烂。
教室是一栋建于八十年代的砖瓦平房,房顶上长着茂密的杂草。教室里坑坑洼洼,黑板不是水泥就是木板做的。课桌则比那个初中部地课桌还要糟糕,桌面沟壑重重,真不知道学生是怎么写字地。
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好几所学校,直到下午六点多钟,兰永章才对薛华鼎道:“小薛,不看了吧?”
薛华鼎问道:“是不是都这样?”
“差不多。出入不是很大。”兰永章道。
“那就算了。”薛华鼎叹了一口气道。
“那好。小李,送我们回县城。”兰永章对司机道。
“回县城?”薛华鼎正要上车,不由止了步,看着兰永章问道。
“呵呵,你不是说你老婆明天过来,明天要请假回县城吗?”兰永章问道,他接着说道,“今天正好没事,你就干脆早点回去,也好准备准备。再说,我还没到你家去过呢,也该看望看望你的父母吧?”
薛华鼎掏出手机,笑着说道:“那好,我先给我妈妈打过电话,要不…”
看了有关深圳大熊猫悲惨遭遇地报道,真是心酸。这些深圳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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