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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华鼎道:“现在我们暂时离开了,就安心吧。把他们二个叫出来,今天我们出去喝一顿?”
“行!好好喝一顿酒,把其他事情都放下,安安心心读自己的书。”赵长宁笑道,“这么多年没了,也有点怀念这个氛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读进去。”
薛华鼎笑问道:“读不读进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二人都笑了。
在党校除了按老师的要求学习外,恐怕最重要的就是寻找志同道合的学员,编制一个关系紧密的官场网。特别是这一期的学员都是一些实权人物,如果搞好了关系,不愁找不到相互提携者。
二个秘书知道他们有话谈,没有跟他们凑一起,而是他们二人在旁边的包厢点了菜,他们在相互结交。
薛华鼎、赵长宁喝酒的时候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二人眼睛都放光,似乎进党校就进了阿里巴巴的宝库,那些同学都是一块块的黄金、一颗颗钻石。
相对在县委办公室办公,这里要轻松得多:上午按时进教室就行,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白沫横飞,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看你的心情。
老师提问时,如果你能回答出来,自然可以侃侃而谈,以吸引同学的注意,也许还有几个美眸注视你,对你放几下电,让你心脏狂跳几下。实在不知道回答,你可以明白无误地说不清楚,没有人说你。只要你不是不懂装懂。让周围的同学都说你装13就行了。
学校一般上午上课,下午休息。间或有时候也留一道论文题目给你书写发挥:比如如何反击西方国家的和平演变、你如何看待企业股份制改革等等老掉牙地问题。
只要你到图书馆翻翻报纸,读一读《半月谈》、《理论研究》等刊物,基本就能写出一二三来。当然,你也可以找几个朋友、同学相互谈论。谈谈各自的观点。然后写上去。实在没有创意就把那些论点、论据打乱一下顺序。不要让老师眼睛一扫就知道是相互抄袭就行。
更有偷懒的,一个电话打到县委办公室或者县政府办公室,让县里那些巴不得为您效劳的笔杆子为你写一篇锦绣文章再e-mail给你,你只要照着抄就行。
有懒人还抱怨道:“如果容许我们交打印稿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抄都不需要本人抄,按一下打印键就行。
没有打印机?党校外面多的是复印店,人家还电脑、电话都有,五分钟给你搞掂。
每天薛华鼎基本上就是这么过地。他对这种论文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写,也不擅长这个方面,所以就放纵了自己。他可没有期待在党校发表一篇什么高深理论地论文。让上级领导读到,然后上面地领导青眼有加,将他一下提拨到高官行列去。那只有幻想者是才这么想,党校的理论文章没有几个高官会认真读,除非是高官早相中了你,那么高官也会提前跟你打招呼,告诉你怎么写。
倒是赵长宁对写论文什么的很有兴趣。每次老师布置作业下来。他什么事不干,首先就坐在寝室里奋笔疾书。不把文章写完决不罢休。这与他当省委胡副书记的秘书有关,跟随胡副书记地那段日子里,他每天都要写报告、写讲话材料。
他多年形成的习惯,每天不写点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就是当县委书记后,他也经常亲自动手写讲话稿,秘书给他写的他都要改掉一大部分。报纸上也时不时看见了他的一些理论文章。
在干实绩方面,他比不过薛华鼎,但在文章上面,薛华鼎拍马也追不上。除了胡副书记,薛华鼎在省里高官中几乎很少有什么名气。赵长宁却凭他的文笔和以前当秘书地资历在省领导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到党校这里,也许是他写的文章真正好,也可能是党校老师知道他的经历,所以他每次写的文章都得分很高,不少文章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讲评,宣传栏上都贴了他几篇文章,供大家阅读、欣赏。****可以说他在党校学员中聚集了不少的人气。
无疑地,赵长宁政策水平高,而且他也很热心。薛华鼎不时找他询问,请他组织文章机构,他都尽心帮助,不遗余力。
在学习方面薛华鼎太普通了,毫无特色。但他在体育上面却突出一指,特别是他打乒乓球、篮球可以说是无人能敌。党校组织的乒乓球比赛他囊括单人冠军、双打冠军、小组冠军。
篮球比赛因为没有个人项目,团队交战淹没了他的一些功绩,只得了一个小组冠军,但他矫健地身躯、灵活地动作、“精准”的投篮都给其他球员和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他人只好哀叹岁月不饶人,似乎让他们年轻几岁地话,可以拼过薛华鼎。薛华鼎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把,也鄙视了这些不服输的家伙一下。
一到星期五下午,薛华鼎就坐上许蕾派来的汽车,跟几个熟人说声拜拜就回家亲孩子抱老婆去了。
几个因为路远不能回去的好友都笑话薛华鼎得了妻管严的病。
每周回家除了想老婆孩子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党校的应酬太多,甚至比在县里还要多。如果不跑回家,假日的时间都会泡在酒瓶里或者是舞厅里。
薛华鼎、赵长宁把党校当社交场所,大力编制人力资源网,其他人一样是这个想法。特别是薛华鼎年轻,三十岁不到(他是十二月才满三十岁)就是堂堂的县委书记,今后还不知会走到哪一步。至少比那些五十多岁的人走更远,官场期望值大大高于其他人。
他与另一个有后台地女人被学员们称为“金童玉女”。只不过那女人也有四十多岁了,半老徐娘被称为“玉女”稍微有点恶心的感觉。
他自然成了大家邀请的对象,只要外出喝酒,他们几乎都要叫上他。党校周围的餐馆、饭店、酒店吃了一个遍之后。他们就杀奔几十里外的省城。
喝完酒再跳舞。不闹到凌晨三四点不回寝室。
有时回来晚了大家就在外面开房住宿。当然。吃饭也好、跳舞也好还是住宾馆都不需要他们掏钱,每次都有不知哪里冒出来地人抢着为他们买单。有时候谁也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买地单。
薛华鼎在省城也有认识地企业家、老板,特别是原来在电信的时候结识了不少的人,这些人不知怎么知道他在省党校培训。都争先恐后来献殷勤,但他都坚决拒绝。
至于当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认识的那些老板,他更不假辞色地推辞。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巧妙地为他买了几次单,他也只好苦笑接受了。
除了党校同学和企业老板,来到最多地就是各级官员,浏章县的县级干部、县直机关的领导几乎都轮流来“汇报”了一次工作。有的还不止一次。不知是不是他们私下商量好了,每次来都是一个官员为主,一个晚上很少出现二个平级的官员。很多时候是单独的一个县级官员请薛华鼎出去吃饭、娱乐。
来得最多地是代县长郝国海和县委办主任李光明、县政府办主任王波。
李光明、王波一般是用公事需要请示薛华鼎的名义来的,而郝国海则是代表着双层身份来看他。他既是薛华鼎的下属,向他来汇报工作,又是代表长益县的那些人来请薛华鼎的客。
薛华鼎知道郝国海除了这个明面上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私人地事。现在他地情况有的尴尬。希望薛华鼎能帮他解决。让他早一点宽心。
他从长益县调到浏章县,当上了代县长。原来地县长罗国威则变为代县委书记。=君子堂首发=如果薛华鼎上完党校直接高升的话,那郝国海自然就成了县长,虽然这个代字暂时不会出掉,需等一年多之后的人代会批准,但那只是走过场,肯定能通过。
他最担心的是薛华鼎回去后重新当县委书记,那罗国威就会还原为县长。这样一来,自己就可能屈居常务副县长或副书记。
虽然这有点儿戏,但并非不可能。郝国海绝对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县长职位。
他心里非常希望薛华鼎能走一走上层路线,使他高升成为事实。从薛华鼎的政绩、表现、口碑等等情况来看,他高升完全是可能的。市里安排什么代县委书记、代县长都是在为他高升造势。
他担心的就是薛华鼎只坐在家里等着上级来找他,或者对现在上升不上升不放在心上。
薛华鼎对郝国海的来意自然了如指掌,听了他的旁敲侧击也只是笑笑。说实在的,薛华鼎还真不想干什么副市长,更不想为得到这个副市长的位置而拉下面子去活动。
当市长甚至市委书记,他当然想。问题是自己一下升到那么高既不可能也不现实。现在安华市的牛水生市长、孙迪华书记都没有退居二线的迹象,更何况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罗格衡虎视眈眈,哪里有自己的位置?
可要劝说郝国海放弃吧又说不出口,因为自己还不知道上级是如何考虑自己的。也许自己对郝国海说还要回去当县委书记,一旦将来上级真的让自己当了副市长,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是自己对工作挑精选肥,辜负领导的好意。所以当郝国海问他的时候,他只能很官方地回答听从上级领导的安排。他们叫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
县里的官员来过了,安华市的官员也来了一些。市里来的都是一些市直机关的领导。这些人都是官场上地老油条,他们预计薛华鼎不久就将到市里占据一席之地,不管他今后是不是主管自己这一摊子。多一点交情总是好的。按照薛华鼎的发展势头来看,他升到他们前面领导他们只是时间问题。早一点铺路比今后巴结要好的多。
所有来的人当中最让薛华鼎开心、没有负担地就是罗豪、鲁利等人,这些人现在不求他办什么事,年纪又相差不多,相互之间没有什么顾忌。谁也不需要讨好谁。完全可以做到以朋友地关系来交往、不掺杂一点利益。无论是聊天、打扑克还是喝酒、跳舞都开心。
不管日子是快乐还是郁闷。一天都还是二十四小时。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下半年。
一天刚下课,薛华鼎收拾书本准备回寝室,赵长宁凑了过来,问道:“中午请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靠。搞得同女人约会似地,那我说不好!”薛华鼎笑道。
“呵呵,小妞,从了大爷我吧!”赵长宁也笑着说道,周围的几个学员笑成了一片。
旁边一个家伙笑道:“本来我也想加入的,看你们二个关系不一般。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又是一阵大笑。
二人走在走廊上,薛华鼎问道:“又有什么消息要宣布?”
赵长宁从省政府外调的,省府里有不少死党,消息自然很灵通。一有什么事,他就首先告诉薛华鼎。
“没有!二天没下馆子了,嘴里有点淡。”半年多地学习,前来请客的人比以前大幅度减少。不再像以前天天有人请客了。
“我还信你的?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薛华鼎打开寝室门。将书往书桌上一扔。说道,“你的书也放我这里吧。”
告别同学。二人边说边往外走,赵长宁说道:“前几天省纪委双规了好几个人。”
薛华鼎一愣,问道:“谁啊?与我们有关吗?”
赵长宁笑道:“你是不是做什么美梦?想他们双规了你就填上去?”
薛华鼎道:“呵呵,我还没那么无聊。既然你这么郑重其事地把这事说出来,肯定与我们有点关系吧?”
赵长宁道:“开玩笑的。这次双规的人中间有一个是我认识地,很久以前他儿子还和我干过一次架。”
“呵呵,为女人?”薛华鼎问道。
“你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赵长宁站到薛华鼎前面,说道,“薛华鼎,你牛啊。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半仙的本事?”
薛华鼎道:“这还不容易猜?看你无所谓、甚至有幸灾乐祸的神色,肯定是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如果是普通的斗气打架,你会记这么久?肯定是争女人争输了,所以刻骨铭
赵长宁脸色一暗,没有说话,而是让出道,随着薛华鼎往前走。
“过去的都过去,你现在春风得意,还记那些事干什么?”薛华鼎道。
赵长宁道:“当年我和他同时大学毕业,他因为父亲的关系分到了省机械厅宣传部,我分到安华市南区中学当老师。我女朋友…当时地女朋友分到他父亲工厂里。那家伙就利用他父亲地权力…”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
薛华鼎也没有说话:这种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赵长宁自己有了老婆孩子,对方又出了这些事,自己完全没有劝慰赵长宁的必要。
薛华鼎心想:“看起来你赵长宁实在是一个稳重地人,怎么涉及到男女私情的时候就显得这么不成熟呢?”
二人随便进了一家餐馆,赵长宁第一次不要人敬酒就自己大喝起来。三满杯白酒下肚后,他把刚才这件事痛快地说了出来:
出事的是湘湖南山机床厂,是省内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厂址在省城。厂里正式职工有八千五百多人,主要生产普通车床、磨床、轧制机、减速器等设备和部件,虽然经济效益不是很好,但相对其他亏损企业而言,这个厂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厂地级别也很高,在过去厂党委书记和厂长都属于厅级干部编制,现在虽然政企分开不再明确规定他们是厅级。但开会、相关待遇方面还是遵守着这个规定。
这次出事是因为厂党委书记兼厂长熊志理的儿子熊虎——也就是赵长宁的同学加情敌——引出来的。这个熊虎从大学毕业分到省机械厅之后并没有认真干几年,他觉得自己在里面完全是浪费青春。机械厅本身就不是一个很有油水的部门,加上他一下子也不可能身居高位。他父亲虽然是一个厅级干部,但一个厂长地影响力非常有限,最多是助他早一点达到处级干部地位置。
干了几年后。在别人地鼓动下他就下海自创公司。开始时他雄心勃勃。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和在机械厅积累的人脉关系就能发家致富。不要父亲的工厂帮忙,一个人在外闯荡。哪想到闯社会不是那么容易,不到半年不但没有赚到钱反而因为几次投资失误而债台高筑。本不同意他下海地妻子开始埋怨起来。
被逼无奈的他只好求助于父亲。他父亲也就只有这个儿子,平时也看得很重。也就默许和引导自己的手下帮熊虎一把。
于是,南山机械厂就成了熊虎的后花园,他和其他企业签销售合同,而从机械厂低价拿产品对外卖,从中赚取差价。开始的时候,他和他结交的那些厂领导胆子还不大。多少给机械厂留下一点点利润,保证不让机械厂吃亏。
但随着亚洲金融危机地到来,机械行业的利润普遍下降,不说给机械厂留利润,就是按机械厂的成本价销售出去也没有人买他的产品。于是,几个赚钱赚红了眼的人一咬牙,干脆从机械厂白拿。低价向外销售。而让机械厂自己去亏损、去平帐。机械厂效益本身就不佳。工人不停地下岗以实现厂领导提出的“减员增效”,他们这么做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种事做一次二次别人也许不知道。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这么搞了半年就被人举报了,纪委稍微一查账就通知检察院介入。检察院很快就查清熊虎这个皮包公司侵吞了机械厂六千多万的产品,挪用了机械厂三百多万地资金。
省高层自然震怒,大手一挥:“抓!”
于是包括熊志理在内地厂领导一下被抓了好几个,熊虎的公司自然也跑不掉。
凭天良来说检察院也是冤枉了他们:挪用三百万资金是真,侵吞六千万产品则未必。这六千万产品是按以前地市场价格计算的,完全是一个虚价,不说熊虎低价销售得利也就一二千万而已,就是正常销售也要砍一半价。毕竟机械产品现在是买方市场,哪里能顺利按标价卖?但检察院为了他们的功劳自然不会体谅这些被关进去的家伙。谁会跟他们讲什么天良?
这也算是痛打落水狗吧?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对于湘湖南山机械厂的事,薛华鼎听了也就听了,现在经济领域犯罪的人不少,熊虎这种人社会上不少。
他完全没有往心里去,以为自己与这事完全没有关系。
让薛华鼎和赵长宁想不到的事,薛华鼎还真与这事扯上了,而且还影响了他的仕途。
赵长宁兴奋地把这事告诉他不久,省委胡副书记的徐秘书就打电话给薛华鼎,请他星期四上午到胡副书记的办公室去一趟,胡副书记找他有事要谈。
挂了徐秘书的电话,薛华鼎有点不理解,不知道胡副书记为什么现在找自己谈话:党校学习还只有一半的时间,县里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薛华鼎心想:“为什么找我谈话?不会真的就考虑要提升我吧?”
因为不解,薛华鼎就找赵长宁打听。赵长宁也是一头雾水,如果说要升薛华鼎的官,这也太早了点,如果只是胡副书记想私下询问一些情况,那也没必要选在上午、选在办公室啊,搞得这么正规。
赵长宁和徐秘书的关系很铁,在薛华鼎的请求下,晚上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徐秘书,想从徐秘书嘴里套套口风。
不想徐秘书也在狐疑中,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说这段时间并没有收到不利于薛华鼎的信息,也没有发现胡副书记对薛华鼎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徐秘书不是很肯定地说道:“不会是坏事情,具体是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心里忐忑不安的薛华鼎又打电话给王波、小柳,询问县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二人很肯定的告诉薛华鼎,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县里没有什么传言,市里也没发现什么动静。
到了睡觉的时候,薛华鼎也就放开了,不再自寻烦恼:是祸是福都躲不过,干脆不想这些没有用的事。
星期四上午,薛华鼎按时到达了胡副书记的办公室。
刚和徐秘书说了几句见面的话,胡副书记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薛华鼎道:“小薛,你来了。进来吧!”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薛华鼎总算放下心来,老实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胡副书记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问道:“党校学习怎么样?累不累?”
薛华鼎道:“学了一点东西。”
他又问了一下其他情况,薛华鼎都认真回答了他,心里还是猜不出他为什么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问完这些,胡副书记似乎很随意地问道:“长益县柴油机厂现在的效益怎么样?它现在叫什么机械有限公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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