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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站在这里,孤寂无援,曾经以为是永远的姐妹的人,冰冷地躺着;曾经以为彻底属于我的男人,其实能给我的实在有限。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桐儿领了饭菜回来,脸拉得老长。
“这也太不像话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她忿忿。
“怎么了?”
“小姐你看看这饭菜!越侍卫一起,他们就越来越过分了!我看啊,我们不等被陆家害死,就先被王爷的人饿死了!”
两道素菜,几个豆饼,一碗已经凉了的清汤。
“大冷天的,不由分说把咱们关起来,还给我们吃这种东西!王爷怎么派了这种人来?”
“算了。”我笑着接过饭菜,“以前打仗的时候,士兵们恐怕还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可是……”
“我也不愿意。只是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我们现在可是奸细同伙,没关大牢就已经不错了。“
桐儿气得脸发红,“王爷也真是,说关起来就关起来,这么多天都不过问一下。即使是审犯人,也要过堂的吧?”
我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低声说:“男人,总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抢先派人来保护住我,就已经和陆家闹僵,若再急着为我洗刷冤屈,只有给两方关系雪上加霜。最好的做法,就是将此事放一下,等待热度过去,尘埃停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好。
“有陆小姐的消息吗?”我问。
桐儿说:“我听看守我们的士兵说,陆颖之命倒是救回来了,不过要落下心口疼的宿疾,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
外面突然响起了骚乱声,有人在大声呵斥着什么,然后门被猛地一脚踢开了。
我们跑出去,看到脸色苍白的郑文浩踉跄着走进来。
我等了他六天了,听说他受了很重的伤,看得出来,他能来并不容易。
他一步步走过来,“云香……在哪里?”
我叹了一口气,和桐儿扶着他进了屋。
虽然做了防腐措施,可是屋里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郑文浩两眼赤红,身体颤抖,跪在床前,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把脑袋埋进手里哭了起来。
我说:“我希望你能将她下葬。还有,她的母亲……”
“她娘……”郑文浩抬起头来说,“她娘,已经去世有大半年了……说是痨病……”
已经去世了?
我颓废地坐在一旁,半晌才产:“也好……她们母女俩,在地下也可以团聚了。”
郑文浩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我要带她走。敏姑娘,你也随我出去吧。”
我摇头,“算了。我还是听王爷吩咐吧。”
郑文浩一听我提就来气,“姐夫还不是给陆老头子逼的!仗持着自己手握兵权,又有拥立大功,就想掌控姐夫。他做梦!”
“拥立?外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郑文浩说:“姐夫进宫见到了皇上最后一面,皇上当着众大臣的面,把位传给了姐夫。敏姑娘,现在,姐夫正在准备大丧和登基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陆怀民这老贼赶紧乘机为自己捞权,巩固势力。姐夫看在眼里,可是一时也没有办法。”
我幽幽说:“他就要登基做皇帝了啊。”
虽然老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私下也常把此事挂在嘴边。可是真的等到原本身边亲近的人摇身变做九五之尊,站在万众之上,才发觉距离是可以在一夕之间拉得那么远。
郑文浩气愤道:“陆小姐一下发热一下气短,三天两头出状况,陆老头子最爱当着众人对着姐夫掉眼泪抹鼻涕,说自己夫人去得早,只有一个女儿,又说愿意献出身家以求姐夫照顾好陆颖之。姐夫拉不下面子,想拒绝也不能。”
桐儿咳了一声,郑文浩闭上了嘴。
我忍不住冷笑道:“陆老头空口白话做文章,也没见他真把全部身家献出来!”
郑文浩气道:“他当然不过是说说!没了兵权,陆家父女就什么都不是,又拿什么来要挟姐夫?”
兵权。
我没有吭声。
东军百万雄师,就算有三分之一死忠陆家,就可以叫这片江山再度来个颠覆。北辽袖手旁观,是因为押准了萧暄不败,而不是卖我救他们太后的面子。如果看着这边两败俱伤,我赌一两银子他们隔日就挥兵南侵。
郑文浩抱起云香,大步走了出去。越风不知道何时赶了回来,见他这架势,衡量片刻,还是挥手遣退了士兵,放他离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默默同云香道别。
越风护送我们回房。屋里没有火炉,只有一盏煤油灯,饭菜都还摆在桌上没有收。
我把手一摊,“没有茶水,也就不招待你了。”
结果越风把脸一板,转身走了出去。
不至于吧,不就是一杯茶!
“怎么回事?”越风在外面厉声训人,“怎么连个火都没有,给的又是什么饭菜?”
“越侍卫,是属下们不服气。那女人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弟兄,难道还能在这里吃香喝辣?”
“荒唐!”越风怒,“道听途说,胡思妄测!”
“可是外面都这么说……”
“你们是王爷的兵,别人怎么传,你们干吗跟着信?”
“可是她若没有嫌疑,王爷干吗把她圈禁起来?”
我听了半天,忍不住走出去,问:“外面都说了些什么?”
那些士兵们这下反而呐口无言了。
我问:“那是不是全军将士也都认为我也是奸细,呼吁要惩治我?”
越风很尴尬,斟字酌句地说:“外面的确有很多不利于姑娘的……传言。请姑娘不用担心,只要是谣言,时间一久,自然不攻而破。”
我忍不住苦笑。只是无意的谣言好消散,有意散播的中伤,却不那么容易摆平啊。
越风铁青着脸说:“无非是些造谣生事,姑娘不用放在心上。你一路救死扶伤,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
下面几个似乎受过我恩惠的士兵连忙点头。
我不过是个小女人,房间制造谣言中伤我,有这个必要吗?
越风亲自带人送来了火炉热水和饭菜,解了我们的急。虽然有了火炉,我还是睡得很不塌实,做了无数混乱的梦,醒来却一个都记不起。
正在赖在温暖的被子里舍不得起来,忽然听到远处城里响起炮声。
“是礼炮。”越风送早饭来的时候告诉我,“今天举行先帝殡天第七日。七天后是天祭,然后就将先帝送入皇陵。”
“然后就是新帝登基了?”我问。
“是。”
我靠在门上,我长长吁出一口气。
那个人,就要登基为新帝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众人口里的燕王是那么的陌生,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心里最原始最美好的萧暄,我的二哥,潇洒、坦白、乐观、自在。
可是现在这个人,那些荣耀、光环、至尊,还有阴谋、斗争、牺牲,让好好的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显然是他已经走出我们之间的小圈子,走向另外一个复杂的、成人的世界。而我还踯躅不前,畏惧地畏缩在原来的简单纯净的世界里。
我问自己,我真的有勇气吗?我真的有能力,有决心和毅力,去站在他的身边,面对接连而来的其他女人,面对一个暗流汹涌的朝廷,面对一整个需要安抚治理的天下?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可是我知道除了我自己,没人能给我这个答案。
爱情热烈而浪漫时,什么事看起来都简单且容易,可是一旦稍微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其中的困难矛盾就会浮出水面。我恐惧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男人有可能被抢夺而走,我更恐惧生活变得我难以招架。
我也突然在这个寒冷而寂寞的清晨,分外地想念以前的萧暄。
次日清早,我被轰隆如雷般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吵醒。冬日天亮得晚,现在外面还是一片错暗的蓝色。
我恼火地爬起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大冬天从温暖的被窝里被吵醒换谁都想骂娘。
我匆匆穿上衣服,披着头发打开房门。几乎是同时,外面大门再次被人轰地一脚踹开。
最近访客怎么一个比一个暴力?
我气急败坏地走出去,只见侍卫开道,萧暄大步迈了进来。
我永远都记得这天清晨发生的事。
许久不见的萧暄身穿插庄严华丽的黑底金线云龙袍,腰缠软缎玉带,头戴明珠金丝冠,丰神俊朗,散发着王者千钧之气。
他看到我,紧绷着的脸上扬起愉悦的笑容,长久都压抑阴沉着脸上带着轻松和急切。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一件鲜艳的红底金凤祥云图案的披风披在我的肩上,然后将我拉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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