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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到,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回老祖宗的话,今儿一早贵妃娘娘起来身子不适,犯呕得厉害,直到这会儿也滴米未进。万岁爷宣了御医替娘娘诊脉,特派奴才过来替贵主子告声罪。”
那位用不下饭,毓秀宫上上下下不得安生。早朝之上皇上也记挂着。刚下朝片刻不歇,急匆匆乘着御辇过去探看。
顾长德偷空瞥一眼神情毫无变化的未央郡主,这位依旧笑颜清丽,瞧不出妒色。跟身旁丽妃娘娘脸色轻嘲相比,郡主确实沉稳许多。
“身子不适便好好儿养着。回去给贵妃递个话,就说哀家等着再抱孙子。”瞄一眼未央,太后还是副慈善样子。
这话颇有些刺耳。未央郡主先还在可惜又没见着贵妃的面儿,如今却收回心思,面上滴水不漏。
皇后容色黯淡,拉着张脸,正巧看见未央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这女人,当真自信满满。
这回请安少了贵妃并两位小皇子,众人都觉兴致缺缺,很快便散了。只独留未央郡主,陪着老祖宗说说扬州的新鲜事儿逗趣。
“娘娘。”凤驾回宫,一路上冯嬷嬷很是替皇后着急。“郡主若是如愿进了宫……”
“进不进宫又有何差别。”皇帝已久不踏足她坤宁宫。当日那碗药,他的态度已是分明。
“咱再想想法子,或是求求太后,日后指不定还能让万岁爷回心转意?”看主子一双眼眸沉寂空茫,冯嬷嬷心里实在难受。这才二十出头啊,怎就比她这老婆子还沉沉暮霭,没个盼头。
日后……她哪里还有日后一说。她与皇帝两人,早在他识破她犯下罪行,往昔情分已磨灭殆尽。说是情分,可悲却是,那也不过宗政霖尚且对她宽容几分。
眼前坤宁宫在望,庄重大气,富丽华贵。明明砖瓦琉璃都沐在光华之中,偏就透出股盛极而败,沉闷气象。
抚着已觉不出疼痛的心口,赫连敏敏伸出手掌,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满布细纹。再摸摸眼角,不觉便闭上眼眸。
占着天底下女人都羡慕的宫殿,余生却只活着一路可走。
常宁宫中,太后轻放下茶盏,打量着貌不出众,却气韵尚可的女人。
“这几年在庵堂,未央平日都有哪样喜好?”
“望阙庵清净,除了看看佛经,最多还是练练字,打打棋谱。闲时赏花煮茶,跟着师太们学学做斋菜。”
“可惜了。当年你瑶琴弹得实在不错。”喟然长叹,太后目光骤然黯淡。“打那以后,哀家也再未见过皇帝抚琴。”
未央郡主心里一暖,又想起当日他来探看,僵挺着背脊,听御医说她手腕伤得太深,再不能习最爱的古琴,那个自来对她不冷不热之人,竟是带着滔天火气,一脚踹翻了椅凳。
背对她沉默许久,那人双拳紧握,终是一言不发出得门去。
之后皇子所便传出消息,六殿下将珍爱“焦尾”断弦封存,从此管先生音律课上最得意的学生,再未出现过。
知她好琴,心里必定难过。他便陪着一道舍了音律。后来她一人孤零零守在扬州,最艰难时候,每每念及此事,心里都会生出勇气。
“未央丫头?”看出她走神,太后笑着唤了人。很好,对皇帝有情,该是真心,接下来之事便好办许多。
面上一红,颇有些被人看透的尴尬。脑袋深埋下去,很是坐立不安。
“你小时在宫里养大,老祖宗对你多有怜惜。如今人虽不在了,哀家总得替老祖宗多照看些,百年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话说到此处,总算入了正题。两人各有盘算,都清楚接下来所谈之事,不过利益牵扯,相互利用。
“听说这几日,你叫人送去御书房的经文,里面夹着几张棋谱,哀家可有冤枉了你?”
未央郡主心下一紧,面有惊惶,已是起身规规矩矩跪伏下去。
“未央知错,还请老祖宗责罚。”妃嫔尚且不能擅自打搅皇上政事,她不过郡主身份,这是明着逾距。
大殿里沉默许久,太后终是一声长叹,“罢了。念在你对老祖宗尚且心诚,又是初犯,哀家便饶你一回。只是日后,切不可如此。”
深深伏低背脊,谢过太后仁德,人却依旧跪着,半是抬起的面庞上,似挣扎许久,还是颤着声气儿,哀哀祈求。
“太后娘娘,未央自小仰慕皇上。离京十几年再次见到皇上那一刻,才知心里挂念从未消退。还请娘娘看在未央连命都能为皇上舍去的份上,成全了未央一番情意。未央自知无甚能报答娘娘大恩,再三思量,惟能入宫后尽快替皇上诞下皇儿,若是您不嫌弃,愿养在常宁宫中,全当是奴婢感念您恩德。”
这话说得极是大胆,好在此时宫里再无旁人。
看着底下将姿态放得极低之人,西太后眸光闪了闪,捻着佛珠,慢慢向后靠上椅背。
这女人脑子,比她料想还要精明。胆子够大,心也够狠。最紧要,认得清身份。
儿子握在她手上,便如同被拿捏住命脉。此乃投效。
可惜慕氏所出那两子虽十分讨喜,奈何皇帝护得紧,她插不上手。换个人,自愿将皇嗣养在她常宁宫,这可是合了孝道,皇帝总不好再行阻拦。
满意笑了笑,太后对着跟前之人,面容更和善了些。
“起来说话。”
第四三一章 陈情
“嬷嬷既说要事请见,为何进屋起便立在本宫面前一声不响。”手上把玩着皇帝新赏的八宝翡翠手钏,慕夕瑶暗自得乐。
这不,大鱼咬钩了。
眼看贵主子不着慌,不上心,不打探,高嬷嬷狠下了决心,将当年皇上遇刺之事缓缓道来。
“那时皇上还只是六殿下,未央郡主多番受宫人欺负,偶有一次被殿下撞见,便出手惩治了那干子黑心肝的奴才。或许是太少人关怀,老祖宗威仪非常人能及,郡主不过还是个女童,自然对殿下更亲近些。之后殿下即便冷着脸,郡主也每日偷偷溜进皇子所看殿下习武练剑。”
“宫里人都道是三公主好心护着郡主,却不知殿下与郡主结识更早。三公主实则有心交好殿下,方才在上书房对郡主多有看顾。”
“后来殿下进学,不仅文史极其出众,便是音律棋射也异常有天分。郡主知晓殿下书房中收藏有孤本棋谱,便不时到皇子所,借回未央宫翻看查阅。每月也会缠着殿下对弈两局,但凡输子儿,必会取纸笔录下。殿下看她心诚,便也耐着性子,偶有指点一二。”
慕夕瑶美眸眨巴两下,托着下巴,径自怀疑宗政霖也有耐心时候?怎么大boss跟她对弈,每每都是嫌弃模样,很是看她不上眼?
“这般近一年过去,殿下从最开始不搭理,慢慢也习惯了身后跟着个人。日头好又得空时候,郡主便会拉上三公主,两人一道到皇子所耍玩,顺道观摩殿下骑射。”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慕妖女记在心头,决定日后定要以此为借口,多为自个儿讨要些好处。
“那日皇贵妃设宴,先帝亲临,后宫妃嫔自是使劲浑身解数御前争宠。下学过后,殿下如常带着近侍回皇子所习字。一早守在门口的郡主笑着跟进了书房。”
似有感叹,高嬷嬷摇了摇头。“那时郡主习字,临帖都是用殿下手稿。若非之后手腕承不得力,郡主也该能写得一手好字。可惜了。”
可惜了?慕妖女对此嗤之以鼻。宗政霖字虽好,总及不上历代名家。便是之前那男人迫着她练狂草,她也是拣了虞珍青的帖子临摹。建安帝手书气势太盛,咄咄逼人。慕夕瑶嫌弃。
好在boss大人虽看出她眼中意味,那男人胸襟尚可,没寻她麻烦。
察觉她分了心神,高嬷嬷作势清咳两声,待得慕夕瑶尴尬挺了挺背脊,方才肃着张脸,借着往下说道。
“赏花宴皇上未曾多待,叫上淑妃娘娘一道往皇子所探看殿下。进屋便见殿下与郡主分坐书案之后,两人俱是神情专注,一笔一划都很用心,自是得了皇上嘉奖。”
“叫两人歇会儿,又各自考校了功课,皇上满意带人离去,额外恩准淑妃娘娘留下与殿下一道用了午饭。”
宫里皇子所规矩慕夕瑶有所耳闻。后妃无帝王应允,不得私自探看皇子,更不允久留耽搁皇子课业。
不过这规矩遇上慕妖女痴缠,显是又被建安帝放宽了去。皇子所诚庆诚佑压根儿就没住过一日,上书房进学两人倒是风雨无阻,不曾偷懒。
“当日行刺之人,本是被收买的侍卫宫女。两人伪装成皇子所太监婢女混进殿下居所。没料到淑妃娘娘也在场,那宫女心下慌张,手上端着下了药的饭菜便被打翻了去。这么一下子闹出了动静,淑妃觉着此人眼生,遂叫她近前问话。哪知这样一来,却叫本就心怀不轨之人以为被看出了破绽,那侍卫猛然暴起,冲着殿下直扑了过去。”
瞪着双眼眸,慕夕瑶今日方知,当年刺杀,竟是淑妃也在场的。
“卫大人那会儿不过也才就比殿下年长些许,他倒是忠心不二,几步上前将殿下护在身后。可惜到底比不上那侍卫力大个儿头又高,被对方反手一掌击晕了去。”
“眼看那刀就要落在殿下头上,紧急关头,却是未央郡主慌慌张张,对着刀刃用力拍了下去。不过五岁的女童,哪里来的准头。虽为殿下挡了刀,自个儿右手却是生生撞在刀口上面。”
“那一刀又快又狠,当即便见了血。好在还只是郡主自个儿送上去,不过从侧面擦过,否则,右手整个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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