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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确定了这一点,就扭动移出我的藏身处,爬下去,回到自己房间。我在房里准备了某些特殊用品,坚定地提醒自己说,我是吾王子民。我这么对惟真说过。我离开房间,轻轻穿过宫殿。大厅里有平民百姓铺着席子睡在地上,围绕礼台形成同心圆,占取最好的位置,明天才能看见他们的公主立誓。我穿过他们之间而行,他们连动都没动一下。这里的人如此充满信任,可是信任的对象错了。
王室成员的房间在宫殿最后面,离大门最远。这里没有守卫。我经过深居简出的国王的房门,经过卢睿史的房门,来到了珂翠肯门前。她的房门上绘有蜂鸟和忍冬的装饰图案,我心想,要是弄臣看见一定会很喜欢。我轻轻敲门,等待。时间慢慢过去。我又敲了敲门。
街听见赤脚在木板地上移动的声音,然后绘有图案的拉门开了。珂翠肯的辫子新编过,但她脸四周已经有些细小的头发散开了。她身上白色的长睡袍加强了她的白皙,让她看来跟弄臣一样苍白。“你需要什么东西吗?”她睡眼惺忪地问。
“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熏烟还缠绕着我的思绪,我想微笑,想对她说些聪明风趣的话。苍白的美女,我心想。我把这股冲动赶开。她在等我发问。“如果我今晚杀死你哥哥,”我谨慎地问,“你会怎么做?”
她连退都没有退一步。“我当然会杀了你。至少我会要求把你处死,主持公道。现在我已经立誓效忠你的家族了,所以不能亲手取你性命。”“但你还会举行婚礼吗?还会嫁给惟真吗?”“你要不要进房来?”“我没有时间了。你会不会嫁给惟真?”“我立誓效忠六大王国,成为他们的王后。我立誓效忠他们的人民。明天我将立誓效忠王储,不是效忠一个叫做惟真的男人。但就算情况不是这样,你自己想想,何者的约束力最大?我己经被约束了。约束我的不只是我自己的誓言,还有我父亲的誓言,再加上我哥哥的誓言。我不会愿意嫁给下令杀害我哥哥的男人,但我立誓效忠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六大公国。我是被送到那里,希望能因此使我的人民获得利益,所以我必须去那里。”
我点点头。“谢谢你,公王殿下,抱歉我打扰了你安歇。”“你现在要去哪里?”“去找你哥哥。”
我转身走向她哥哥房间,她站在那里没动。我敲敲门,等待。卢睿史一定坐立难安,因为他开门的速度快得多。“我可以进去吗?”“当然。”非常有风度,如我预期。一股想吃吃笑的感觉干扰着我的决心。切德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可不会感到骄傲,我告诫自己,并拒绝微笑。
我进房,他关上门。“我们来喝点酒吧?”我问他。
“如果你想喝的话。”他说,不解但有礼。我坐在椅子上,他拔开一只玻璃瓶的瓶塞,为我们两人倒酒。他桌上也有一个香炉,还是温热的。先前我没有看到他放纵自己熏烟,他大概是想,等到他在房里独处的时候再这么做比较安全。但谁知道刺客什么时候会带着一口袋的死亡来找你?我压下一个傻笑。他斟满两杯酒,我倾身向前给他看我的小纸包,接着仔仔细细把毒药倒进他的酒,拿起杆子摇晃一番,看着药粉融化,然后把酒杯递给他。
“是这样,我是来给你下毒的。你死。然后珂翠肯杀死我。然后她嫁给惟真。”我举起酒杯啜了一口,是苹果酒,我猜是法洛出产的,八成是贺礼之一。“这样帝尊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卢睿史厌恶地瞄了瞄他那杯酒,把它放到一旁,从我手中把我那杯酒拿过去喝。他语调中毫无震惊之意,说,“这样他就除掉你了。我想他不太喜欢有你作伴。他对我一直非常殷勤,送给我和我的王国很多礼物,但如果我死了,珂翠肯就是群山王国的唯一继承人,这样对六大公国有好处,不是吗?”“我们连现在已有的国土都保护不了。而且我想帝尊会认为那样是对惟真有好处,不是对王国有好处。”我听见门外有声响。“这一定是柯布,来把给你下毒的我逮个正着。”我推断。我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珂翠肯冲过我身旁进入房间。我很快把拉门关上。
“他是来给你下毒的。”她警告卢睿史。
“我知道。”他严肃地说。“他把毒药倒进我的酒杯了,所以我用他的杯子喝酒。”他拿起瓶子重新把酒杯斟满,递给她。“是苹果酒耶。”他劝哄着摇头的她。
“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她凶道。卢睿史和我互看一眼,傻笑起来。是熏烟的关系。
她哥哥亲切地微笑。“是这样的。斐兹骏骑想通了,今晚他非死不可。有太多人知道他是刺客了。如果他杀死我,你就会杀死他;如果他不杀死我,他要怎么回去面对国王?就算国王原谅他吧,大半个宫廷的人都知道他是刺客了,这样他就没用了。没用的私生子对王室是一种多余的负担。”卢睿史说完,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珂翠肯告诉我说,就算我今晚杀死了你,她明天还是会向惟真立誓效忠。”
他依然不感意外。“她拒绝又有什么好处?只会让六大公国与我们为敌罢了。那样她就背叛了她对你们人民的誓言,让我们的人民大大蒙着,她会被唾弃、被放逐,对谁都没好处,也不能让我起死回生。”“把她嫁给这样的人,你们的人民难道不会起而反抗吗?”“我们会保护他们,不让他们知道真相。我是说伊尤和我妹妹会。难道只因为一个人的死,就要让一整个王国开战吗?别忘了,我是这里的牺牲献祭。”
我第一次模糊了解到这个词的意思。
“我可能很快就会在你们面前出丑。”我警告他。“他们告诉我说这种毒药的药性很慢,但我看过了,它不是慢性的毒药。这是’死根‘的单纯萃取成分,事实上发作得很快。首先它会让人发抖。”卢睿史把双手放在桌上,手在抖。珂翠肯看起来快被我们两个气昏了。“接着死亡很快就会来到。我想我是会被当场逮住,然后跟你一起被除掉。”
卢睿史抓着喉咙,然后让头陡然往前一垂。“我被下毒了!”他戏剧化地朗诵道。
“我受够了。”珂翠肯啐了一口,这时柯布猛然拉开门。“小心叛徒!”他叫道。看见珂翠肯也在,他的脸都白了。“公主殿下,告诉我你没喝那个酒!这个杂种叛徒在里面下了毒!”
我想他的演出效果打了很大的折扣,因为我们都没什么反应。珂翠肯和我对看一眼。卢睿史从椅子上滚到地板上。“哎,别闹了。”她气愤地对他说。
“我把毒药倒进了酒里。”我亲切地告诉柯布。“完全遵照吩咐。”然后卢睿史的背拱了起来,第一阵痉挛开始发作。
刹那间我仿佛什么也看不见,醒悟到我被骗了。酒里有毒。当作礼物的法洛苹果酒,八成是今天晚上才送给他们的。帝尊不信任我会真的下毒,但在这个充满信任、不设防的地方要动手脚太容易了。我看着卢睿史的身体再度拱起,心知我无能为力。我自己的嘴巴已经开始逐渐麻痹了。我几乎是不甚在意地看着,不知酒里的剂量有多重。我只啜了一小口。我是会死在这里,还是死在绞刑台上?
片刻之后,珂翠肯自己也明白过来,她哥哥是真的快死了。
“你这个没灵魂的人渣!”她朝我啐骂,然后跪倒在卢睿史身旁。“你用笑话和熏烟降低他的防心,跟他一起微笑,眼看着他死!”她眼睛闪向柯布。“我要他死。叫帝尊立刻到这里来!”
我朝门跑去,但柯布的动作更快。当然啦,柯布今天晚上可没熏烟。他比我动作快、肌肉发达,头脑也比较清楚。他双臂擒抱住我把我扑倒在地,脸凑近我的睑,一拳打中我肚子。我认出了这个气息、这个汗水味,铁匠死前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但这次刀是在我的袖子里,非常锋利,而且涂了切德所知药效最迅速的毒药。我把刀捅进他身体之后,他还有力气再结结实实揍了我两拳,然后才倒地垂死。再见了,柯布。他倒下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满脸雀斑的马僮在说,“快来吧,这样才乖嘛!”事情原可以有那么多种不同的发展。我认识这个,人,杀他就等于杀死了我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博瑞层一定会非常生我的气。
这一切思绪都在几分之几秒内完成。柯布的手还没落到地板上,我已经往门口跑去了。
珂翠肯的动作更快。现在我想那是个黄铜水壶,当时我只看见一阵强烈白光炸开。
我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痛。最直接的痛是在手腕上,因为把我双手绑在背后的绳结紧得让人受不了。有人正抬着我。勉强算是抬吧!唠得和塞夫伦似乎都不在乎我身体某些部分拖在地上。帝尊也在,拿着一支火把,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齐兀达人拿着另一支火把带路。我不知道我身在何方,只知道我们在室外。
“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关他了吗?没有特别安全的地方吗?”帝尊质问着。对方嘀咕了一句回话,然后帝尊说,“不,你说得对。我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起轩然大波。明天已经够快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他还能活到明天。”
一扇门打开,我被一头丢进去,落在只铺了一些稻车的泥土地面上。我吸进了灰尘和谷糖,但是没力气咳嗽。帝尊用火把比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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