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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华以钱文迪为突破口,也有所收获。钱文迪虽然为人精明,毕竟做贼心虚,不肯多谈关于梁囤的事,言语间可以看出恍惚和躲闪。许天华为了不打草惊蛇,只简单询问了梁囤出去喝酒的当晚,是谁替他当班。钱文迪含混说,当晚他在冷库里点货,一直到午夜,而过不多久,梁囤就回来了,所以并没有其他人代替值班。
毁尸真相
原平平没有想到,她在空中目睹的凶杀案,竟把她的哥哥送进了深牢大狱。
马经略、许天华率刑警拘捕原田和钱文迪时,原平平亲眼目睹,浑身颤抖,双眼含泪。
原田非常抵触,极力抗议,态度非常强硬。
沈恕问他:“你认识袁晓红吗?”
原田的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震,说:“不认识。”
沈恕说:“你们本不该有交集。你是市青联副主席,市政府表彰的优秀企业家,五一劳动模范,袁晓红,哦,她的本名叫唐艳,是外省某市人,案发前一直在本市富豪夜总会坐台,是头牌小姐。你曾在她的身上花掉大笔金钱。她本来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可惜你为人过于高调,太喜欢在电视上抛头露面,终于被她看见了你头上的耀眼光环。她本来就是一个虚荣又贪图安逸的人,做三陪小姐嫌辛苦,靠上了你这棵大树,那就一生吃穿不愁了。只可惜她的贪心太大,你虽然一再退让,她却步步紧逼,终于让你动了杀心。”
原田冷笑说:“你编故事的本事不错。”
沈恕说:“你的本事也很大。你经过调查,知道袁晓红的身世很复杂,父亲早丧,袁晓红和她母亲一起生活,她母亲改嫁后没几年也死了,她的继父又再娶,袁晓红和她的养父养母等同于陌路人,十四岁就离开家到外面闯荡,与家里没有任何联系。所以你知道,如果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会有任何人寻找她。”
沈恕注意到原田虽然外表故作镇定,但是腿部在轻微地颤抖,显然内心非常害怕,微微一笑,继续说:“要想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在楚原市恐怕没有人比原氏肉食加工厂及冷库的掌门人更有办法。一个女人,磨成肉泥、骨泥后,也不过一百来斤,混杂在原氏企业数以吨计的日产量中,不过是沧海一粟,无影无踪。”
原田拍手狂笑说:“精彩。”
沈恕也微笑说:“确实精彩,这种毁尸灭迹的办法,可以载入刑侦教材。在公安机关管制的工具中,还没有粉碎机、研磨机和骨泥机,你给我们提了醒。”
原田说:“沈支队,证据呢?”
沈恕说:“证据确凿,天网恢恢。”
原田说:“没有人证物证,你的故事虽然精彩,却也没有用。”
沈恕说:“钱文迪可不能像你一样守口如瓶。”
原田冷笑说:“钱文迪守门而已,他可什么也见不到。”
沈恕说:“但是他却能证明你和一个女子在案发当晚开车进入过冷库,而且既然能把你这个市青联副主席、劳动模范请到这里来,我们当然有十足把握。”
沈恕拿起对讲电话把我叫进来,说:“原老板等着你呢!”
我提溜着一个大塑胶袋,从里面取出十几个骨泥罐头和肉泥罐头,堆在桌子上,说:“原老板,你们的产品够沉的,质量过硬,口感好,量也足,原氏企业很了不起。不过最近这批产品掺了些渣滓,可惜你父亲一生的心血,恐怕要毁在你手里。”
我取出一份化验单,说:“原氏企业肉食制品的配方是不传之秘,经我们化验,肉食制品中有牛、羊、猪肉的混合成分,骨泥制品中有猪骨、羊骨、牛骨和豪猪骨的成分,最让我吃惊的是,这里面还有人肉和人骨的成分,虽然含量很微小,化验却不难,这个结果已经得到过权威认证。原老板是个精通食品科学的企业家,应该相信这个检验结果。”
原田的脸色苍白,汗水涔涔而下。
我说:“研磨机能磨骨成粉磨肉成泥,却不能破坏骨肉里的分子成分,刚巧我们从袁晓红生前的宿舍里找到了她的一些体毛,经DNA鉴定,与原氏企业的肉食产品里的人体组织完全相符。也就是说,袁晓红的尸体已经被分成了千百万份,融入原氏企业的罐头产品里。”
原田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裆下屎尿齐流,发出恶臭。
临出门时,原田几近哀求地问沈恕说:“这起案子设计得这样巧妙,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沈恕说:“如果不告诉你,恐怕你永远也猜想不到。有句话叫做因果报应,循环不爽。报案人不是别人,是你的亲妹妹原平平。你杀害袁晓红的当晚,原平平从美国乘飞机回楚原,在飞机降落的时候,亲眼目睹到你行凶的全过程。只可惜天色太黑,距离又远,她没看清凶手的模样,所以才让你多逍遥了两个多月。”
原田喃喃说:“原来是这样,我见刑警队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你们查不到什么,认定平平报的是假案。谁知你们一直在调查,报应,真是报应。”
由于市政府的大力保护,原氏企业的近期肉食制品全部实施召回,但召回的具体原因未向社会公布。经原平平和她哥哥原野着力整顿,原氏企业并未走到破产的边缘,但是已经元气大伤。
第八案 名画冤狱
血溅名画
我父亲在兄弟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我二叔在松江美术学院做教授,也已届退休年龄,酷爱收藏古画。他鉴赏真品画作有独到之处,极少走眼,在国内古画界赫赫有名。他年轻时是个热血青年,在“文革”的武斗中被人打瞎一只眼睛。后来成名以后,江湖中都称他“一只眼”,既描述他的生理特征,也是说他目光独到,是松江省古画鉴赏界第一只眼睛。我叔叔生性豁达,对这个绰号坦然笑纳。
这个周末他给我打电话说,松江省美术馆有一批珍品古画要拍卖,他已经买了入场券,希望我能陪他去拍卖现场。
二叔一辈子没结婚,老来寂寞,对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刚好我周日没事做,就满口应承下来。
二叔除专业之外,在生活方面非常低能。这些年赚了几个钱,想买一辆车代步,却几经辛苦,无论如何也考不到驾照,最后心灰意冷。彻底打消了买车的念头。我们出门后,就叫了一辆出租车。
二叔在车里说:“这次拍卖会上,有一幅清末民初大家吴昌硕的国画《宝琴立雪》,是我最喜欢的,如果能拍到,那就不虚此行了。这幅画我年轻时见过一次,是当时松江美术学院院长钱文初的藏品,在“文革”抄家中险些被烧掉,后来有个革委会的副主任把这幅画保下来。”
我说:“宝琴立雪?那不是《红楼梦》里的故事?”
二叔斜睨我一眼,似乎怪我连这样浅显的事也要询问。他说:“可不是,宝琴立雪是红楼中经典的场景之一。书里这样描写的,宝琴披着凫阏裘站在山坡上,身后一个丫环抱着一瓶红梅,雪白鲜红,竟比画上的还要好十倍,贾母非常喜欢。吴昌硕的这幅画浓淡相宜,深得红楼真趣,可以说是难得的珍品。这幅画雪藏十几年,今天又上市拍卖,真是让我心里奇痒无比。”
我感兴趣地问:“怎么会雪藏十几年的?”
二叔说:“这幅画的前一任主人是个建筑承包商,当年财大气粗,发财后要附庸风雅,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把这幅画买下来,挂在客厅里,后来他在家里被人杀了,他的大部分财产都划到他老婆和儿子的名下,包括这幅画在内。算一算,这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初中。”
那出租车司机忽然插话说:“您老说的被杀死的那人是不是姓王,叫王守财?”
二叔说:“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你认识他?”
出租车司机说:“岂止认识,我给他打过工,可不是说死人的坏话,他这人当年不太厚道,经常白使唤人,不给发工钱,我们都被他拖欠过工资,后来一个工友气不过,找上门去讨工钱,情急之下就把他杀死了,判了个死缓,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我说:“一幅画后面竟有这么多故事,也算是饱经沧桑了。”
拍卖地点在楚原市臻关拍卖行,是省内最大的拍卖公司。由于这次拍卖品的品位不俗,吸引了许多省内外的收藏家和画家,以及倒卖古玩的商人。
二叔对古画热爱到痴迷的地步。不过他的资本不够丰厚,眼热心跳地看着一幅幅精品被别人收入囊中,只有羡慕赞叹的份。好不容易等到《宝琴立雪》开拍,二叔立刻振作了精神,腰杆挺得笔直,一道目光专注地盯着拍卖师的铜槌,两只耳朵竖立起来,唯恐错过一丝细微的声音。
《宝琴立雪》的拍卖底价是十七万元。二叔感觉很接近他的心理价位,第一个报价。立刻有人报出十七万五千元。二叔向那人扫一眼,是个西装革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二叔没犹豫,伸出手报价十八万元。
那人似乎对这幅画志在必得,立刻报价十八万五千元。
两个人相互扛着,很快把价格抬到二十万元。二叔终于泄了气,败下阵来。他只是个画画谋生的教授,与座中的商人相比,财力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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