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老闻后，难掩失望之色，但他这情绪来得急，去得也快。摊开手，打趣道：“也是，我这糟老头子，很久都没有获得过信仰了，我还是仙的时候，人间都把我的玉龙传成毛驴了呢，我是毛驴老仙儿。”

    小江回头道：“张果老，把你的龙叫过来，这么飞太慢了。”

    方天慕起身，想要抓着三人往前飞，小江吓了一跳，连出三声阻止，却没来得及，可方天慕安然无恙的浮在了空中。

    “咦？”张果老观察着方天慕的身体，“你也是仙？是哪一路仙呀？”

    方天慕还未回话，立刻落回雪鹿背上，他觉察到这里自己与自然的能量出现了断层，若处在人间，他可以靠着能力，不断地吸收并转化自然界的能量，但在这里，自然之能过于原始和厚重，他的能力无法将其转化入身，而且这里的自然之能本质上与人间的自然之能是有区别的，他只能消耗自身储存之能，但能量用尽后，他无法从自然中补充能量，只能通过进食这一渠道，可是这里的东西，与那颗葡萄一样，充满着自然之能，一旦吃了，或许更糟糕，因此，他必须要保留实力，以备不时之需。

    张果老疑惑道：“奇怪了，你并不是仙，为什么能飞呢？”在张果老的认知里，好像没有修行这一概念，方天慕也想明白了，人类文明时代，是属于人族的不修行时代，所以这里的神或者仙，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仙。

    水晶龙拉着车，飞了过来，比众人预料的大很多，众人坐到车，水晶龙飞动之后，推背感十足，但风并没有在车上出现，大伙只觉得身边在滑过一幅幅画面，没有身在其中的穿梭感。

    龙车的速度是雪鹿的百倍，一溜烟就绕过了五峰山。

    张果老不依不饶，质问方天慕为何会飞行，难道人间有了新的神界，他们这一方仙城，已经被遗忘和抛弃了吗？

    五峰山过后，便是韩湘子的不羁崖，不羁崖过后，自然能量于此出现了大断层，好像那一边的世界更加的古老，而不羁崖的右侧是钟离权的云房子，左侧是曹国舅的阴阳版，看起来是各仙的神居，或者是封地。

    薛中巧看着头顶之景入了迷，方天慕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去，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月宫，小江说道：“上面住着嫦娥姐姐，可她淡漠世事，从不与下面的仙接触。”

    张果老说道：“她是不敢下来啊，你们瞧。”从天侧突然射出来一支箭，直接穿透了月宫，月宫大量建筑石体剥离，之后，便开始缓慢的恢复。张果老继续说道：“这女子啊，没有经过劫难和修炼，他丈夫后羿，射下了赤脚仙的天蛤蟆，那只天蛤蟆嘴里含着一颗仙浆果，后羿回了家，本打算交代完后事后，就吃下仙果成仙，结果他娘子嫦娥偷吃了仙果，平地升仙，来到了此处。玉帝对此事震怒，贬谪了赤脚仙出了仙城，成了游荡子，为了处罚嫦娥，便将后羿带到了此仙界，告诉他什么时候将嫦娥射死，就准他成仙，看看，他一直射到现在。”

    方天慕对他口中的玉帝很感兴趣，问道：“玉帝，现在在哪？”他认为这个所谓的玉帝，应该就是人类文明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神。

    张果老叹息道：“我们这些小仙，哪里有见到玉帝的资格，到现在他老人家也没有出面。”

    “那你们口中的玉帝，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张果老怔了一下，回忆道：“人间都这么传，说众仙有首，号为玉皇大帝，我们都是从人得道升仙而来的，所以也这么认为了。”

    小江大喊小白，并驱使玉龙朝着前方飞去。

    “慢！”张果老拦住了她，抓着方天慕的肩膀问道：“告诉我年轻人，你为什么能够飞啊，你是现在人间的仙吗？”

    方天慕回道不是，同时又反问张果老，黎稚界到底是什么，张果老指着前方说道：“那才是黎稚界，我们这些小仙是进不去的，还得修行几亿年才行。”

    “那这里是哪？”周惜琴问道。

    张果老说道：“蓬莱啊，这里是蓬莱仙界。混沌伊始，大地只是平方一块，玉帝持四面天，像布袋一样，罩在了大地外，成了个球，所谓天圆地方，正是如此，四面天各交一点，共为四点，分别为东蓬莱，西昆仑，南方诸，北招远。也就是天宫之下的，四大仙界了，也是最下层的仙界，你看那黎稚界，应该就是上一层了。得到成仙者，皆入四界，并接受人间信仰，只有接受信仰，我们才会有仙力，而信仰每积攒到一定程度，我们便能飞出蓬莱境，去往人间降下福祉，接受参拜，而仙力用完后，我们便会回到仙境，等待下一次信仰攒满之机。”

    “可惜啊”张果老继续说道：“两千年时，人类对神明的信仰开始变弱，他们发现了一个叫什么‘科学’的东西，他们依靠那东西，竟然完成了仙才能做到的，对自然的利用和控制，如此一来，更多的人不信仰我们了，他们竟然说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三千年时，人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飞至天外宇宙，去往玉帝所在的天神界，到这个地步，玉帝还是没有出面，唉，众仙....再也出不去仙界了。”

    方天慕记得跟木子云在天宫之时，就产生了这么一个猜测，时代之外，有一只“手”，它在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或许是对之前的时代失望，便造就了一个只有人类，且没有修行之道的文明时代，如今来看，那只“手”并不能照顾到人间的方方面面，所以它留出了一条“升仙之道”，让“得到成仙”的人，通过接受信仰的方式，时不时出现来维护时代的平衡，但它根本没有预料到人类拥有可怕的创造力和无限可能性，靠着自己，完成了对自然的利用，并逐渐成为文明时代的掌控者，从未露面的玉帝或许就是那只“手”，它为何没有选择改变这一局面，反而默认“仙”的没落，大概是对人类能够自我掌控时代的结果感到惊喜和满意，所以它撤除了“仙”的影响。

    万万没想到，人类最终毁灭了自己。

    薛中巧问道：“三千年时，就没有人信奉神仙了吗？”

    “不是的”张果老说道，“我们从神仙，弱化成了文化，人类把我们记载入故事里，当做民族的记忆和象征，人类啊，本身还是弱小的，当灾难疾病来临，他们终会产生信仰，当有欲有求之时，也会求神拜仙，而我们八仙，被供奉在了一座同名为蓬莱的临海小城，人们并没有带着特殊的欲望来参拜我们，只是我们当做文化之物，所以，后续数千年，我们八仙获得的信仰都是寥寥可数的，也就再没有去往人间的机会。”

    “就没有一个仙还能攒够信仰吗？”薛中巧好奇道。

    张果老忿忿道：“当然有，财神啊，月老啊，他们俩获得的信仰不降反升，都成了人间的常客了，那时候人类里的一夜暴富，逆天改命以及仙作之合者，几乎都是他们俩的作为了。”

    “后来呢？”周惜琴心里其实预料到了结局。

    张果老说道：“七千年的时候，人类发动了一场战争，而他们，其实已经和平了两千年了，战争开启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人间之景，因为那个时候，突然有无数的信仰灌入我们的身体，无论是哪一个仙，都被央求和呼唤过，人类最终输在了自己的自负和野心上，在三日时间内，人类文明回到了原始时代，濒死之时，他们才终于向自然臣服，并开始哭求神仙的保佑，我看到了人间，那是我至今都感到害怕和震撼的梦，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一直待在蓬莱界，人间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件事，在张果老的认知里，人间只是人间，他根本不知道猪狗能上天遁地，更不知道修行者大手一挥，便能移山倒海...

    方天慕直抒胸臆，说道：“早就改天换面，跟你说也无用，你无法理解，人类文明时代是最失败的时代，只存在了七千年。”

    “孩子，你没有在那个时代生活过，它...或许比不了你们现在的富足或者奇妙，但是....人类自己掌握命运的日子，是快乐的，渺小的人啊，永远在抗争着，他们的脑海中装着数不尽念头，一碗米就能压弯他们，可他们的肩膀却依然能够撑起一个国，一片天，我并没有见过你们的时代，但我相信，任何时代，都比不上这个时代的人类，所拥有自由和强大。”

    小江有些急了，催促道：“不说了，我要去前面找小白了。”

    “小白没有回来过啊。”

    “嘁，他又不是在你们这里出现的....”

    “哦，也对...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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