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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澜衣马心下叫苦连天,脚步不停,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如何逃得出苏文和杨素的手心?转眼两人便将顾澜衣逼入了内院,一人挡住一方院门的出口,慢慢的向她所在的方向逼了过去。
“顾姑娘。深更半夜,你为何会在此处?”苏文与杨素脚步不停,苏文毕竟是文官,一口气跑到紫宸殿的已经开始微微喘气,但他面上含笑,一副看着猎物的眼神让顾澜衣毛骨悚然。
顾澜衣一步一步往后退,盯着苏文和杨素,面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苏大人。”顿了顿,顾澜衣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着两人,末了对着苏文露出一个惨白的笑意,道:“苏大人。这不该听的我也听了,不该见的我也见了,如今,你们是想要杀人灭口么?”
苏文没想到顾澜衣如此坦白,略微一愣,笑道:“顾姑娘果真坦白,那下官也不妨直说,今夜这事儿既然都叫姑娘知晓了,姑娘不死,叫下官和杨大人如何心安呢?”
顾澜衣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她已经贴进院房的木门,“哄然”拉开背后的屋子,直直的窜了进去。
苏文与杨素一个跨步踏到门边,便想破门而入,只听门内顾澜衣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苏大人。
尘埃落定之前,我一步也不踏出这间房门,你们的事,我就当没听到,不行么?”
苏文摇头,道:“顾姑娘。下官也是想以防万一,以免出任何纰漏啊。”
屋内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苏大人。既然如此,算我顾澜衣自己倒霉,自作鱼蚌,那么在临死之前,我可以问大人一件事儿么?”
苏文与杨素对视一眼,杨素阴恻恻的道:“顾姑娘何必拖延时间,你若是不出来,我等就进去了!”脚一抬便要踢门冲进去拿人。
却听顾澜衣口气幽幽的道:“杨大人。生死由命!澜衣既然知道自己今夜再怎么挣扎亦逃不过两位大人之手,便已不再强求能够活着出去,不过人之将死,澜衣只想让自己死得明白一点,难道两位大人连这点心愿也不让顾澜衣一偿么?”
杨素脚抬到半空,闻言缩了回去,与苏文面面相觑,随即道:“好,本官就让姑娘做过明白鬼。”
“多谢。”室内顾澜衣幽幽的声音似乎笑了一下,末了道:“苏大人,方才我听你说滕王预谋篡位,本原本不大算在今夜行动的,为何突然这般心急?”
苏文心下沉吟,顾澜衣口气慢悠悠的道:“苏大人,如今澜衣已在这屋子里,四面是墙,就算想跑也不可能了,你又有何事不放心呢?难不成两位大人还怕区区一个小女子有什么诡计么?”
杨素冷“哼”一声:“顾姑娘无需用激将法,如今你四面楚歌,本官告诉你也无妨。”随即冷冷一笑:“皇上病重,滕王本不该冒如此风险,但据说那劳什子善锋堂堂主秦风手中有甚可以令人起死回生治愈百病的奇药霓裳羽衣丸,如今药已培育成熟,正叫人快马加鞭的送过来……若真让皇上得了那药,那滕王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
“那霓裳羽衣丸究竟是否长于人间,我等皆不可知,滕王如此做法,若是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岂非是拿着石头砸自己的脚。”顾澜衣幽幽一笑,道:“苏大人,既然滕王意欲篡位刺杀皇上,那有关秦公子什么事?你等为何不去皇上那边要到这儿来呢?”
“顾姑娘……你问得太多了!”苏文突然开口阻止,心下警醒,杨素手中握刀,一脚踢上房门,“啪啦”一声,门板哄然洞开,苏文与杨素一脚踏进去,顿时面色铁青。
屋内空空荡荡,那有顾澜衣的身影?
苏文与杨素心下蓦地一跳,极快的再房内搜查了一遍,苏文颓然坐在床弦上,道:“杨大人。秦风不在,顾澜衣凭空消失……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啊。”
杨素心中奇异,面色冰寒,蓦地一下将刀子在半空中晃了一下,一道凌厉的冷光闪过,他冷冷的道:“苏大人,就凭区区一个残废和一个小女子,能搅出什么风云?如今亦是寅时,皇宫的那边也已经差不多了,你少在这里杞人忧天!”
苏文面色凝重,抬眸瞧了一眼空旷的雪地上高悬的月亮,叹道:“希望如此……杨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去那边瞧瞧了。”
*
皇城内院。
赵匡胤寝殿。
殿内,一白衣女子慢慢的从一张画后面走出来,画后是一条暗道,她从暗道走出,瞧见眼前景物,心中莫不是惊骇和诧异——这暗道居然会连接着秦风的房间!
赵匡胤的寝宫为何与秦风的房间暗道相通?
殿内为何空无一人?
如此大乱时刻,秦风究竟在何处?
赵匡胤又在何处?
顾澜衣手持烛台,瞧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脑中倏然生出许多疑问,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然而此刻她脑中一片烦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耳边隐隐听到殿外风声浩浩,一个温润平和的声音飘飘渺渺传入耳内,顾澜衣心底蓦地一跳,连忙吹熄了蜡烛,轻手轻脚的在纸窗上点了一个洞,欺着眼睛往外看。
殿前有梅。
落梅散乱如雪。
梅雪之间,一人身着月白色的衣裳悠然从容的坐在寝殿门口的玉阶上,剔透的月华照耀下,顾澜衣只看得到那人的背影,然而仅仅是一个背影,便令顾澜衣的整个身躯都颤抖了起来。
“秦风……”顾澜衣蓦地咬紧嘴唇,瞧着玉阶上坐着的人,一股复杂莫测的意蕴从心头升起,似要将人的所有的思想都要淹没了去,顾澜衣死死的盯着秦风,不由得大口的喘起气来。
秦风十分悠闲的侧坐在石阶上,被下面数众士兵团团围住,他似浑不在意。顾澜衣只看得见秦风的半边脸颊,秦风未有被面具覆盖的半边面容上似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平静,嘴角微挑,含着浅浅的似笑非笑之色,气度从容得甚至有些慵懒。
慵懒得甚至让顾澜衣感到……嘲讽……
冰冷而……无情的……嘲讽……
顾澜衣蓦地靠着门缩了下去,泪水从眼角流出,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面上原本有些苍白的颜色愈发变得灰败而无情。
皇后中毒,她被关入西泠宫,赵匡胤、秦风、滕王、叛变……
每一件的事情突然在这一瞬间在秦风漫不经心的嘲讽中化成了一根线,这些线又在人不知不觉中牵成了一张网,硬生生的将她网了起来……
顾澜衣嘴角裂开,她明明很想笑很想笑,但是她只是冷冷的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冰冷而自嘲,仿佛在嘲讽她自己这许多时日以来的自作多情,仿佛在嘲讽她自己这般多日子以来,忒是她自以为聪明机变,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仿佛在嘲讽她……一切突然变得可笑而荒唐起来,顾澜衣面无血色的靠着门,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整个人都颓废和委顿了下去,她突然再也无心的去管外面剑拔弩张的形势,就那样呆呆的靠着门,痴了。
幽幽从殿外传来了音乐,那是一种吹花的声音,音质柔弱带着花瓣的特有的纤细,淡淡的清越,在空旷的雪地上无端有几分寂寥,却是哀而不伤,寂而不孤,隐隐有着运筹帷幄孤芳自赏,听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听得人只觉那吹奏的声音在这样怒发弩张的形势下格格不入,听得……顾澜衣整个心都是说不出的空洞和凄寒。
“梁大人,夜闯人宅,非奸即盗……你等这般多士兵,可真是让人不得不深思啊!”秦风温润的声音透过门窗浅浅传来。
顾澜衣听得外面一人怒极攻心的道:“秦风,你以霓裳羽衣丸这无稽之药欺骗皇上,入得宫中,趁皇上病重,意欲谋害皇上,如今你之奸计已被识破,今日……你是休想逃出去了!”
“好一个颠倒是非黑白栽赃嫁祸!” 秦风“恩”了一声微笑,“哈!滕王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他为人心浮气躁,不懂忍耐,虽有勇而无谋,比之他父皇来,倒是差了不止一截!”
“秦风,你,你,你休要口出狂言!” 那人突地一吼,道:“各位将士,皇上被逆贼秦风挟持,我等上前杀了这姓秦的逆贼,冲进去救出皇上,以谢龙恩……”
一阵大吼,士兵脚步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秦风一声淡笑,口气中似淡淡的嘲讽,顿时,哀嚎遍起。
杀戮声、脚步声、凄嚎声、众多兵马突然围住寝殿之声、马蹄声、“皇上万岁”、的呼喊声,“皇上饶命”求饶声……所以的声音,一瞬间听在顾澜衣的耳里都变成了极端的可笑和讽刺。
顾澜衣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痴痴的呆在殿内,嘴唇溢血,明明心中空空荡荡,却对外面的声响听得是从没有过的清楚明白,脑中亦是从没有过的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光从门缝上透了进来,外面渐渐的陷入了安静,似乎一夜的厮杀都在五彩斑斓的眼阳光中化为了无形,整个世界重新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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