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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照呼陈駪夫,”蒋介石也叹气道:“他父亲是我恩人,我应该……”突地他放低声音问道:“阿德哥,你实说,洁如倒底怎样了,闲话我听得不少。”
“洁如?”虞洽卿慌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过大氅往肩上一披:“她也没有什么,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反正我同她也到此为止了,”蒋介石把椅子移到他床前:“不过总要解决一下,一了百了,否则拖下去,难免贻人口实。譬如说,有人告诉我,”蒋介石狠狠说道,“听说这臭婊子不守妇道,在外面乱搞,而且还把我的名字抬出来壮她的声势……”
虞洽卿忙不迭摇手:“俗话说得好,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何况洁如也不算是你的结发,反正将来你给她一笔钱算了,何必同这种人计较,你说是么?”
“我是恨那个医生。”
“医生?”虞洽卿不解:“张静江的小老婆酷似名医俞凤宾,她的外号也叫做’俞凤宾‘,难道老俞……”
“不,”蒋介石失笑:“俞凤宾?我说的不是张静老的小老婆,她还是我同洁如认识的介绍人,我误会她于吗?我说的医生是个不折不扣的走方郎中,他不是俞凤宾,是洁如的相好,曾经给我撞见过,”蒋介石咬牙切齿:“将来我不把这个家伙去掉才怪!”
“阿伟,”虞洽卿笑劝道:“宰相肚里好撑船,你何必同他吃醋,你得学学哈同,这一个大财主,他发财不是偶然的,真有他一套!有一天晚上哈同到……”他想了一想:“也记不起第几个姨太太房里去,只见房门紧闭,哈同心知有异,侧耳倾听,只听见,哈哈!”虞洽卿尖笑一声:“你道他有何表情?他不但不捉奸,还回到客厅里告诉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倒为他不平,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待我们打将进去,把奸夫淫妇双双抓住,你道哈同怎么说?哈同反而劝朋友不要胡来,他说他年老力衰,姨太太如狼如虎,现在有人做他的替死鬼,理该欢迎才是,哪能去捉奸?”
蒋介石听得也笑了起来:“这家伙涵养功夫真好!”
“阿伟,”虞洽卿劝道:“这不是涵养功夫好,是另外一功,只要有钱有势,女人嘛,你想……”虞洽卿边说边大笑:“有什么关系?”半晌,蒋介石似有所悟,也哈哈大笑起来。
正是:何谓知耻?何谓无耻?道理简单,你知我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卅—回 陈布雷投奔南昌 孙传芳逃离上海
却说民国十五年小除夕,蒋介石决定反共灭共之后,便着手组织核心反共团体。又怕南昌人多嘴快,漏了风声,便冒着大雪上庐山秘密策划,以段锡朋、周利生、程天放为首的“AB团”反共组织,在短短三五天功夫中,便草草形成了。
“你们好好儿干!”蒋介石兴奋万状,唾沫横飞:“如今我们不但有更多的军队,而且化敌为友,各地军阀也同心同德,协力反共!不但在中国内部,而且美日各国也己同我们联合起来,共同反共!国内国外都赞成我姓蒋的,还有什么说的么?不过你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可乱来。目前反共的具体行动,首先是在江西开刀!譬如说南昌国民党市党部,到今天还在拥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岂不是反了!譬如说赣州总工会委员长陈赞贤,这家伙不买我的账,岂不是反了!其次,听说四川也闹得很凶,刘湘已经答应听我的命令,可是我老不放心,必须派人去帮着他,看着他才行。旁的省份也应该有人去的,你们都应该准备了:留一部分人在江西,派几批人到四川各地,我今天离开牯岭,你们多商量几天下山不迟。”
蒋介石出得海会寺,只见崇山峻岭,白皑皑一片大雪。近不时传来劈劈拍拍鞭炮声,他问道:“放鞭炮干么?”
“报告总司令,”侍卫官替他披上大氅:“今天是年初四,百姓贺新年。”
“啊,”蒋介石失笑;“真是,连过年都忘记了。”边说边坐进轿子,一口气直下好汉坡,到达莲花洞,换汽车回到总部。却见张静江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身旁站了两个陌生人,一个矮而微胖,一个瘦而略高。张静江见他进来,扶着手杖颤巍巍起立道:“好啊!过年都找不到你,你忙成这样子。我这个年过得才乏味,阿德哥要赶回上海,你却要攀登庐山,正一肚子闷,恰好布雷同公展来啦。”
“欢迎欢迎。”蒋介石待他俩行过礼,略一端详,只见潘公展举止闪缩,油头滑脸,心想这个人可不能留在身旁,再看看陈布雷,陈布雷长着一个橄榄头,头发蓬松,嘴瘪唇翘,一脸老太婆相,心想这倒象个安分角色,难怪阿德哥说陈布雷做我的秘书比较合适了。蒋介石大刺刺同张静江并排坐着,让他们在椅子里坐下,待勤务兵敬过茶烟果盘,蒋介石笑嘻嘻问道,“陈先生的大名可真有劲,布雷!哈哈。”张静江大笑道:“布雷,你说,你的名字怎样来的?”
陈布雷满脸绯红,忸怩半晌,好不容易羞答答说道:“布雷就是面包。”
“面包?”蒋介石莫名其妙,问张静江道,“这是怎么回事?布雷就是面包?”
“那,那是,”陈布雷结结巴巴一阵:“那是我的浑名。我祖浙江高等学校念书时,因为那时面颊圆满,同学把我叫做面包孩儿。面包在英文叫做Bread,中文谐音’布雷‘,于是有一位姓汪的同学,替我起了这个笔名,没料到以后便叫顺了嘴,我的真名反而用不上了。”
“有趣有趣,”蒋介石透口气:“面包,布雷,布雷,面包,哈哈哈!”
“布雷二字用意很好,”张静江摘下金丝眼镜揩抹一阵,“他的朋友八指头佗送他一首诗:’迷津唤不醒,请作布雷鸣!‘布雷的文章真行,真行。”张静江赶紧接一句:“公展也不错。”
“那差得远了。”潘公展见自己被冷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们就两个人来的?”蒋介石岔开话题:“早就听静老和虞洽卿先生说过,你们在上海为本党尽了不少力。目前人手奇缺,你们来得好,不要回去了。家眷也来了么?”
“没有,”陈布雷细声答道:“我们这次来,只带了一个佣人王三上轮船。而且是偷偷来的,临走我去找商报老板傅筱庵,假说是到江西来处理私事,没有告诉他真实情形。”
“私事?”蒋介石不解:“陈先生在江西有什么私事?”
“这不过是遁词,”陈布雷啧啧了一阵:“筱庵知道先祖父克介公是个茶商,每年到江西义宁州,就是现在的修水县办茶。先伯父先叔父也帮着先祖父经营茶业,先祖父六十岁那年决定归里不复出,于是同南昌熊家合股开了一家公利典当铺,后来业务发达,先后扩展了同利分典,永利钱庄,另在山口镇以公利名义与人合设咸和典、鼎和钱庄,有那么多琐碎私事,所以我骗筱庵是到江西来处理这些事情,他就深信不疑了。”
“那你以前来过江西?”蒋介石笑问道。
“来过,”陈布雷背书似的背道:“那是民国八年,锡卿宗老那时任咸和典副经理,结伴游赣,舍间家事托本源世伯照料,三月间动身,去时由九江坐轿子经瑞昌、武宁而至修水,轿子坐了六天,把屁股都坐痛了,回来时由水道至涂家埠,登岸,换乘南得路火车到九江……”
“你记性真好,”蒋介石截断了他的话,“那么这次离开上海,是不是有些什么风声呢?”
“我先走一步,”张静江扶着根拐杖站了起来:“今晚到我那里吃年饭,你们多谈谈罢。”
送走一颠一跛的张静江,蒋介石领他俩进入书房,关起门来,促膝倾谈。
“共产党在上海怎样了?”蒋介石劈头问道:“是他们人多势强呢?还是我们人多势强?”
“这个,”陈布雷同潘公展相互望了望,陈布雷正襟危坐,结结巴巴答道:“说到人数,我们也不弱,青红帮弟兄完全听我们的,问题是工人和一般老百姓,这个,我们不能不防。”
“可是我们有军队!”蒋介石摇晃着脑袋。
“他们也可以组织起来!”陈布雷胀红着脖子:“他们一旦戴装起来,问题可麻烦了。”
“那你的意思?”蒋介石敛起笑容。
“我们最好有一个秘密团体,来配合公开的军队。”
“哦!”蒋介石目光注视着油漆地板,沉吟半晌:“我懂得你的愈思。”于是把AB团的组织跟他俩简单介绍一下:“据你们两人看法,AB反共团可在上海担任这个任务么?”
陈布雷摇摇橄榄头:“AB团在江西、在四川、在其他各处我想毫无问题,但去上海就不行,上海情形太复杂,AB团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都不够的。”
“哦!”蒋介石朝陈布雷望了一阵,心想这家伙倒有几手,别看他象个老太婆,扭扭怩怩可怜相,可真有一肚子鬼计,难怪张静江、虞洽卿两人再三推荐了。对于上海,其实蒋介石比他俩知道得更多,水里进、火里出,蒋介石身心上就布满了旧上海给他的烙印,他一下子想到了黄金荣、张啸林和杜月笙,由他们三人主持类似AB团的工作,那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可是他嘴上却问道:“那你的意思如何!”
“我放肆了,”陈布雷睡沫横飞:“我看最好还是运用青红帮弟兄,由黄、张、杜三位暗中主持,那就……”
“好好好,”蒋介石摇晃着大腿:“好好好,你们这次先回去一趟,传达我的意思,不过千万别用帮会名义,教人听了起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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