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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美这种变化诚如当时《密勒氏评论报》所说,是反映着英美方面对于最近缔结的日德军事同盟的反对态度。
因此,英美这种转变不但是对中国问题,而且是全面性的。
于是,在英美法与日德意两条道路的中间,蒋介石有旁徨不知所从之感了。
蒋介石为返京以后的问题苦恼着,他伤脑筋的问题还有的是:以他为首的四大家族独占的财产及其政权,在”何梅协定“以后,在日寇新的侵略行动面前,受到了朝不保夕的直接威胁,感到忐忑不安。
但在其他人员而言,随蒋介石安全回京,倒是一次比较轻松的旅行了。航行途中郭增恺对宋子文道:”既然相信他俩诚意了结此事,就千万不要再把国家开玩笑了!“
宋子文默默地点点头,说:”好,我们当他是病人罢!“他叹息:”记得你曾经在西安问过我,问我对他有没有把握?我说约同夫人一起和他商量罢。
“我记得还问宋先生,”郭增恺道:“问您:夫人是不是掌握得住?您认为她能掌握,因为他也是基督徒。看情形,您说封了。”
“对于这位先生,”宋子文皱眉道:“我有些地方真不懂。譬如二十和二十一日以后,他虽然表示放弃‘安内攘外’政策,却不信汉卿有送他回京的诚意。悄悄地对我说,希望南京继续对西安实行军事压迫,这使我苦恼极了,我真不懂他怎祥搞的!”宋子文苦笑问道:“你看怎么祥?”
郭增恺想了想,郑重地说:“从现在起,所有一切责任:国家的事、汉卿的事、西安的约定,以及蒋先生的信誉,都担在你肩上了!”
宋子文沉重地点点头,认真地再问:“如果事实与说话不符时,那怎么办?”郭增恺感到有不祥之感,但笑道:“张、杨的部下可能拿着手枪找你说话罢!”宋子文一怔,再郑重地说:“这不是生命问题,是人格问题,我怎么可以失信呢?”
这位“国舅爷”,显然也无法捉摸蒋介石在想些什么。
蒋介石自已明白,以他为首的四大家族的财产和统治中心,是在以“列强”大买办市场上海为中心的周围地带。日寇侵占东北时,离开蒋宋孔陈的财产和中心政权距离还远,因此蒋在九一八事变时说过“这没有多大关系”,“失掉了东北对革命无所损失”。日寇进入华北后,蒋介石的势力也从河北、察哈尔一带撤退,但蒋介石这时觉得还可以同它相安无事,并且进一步接受日寇的“亲善”。而事实上日寇已经迫近蒋介石的财产和统治中心所在地,那末日寇对于中国四大家族的财产是保存抑或并吞,这就使蒋介石煞费思量,犹疑不决了。
在美英日之间,蒋介石本来采取狡兔三窟的多边买卖政策,如果美英能够支持他的财产和中心统治,他也就可以执行英美的政策。因此,西安事变得到国内和平的结果,蒋介石一到洛阳便下令停止对西安的军事行动,是中国民众抗日潮流的压力,及以蒋介石为首的四大家族利益这种种不同的因素、不同的方面交错结合而成。这些不同的因素以及不同的方面,其利益和立场完全相反、矛盾,但却在一种历史特别的机遇上互相错综,形成了这一个特别的新局面。
正因为这是一种极端矛盾的结合,蒋介石对于这个局面是完全被迫,无可奈何而承认的。所以西安事变后国内的和平局面仍然动摇不定,而蒋介石仇恨之心也仍然放在爱国抗日的老百姓身上。
而最难堪的,莫过于从洛阳到南京的途中了,蒋介石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挽回面子?即使不能全部挽回,补救一部分也好。就为了这,把他急得什么似的。同时受了伤的腰背也大开玩笑,在西安时为了体面,即使痛得不能支持,蒋介石也咬着假牙忍耐下来;这是上海青红帮中的本色,三刀六洞滚钉板,哼一声不算好汉!但离开西安以后,蒋介石的安全已经大可放心,腰背那股痛劲儿,却痛得他不能支持了。再说在洛阳一夜为了应付何应钦的军令紧张过度,蒋介石在返京途中既痛且乏又烦,真想放声痛哭一场。宋美龄见他那副情状,劝道:“算了吧,反正我们马上可以回到南京,只要我们没有死,你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么?如果那伤势的确厉害,我看我们立刻到美国治疗。”
听说到美国治疗,蒋介石忙不迭摇手道:“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到美国去,我只是想不出一个妥当办法,怎样挽回面子。”
“我有办法!”宋美龄咽下一口巧格力:“你有精神听我说说吗?”
蒋介石霎霎眼睛道,“你的办法这两天已经听完了!你不是主张枪毙何应钦,就是赞成同日本宣战,甚至劝我到美国休养。你的看法不一定不对,但子文的看法似乎更稳,他不主张同姓何的马上拉破面孔,他说以后可能还派他一记用场,这一点我很同意;他对于宣战这一点没有你这么热心,但认为根据外国朋友的最后意见,还是沉着一点的好,非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动兵。”
“还有呢?”宋美龄冷冷地问道:“那你不准备听我的意见啦?”她拿起望远镜向地面了望一番,随口说了声:“这里大概是安徽了。”她扭过头来:“大令,劝你去美国看伤,是为你好!”
“是的是的,我知道。”蒋介石边说边捶腰,哼哼唧唧道:“你说说看,你说说看。”
正是:言犹在耳,事却不然,未到南京,却作暗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听错话 宋子文愤怒斥CC 伤脑筋 陈布雷拟稿训张杨
宋美龄喝一口水,吞一粒多种维他命丸,揉揉胸口道:“大令,打仗不打仗,反正还用不着急,日本人那能这样不够朋友,得寸进尺,得尺进丈,真好意思乒乒乓乓打到南京来么?你同他们的交情不能说不够深厚,我看只要我们不提东北……”
“张学良这小子非提不可嘛!”蒋介石忍不住生气道:“我今天满身是伤,都是为了东北,西安谈的,我答应的,不是都同东北有关吗?怎能不提东北?”
“汉卿小孩子嘛!”宋美龄笑道:“只要哄着他,你把他交给我,什么东北西北,我包管教他不辫东南西北!至于你一身是伤,只要你心上没有伤,你怕什么?日本人有枪炮飞机,美国人难道没有枪炮飞机?就说美国离开中国远点,但他们有,有,有飞机!”
蒋介石侧过身子,让右半身取得休息,苦笑道:“大令,你到底要说什么?别扯得太远了。你不是说有什么妙计吗?”
“我先问你!”宋美龄把蒋介石膝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你想拿回面子,究竟是软来,还是硬来?”
“你的意见呢?”
“我主张用硬功。”宋美龄拿起望远镜朝背后搜索一阵,只见晴空万里,远山隐约,嘟囔道:“他们的飞机为什么还没跟上?”
“昨夜在洛阳决定我们先到南京,大约两小时以后他们才降落,省得我同汉卿一齐到,有很多不方便之处,同时面子上也不大好看。”蒋介石闭上眼睛养神:“你说下去。”
“我主张用硬功,但昨夜听雨农一番报告之后,我也同意你的办法:软功。不过你身体不好,又受了伤,这一次应该我多费点神了,一下飞机,我把布雷找来,你看好么?”
蒋介石露出一丝苦笑:“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一到南京,我根本不愿露面,更谈不上发表谈话,还是让布雷做文章去罢。布雷老成持重,忠心耿耿,他一定有很多主意,你一下飞机,就把他找到一边。”蒋介石看看表:“到南京大概十二点多,布雷第一篇文告应该在今天晚上以前,最好是下午四五点钟写好,叫中央社发出去,明天全国各地见报。”
“说些什么呢?”宋美龄的嘴始终在忙着,一方面说话,同时吃东西。
蒋介石仰起头来,凝视着朵朵白云;飞机穿出云层,他的主意也就打定:“大令,你叫他先写一篇《对张杨训话》,作为挽回面子的第一步,话不妨说得重一点……”
宋美龄正想笑,一个侍卫正递过牛肉汁来,她忍住后悄悄说道:“对张杨训话?在什么地方训话?是什么时间训话?万一汉卿他俩不承认,不是弄巧成拙吗?”
“你不懂。”蒋介石双手捧住杯子,呷了一口牛肉汁,呵口气道:“这就是政治!汉卿跟着我们来,是为了请罪,那我的训话就非常有根据!杨虎城心里不高兴,嘴上哼都不敢哼,他年纪比汉卿大,应该知道万一他敢公开否认我的训话,那就把汉卿害了!我可以振振有词地说:张杨欺上成性,冥顽不灵,着即严办!我倒希望杨虎城否认,只要他一否认,我就正式同他开火,到那时东北军就非同杨虎城火并不可了!东北军一定认为这是杨虎城闯的祸,他如果不否认,他们的少帅便可以安然回西安……”蒋介石捶背叹息:“你是怕他们否认,我就怕他们不否认!”
“呵!”宋美龄做个表情:“难怪美国教授说,要了解中国政治的真相可不是件易事。现在这就是一个例子,你分明没有向张杨训话,相反地在西安机场同他们重复一遍你所答应的诺言,现在却……”
突地一声铃响,机身一震,驾驶室门外忽地亮开红灯,侍卫们也忙不迭赶过来为蒋介石夫妇结上安全带。从窗外望出去,长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南京已在脚下。
蒋介石突地又不安起来,心想东京的刺客会不会在机场出现?机场上万头攒动,摇旗呐喊,军乐悠扬,爆竹不绝,显然南京已经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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