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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道理,我懂得,可是现在找他写书面道歉,恐怕来不及了。”
“你这位先生,”宋子文拉住陈布雷便往房里拖:“张学良的谈话你一样可以捉刀,大概的过门你已经知道,赶快起草!”
陈布雷扑的一声坐在椅子上,搜索枯肠,只见他一字一斟酌,写道:“委员长赐鉴:学良赋性质鲁,顽梗失礼,因此而有西安之事实;冒失违法,罪莫大焉!兹赧颜追随来京,静候予以应得之惩罚,以维法纪,并戒将来。凡有利于国,学良绝不敢辞,纵死而无怨。敬请勉抑个人情感,不以姑息学良,而减免其应得之惩罚。……”
宋子文听陈布雷念过一遍,急得顿足用英语说道,“不好,不好,不好!”
陈布雷抹抹一头冷汗道:“什么地方不好!”
宋子文抓起草稿便跑:“布雷,不是你的稿拟得不好,我拍外国记者一定要找到张学良,找到之后,那这个道歉口吻便有出入了。张学良一定会提到抗战,而你替他拟的稿子上,没提抗战一个字。”
陈布雷紧紧张张站了起来:“这是先生的意思。他下了飞机之后,夫人把我找来,说今后对外文告,一概不提周恩来他们在西安的奔走情形,对抗战问题也不必提到,所以……”
“我知道。”宋子文急着要走:“你不必解释,今后只好不让张学良露面。好在他住在我家里,‘招呼’倒很方便。”说罢便走。
陈布雷透口气坐下来,《对张杨训话》实在使他伤透脑筋。根据蒋介石夫妇的说法,这个训话是在蒋离开之前,地点是西安高桂滋公馆里,内容呢?
陈布雷搜索枯肠,终于抓住了几个要点:首先是蒋介石说自己管理部下不力,以致出了这个乱子,而并非因为抗战问题;其次是蒋介石人格伟大,张杨二人终于不但释放了他,张学良且赴京请罪。蒋介石对于他伟大的人格能够感动这两个“凶首”,自己固然非常欣慰,对张杨也有厚望焉。至于周恩来等如何奔走调停,当然一字不提;总之,《对张杨训话》的目的是蒋介石挽回面子的第一个文件,陈布雷得聚精会神,好好地写。
且不表陈布雷在屋子里拟《对张杨训话》。却说宋子文赶到蒋介石房里,只见侍卫们在医生郑祖穆指挥之下布置X光机,宋美龄也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同医生说些关于蒋介石伤势的问题,不时责骂侍卫们粗手笨脚。宋子文插嘴道:“这批侍卫都是昨天才到差的,他带到西安去的那批,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或许明天搭飞机来,或许坐火车回来。……”
“那也应该找一批像样的。”宋美龄还是不满意道:“瞧他们一个个粗眉大眼,好像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一看那外表,就教人不快!”
宋子文同医生打过招呼,笑道:“听说是布雷昨夜匆匆忙忙,命令第一组找妥的,好在一两天里西安就有人来,你忍耐一点吧。”
侍卫们听不懂这兄妹两人的外国话,一个个满头大汗装妥了X光机,立刻在四周增加警卫,蒋介石马上就到。
郑祖穆试了试电钮,看着侍卫们把四周挂上黑布,一片漆黑之后,恭恭敬敬说道:“请委员长照X光。”
蒋介石由侍卫扶着,一步一扭,哼哼唧唧地出了卧房。刚到门口,却听见一片喧哗,侍卫长面色灰白,奔将前来。
蒋介石心头一沉,一反身退回房里,扶在门框上吃力地问道:“又是什么事!”
正是:惊弓之鸟,望月而飞;惊恐之人,呆在房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胸背装钢架 医生治疗稻草人 当面碰钉子 伤心挖苦野心家
“报告先生!”侍卫长胸脯急剧起伏:“外国记者一定要见见张学良,或者一定要见见先生。”
“告诉他们我在养病!”
“是的。”侍卫长结结巴巴说道:“已经说过了,可是他们还不依,非见见不可。”
“你找陈主任去!”蒋介石这才放下心来,扶住门框等候,一忽儿陈布雷匆匆忙忙跑来,蒋介石吩咐道:“你去替我接见这批外国记者,就说我正在请医生看病。他们如果问张学良在什么地方?你可以告诉他们,张学良一到南京,便由朋友们陪着吃饭逛街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他们如果问会不会杀掉张学良,你就说我蒋某人胸襟如何如何,他们后悔又如何如何,因此不致于有这种事情。他们如果问那么张学良会不会吃官司,你就说这件事情将组织一个军事法庭审判,现在答覆,为时尚早。总而言之,赶快把张学良的书面道歉分派给他们;我的谈话到晚上才发。还有,《对张杨训话》拟好了没有?”
“还差一点点。”
“好,你赶快把这批记者打发走。”蒋介石看陈布雷同侍卫长离去,便进入临时X光室。为了要脱衣服,室中除了水汀,还装上三个电炉,把那个医生热得一身大汗;但为了礼貌,也不便卸下外衣。好不容易待蒋介石站定,郑祖穆做个手势,电灯熄灭。瘦骨嶙峋的蒋介石便毫无保留地在X光前让医生仔细察看,有如一个稻草人。医生接着一一摄影,忙了一阵,电灯复明,扯开窗上黑绒帘,蒋介石便由人扶着,躺在手术床上,进行检查。
钟上的长针兜了一个大圈子,一小时后,蒋介石的初步检查才算完毕。侍卫们七手八脚替他穿戴整齐,蒋介石开口问道:“怎么样?”
“这个,”郑祖穆经过这种闷热,几乎晕厥,连忙打开一扇窗子,使劲抹汗,透口气道:“大的妨碍是没有,不过委员长今后要好好地休息一个时候。”
“是吗?”蒋介石惊问道:“你说是我的伤势很重?”
“不不!”郑祖穆提心吊胆答道:“委员长肺部、心脏、肠胃都很正常,四肢也未受伤;只是呼吸器官有点小毛病,这不妨事……”
“还有呢?我的腰背痛煞哉!”
“是的是的,委员长身上只有腰部背部的伤势应该小心,脊髓骨有点变形,但无断裂现象,肋骨有三根受猛烈撞击,但也无断裂现象,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那该怎么办呢?”
“我想,”郑祖穆满头大汗:“我想……”
蒋介石非常担心他脊髓骨和肋骨出了毛病,同时从郑祖穆的措词和表情看来,这伤势委实不轻。而且郑祖穆“我想,我想”吞吞吐吐说不出个究竟,心头实在着急。腰背的疼痛也越痛越凶,虚汗黄豆似的从额上滚将下来。
“都看透!”宋美龄用英语问郑祖穆道:“他的伤到底怎样?”郑祖穆事先已经打听明白,以他的身份和任务,在蒋介石面前千万不可以说洋话。否则会引起蒋的怀疑,到头来这个大顾主的钱没赚到,却吃不了兜着走,岂非倒媚?于是他连忙答道:“夫人,委员长的伤势不要紧,好好地医治、休息,很快会好的。”
宋美龄听见他用中国话回答,觉得听不入耳,心头非常反感,但也不便当面开销,只得冷冷地问道:“那你刚才说我想我想,你想什么呢?”
蒋介石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是啊,你想什么呢?”
郑祖穆再不能拖延了,壮壮胆子,抹抹汗珠答道:“我想给委员长胸背两个地方装上钢架。”
“你说什么?”蒋介石吃惊道:“在我的胸背装上钢甲?那不是把我压死啦!”
宋美龄噗哧一声笑道:“你这个留学生,旁的不学,怎么学会了在病人身上装钢甲?我看你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倒像是体育系出身;不过我在美国看棒球比赛,洋基队的队员们身上也没有这玩意儿。”
郑祖穆急得几乎晕厥,讷讷地辩道:“夫人,委员长,我讲的不是‘钢甲’是‘钢架’,为了使脊髓骨和肋骨恢复原状,不使变形,必须这样做的。夫人对美国的一切都很明了,夫人当然知道,这样做是最新式、最有效的。”
宋美龄听郑祖穆着实捧了她一句,于是便改口道;“大令,是的,刚才我听错了,钢‘架’,的确是最新发明。”
听见是“最新发明”,蒋介石稍为放心,边捶背边问道:“是不是很重呢?”
“不重不重,”郑祖穆安慰蒋介石道:“委员长一定不会感到沉重。不过这是治疗的一部分。此外委员长应该休息,不过我知道委员长日理万机,无法摆脱这么多国家大事的,我今天就搬进来住,听候委员长吩咐。”郑祖穆忽地拿出皮尺,像一个裁缝师傅似的,在蒋介石身上直量横量动手量起来。
宋美龄忍不住笑道:“想不到郑医生在美国还学会了裁缝。”郑祖穆也不便回答,聚精会神忙不迭记下蒋介石腰、背、胸、颈的尺寸;然后翻开病例,逐项问道:“委员长这个伤势,离开今天有半个月了?”
“嗯。”蒋介石边哼边点头。
“痛得很厉害吗?”
蒋介石不耐烦地反问道:“问这个干什么?”
“在医疗过程中,医生必须明了最具体的情形。”郑祖穆战战兢兢答道:“甚至委员长这个伤势是怎样发生的,我也希望知道,以便在治疗时,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蒋介石点点头,心想这一点倒是对的,中医也有“望闻问切”这一套,于是歇了一阵,说道:“当然可以告诉医生,不过你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这当然,”郑祖穆透一口气:“委员长请放心。”于是他发问:“委员长当时受伤的情形是……”
“嗯嗯。”蒋介石朝侍卫们以及郑祖穆的助手瞅一眼,示意退出,然后低声说道:“是跌伤的,深更半夜,跌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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