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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张学良淡淡一笑,指指书桌。
端纳一瞧,桌上有一册厚厚的本子,便顺手递给他,问道;“你的日记么?你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张学良翻了翻,指着几行给宋美龄看道:“你们瞧‘连日盼来信。'’虎城迄无来信。‘’连续发出函电,如石沉大海,令人焦急不堪重‘……”他把本子一合,往沙发上一摔:“这不是很明白吗?我的信,给他们扣了,虎城他们来的信,也给他们扣了。现在已经毋须解释,除非他实践昨天的诺言,在最短期间让我回去,不过……”他苦笑笑:“万一他再失信又将如何呢?”
端纳长叹道:“这件事情有如你们中国的一句老话:难掩天下耳目!他要这样做,这个损失到头来还是他的,不过我们给陪在这里面,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年,我便动身了,希望上帝保佑你,使他能够清醒过来,遵守诺言。”
蒋介石未尝不在考虑他对各方面的诺言。张、杨双方没有下文的函电也的确在他手里。他反复研究,侍卫已在火盆里加了好几次炭,陈布雷也好几次催他休息,蒋介石失神地望床边走去,喃喃说道:“布雷,就这么办了。”蓦地他按住陈布雷的肩膀吩咐道:“我决定了,一切照预定步骤进行。张学良在最近即将到来,我担心宁波、杭州一带也流行着邪说,这样对我的声望有损失。我想请你出差一趟,就说是听说张学良将到溪口,你讨厌他,不想同他见面,所以请假到宁波、抗州走一趟。你到达宁波等地,便可以作公开演讲,把西安事件的原原本本告诉他们,强调张学良的胡闹,为我们要出版的那本书开一个头,辟辟谣。”
“那我每天的纪录呢?”陈布雷问道:“从明天起,先生每天讲,布雷纪录,再付印成书。如果布雷出差,那不是……”
蒋介石打个呵欠道:“不会冲突的,张学良最快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到达这里,我讲的,顶多四五天便够了,你带着草稿到杭州找一两个可靠的人帮你整理,不一样吗?”
“好主意,好主意。”陈布雷笑着归房,各自就寝,按下不提。
第二天蒋介石醒来,已经九点多钟了。盥洗完毕,吃过早点,反正宋美龄不在身边,就免了早祷这一课。听说方丈晋见,便同他聊了起来:“你精神还是那么好!”蒋介石说:“我每天本来也是黎明即起,昨天很累,今天起晚了。”蒋介石叹道:“方丈,方今之世,人心不古,连部下都要欺上,真是岂有此理!佛教中人如何劝人向善,我看是刻不容缓了。中国劝善诸书,似乎以《太上感应篇》为最早,方丈曾经大量印送么?”
雪窦寺方丈合十道:“委员长说的是,小刹以后当募化印送。《太上感应篇》的确是最早劝善的善书,其大旨见《抱朴子微旨篇》,厥后诵者日多,其感应如形影、如桴鼓,故刻者亦日多。不过纂注解释,类皆文言,对于初学,颇难领悟……”
蒋介石道:“不,不,记得民国十四、五年,杭州东塘乡有位沈心田沈老先生曾经送给我一本白话讲解的《太上感应篇》,你可以找一本来翻印翻印。至于经费,你先派人到杭州估估价,好在我在这里还有一个月耽搁,我来给你想办法。”
方丈大喜道:“委员长真是世人救星!贫僧知道委员长皈依吾佛,也信仰耶教,又赞成道教,象委员长这种宏度,真是古今中外,绝无仅有;天下归心,帝王之相!”
蒋介石满心喜欢:“方丈,现在是民国时代,不能做皇帝了。我之所以信仰各种宗教,因为宗教可以使老百姓做好人,听天由命,逆来顺受。我倒不想做皇帝。”
方丈合十道:“贫僧以为委员长也罢、皇帝也罢,都是一国之遵,还不是一样吗?”方丈叹息:“张学良真是邪恶附身,竟敢劫持统帅。太上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方丈一手捻着佛珠道:“阿弥陀佛!张学良这辈子不知如何打发,下辈子一定打入畜生轮回,逃也逃不掉的!幸亏他碰到委员长宽洪大量,否则拿这种事情来说,在以前早已给皇上赐死,或者推出午门斩首了。”
蒋介石一怔,心想这方丈虽然句句捧他,但好象句句在刺他一般。便笑道:“我不但不杀他,而且要管教管教他,过几天,说不定他还要到溪口来哩!”
方丈悲天悯人地说道:“委员长,如果张学良来,老僧倒有一个主意,劝他落发修行好了。”
蒋介石心中一动:“方丈的主意不错,不过他肯不肯还不得而知。据我着,这个人还没有看破红尘,还一再要求杀向东北理!”
“善哉善哉!”方丈摇头道:“老僧前些日子夜观星象,见东北方面杀气未退,东北人还有一个时期灾难。”他叹息:“刀光之灾,劫数难逃,时机到达,一笔勾销。张学良何必要求抗战,这样做上违天意,下界大乱,死人更多,那真是生灵涂炭,阿弥陀佛了!”
蒋介石倏地起立,指着方丈道:“方丈之言有理,消弭战祸,正是大慈大悲!方丈不妨派僧众云游各地,要老百姓顺天行事,不宜急躁,同时广印《太上感应篇》,你道好么!”
方丈忙不迭答应道:“贫僧一定遵照委员长的意思去做。”正在这当儿只见窗外陈布雷同郑祖穆已经行近慈庵,方丈便起立道:“委员长日理万机,忙得很,贫僧告辞了。”
蒋介石沉吟一会,嘱咐道:“方丈,关于广印《太上慈应篇》以及宣传消弭刀光之灾的事情,我看不宜用雪窦寺的名义进行。我同雪窦寺的关系很多人知道,这样做不好,还是请浙江佛教负责人统筹办理吧。你也不必出面,希望全国佛教徒都能晌应,从而使各种宗教都响应起来,使中国人免于刀光之灾,那就好了。”
方丈口宣佛号,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突地长袖一摆又扭过身来问道:“委员长,其中道理贫僧也听说过,不过万一有人问:人家日本在打进来,我们怎能不动刀枪?这又该如何回答?万一有人批评政府不准备抵抗,又该如何说法?”
蒋介石笑道:“这好办,日本人打进来,那是他不对,天下人都看见。我们如果准备抵抗,日本人一定打得更凶,所以只有我们不去准备,不同他打,日本人才能感到打中国是多余的,残酷的战争才能避免,这叫做以柔克刚,方丈以为对么?”
方丈一躬到地,赞叹道:“善哉善哉!委员长高瞻远瞩,伟大英明!贫僧遵命到杭州一行。”正说着陈布雷已跨进房门,连忙问道:“方丈也到杭州去吗?”
方丈呵呵一笑道:“陈先生要到杭州一游吗?”
陈布雷朝蒋介石瞅一眼,只见他在使眼色,便岔开道:“还不一定,即使要去,方丈仙风道骨,我这个凡夫俗子也不宜同行。”
大家笑了一阵,方丈告退。陈布雷打开皮包,捡出几张译电纸低声说道:“还是请医生先打针呢?还是……”蒋介石指指电报;“你先念给我听。”
陈布雷干咳一声:“这都是今天半夜里收到的,具名的都是戴局长。”接着念道:“十万火急。极密。限即刻到。溪口。委座赐鉴:项据来自西安确讯,自张逆宣判后,西北人心不宁,尤以杨逆蠢蠢欲动,日夕操练,颇堪注意。奸匪方面无特殊动静,且在作拥护钧座之宣传,似已为钧座伟大人格所感动。惟如张、杨两逆所部顽强伉命,则奸匪助纷为虐,也未可知。杨逆对钧座交出西安、该部退出陕西之命令尚无明白表示。其中尤以七十四军军长王以哲生性蛮横,不可理喻,扬言如张逆不返西安,该部决不撤出;掘战壕,筑工事,似有意图抵抗迹象。同时杨逆方面,将于最短期内派出代表,晋谒钧座,要求释放张逆返秦……”“
”慢着。“蒋介石把手一摆,思索起来。
半晌,只见蒋介石面色铁青,瘦削的脸上肌肉一阵痉挛,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低声说道:”都读完它,布雷!“
陈布雷诚惶诚恐念下去道:”但据另一情报,该杨逆代表将首先径赴南京,向各界展开恶毒之宣传,以及对钧座伟大人格之诬蔑。察其用意,其目的固在向钧座请求释放张逆,但届时对钧座令誉有否影响,窃意不可不防。余续陈。职雨农叩。“
”好!“蒋介石在椅子里侧过身子,低声嘱咐道:”给我先发一个电报。“
陈布雷默默地抽出钢笔,伏在桌上,窗外朔风呼号,阴云四合,他感觉到情形不妙。只听见蒋介石一字一顿说道,”限即刻到。极密。南京戴局长:电悉。王以哲胡作非为,着令驻秦人员采取行动,限半月内办妥,不得延误,不得有任何泄漏!中正手渝。“
陈布雷把稿子递给他过了目,又奉命拟稿道:”限即刻到。极密。南京戴局长;一、张学良何日启程来此?着即电复。途中不得与任何人晤面,尤宜注意。二、杨逆代表究系何人,着即续查具报。该代表抵京后应即予以警告,不得任其到处招摇;苟有任何消息见诸报端,则惟该局长是问。三、张学良应即迁出宋公馆,并予严密隔离,何人负责看管,盼此人亲自陪送张某同来,等候召见。中正。“
正是:翻手为云复手雨,阿弥陀佛世所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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