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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东华三院、各地商会、同乡会、慈善团体等立拨巨款,且派出专人,前往大陆赈灾。不料这些热心的代表们,目睹大陆腐败政治,一个个莫不痛心疾首,凉了半截!香港同大陆近在咫尺,什么事都瞒不住,但海外华侨,知道的到底没有这么详细。以暹罗侨胞为例,华侨文教界、学生界正热烈支援祖国学生“反饥饿、反贪污、反内战”运动,获悉侨胞代表苏君谦自祖国监赈归来,便又假潮州会馆开会欢迎,听他的此行报告。
侨胞们当然知道,苏君谦看到的事情,不可能使华侨兴奋,但没料到事情之糟,竟有出乎意外者。苏君谦报告道:
“各位都知道家乡的情形,以及我们暹罗华侨努力赈灾的结果,可是我很抱歉,我没有好消息带给你们!我看到的没有一件好事情;好事情不许我们看到!”
“我们在暹华救荒会的发动之下,在侨胞的热忱与协助下,曾募集巨款,一共办了十四批赈米,回到祖国各地赈济灾胞,虽然只有三十万九千包,但已经尽我们的心力了。”
“我先说潮汕,今天的潮汕简直叫人伤心落泪,我一想起,便会掉泪,家乡实在太惨……”
“我再讲赈灾,梅县县长竟拿几百包赈米变卖,得款九千余万,拿来放进银行。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给我们监赈团发觉以后,进行交涉,日久不得要领,三催四讨之后,才勉强送了份赈米经过的名册来,一看就是假的!每一页上都有古古怪怪的名字排列,同一页上甚至有同名同姓的难民名字三个!而且难民的姓名、地址、年龄等等的排列,竟然有一个公式,连官方都承认是假的,说造名册不得不这样造法,你们想天下无耻之徒,还有比这个更甚的吗!”
“还有一个县长,把几百包赈米赶着好行情卖了,后来市价稍落,又把赈米买进,第二天市价上涨,又把赈米抛出,这样买来卖去,我们监赈团看不过,同他交涉,你们想他说什么?他说这是施赈之前的一种放赈方法。如果不满意,找们可以告他!但一定不会有下文,因为今天这种买卖最内行的是蒋主席!”
“还有,”苏君谦报告说:“又有一个县长,领到赈米两百包之后,也卖掉了。等列发觉而被追究时,他回答没有变卖,是拿去代替工赈的。所谓代替工赈,就是筑公路的工人没有薪水拿,故拿赈米代发的意思。但当时的路工有没有拿到米,还是一个疑问。我便问那个县长:是发给他们赈米呢?还是拿赈米换钱发给他们呢?那位县长好久才回了一句官话:‘尚待调查。’你们想,他自己做过的事还不知道,要去调查,那末究竟做了些什么,也可想而知了。”
愤慨的气氛充满全场,侨胞们没料到政府官员会腐败贪污到如此地步,个个摇头。
“还有,”苏君谦道:“有三位省参议员在汕头办了一间米店,有一天被人发现店里贮存救荒会赈米八十包。监赈团接到报告后,便派人去质问,并欲加以查封。但当时派去的人,竟给这家米店扣留起来。我接到消息以后气愤之极,亲自到市警署要求派警察前往查封。但警察一听到这家米店是某某参议员的店铺时,别说去办案,连哼都不敢哼,这件事一直交涉到当夜九点,这家米店才写了一张字条照会警署,说那些米是从船上买来的,责任与该店无涉,之后便无下文!”
苏君谦的眼睛冒出火来,也迸出了眼泪,他大声疾呼:“黑暗势力如此猖獗,简直连鬼神都在发抖!”
“在汕头,我们曾出席一个学校的欢迎会,我把许多亲眼见到的事实说了出来,座上有三位先生当场哭泣。会后他们告诉我,我说的只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可怕的事情还多着。但从来没有人敢说,因为那批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据说是蒋主席的人,因此老百姓有苦说不出。”
“这难道是人的世界吗?”苏君谦大声喊:“这是我们华侨的祖国政府吗?……”
人们都痛苦地沉默着。
“最后,”苏君谦继续报告:“我们去拜望罗主席,他问我暹罗华侨对祖国有些什么希望?我告诉他:不但是旅暹侨胞,全世界华侨心一样,希望看到祖国的独立富强、自由幸福,但是也日夜担心祖国会使我们失望。我央求他:‘祖国不该使我们这些寄居海外的侨胞有所失望……’”
“苏先生,”有人叫:“既然这样,为什么蒋主席还要打共产党——”
“这个,”苏君谦答道:“很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我批评政府,这里的外交官便会报上去,说我某某人有共匪嫌疑。这个‘罪名’,在祖国是要杀头的,在海外虽然杀不了头,但他们会破坏我的生意。”
而在那个时候,蒋介石固然要华侨出钱出力,但总觉得杯水车薪,不够他吃的。论出钱,华侨指明赈灾,不但已买了米,而且还派人监赈,论出力,当年华侨愿回国抗战,当兵当司机都干,但无人愿意“剿匪”。这使蒋介石十分不乐意,但也无可亲何。
然而局势急转直下,要人之命、要人之钱迫于眉睫。蒋介石日思夜想,智囊团出尽主意,终于想到了老主意:图借外援“平匪”。同时反对苏联。
可是环顾左右,不易找到合适人物开炮,蒋介石又感到苦恼。自己来吧?又怕人家讪笑,而且对人们没有说眼力,一旦感到不妥,更无缓冲余地。想来想去,这个差使便落在孙科头上,蒋介石特地请他“同进晚餐”道:
“哲生兄,今日之下,局势危急。令尊大人缔造民国,你愿意眼看民国亡于共党吗?你是国民政府的副主席,对未来情形,一定有所策划,我现在方寸已乱,愿闻高见。”
孙科一向是蒋介石手下的“听用牌”,饱受排挤,没有主见。平时冷落惯了,一旦听说蒋介石问他“高见”,倒也失了主意,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终算灵机一动道:
“一切唯委员长之命是从,我很清闲,不大顾问大事,倒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是吗?”蒋介石心中暗笑,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下,有我无匪,有匪无我,想当年令尊大人拥护过苏联,你老兄也拥护过苏联,我何尝没有拥护过苏联?可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大家不要介意,现在只要怎样反对苏联,反对共产主义,便行了,老兄以为如何?”
孙科除了点头,更无一语。只是纳闷,这一顿饭将要吃出个什么名堂来。
“我把这件大事托你!”蒋介石摊牌道:“今天的局势看来凶险,其实平常!只要英美干涉我国内政,匪乱即平!只要人们反对苏联,共匪就失了屏障,你说是吗?”
孙科没有考虑的余地,也无思索的勇气,一个劲儿点头道:“是是是。”
“那末,”蒋介石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姿势,只见孙科凑过脑袋,蒋说一句,他点下头,蒋说一段,他摸下手,十分同意。
于是,可怜的孙科便拍下胸膛,愿意代人受过,向全世界广播蒋的主张。但他不无顾虑,问“如果她——”
“宋庆龄不敢!”蒋介石早就科到对方有此一问,沉下脸来道:“她敢胡说,我这一次可放不过她了!”
于是孙科辞去。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口气发表了很多文章,弄得举世愕然,全国愤慨。
蒋介石却欣然有得色,他以为利用孙科反苏,央求英美出面干涉,这真是绝妙计策。不料反应传来,无一是处,连英美方面都不相信,这使他失望之余,万分奇怪。
“你们给我研究研究!”蒋介石吩咐智囊团道:“明天晚上汇报,要把各方反应,一一报告。”
“报告先生,”陈布雷第一个起立:“这是李济深的演讲,措词很厉害。”
“快说!”
“李济深说:这几天来,孙科先生接连发表其哀求英美干涉中国内政的谬论,有许多朋友曾询问我对于此事的意见,我的意见是这样的:
”孙氏以中华民国创造者的哲嗣,而发表这样违反中国人民意志的议论,实在使人痛借!孙氏以现任的国民政府副主席,而发表这样放弃独立自主的议论,实在使人深恶。“
”去年陈立夫曾公开说过:‘苏联并未帮助中共,相信今后也不会帮助中共。’美国的军政负责人员也再三说过:‘并无实据足以证明苏联接济中共。’刚孙氏所谓‘苏联将企图在东北建立与欧洲相同的新傀儡国,’所谓‘苏联直接支持共军’,究竟有无实据,已使人怀疑。退一步说,纵然国民政府已拿稳这种实据,也应该本着独立自主的梢神,堂堂正正地直接向苏联政府提出严重抗议,乃不出此,竟哀求‘英美领导西方各国立即援华,援助不但应包括军事供应及借贷,并应作有力的政治上支持’,哀求‘美国现在就应该宣布态度’。这种言论,岂但有失国格,简直甘心把中国变成殖民地。先总理痛恨满清政府‘宁赠友邦,莫与家奴’,在遗嘱上首先就说‘国民革命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希望孙氏温习一下‘父训’。“
”慢着,“蒋介石一身是汗道:”立夫几时说过‘苏联并无帮助过中共’?“
众人作深思状,没人回答。陈布雷转圜道:”这个,先生且别管它。“
”不,我马上要他答复,给我摇个电话。“
电话接通,陈立夫慌得魂灵出窍,但又不能否认,说得又不怎么清楚,蒋介石颓然坐下道:”胡徐!胡涂!好好,你读下去。“
”李济深还说,假定孙氏的哀求一一如愿以偿,将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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