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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公推颜惠庆为社会各界的总代表,要求政府放弃决战方针,和共匪谈判,采取北平方式……”
“我真不相信上海工商界会这样发疯,”蒋经国道,“但愿不要中了奸人之计。如果他们真这样忘恩负义,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来,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还有,还有……”毛森嗫嚅起来。
“还有什么?”
“张静江他……”
“张静老有何情况?”蒋介石吃了一惊。
“最近张静江和人闲谈……实在不应该……”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总裁是……过河拆桥……全然忘记了当年混迹上海滩的恩义……”
“娘希匹!”蒋介石气得跳了起来,“我没有亏待过他,而他却一直在拆我的台……”
“算了!”蒋经国劝道,“这种人以后不理他也就算了!”
“还有……”
蒋介石不耐烦了:“说吧!”
毛森本来想报告一下蒋介石当年的“老头子”杜月笙的情况,一见得介石的脸色不好,便临时改变了主意,挑一些“好消息”告诉蒋介石。
“报告总裁!据我们留在南京的人报告,我们派去轰炸南京的飞机,给老百姓造成了重大伤亡。仅四月二十七日一天,就炸死南京市民三十余人……”
毛森的“好消息”并没有让蒋介石高兴多久。毛森刚走,周至柔的“丧音”,却在蒋介石的耳边响了好久。
“报告总裁,汉口有一架B25式重轰炸机向北飞去……”
“你们都是吃素的?连架飞机都看不住?”
“是这样的,”周至柔道:“这架B25六四○号重轰炸机有一点儿毛病,送到汉口检修,飞行员是空军一大队九中队上尉军官梁惠福,这个广东人看样子很老实,不言不语,想不到他竟趁这个机会飞走了……”周至柔吞吞吐吐,说不出啥名堂。蒋介石狠狠地骂道:
“今天一架,明天一架,到头来连我们的座机都会飞到北边去吧?你要我的好看?”
周至柔汗如雨下:“不会不会。空军还是绝对可靠的……”
“可靠个屁!”蒋介石肝火上升,“豁啦啦”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周至柔“干”在那里半天作声不得。他看了看蒋经国,希望他出来圆圆场。不料蒋经国毫不留情,反而在他的“伤口”上加了点“佐料”。
“周司令!你说说,你们的伞兵团是怎么回事?”
原来空军直属部队伞兵第二团奉国防部命令,调往福建厦门,准备担任蒋介石的卫戍部队,四月中旬乘招商局“中”字一○二号坦克登陆艇离开上海驶往福州途中,在上校团长刘农畯、副团长姜健、李贵田的率领下起义,一同起义的还有伞兵司令部和伞兵一团、二团各一部。
“这……”周至柔说不出话来,“唉!……”
“饭桶!”蒋介石骂道:“我们败就败在你们这批饭桶手上了!”
“听听吧!你的部下怎么向对方邀功请赏吧!”蒋经国拿起一份报告念道;
“中共中央毛主席、朱德总司令: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在国民党四大家族的蹂躏下,正在日益贫困,……为使反人民的残酷战争早日结束,永久的和平早日来临,正当我们调防福建的时候,全体官兵决定脱离反人民的国民党反动集团,于四月十五日毅然起义……今后我们愿在人民政府的领导下,树立国防新生力量的人民伞兵,建设民主繁荣幸福的新中国!……”
周至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冒汗,尴尬万状。幸亏毛人凤前来报告上海“闻人”的动向,才算解了周至柔的围。
“什么?他们都不愿离沪?”
“是的,”毛人风道,“他们说要死在上海。”
“娘希匹!难道他们也要和我捣乱?”
“捣乱倒不至于。不过,他们的确有点怨气……”
“好吧!”蒋介石叹气道:“我要去看看杜月笙……”
蒋介石对这批“闻人”的态度的确很担心。按理说上海危急,蒋介石的师兄师弟、亲戚朋友们如坚持不走,好象信任老蒋,为蒋捧场,那蒋应该高兴;不料事实相反,蒋介石一面扬言死守上海,一方面却希望上海“闻人”火速离开,免得一旦失去上海,人们倒戈相向,使他下不了台。特别对杜月笙,这是他在上海“崛起”的提携人之一。杜月笙集团,是他用来统治上海的“基础”和工具。但小蒋“打老虎”时伤害了杜月笙及其门人,老蒋的处境又无法再使杜等人有金黄色的日子,而局势迥异,衰老了的杜月笙也不可能再为蒋介石挡风遮雨,就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蒋介石风闻杜月笙不拟离沪,这使他心焦之至。
杜月笙在家人搀扶下见蒋,不断咳嗽,气喘不休,微弱地说:“早知道你来了,实在身体不好,不能马上来看你,请原谅。”蒋介石道:“今日之下,我们也不必说客气话了。现在局势不好,你也应该准备准备才是。”
杜月笙咳了一阵说:“这个我知道,不过正因为局势不好,汤司令在准备死守上海,我如果在这个时候走了,对你不大好。人家会说:连某某人都已走开,上海是守不住了!”
蒋介石苦笑道:“话是这样说,但这几天有很多人走开,你是知道的;有很多头寸已经流了出去,你也是知道的。”
在上海滩混了大半辈子、久经沙场的杜月笙能听不出也的话音来?他心里很清楚,蒋介石希望他离开上海。他熟悉蒋介石的为人。经过刹那间的沉默,他叹了口气。还是不要不吃敬酒吃罚酒吧!——
“那好吧!”杜月笙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离开上海就是。不过我身体太坏——”
蒋介石道:“那好办。我派飞机送你去香港。”
“不不,”杜月笙道:“我不行,我不能坐飞机,我还是坐船吧。”
蒋介石透了一口气道:“好好好,我要他们给你买票,要他们好好招呼你。”接着问:“你准备几时动身?”
杜月笙咳一阵,想一阵;想一阵,咳一阵,说:“五月中或五月底吧。”
蒋介石变色道:“今天不过四月二十八日,到五月中还得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在平时不觉得,现在就不同了,我希望你早点动身。”
“好好,”杜月笙道:“那么五月上旬吧。”
“不不,”蒋介石道:“要走,请你在月底前离开,再慢,局势可能有变。”
杜月笙吃了一惊,“那只有两三天功夫了,时间太紧张了。”
蒋介石道:“那好办,我可以派人去帮忙……”
“不必不必,”杜月笙脸色阴沉,“我尽量争取吧!”
目睹杜月笙很不高兴,蒋介石强笑道:“吃点东西再走吧,这次分手,不知道哪一天可以再见。”蒋介石又感到太不吉利了,改口道:“你们可以放心,几年内,我同你一定可以再在上海见面。”又问:“准备到美国去吗?”
杜月笙苦笑道:“不去了,一来身体太差,二来到美国要很多钱。”蒋介石道:“那么到台湾去住住也好。”杜月笙道:“这个,以后再说吧。”蒋介石道:“你的学生该通知他们一声,人要走,资金要弄出去;对共匪不可存妄想,万一上海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会鸡犬不留。”
杜月笙明白:说来说去,蒋介石还是不放心他,就当场要侍卫官询问自沪赴港船期,决定乘渣甸公司的宝树云轮去港,以示决心。这条船定二十九日落船启锭,杜月笙走定了,蒋介石也透了口气。
“在香港,”蒋介石安慰他道:“有一些事情还得仰仗大力,我会派人看你。房子没有问题吧?”
杜月笙道:“坚尼地道十八号本来有一幢房子,已经给朋友借住了;这次去,恐怕会住在蓝塘道三十五号。”他再三解释:“我老了,身体又不中用,今后几年,只是等死。”杜月笙凄然落泪:“任何事情,我是不能负责的了。外面有传说,说我不想走开,别有用心。不想走开倒是真的,理由我讲过了,我一动,走的人就不少,对政府不利,何况我身体实在不行。至于别有用心,那是有人把我估计错了,共产党来不来,在我都无所谓,我的身体、我的学生,对共产党有什么用呢?”蒋介石见他弦外有音,不悦道:“共产党会杀了你!”杜月笙一怔,暗自叹气,匆匆告辞道:“现在什么都不管了,我走就是。”蒋介石想想不妥,忙说:“我让他们送点盘缠来,不枉我们相交一场。”于是分手。
宝树云轮原定二十九日启锭,但到三十日中午十二时才开;五月二日下午四时半到九龙仓码头,近六点船才靠岸,六号铁闸门口和附近挤满了满口上海话的接客者,喧闹和起重机声混成一片,杜月笙想吐。他对家人愤然道:“一定要我走开,等于要我少活几年,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他,非要赶尽赶绝!你们记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到台湾,你们不可忘记!”说罢喘个不休。家人见他实在辛苦,由随行医生向船长交涉,获得同意,放下吊桥,让杜家一行先出码头,然后再把吊桥扯起。
香港居民已知道这一阵会有人来,但这些旅客中,倒不一定是为了害怕共产党才奔走他乡,其中不乏害怕国民党在上海解放前,青黄不接时奸淫掳掠的有钱人,而象杜月笙这种客人,却另有原因:蒋介石还想利用他的“名”。
香港的新闻记者更放不过这位“海上闻人”,只见香港若干金融界人士获得警方通融,登船迎接杜月笙,他们把他搀扶下轮,后面跟着杜太太、杜维新、媳妇、女儿、两个孙子和一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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