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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派了使节前往册封,想必便要带上许多物事,可能是有的大臣心疼了。
第五十八章 初容是个明白人
第五十八章初容是个明白人
初容听得此话,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爹爹您还有同僚不赞成此事?”
陈钦点点头,将折子合上说道:“琉球此前多番派了使节前来,每次都是满载而归。其实,前几次都可不重视,但此番是为着册封而去,因此不可小器了,这尚真是何人物还不知晓,实该趁此机会多番考察才是。”
“不过,万岁还是下了旨意,派了兵科给事中董旻和行人司司副张祥出使琉球,他二人堪当此任,尤其是董旻,我知他能耐。”陈钦不知不觉说了许多,回头看向初容,问道:“小六可能听得明白?”
“明白,如果想将自己的产业交给庄头搭理,自是要了解这庄头的人品性子。”初容想了想,便举了例子回答。
陈钦笑着点点头,说道:“自己个儿琢磨,我陈家女,此后定不会进入寻常人家,这些个门道你都得懂,起码不会说错话给自家夫君惹麻烦。”
父女俩相处甚为融洽,不几日,便到了佛诞日。老太太虽说心里有事,但还是对这日很是期待的,早早地便睡不着了,洗漱好后待众人前来,便一同出府往京郊的戒台寺而去。
戒台寺位于京西门头沟区马鞍山上,陈家的马车直行了半日,到了晌午过后,才算摸到山脚下。
车里垫了厚厚的毡毯,上铺一层缎面软绒褥,另有两只隐囊,一路上,除了几处颠簸外,初容倒未觉得如何不适。
初容所乘的马车停了下来,只等着后头老太太的车到了,才一并换了软轿上山。
到底上了年岁,老太太的车几次缓行滞后,只顾着她的身子不敢过快。
菊盏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主仆俩窝在车里已有半日,菊盏身子发酸,有些撑不住了。初容倒好,可以靠着倚着,或是扶了隐囊卧下,菊盏一路都是伺候着她,自然乏得很。
“出去松泛松泛吧,瞧瞧主母的车子到了,咱们就换了软轿上山。”初容看了菊盏的模样,放下茶杯说道:“还有,瞧瞧可有王家的马车。”
这等盛事,关碧儿自也是要出门的,初容早便与她约好了,想必有缘可以在此地见上一面。待哄得了老太太释怀后,或许还有机会与她坐下来细聊一番。
初容又拿了小几上的冰翠蓝釉浅口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听着外头李妈妈的声音似乎远了,这才悄悄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即便有数辆马车隔着,透过空隙依然能瞧见往来行人不断。
戒台寺,因寺中建有最大的戒坛而闻名于世,该戒台可授佛门最高等级的戒律,菩萨戒的戒坛,因此也得名为“天下第一坛”。
据说,戒台寺里的千年古木、百年奇花比比皆是。整个建筑依山势层层高升,错落有致,寺内景致古朴清幽,既有古刹寺庙的巍峨宏伟,又兼江南园林的精致清雅。春来山花纷繁,争相吐艳;夏至松涛连绵,云蒸雾罩;秋及天高云淡,层林尽染;冬临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此时正是入夏,想必可以观赏到松涛绵海之景,又赶上佛诞之日,所以才吸引了更多的善男信女以及多方游僧前来。
初容抬头看向山上,触目只是绿荫茂盛,想必到了山顶俯瞰而下,才能真正感受千年古刹的气派吧。
初容正顺着轿帘看去,忽地忙撂了帘子,退回到车里坐定,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是看到了袁其商。那脚踩皂靴,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人,正是袁其商。
这家伙正骑着高头大马,一肘拄着马颈微微低身侧了头看向自己这一边。幸好还未瞧见自己,想必只是约莫着大概的方向罢了。他怎也到了此地?还能接近官家女眷的马车周围?莫非也是奔着戒台寺来的?细想之下,袁家虽有些没落,但在这日也是要凑个热闹的。袁夫人出自崇王府,平日里在银钱上已经捉襟见肘,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在这种日子里也定是要出门的。
“袁大人,这头没什么可疑的,都是京城来的马车。”锦衣卫的黄三此时骑了马来到袁其商身边,回禀了情况。
袁其商打眼扫去,目光在陈家马车上停了停,又看向其他车辆。听了黄三的话,袁其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瞧着,不可出乱子。”锦衣卫负责此番戒台寺盛会的治安工作,所以袁其商一早便带了一队人马先行来到山脚下,袁夫人带了媳妇小姐是在后徐徐才到的。
虽然明日才是佛诞日,但瞧着这势头,此时聚来之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种日子也不例外,人们多为求的是自家平安人丁兴旺,求的也是富足,也就是一个利字罢了。
袁其商看了眼陈家几辆马车,见没什么大事,便骑了马往别处维持秩序。由于此番来人众多,所以要徐徐上山。
整个马鞍山,以往的清幽不见了,霎时间热闹起来。马鞍山上沿古香道两侧搭起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芦棚,做生意的、进香的人们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普通人家的可以徒步上山,初容这种官家小姐自是要由人抬着软轿行进的,因此只等着老太太到了后,众人才一同往山上去。
老太太的车到了之后,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才挤进陈家车队里,却发现上山之人实在太多,只好稍作休息再出发。
下人们准备了软轿,窦妈妈几次三番出去瞧看,还是回来沮丧道:“老太太,这人太多,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得的。莫说咱们的软轿上去,便是挤进个人都难,人挨人的,插根针都难。”
老太太听了此话,似乎心下早有预料,说道:“就是这么个光景,前番戒台寺未修缮之前,人也不少。修了两年,此番重开,又赶上佛诞日,自是这番光景。不急,若是今儿走不上,就赶在明儿一早上路,那时人定会少些。”
还莫说,鹰犬虽说素来风评极差,但办起事来却不含糊,按着事先的安排,一眼看不到头的善男信女及游僧都慢慢有序起来,陈家也准备了软轿出发了。
袁其商骑着马前后查看,看到陈家的软轿上了古香道,便慢慢跟了上去,保持着一定距离。
百年不遇的盛事,百姓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人人都想早些上山讨个彩头。马鞍山古香道由山石铺就而成,因形似马鞍得名,所以因着鞍势陡峭,加之行人众多,难免颠簸些许。
忽地,袁其商心里一跳,眼看着自己一错不错盯着的初容的轿子晃了下,似是旁边几个游僧赶路太过疲倦,不小心往轿夫身上歪了一下,连带着轿子也不稳。
袁其商赶忙上前,却见轿子被个男子扶住了。这男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张方正的脸微微黝黑,一双大手也很是厚实,一把就扶住了那个被撞的轿夫,另只手则扶住了轿子。
袁其商打马上前,顺着因轿子晃动而微微掀起的轿帘看去,里头的初容正扶着自己的簪子整理妆容。
因轿帘有了缝隙,这男子也往里看去。但凡晓得分寸的,都不会如此大胆朝里看,就比如袁其商,想看还得做了样子斜眼瞧,当着众人可不能明目张胆瞧看女子,这是规矩。
这人好生无礼,袁其商心里十分不爽,将马鞭两端握住,另一头便形成了一个绳套,伸出去勾住那男子的手。
这男子此时也注意到了袁其商,手依然扶着轿子,只侧脸看向这个鲜衣怒马之人,瞧着他脸上愈发不悦的颜色,不见一丝慌张。
袁其商拉住马鞭,慢慢将这人的手拉开,一肘慢慢拄向马颈,俯了身子上下瞧看这男子。“哪来的?”
“从来的地方来。”这男子生得结实,口音也有些别扭,却极会说空话。
“本官没工夫同你打哑巴缠,你是想吃牢饭不成?”袁其商没了耐心,慢慢直起身子,便准备拔腰间绣春刀。
“大人,这人总算救了我,并无恶意,还请不要……”初容听得外头的声音,心道这袁其商不知又抽什么风,不过是被这陌生男子扶了下轿子,难不成这也是罪过!
袁其商看向轿子,此时帘子已经垂下,看不见里头人的神色。“起轿!好生抬着,再出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袁其商大言不惭,初容无话可说,心道这人好霸道,轿夫是陈家的,何时轮到他来教训!
“大人,这位大人,这是琉球国的使臣大人。”正在两人对峙间,从外头挤进来一个人。走到这男子身边,看向对面马上的锦衣卫大人,虽不知什么官职,总归是惹不起的。后挤进来的这人扶了扶被挤歪的帽子笑道:“这位大人,下官是行人司司副,此番是陪同琉球国使臣行游到此,是小官失职走散了,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袁其商的刀已抽出了一截,听闻此话又慢慢按回去,看着对面这壮实的使臣,却是冲着行人司司副说道:“不是什么热闹都能看得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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