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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团长就让人把电话打到了红三连连部,接电话的是指导员何红涛。接完电话,他骑上摩托车,就到许三多他们的草原上来了。
那一周,是五班历史上见到指导员次数最多的一周。
何红涛是来要人的,点名让许三多跟他马上回团部。许三多一听倔劲就又上来了,死活不走,他舍不得他的五班,舍不得他的路,也舍不得他的老马班长。
老马用班长的口吻跟许三多吼道:“许三多,你要服从命令。”
可许三多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自己嘟囔着:“我要留在五班,我要留在五班。”
“你闭嘴。”老马又朝旁边几个喊道,“李梦、薛林,你们帮许三多收拾一下行李。”
临走前,五班给何红涛和许三多做了一桌饭菜,算是给许三多饯行。可准备开饭的时候,却不见了许三多。
慢慢地,天已经断黑了,桌上的菜也早就凉了。
找人的几个兵很快就回来了,都蔫头耷脑的。远远的,李梦就朝何红涛摊着手,意思是没人。何红涛气得差点要跳起来:“我就搞不懂团里看上他哪点了?就这么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兵!”
老马琢磨着:“这孩子就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转了这弯,就好了。要不,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指导员先回,我们明儿保证把人交到您手里。”
何红涛一个人走了。摩托车声渐渐远去。
许三多从不远处的草窝里探出头来,他看见营房里灯还亮着,就又缩了回去,接着睡他的。草原上的风很大,可许三多却睡得没心没肺的。
第二天早上,五班的内务可以说差到极点了,昨天的饭菜根本没心收拾,几个人和衣而卧,几张凳子还摊在窗前。
许三多蹑手蹑脚摸了进来,昨天一晚可说冻得够呛,仍缩着,擦着鼻涕。
老马睡得很警惕,听到许三多进来霍然跳起,命令道:“抓住他!抓牢啦!别再跑了王八日的!”
李梦几个早就猛虎一般从床上扑下来,扑到许三多的身上。冻了一夜的许三多也跑不动了,只好让他们给牢牢地抓住。
“你以为你耗走了指导员就过了这关啦?累得我们这一晚上没睡!”老马吼道。
他们把许三多扔到了床上,鞋也扒掉衣服也撩了起来,所有的手都伸到他的身上,玩命地挠他痒痒,挠得许三多大笑着:“被子乱了……被子乱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不去啊!班长救命呀!……不去就是不去……真的不去……”到了最后,笑声没了,大伙儿听到的竟是呜呜的哭声,几个人在许三多的呜咽声中默默住手。
“你干吗不去?啥叫命令你知道吗?你为啥不听命令?”老马问道。
“我离开过家了……我不愿意再离开家。”许三多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心酸。
老马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李梦只好拉开老马,对许三多说:“从五班去团部,这是个机会。许三多,机会你知道吗?这个机会有多难,你知道吗?许三多。”
许三多愣着,那这个话题太过严肃了,机会这个词,许三多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明白,但现在足以把他吓住了。慢慢地,老马已经稳定了情绪,他命令许三多马上吃早饭。吃完早饭,就送许三多去连部。许三多委委屈屈起来穿上刚被扒掉的鞋。
许三多和薛林拎着行李,看着老马给连部打电话,刚拿起电话说一声:“我是五班……”
电话便传来何红涛的咆哮声:“找着没有!?”
“回来了,一大早就回来了,他在野地里睡了一夜。”
“没出事吧?”
“没事,没事。”老马差点擦汗。
“立马带过来!我倒要知道这兵是怎么想的?”
“没啥事,真没啥事。”老马背过身去,“这孩子心眼实在,他还真把五班当成自个家了。”老马的说话已经带上了哭音。
那边电话挂了,许三多和李梦呆呆看着老马背着身子不敢回头,回头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现在就跟我走!别再磨磨唧唧了!你看这点事让你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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