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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我的团长我的团作者:兰晓龙字数:2395更新时间 : 2017-07-28 03: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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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催他们,“请便请便。睡得着快睡。他一开工你就觉得鬼子过江了。快睡快睡。”

    那两家伙当了真,忙不迭摊上草就睡。

    刚趴下迷龙就开工了,“依得儿呀得儿哟哟哟哟―得儿啷叮当!”

    不辣简直是跳了起来,冲着那鬼叫来的方向嚎了回去:“郎从那门前过哟!妹在那家里坐喽!”

    我也扯嗓子起哄:“……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好极了好极了。你们就一路鬼叫到天明,那嗓子就够陕北沙子味了。我也就回家了。”郝兽医说。

    蛇屁股恨恨地说:“什么世道啊?女人不叫男人叫,我本想听个女人声…”

    迷龙接着唱:“金戒指啊不哇是啊值呀钱的宝哇!依个呀儿呦!”

    郝兽医接着叹:“小孩子小孩子!”

    “我爷爷也喜欢唱戏。你们把他埋了。”小孩子说。

    郝老头儿心痛得不行,“嗳哟,可怜孩子,过来跟爷爷睡。”

    雷宝儿是早困了,拱过去就睡。

    我一边撕着纸片堵着耳朵,一边看着老头子对那小混蛋轻拍轻摸的,“我们才是可怜孩子。这动静小孩子是不怕的,我们?我宁可迷龙来这屋敲锣打鼓。”

    我一边说一边用脱下来的衣服包住了头,把颗头包得严严实实像颗布头:“我给他一个钟头,我看他能闹腾过一个钟头。”

    蛇屁股、不辣一看这行,连忙模仿,连郝兽医也学。

    不辣吹嘘:“要我的话,一个钟头就不大够。”

    我把我的布头脑袋拧向了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子,“哼!”

    然后我把自己砸在草堆上。

    鸡在叫。晨光初见。

    “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迷龙还在唱。

    蜷在哨上的满汉被惊得猛弹了一下,然后挣扎着醒了,“……泥蛋,你怎么不来换我岗啊!”

    泥蛋就睡眼惺忪从他窝里出来,“我困的啊。睡不着。”

    “王二姐坐北楼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

    狗肉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呜咽了一声。迷龙赢了,狗肉已经累趴下了。

    我们的屋里现在很挤,因为那几个——丧门星、阿译、克虏伯也都来了,我们坐着,躺着,趴着,用布包着头或者不包着头,塞着耳朵或者不塞着耳朵,瞪着眼或微阖着眼,咬着牙或者不咬着牙——并且我们又有了新的声源:克虏伯在屋里都找不着地方放他的胖大身躯了,丫不包头不塞耳朵,仅仅是往墙上一靠,便睡得鼾声连天。

    一夜引亢,直至天明。

    离叫驴迷龙最远的屋被认为世外桃源,人们络绎地赶来印证一个真理:桃源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一去六年没回头呀,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

    迷龙一直唱,我们就是听着,已经不抗议了。但克虏伯的鼾声顿转高亢,以酣梦表示着抗议。高亢到连我都扯掉了包头,表情怪异地看着克虏伯。

    阿译躺着,失神地望着屋顶,“嗳呀。”

    桃源还是存在的,存在于一个死胖子油腻的心里。

    不辣忍无可忍,拿小石头瞄克虏伯,问题是他瞄了半天也是听风辩器,根本就不扯掉他的包头——最后摔我脸上了。

    我生气地说,“把尿片子脱了行吗?我早受够了呀!”

    “脱了脱了。捂死我了。”不辣扯掉他的包头便瞪着克虏伯发呆,“猪也都醒了,他怎么就还能睡着?”

    阿译失神地躺着,望着屋顶,又“嗳呀”一声。

    我揉着被石头摔过的脸悻悻报复,“是啊,猪也都醒了。”

    蛇屁股是把头拱在墙角里这了这晚上,而现在他在呜咽,“一晚上啊一晚上,这是个人吗?”

    我绷着一夜未眠熬成了青白的脸,“是个人。鸟人。”

    蛇屁股问丧门星:“你叫董刀,你懂刀还是懂剑啊?”

    丧门星看着不那么憔悴,他一副抵御心魔的样子打着坐,虽然这让他看起来很有德的样子——问题是他那样盘了一晚上。

    因为打着坐,丧门星也谦逊地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不懂剑。”

    蛇屁股追问:“那你就是会家子啦?”

    “……谈不上。学无止境。”

    阿译望着屋顶,失神地躺着,接着“嗳呀”。

    “你们会家子能搞一晚上吗?”蛇屁股想问的原来是这个。

    丧门星弊了很长时间,吁出口长气,“……心净,自然凉。”

    不辣蹦了起来就去摸丧门星,“你让我摸摸,我看你怎么个凉。”吓得丧门星左支右搪招架不迭。

    似乎睡着的郝兽医其实没有睡着,闭着眼对我们要死不活地念经:“小孩子啊小孩子啊。”

    阿译失神地躺望屋顶,“嗳呀。”

    我打断他,“行行好,你嗳呀一晚上了。”

    阿译反击我:“你们也行行好吧,你们也整晚上连炒带炸呀,几百只三黄鸡啊,上海城隍庙啊。你昨天不是做过了吗?你都说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倒头睡啊!你怎么也这么大反应啊?!”

    郝兽医念叨着:“小孩子啊小孩子。”

    我瞪着阿译,这小子活是一晚上憋出来的,猛力地一下回击还真让我噎住了,最重要的是他直中要害了。

    “……我饿了!”我说。

    “我也饿了。”我们瞪着像是从不曾睡过的克虏伯,他瞪着我们——原来只要说饿了便可以让他不再打鼾。

    “……今天吃什么?”阿译问。

    郝兽医说:“没存粮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送来。”

    我看看克虏伯,说:“这里有一张口顶得八张口,就是万一送来了怕也是不够。”

    不辣问他:“嗳,胖子,你没地方去吗?”

    克虏伯很木然地挠挠自己的头,“去哪儿?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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