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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啦死啦已经不望呆了,屁股拱得半天高,在草丛里扒拉着他也许打到也许没有打到地猎物,一会他两手空空外加一脸失落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并且被草结绊了一跤。
死啦死啦说不行,得盖房,至少壕沟里外得有个替换。师里理所当然地说没有材料,死啦死啦便扒城外被日军炮兵炸出来的废墟。
我和不辣蹑手蹑脚地绕过断墙根,看迷龙到底在忙活些什么。那家伙蜷在谁都瞧不见的地方,锤子、锉刀什么的,丫在忙活一个五零手炮弹的弹壳,把那玩意做成一个小人偶,做得笑眼眯眯的很漂亮,又有点万圣节南瓜头式的狰狞。
迷龙想家啦。尽管他是我们中离家最近的一个。
我和不辣发一声喊,把一筐土隔着墙倒了过去,把躺得正舒服的迷龙给活埋了一半。我们狂喜地尖叫和大笑着,倒像天底下的好运全落我们俩头上了,几秒钟后迷龙冲杀出来,我们开始奔逃——不辣出卖了我,他跑得比我快,他当然跑得比一个瘸子快。
我:“你不能跑得比一个瘸子快!欺负瘸子……”
叫管个屁用。迷龙轻轻松松就把我放倒了,然后一只脚踏在我身上。不辣也不跑了,回过头来尖声大笑,天底下的好运又全落他头上了。
我:“迷龙哥!迷龙爷!我二十五啦!”
迷龙居高临下地运着气:“二十五了不得啊?小屁孩儿。”
我继续告饶:“小太爷今天二十五啦。”
迷龙:“哦,那得送个大礼。”
然后他开始踢我的屁股,还“一、二、三、四”地数着,看来是打算踢足二十五脚。
要命的是不辣也在帮数,他的数法是这样的:“……十七、十八、十二、十一……”
乱了套的迷龙开始鬼叫:“到底是几啊?”
不辣:“一!一!”
于是迷龙又开始“一、二、三、四”地重踢一遍。那家伙踢得于他叫轻,于我叫重,我笑和惨叫,后来我捂着脸哭嚎。
迷龙有些不齿:“说这家伙咋从来动嘴不动手呢,原来打痛了要哭的。”
于是便把我扔那,悻悻地走两步,不辣忘了自己也是凶手之一,嘻嘻哈哈地跟,惜乎迷龙欲擒故纵的一下回扑起手过早,于是那两货开始又一轮的追逐。
我放开了捂着脸的手,我在怪笑,只不过是在模仿着哭声怪笑。
无人喝彩,只有我自己惊讶地听着,原来我还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谁能说清自己出生时的发声是哭声还是笑声?
支着锅,架着火,蛇屁股把能找到的野菜、杂粮米什么的都加进了锅里,豆饼拿枝打通的竹筒玩命地吹火。我们四仰八叉地等吃。
死啦死啦过来时拿着一只野兔,蛇屁股很挑剔地看了看才拿去开剥。
不辣:“才这么点?打狗肉好啦,狗肉还够饨一锅呢。”
死啦死啦:“炖你好啦。就这点还是狗肉叼到的。”
我:“它干吗不叼一头牛呢?这耗子还不够我一人吃的。”
郝兽医连忙到蛇屁股刀下去看,他有最差劲的眼力劲儿,“是兔子吧?”
蛇屁股:“是耗子,大耗子。就这眼神还救死扶伤呢。”
迷龙:“我要回家。”
我们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他如果这样直楞楞地说出来,那一定是最想要的,而且是要得不打折扣的。我们眼里炽热燃烧的叫作妒嫉,而死啦死啦拍了拍狗肉一屁股坐下,一脸冷漠。
丧门星:“你又要去呀?”
蛇屁股:“你回去很多次了嗳。”
迷龙:“老子要进货。”
克虏伯猛省:“能吃不?”
不辣:“吃屁吧。他进个鬼的货。”
豆饼:“嗯!嗯!”
我:“哼哼。”
迷龙便把眼瞪得亚赛牛眼:“哼哼什么?!你以为我回去跟老婆同床呢?老子几个月没办事了呢!”
我:“我四年啦。”
郝兽医:“我二十多年啦。”
豆饼:“啥叫办事?”
我们只好抓耳挠腮地看着他。丧门星鹦鹉学舌地叹着气:“小孩子啊小孩子。”
死啦死啦:“去吧去吧。”
那家伙蜷在草里,头架在狗肉身上,要死不活地挥着手。
迷龙:“团座发话啦!”
他也知道要犯众怒,蹦起来就跑,身后追着我们连根拔起扔过去的草根泥土。
我:“我也要去!”
死啦死啦:“去吧去吧。”
我瘸着,追在迷龙屁股后边,我身后追着人渣们连根拔起拔过来的草根泥土。跑了很远,我回头看了眼死啦死啦,他还跟那躺着,偎在狗肉身上。他期待清新,我们也期待清新,像把我们从收容站里扒拉出来,泡进杀虫粉里一样。可命是磨的,连他心里也渐渐长出了虱子。看着这样一个团长,你便明白运交华盖,天意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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