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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芒流泻,光转明灭。这天地间,就只剩这一溜银白,在清冷的月色中,呼吸着时隔几个春秋的空气。
不似青璃的浑然忘我,另一端的司空桓却是紧张地看着青璃所持的月魂,她当然也知那是一把绝世好剑,身感那剑流露出的凛冽剑气,看着青璃一脸的追忆神情,司空桓乘机提剑,全力刺向青璃。
而青璃只是缓缓抬眸,轻易地避开那突如其来的攻击,司空桓深知已错失一次机会,咬牙一个回转,丝毫不留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向青璃攻去,剑气迎面直逼,青璃也已收回思绪,以剑相抵。月魂既出,碧光荧荧,点青淬雪,剑气所至,寒影携随,好一把绝世的神兵利器!
一溜银芒自光影中流灿,瞬息万变,冷月霜天!下一个瞬间,一阵金属撞击直刺耳膜,眼花缭乱地看不真切,但见青光寒影撼天动地,那一白一青两具身影碰撞中瞬间互相弹开,从矮崖上至回廊下,漫天剑影倏地消散,剩下两人横眉冷对!
然而仅是一叶落地的短暂时间,两柄利器再次相争,银光碧影错杂交横,互不相让,铮铮作响,飞沙黄叶漫天纷飞。转瞬间,两人已互拆招百余式。司空桓刚舒口气,又觉寒光一闪,本能侧身闪开。却见青璃已手持月魂向他袭来,避无可避,司空桓勉强抗衡,现已气喘吁吁,而青璃招招出神入化,变幻莫测,气息更是平稳如常。
冷月缥缈,凉风习习,飞沙黄叶之中,碧影飞舞,幽蓝明灭,银白长剑忽骤起直刺,又轻点低旋,风中月白衣袂翻飞如蝶,似醉于花间的美好,白影轻闪,挟带着轻微的风尘,却没有丝毫落在如雪的白衣上。
清雅的白影舞剑如飞虹,突飞跃而起,势如破竹,流光清影飞旋凛冽,剑气如风,划过处必卷起疾风如锯。而那青影却是狼狈避让,在白影回剑的瞬间,闪至树下,握剑急喘。
空中白影骤落,月魂瞬间化为一抹银白腰带,缠绕于腰,青璃挺直负手而立,宛若月下天山之巅的一株冰莲,遗世独立。
眼看青璃手中月魂已成腰间白练,司空桓咬牙再次提剑直袭青璃,剑眼直指她的胸口,而青璃却是毫不躲避,一旁的月弥他们呼吸骤顿,欲飞身挡剑,却觉身侧一阵柔风拂过,青璃二指并拢,迎着剑光过而去,他们大骇,然而当下心思一转,又骤而释然,止身在原地观望。
指尖接触到利剑的一刹那,众人几乎忘了怎么呼吸,瞪大了眼睛,而仿佛时间也似乎凝住了,一切的对与错,过与往,都在那人的指尖上,起起落落。
司空桓的攻势猛然顿住,手中百炼精钢的长剑,竟在月光下化为齑粉,纷纷落下,散了一地的银白,青璃化指为掌,朝她拍去,司空桓闪躲不及,硬生生地接了那一掌,散放的内力还来不及收回,在方才那排山倒海般的深厚一掌下,瞬间消弥无形,几十年的修为在眨眼间,化为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司空桓大骇,捂着胸口倒退数步,五脏六腑似有千斤巨石砸落,只觉一股猛烈的剧痛直袭全身,喉中咸腥难耐,又大吐了一口血后,无力地狼狈跌坐在地。
艰难抬头,双目怒瞪着青璃,眼里的不甘和愤恨已成癫狂,连喘数口气后,咬牙道:“为,什,么!”
青璃背光而站,月光泠泠地落在她的肩上,昏暗的光里,她的神情看不甚真切,只有那双比夜更深的黑眸,清冽无垢,空灵澄澈,不染半分尘埃,深潭也似无尽深幽,冷然的嗓音带着一股明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太自负了。”
闻言,司空桓的眼眸瞬间黯淡,如一地的败灰,只是那表情依旧是带着疯狂的,嘶哑低吼的声音里,夹着时断时续的呛咳,以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竟有说不出的惨然:“呵……哈哈……咳……咳咳……哈哈哈……人外……咳……有人,天外有天吗,哈哈……咳咳……错就错在,我的确低估了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咳咳……”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你,毁了你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而是,你那那太过疯狂,太过偏执的野心。”青璃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俯身看着她,一脸的傲然与疏冷,“而且,你的确错了,但错不在你低估了我,而是错在,你伤害的,正是我要保护的人!所以,你该死。”
“呵……咳咳……野心,我有什么错!咳咳……他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咳……这司空家族是我的……他才该死……哈哈……整个圣缨城也是我的!哈哈……咳咳,就是那宇田司也该死……咳……哈哈哈……”司空桓的脸颓败如灰,满口鲜血,但是那表情却是异常骇人的疯狂。
青璃眼中寒光一闪,随手甩出一条两指粗的冰龙,瞬间缠绕住司空桓的脖子,蜷卷着散发出极寒,而跌坐在地的司空桓,只能大张着嘴,瞪大了双眼,发不出一个声音。
青璃直起身子,不看她那垂死的挣扎,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和不屑一顾:“抢?这只不过是你的假想。而且……”转身,冰冷的寒芒投注在那张惨白的脸上,“谁都不该死,但,除了你,司空桓!”
毫不在意司空桓一脸的愤怒和怨恨,青璃淡漠的声音却让人心颤,好似一束利芒,直直刺向她的灵魂:“司空桓,你很寂寞吧。所以才让那野心,入了你的骨血里。”
闻言,司空桓的瞳孔骇然收缩,身子忍不住发颤。她,太可怕。
不只是因为她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剑术,也不只是因为她非凡人所能的高超法术,更是因为……因为她深切地了解,怎样彻底摧毁一个人,不只是单纯的肉体死亡,而是连那灵魂也要一并毁了……她,太可怕了。简直是超脱地狱之外的战神。
那深邃的眸中,侵吞一切,又毫不遮蔽地看透人心,这,才是她最恐怖最强大的地方,冷冷的嘲讽,却像世界上最锋利的匕首,轻易地刺穿眼底人心每一处隐秘,却从不沾染一丝可能的血腥。此时,司空桓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张脸已经如纸一般惨白。
青璃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冷一笑,接着道:“怎样?是否感到高处不胜寒?司空桓,你也害怕吧,害怕寂寞入髓,害怕寂寞侵吞了你,所以你拼命地追求野心,企图驱赶那种陌生而恐慌的孤独,是吗?但是……你是不是觉得,离你的野心越近,你越感到那寂寞的疯狂滋长,而你却又无力抵抗,而你对野心的追求,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一旦有那种想法,你面对的,是否就是万劫不复?我说的,可正确?”
瞥了她一眼,将视线落在天边的那一轮明月上,青璃继续道:“真正的寂寞,不是在无尽的死寂中只有一个人,而是周围明明嘈杂的拥簇着许多人的时候,仍然只觉得是一个人。在庄严的宫殿里,看到无数张谄媚惊惶的脸;在满是奢华器品的寝宫中,夜夜可以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我说的,可又正确?”
孤寂和伪装是上位者永恒的悲歌。司空桓,我可怜你。
说完,不待司空桓做任何反应,整条冰龙已贯穿她的咽喉,在月光下依旧幽蓝光转,不带一丝血腥,尔后,冰龙渐渐消隐于空气中。
而已然断气的司空桓死睁着双眼,一脸的愕然与惊骇,那死寂的血眸里,留下永难泯灭的悔与恨,只是不知,那悔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而青璃她,没有兴趣去探究。
皱眉看着那最后凝刻在她脸上的疯狂与覆灭的神情,青璃轻轻喟叹:“自古皆有死,常饮恨而吞身。”司空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转身,相视而望。
修眉凤目,眼眸漆黑如夜,眼波流转间惑人心神,嘴角噙一抹淡笑,三分深,三分浅,三分不可捉摸,却带着四分傲;那个笑容,似温和,又似淡漠,极美丽,也极魅惑。
而他们终是看懂了方才那个眼神,那是将天下万物推入棋盘,将万里江山运于股掌,却又顺手抛开、万事不萦于怀的眼神;然而,正是在这样带着对碌碌苍生温柔的轻蔑漠视的眼神里,他们看到了那最深处的宽容和怜悯。
这个站在他们心口上的女子,便是那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与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夜色清谧,她临风而去。离开,决绝的背影不带一丝犹豫。死寂的夜里,只留下一群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表情各异的人。
今晚,在场的人,怕是毕生也忘不了了。这简直不是一场杀戮,因为,自始至终,那个像裁决者像战神一般的人,丝毫不带一丝血腥和尘埃,简直堪比一场华丽而震撼人心的绝世舞蹈,而整个天地,都是那个人的舞台。
那柄绝世神兵——月魂,有着弧线的利刀,斩断的,是茫茫不尽的纷扰,还与世人,一个明澈如水的人世凡间——
瑟瑟寒风扑面而过
望苍天,云卷云舒
瞰沧海,潮起潮落
问世间谁是英雄,剑枭称霸惟有英雄泪洒
问天下谁主沉浮,掬酒一杯笑看人世风云
悲欢离合同生共死,携手共赴刀尖血海
柔情刻骨铭心之痛,斜阳归去生死与共
恨人生短暂但求永生相伴
叹人事无常惟祈永结同心
苍山,沧海,沧月
潇湘望断天涯路
梦中征尘笑桑田
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叹流年……
……
原先一直站在角落里,目睹了全程的宇田司,在青璃转身给了她一瞥后,颤抖的双腿终是支撑不住那股惊骇,发软地跪坐于地,惨白着脸,失神地看着司空桓那被洞穿,却不流一滴血的脖子。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脑中是大片的空白。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透过汗湿的衣衫,直直吹进她的身体里,吹到她的心里,禁不住地,生生打了个颤,一个激灵,才缓缓回过神来,而四下里,只剩下一群同样惨白着脸的侍卫。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她又抑制不住地一抖。
太可怕了,她,她到底是谁,她绝不是圣缨城的人,那她……到底从哪里来的……那简直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
宇田司深深为自己没有与她为敌,而感到庆幸,而那之前,她居然还不自量力地与她谈条件!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圣缨城,哪怕是这整个天下,想必只要那个人想要,那也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而她居然……还怀疑她窥觑这个小小的圣缨城,想要在除掉司空桓后,一并将她除去!
宇田司想到面对自己的无知和不自量力,以及那人离开前那清绝一切的深眸,呼吸狠狠一窒,颤抖着双手抚上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里已是冰冷一片,只有那皮下微弱的跳动还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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