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斯特，这一切，该结束了。”
　　费斯特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他已经失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楚天疆已经从他面前消失，融入到了附近的质能体内，挡住了外界的质能体，把费斯特包裹了起来，让费斯特孤立了起来。
　　最后的打击来得很迅速，费斯特没有抵抗。
　　他已经战斗了很久，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乃至几万年，也许更久，他已经对战斗厌倦了。
　　此时的费斯特，只想获得解脱，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即便以虫洞外面的时间衡量，费斯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数千年，如果以他个人的时间标准衡量，则存在了上百万年。对于这漫长的生命，还有在漫长生命中的等待，费斯特已经彻底厌倦了。
　　可惜的是，他拥有永恒的生命。
　　对他来说，解脱的唯一办法就是死亡。
　　严格说来，只是意识的溃散，或者说构成意识的信息被彻底打乱，成为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杂乱信息。
　　在这个过程中，费斯特没有感觉到痛苦，得到的只是解脱。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费斯特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轻松愉悦的感觉。
　　那是一种放下了一切负担之后的感觉。
　　当然，楚天疆没有手下留情。
　　如果按照人类的时间标准，这场打斗足足持续了一千万年，也许更久，而楚天疆只是略强于费斯特。
　　他也动摇过，甚至怀疑过。
　　如果再来一场类似的战斗，楚天疆无法肯定能否坚持到对方倒下的时候，因此他也不敢再次面对费斯特。
　　可以说，费斯特是楚天疆遇到的最为恐怖的对手。
　　楚天疆能够战胜费斯特，靠的不是实力，也不是出奇制胜的战术，而是坚持，最为原始的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讲，楚天疆没有击败费斯特，因为他并不比费斯特强大。
　　击败费斯特的是时间，或者说是他自己，因为他缺少战胜时间，让自己能够在时间的长跑中坚持下去的目标。
　　如果费斯特有了这样的目标，就算无法战胜楚天疆，也不会败下阵来。
　　结果显而易见，两人将在虫洞空间里一直耗下去，也许直到永远。
　　最终，在这个奇妙空间里所拥有的无限时间，会将两人彻底吞噬掉，让两人彻底的失去自我，迷失方向。
　　战胜费斯特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胜利，从根本上讲，楚天疆也不可能彻底消灭费斯特，哪怕只是费斯特的意识。他能做的，只是通过意识控制住构成费斯特的质能体，准确的说是储存了费斯特意识的质能体，然后把构成费斯特意识的信息彻底打乱，抹除掉费斯特的主观意识，把另外的保存下来，比如费斯特的记忆。当然，这其中肯定包括了费斯特的知识，特别是与入侵者有关的知识。
　　严格说来，楚天疆并没有杀死费斯特。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信息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只是在各种形态之间转化，在转化的过程中变得杂乱无章，失去了完整性与统一性。因为与费斯特有关的信息一直存在，所以楚天疆并没有杀死他。
　　当然，楚天疆需要费斯特的记忆。
　　关键就是，楚天疆也不知道如何通过虫洞的奇点到达对面的世界。在此之前，做这些的都是大文明的智慧个体。
　　楚天疆拥有的，只是穿过奇点时的个人感受。
　　如果没有费斯特的记忆，也就是那些与虫洞有关的知识，楚天疆肯定无法找出离开虫洞的办法。
　　当然，就算有了这些知识，楚天疆也未必能够离开虫洞。
　　所幸的是，长达上百万年的对峙，以及上千万年的战斗，让楚天疆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思索离开虫洞的办法。
　　其实，这并不困难。
　　关键就是，如何认识奇点。
　　在费斯特看来，奇点就是位于虫洞空间正中央的那个没有尺度的点。
　　事实上，这也是几乎所有科学家的认识。
　　虽然这个认识没有错，但是并不完整。
　　奇点确实是一个没有尺度的点，可是虫洞空间，也就是逃逸范围是奇点的投影，一个无限放大了的投影。受到虫洞大小控制，奇点的投影空间受到了限制，因此逃逸范围也就受到了限制。
　　显然，在虫洞空间内，就是在奇点里面。
　　所谓的穿过奇点，实际上就是离开虫洞空间。如果离开虫洞空间的形式与进入的形式恰好相反，那么就到达了奇点对面的世界。关键就是，如何以恰好相反的方式离开虫洞空间。虫洞释放质能体，所以费斯特顶着虫洞在释放质能体时产生的压力进入虫洞空间。换句话说，费斯特不是被吸入虫洞空间，而是把自己压入了虫洞空间。那么，相反的办法就是用自身的力量离开虫洞空间。说得简单一些，通过虫洞空间到达另外一个世界，要抵抗的是来自虫洞空间的引力。
　　
　　第二百零三章 艾维
　　
　　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简单，可是怎么做到，却成了难事。
　　虽然质能源一直在向外界释放质能体，但是在质能源内部，也就是虫洞空间里，质能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力不是排斥力，而是引力。原因就是，质能体有物质的基本属性，也就会产生万有引力。
　　改变虫洞空间的基本性质，显然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怎么办？
　　楚天疆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自己的意识去控制质能体，从而改变质能体的基本性质。也就是说，通过意识控制，让质能体的相互作用由引力转变为排斥力，从而离开虫洞空间。
　　问题是，这么做的话，必然会有一部分意识要永久性的留在虫洞空间里面。
　　显然，至少需要双重人格的人，才能办到。
　　可惜的是，楚天疆没有双重人格。
　　虽然知道这些问题，但是楚天疆别无选择。至少他需要知道这个办法是否行得通，然后再去考虑如何进行。
　　让意识在质能体中扩散，对楚天疆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只是，当他开始扩散意识的时候，立即察觉到了一个问题，即在这些质能体中，拥有一股极为微弱的意识。
　　一个智慧意识，只不过不是费斯特，也不是楚天疆认识的任何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意识极为微弱，似乎存在了很久。
　　也正是如此，在开始的对峙与战斗中，楚天疆与费斯特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极为微弱的智慧意识。
　　楚天疆很惊讶。
　　要知道，这意味着，费斯特不是最先进入这个虫洞空间的智慧生命。在他之前，已经有一个智慧生命来到这里了。
　　问题是，这根本说不通。
　　原因就是，这是由费斯特亲手创造出来的质能源，之前根本不存在，也就没有人能够来到这个空间里面。
　　当然，那个意识确实存在，似乎快要消亡了。
　　楚天疆没有迟疑，立即着手把附着了这个意识的质能体聚集在一起，而且用自己控制的质能体将其隔开。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特别是遭到这个智慧意识的攻击，楚天疆还控制好了附着这个意识的质能体密度。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是在没有参照的情况下，时间感并不明显。
　　最终，附着有这个意识的质能体全部聚集在了一起，而且密度得到了控制，使其无法形成威胁。
　　确实是一个智慧生命的意识，而且是一个完整的独立意识。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楚天疆有点惊讶，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个家伙很聪明，而且不是人类，只是拥有人类的形态。
　　入侵者！？
　　聚集在一起的质能体开始凝聚，最终成了一个人的形象。是人类的模样，而且看上去像是女人。当然，只是拥有女人的相貌，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或者说质能体没有构造出一个完整的身躯。
　　“你是人类？不，你不是真正的人类。”
　　“我是人类，只不是另外一种样子。”说着话的时候，楚天疆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她看着楚天疆，久久没有说话。
　　“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叫我艾维。”
　　“艾维？”
　　“你没有猜错，我就是你所说的入侵者，或者说是入侵者中的一员。你来到了这里，还让我恢复了本来面貌，表明人类已经掌握了极为先进的科学技术，用上了我的遗产，也意味着我们失败了。”
　　“失败？”
　　“多久了？”
　　楚天疆有点头大，因为艾维的思维跨度太大了。
　　“来到这里，你们花了多少时间？外界的时间。”
　　“一万年左右。”
　　“地球年？”
　　楚天疆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根据费斯特的了解，在同一个创造者创造的所有微宇宙中，时间的流逝速度是相同的，但是在不同的智慧文明里面，对时间的表述有着很大的差别。比如对人类来说，“年”是指地球围绕太阳公转一圈所花的时间，而入侵者的这个时间单位要长得多。
　　艾维再次沉默了，看上去还有点悲伤。
　　楚天疆没有开口，也没有打扰她。与费斯特的对峙与战斗消耗了一千多万年，在这个叫艾维的入侵者身上花点时间就不算什么了。
　　过了很久，艾维才开口问道：“你来到这里，想干什么？”
　　“我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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