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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着柳婧咧嘴笑道:“小郎君,大伙正在说呢,咱这船里装的都是什么货啊?这么沉的?”
木季这话一出,好一些浪荡子都回头看向柳婧,一脸好奇地等着她回答。
要知道,自从把这船劫了回来后,柳府的四个壮仆,便眼也不眨一下地守着底舱,他们是连见也不许见一眼,眼下一个个心里都好奇着呢。
对上众人的目光,柳婧微微一笑,道:“不管是什么货物,诸君这次是助了柳某一臂了,等事成后,一定会有重谢。”却是不愿意直面回答的样子。
众浪荡子见状,也就不追问了,一个个重又聚在一起说笑起来。
转眼,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柳婧起了一个大早,她看着东方刚刚浮起的朝霞,望着那茫茫的波涛深处,暗暗想道:再走一天,只要再走一天应该就安全了,那些人应该就追不上了……
就在她望着东方出神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鲁叔来到她身后,压低声音,有点慌乱地说道:“大郎,昨天晚上有人潜入货舱了。”
什么?
柳婧迅速地回过头来看向他。
鲁叔一脸不安,他哑声说道:“昨晚丑时后半刻,我守着守着,不知怎地就睡着了,后来一睁开眼,见到强子他们都还在睡。便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连忙起身,一看才发现,门口处的记号有被人移动的痕迹。”
鲁叔说到这里,急而沙哑地说道:“大郎,你看这事?”
柳婧抬头,她对上鲁叔冒着血丝的双眼,看着他疲惫的神情,斥喝的话哪里说得出口?这一行,她就带了六个家仆,底舱那么多货,就靠这六人日夜守着,那也确实是累着他们了。只是话说回来,当时她让家仆们守着货舱时,便是求他们这般坚守三晚,她只需要他们坚守三晚啊!哪知道,这才二个晚上,他们就出错了……
压住纷乱的思绪,柳婧抿着唇低声说道:“别急,别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她手摩挲着船舷,咬牙想道:现在的情况是,这些浪荡子中,有人昨晚潜入了货舱,知道里面装载的都是盐……这么一船盐,折成金,少说也有二千两。有所谓财帛动人心,只怕那潜入之人已然起了坏心。
她又看了一眼鲁叔,继续想道:我的人只有六个,可谓防得住君子堵不了小人。眼下雇来的浪荡子中,已经出现了小人,就必须改变方式了。
想到这里,柳婧一咬牙,她转过头看向一脸焦虑的鲁叔说道:“叔,你去叫来所有人,便说,我有话跟他们说。”
“大郎你这是?”鲁叔才问出口,便见柳婧抿着的唇色发白。他心下一酸涩,不由想道自家二姑子虽然聪明,可她毕竟只是个姑子,是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要不是这次出了这么大事,自家姑子可能还得成天抱着一本《女诫》,隔二岔三便默写一道交给柳母审阅。这样的小姑子,自己不能给她解忧,还因一时贪睡给她添了麻烦……
鲁叔愧疚难当,也不再问了,急忙应道:“好,我去叫。”转过身,鲁叔朝着舱中大叫道:“诸君诸君,我家大郎有话跟诸君说道说道。”
叫声中,一个个浪荡子钻了出来。当二十几个浪荡子都出现在甲板上时,柳婧笑如春风地说道:“昨日,木季不是还向在下询问,我们截来的这一批是什么货吗?不知到了今日,大伙还感兴趣不?”
柳婧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地问出这话,一时之间,众浪荡子一怔,那木季更是陡然睁大双眼,错愕地看着柳婧,在对上她扫来的明亮至极的眼神时,目光闪了闪。而另一侧,一个浪荡子已大声叫道:“自是感兴趣。柳家小郎,你就别这些实的虚的,给个痛快话吧。”“是啊,小郎就直接说吧。”
在一个个的叫嚷声中,柳婧目光如水,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了一遍后,她慢腾腾地说道:“好,既然诸位都感兴趣,那柳某就直接说了,这船上,装的都是私盐!我们截的这批货,是盐!”
众浪荡子早就知道,他们截下的这批货应该不简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一船盐!
自汉一朝盐铁管制便很严,可是管制得越严,便意味着从中谋的利就越大。铁器不用说,这盐可是一本十利的好东西啊!
随着柳婧声音一落,众浪荡子便接头接耳起来。
柳婧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们,她在留神这些人的表情举止之际,暗暗寻思道:天下间的浪荡子,都以游侠为目的,以信义为行事宗旨。这些人中就算有小人,更多的应是真正的义士。
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的盐是从别人那里截来的,来路就不正,所以,也不能指望那些义士为了保护她这船盐激奋而起,慷慨相助。而小人打着再从她这里截走的主意,也不会有心里压力。
——她现在的情况,便如小儿拿着巨金在夜市里行走!
在众浪荡子低语了一会后,柳婧朝着他们团团一揖,朗声道:“此番能够得到这批货物,诸君可说是立下了大功。要不是柳某家中出现危难,定当与诸君均分财富。”
在她‘均分财富’四字出口时,四下安静起来,一个个浪荡子同时转过头,他们认真地看着柳婧,屏着呼吸地等着她说下去。
柳婧清咳一声后,说道:“如今,柳某决定,这舱中有锦一百二十匹,缎五十匹,全部均分给诸位……”
她说到这里,声音刻意地停了停。而这时,浪荡子中已有几人喜形于色。柳婧忖道:这几人不是贪得无厌之徒。顿了顿后,柳婧继续说道:“至于舱中盐货,柳某决定,诸君一人可得二袋,共计五十斤。”这次她的话音落下后,浪荡子中,已有十数人同时欢呼出声。
看到他们高兴,柳婧也是很高兴,她微笑地转向一直目光闪烁,似乎对她的决定不以为然的木季,认真说道:“木君带领众人,借来了十几匹,本来柳某还想着,把这些盐卖掉后就可以还上这租马的费用。如今只能麻烦木君多带一些盐,到了城中换成金以抵雇马之资……”一句话令得刚才还欢喜得交头接耳的浪荡子们一静,木季等人皱起了眉头后,柳婧又道:“哎,柳某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了前方水势平缓处,就与诸君分道扬镳!”
她刚说到这里,木季腾地跳了起来,他愤怒地叫道:“为何?”瞪着柳婧,他啪地一声按在腰间的剑鞘着,扯着嗓子厉声喝道:“你既雇了我等四个月,为何这般中途把我等驱离。你看不起我们?”
在浪荡子眼中,什么是他们最看重,是他们拼死也要维护的?那便是名声,便是面子。而木季的这句‘你看不起我们’的话,宛如火线,一经吐出,便令得所有的浪荡子都沉默起来。他们睁大眼,他们收起喜悦,与木季一道一言不发地瞪着柳婧。
这时刻,不止是柳婧,便是鲁叔他们也毫不怀疑,只要他们一个字说得不好,便会引得这些人刀兵相向!
☆、第六章 分道
所有人都在看向柳婧。
他们在等着她解释:明明处境还很困难,为何要赶走他们,难道她不放心他们的人品?难道她还怕他们会图谋这些盐货不成?想他们顶天立地,为了信义可以轻易抛却这头颅,眼前这小白脸儿,这是把他们想成了何等人了?
在一众怒目而视中,柳婧的脸越发白了。她苦笑了下,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痰后,低下头朝着他们深深一揖,叹道:“木君错矣。柳某之所以准备与诸君分开,正是想要诸君为柳某解忧。”她严肃地说道:“柳某夜观天象,料定今晚或者明日,会天色回暖,风向东南,到得那时,我们这帆船便是逆风而行了,不但要降下风帆,还要诸君一道划船方可缓慢行进。而诸君要是能在今日离开,便能带走一千斤盐,骑走十几匹马,如此一来,我们这船便可以轻上一半,我们的船速也会快上一倍。这样等到东南风来时,柳某只怕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笑着,以一种极有诱惑力的声音说道:“诸君此番回到家中,你们的妻儿父母,定然欢喜之极。此行在外三月不到,不但能回家陪他们过年,还赚了金,还得了可供家里食用几年的盐,还可以给父母妻儿各制几套衣裳。”这一席话说出,好些人都是心中一动,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如刚才那般剑拔弩张。
她的理由十足,毕竟,这船上的人中,只有她柳家郎君是个识得字的读书人,现在,她预测到风向会变,众浪荡子听了,有半数都是敬佩,那些怀疑她信口瞎编的,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而且她对他们的态度着实恭敬客气,让他们无话可说,无刺可挑。
在一阵安静中,柳婧拍了拍双掌,喝道:“鲁叔,去把绸缎和送给诸君的盐全部搬到甲板上来。”
“好的,大郎。”鲁叔大声应了,带着众仆人朝着底舱走去。
看着一匹匹绸缎摆在甲板上,望着这些质地不错的绸缎在阳光下发出的流离华光,众浪荡子逐渐兴奋起来,特别是当一袋一袋的盐给搬到甲板上后,有不少人已是脸孔潮红,笑得嘴都合不拢。
转眼间,柳婧承诺过的绸缎和盐都已摆到了众人眼前,指着其中一小堆食袋,柳婧朝着木季几人恭敬的一揖,客气地说道:“这些盐,就得劳烦诸君把它换成金后,还给那马场中人了。”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大声说道:“诸君也知道,我们的这些盐,是从豪强那里截来的。那些豪强,不管哪一个,都是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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