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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朱红玉不缺。润夜买的这一颗虽然说罕见,但是也并没有真正打动朱红玉的心。
朱红玉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可能在天上也可能在地下,反正不在润夜的身上。
只是顾念旧情,当初崔鹤岳临了的时候为他收敛时,口中含的是润夜送给她的项链。当时润夜说再给她买一条新的,没想到当初就定好了要这一颗珍珠,只是润夜一直在等,等她服软。
所以这一颗珍珠,朱红玉拿在手里的时候,更多的感受到了讽刺。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到底说润夜的不是还是说润夜深情,仿佛都不是。
这种名为爱的占有实在是太可怕了。
两年,这可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两年时光,究竟是错付了润夜,错付了金元景。
当然,朱红玉不想说更多的话,可能更多的话都是虚妄的,她现在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润夜,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朱红玉有气无力的说道,润夜半张着嘴看着朱红玉。
“怎么,不再聊一会儿了?”
朱红玉白了润夜一眼,道:“还聊什么啊,我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坐着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润夜轻柔的问道,对朱红玉是十分的关心,朱红玉看着润夜,却只有淡漠一笑。
“我好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好像是今年过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们还给我送了一碗择菜来,说是整个朝云观舍斋舍下来的。吃完那一顿之后,我的身子骨就是这样了,夏天也不觉得热,冬天畏惧寒冷。”
朱红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润夜看着朱红玉十分心疼,也不知道应该说她一些什么好。
“有的事应该放下,有的事不应该纠结,你太纠结于过往了。你的的心情好一点,能够活的时间就会长一点。”
说着,润夜将朱红玉的手拿到怀中,仔细号脉。
朱红玉看着他也不说话,任由润夜摆弄。
“你看,你的情况比之于前几日更不好了。”
朱红玉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她只是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润夜看着朱红玉这个样子,心里是绞痛的状态。
“红玉,你要保重好啊。”
“你担心我,以前做什么去了,以前为什么不安担心我,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朱红玉也是没有好脾气的,她看着润夜一副自己绝对不会原谅润夜的表情。
润夜看着朱红玉生气,连忙劝慰道:“红玉,对不起,如果我在这里让你生气的话,我现在就走。”
朱红玉一下子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意思就是让润夜赶紧滚。
润夜默不作声了一会儿,而后他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朱红玉听到润夜离开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走了,终于走了……
到了第二天,众人又开始跋涉。
对朱红玉来说,早上的起床简直就是折磨,如果没有人叫她的话,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睡一整天。
其实这也正常,当初在朝云观被软禁的时候,一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久而久之养成习惯,白天也睡觉晚上也睡觉。
也许身体的气虚血瘀之症就是从那会儿过来的。
一队马车缓缓行驶着,朱红玉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着前面姥姥的灵柩,心中感慨万千。
朱琥珀看到姐姐看着姥姥的灵柩发呆,有点害怕。
“姐姐,你怎么一直看着姥姥的灵柩,还发呆?这样不好!”
朱红玉当然知道这样做不好,可能行将就木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吧,就是对死亡着迷。
看着姥姥的灵柩,朱红玉知道这就是她的归宿。
“琥珀。我不看了。”
朱红玉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琥珀不安,于是赶紧将车帘子给放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琥珀看着姐姐这个样,是真的一点也不放心。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么?”
“没什么,可能是在朝云观待久了,对待生死的东西看多了,所以对死亡有一种亲近感。当然了,你不要害怕,姐姐只是在朝云观待久了才会这样。”
朱红玉拼命的在掩饰什么东西,当然琥珀看出来了。
“姐姐,你的身体我看出来,特别的不好。但是我也没有看到你吃药,等到了赣州你可不许乱跑了,我找杜岳萧惠民大药局的大夫来给你看病。”
朱红玉知道医不自治这个铁条,医生给自己看病是大忌。
“好,我听你的。”
当然,就算是润夜给她看病她也要推辞掉,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润夜跟她太亲近了,这样开出来的药方是看不好病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朱红玉都是走走停停的,夏天天气炎热,姥姥的灵柩也会发出异味。
朱红玉知道这样不好,所以拼了命的让人往前赶路。
一周之后,偌大的队伍终于到了云梦镇,朝着官道往杏花村的方向走,期间会经过桃花村。
云梦镇的县丞过来迎接,朱红玉投眼看去,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诬陷她和杜岳萧下狱的县官了,那位县官现在可能已经凉了。
张玉的事情……朱红玉也听琥珀说了。
在朱红玉离开家的第二个月,张玉就咬出来了晁简龄,晁简龄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于是将整个林党交代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林党覆灭,锦衣卫正式上位,掌控朝局。
县官迎着送殡的队伍,对着锦衣卫的大人们叩首,卑微到了极点。
润夜和朱红玉、朱琥珀一样,守在车上。
他知道自己的影响力有多么广,掌教的名声已经传播到了五湖四海,如今若是他再不注意自己的言行,怕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锦衣卫这边和云梦镇的县官客套完,云梦镇县衙里面的捕快们就护送着队伍朝着杏花村走去。
好像若是没有当地的人的护送,他们就会遭遇不测一样。
朱红玉又不能下车,只是看着窗外风景如旧,不免松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丢失的这两年都已经被弥补回来了。
这一路上的风景,依旧是如记忆一般一样。
听说人老了之后就很喜欢回忆自己的过往,朱红玉承认自己特别喜欢回忆自己的过往。
可能正是因为她的死期要到了,所以回忆成了必不可少的功课。
杏花村的酒依旧是上品,杏花村住在瀑布附近的老刘头依旧在酿酒,他们家的黄酒据说味道很是香醇。
那一次还是在乔迁宴会的时候,是朱红玉第一次来杏花村。
他们找了一处平地暂时休整,临时搭建了灵棚,杏花村的小道士跑过来拜会掌教,润夜很是客气的接待他们。
一行人等到了子夜,是下葬的时候到了。他们举着火炬,此时正是天无忌、地无忌、天地无忌、百无禁忌的时候了。
灵柩在朱琥珀的指挥之下到了钱氏的祖坟之上。
对待母亲,朱红玉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在小时候母亲对她和妹妹并不是很好,在这样的家庭里面生一个女孩就是一个累赘。
但是母亲并没有抛弃她和琥珀,依旧是养到了十四岁。
在朱红玉十四岁的时候,父母撒手人寰。
朱红玉甚至突然间恍然大悟,对了,母亲是姓钱,太长时间她都是朱府的太太了,所以容易忘掉她在母家的姓氏是什么。
灵柩下入了钱氏的祖坟之中,陆氏挨着自己的丈夫,长眠于杏花村地下,魂归故土。
也许来世她会变成一只小虫子,在自己的坟茔之上,贪婪的吮吸花蜜,不再担心吃不饱,也不用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身不见得是好,物身也不见得是不好。
朱红玉是一直站在坟茔的边上的,看到硕大的棺椁下葬,由锦衣卫埋上了土,垒成一个小土丘。
尘归尘,土归土。
坟茔之前,已经摆好了跪垫,朱红玉和朱琥珀在姥姥的坟茔前磕了头。
他们在夜空之下、火炬的光芒之中,对着已经入土的人磕头。
坟茔之前的供桌上,清香一缕随着风吹去。
朱红玉知道,这里最终也是自己的归宿,也许她会埋葬在杏花村,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
哎……情随事迁,朱红玉已经太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囚禁的时候更是不敢想,不敢知道自己以后还有自由的一天。
“姥姥,你在下面若是冷了、饿了,入梦之时请给孙儿们说一声儿。您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老太太,大家都这样说。我承认和您的缘分淡薄,可是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
朱红玉缓缓的说道,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婉转。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地下的姥姥是否会怪罪,在对待姥姥的这方面,她的确是差了许多。
感情这方面的确是淡薄。
“起来吧,这里冷。”
润夜见朱红玉跪了好久,又在坟茔之前念念叨叨了好多。
他清楚朱红玉的身体并不好,不能在这样的阴地待太久,赶紧上前去将朱红玉扶了起来。
朱红玉一下子打掉了润夜的手,自己扶着跪凳起来了,搞得润夜是很是尴尬。
“好了,我们事情做完了,连夜去云梦镇休整吧。”
朱红玉看着润夜,抬杠道:“这个时间点了,城门早就关了,还去什么云梦镇啊。”
润夜知道锦衣卫有腰牌,当然去得。
但是朱红玉这句话很明显是话里有话。
“那……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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