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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内脏的一头还连着胸腔下面,连接着是一段像脐带的东西。他把刀从鹿的脖子上拔出来——刀卡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被拔了出来。他又把刀伸进鹿的肚子,把心脏和其他器官割下来。他把这些扔在开始的那堆内脏旁边,就像它们是一堆垃圾一样。生肉的腥气让我的喉咙深处泛起一阵恶心,我努力把它压了下去。
他说了一句“在这里等着”,便消失在小屋旁边的一个工棚里了。几秒钟之后,他又回来了,还拿着一把小锯子和一些绳子。当他在鹿头的边上跪下来的时候,我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锯子切断鹿脖子的声音打破了冬季荒野的宁静。我想看着别处,但我做不到。他把锯子放下,拿起刀,走到鹿的尾巴这头。他朝我伸出手时,我缩了一下,这让他笑起来,他只是把我手里的鹿腿拿走了。然后,他用刀在两条鹿腿脚踝的地方挖了一个洞,把绳子从洞里穿过去。
我们拖着那只鹿走到工棚,一人拿着一条前腿。我回头看了看。鹿的尸体在我们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雪地上出现了一条血迹斑斑的印记。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幕,那头可怜小鹿的头、心脏和其他内脏就那么摊在冰冷的地上。
工棚的外墙是坚固的金属,任何野兽都进不来,屋里靠墙放着一个大冰柜。有一个机器在屋后面发出嗡嗡的声音,我想可能是发电机,旁边还有一台水泵,应该是从水井中抽水的。对面墙角一字排开六个大大的红色桶子,上面写着“柴油”两个字。油桶旁边则是一个罐子。我没有看到柴火,估计应该是放在别处的。空气中混合着柴油、煤气和鹿血的味道。
他把穿在鹿后腿上的绳子抛到天花板的横梁上,我们一起拉着绳子,把鹿吊起来。我的尸体会不会有一天也被挂在这里?
我以为这就完事了,但他又在一块石头上开始磨起了刀,我全身抖个不停。他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有节奏地一前一后推动着刀刃。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把刀拿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够不够锋利?”
“要……要干吗?”
他开始朝我走过来。我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我穿着雨靴不方便,往后绊倒了。
他停下来,带着疑惑的表情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还要给这鹿剥皮。”他沿着鹿腿的脚踝处划开,抓住其中的一条腿,“别光站在那儿,抓住那条腿”。我们把鹿皮扯了下来——他会时不时用刀切开一些连在一起的地方,主要都是在鹿腿上,当我们扯鹿皮的时候,整张皮都像是被太阳晒伤后的死皮一样脱落下来。
皮剥下来之后,他把皮卷起来,放进冰柜。然后,他让我站在屋外他能够看见我的地方,他去把锯子拿了回来,放进工棚,锁上了门。我问他,他打算怎么处理内脏和鹿头,他说过一会儿再说。
回到屋里以后,他发现我正在发抖,便让我坐在火炉边暖和暖和。我们的谈话似乎并没有惹怒他。我还在考虑要不要问他还有没有杀过其他人,但一想到他可能给出的回答,我又害怕了。我只是说了一句:“我能不能去洗个澡,拜托了?”
“现在是你洗澡的时间吗?”
“不是,但是我……”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
那整整一天我全身都是鹿血。这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我努力不去想它,我努力不去想任何事情——不去想身上的血,不去想那头死鹿,也不去想被他杀死的他的养父。我只是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火炉上,看着炉中跳动的火焰。
那天晚上,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说:“我喜欢猫。”他喜欢猫?这个虐待狂杀人犯喜欢猫?我觉得歇斯底里的笑声马上就要蹦出我的喉咙,我在黑暗中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第十一章 “男耕女织”
我得说,大夫,最近这些天,我觉得自己的状况相当好。昨天下午,我本来只想爬上床睡觉的,最后却还是牵起艾玛的绳子,带它去海边散了散步。我们通常都是去树林的,因为我不想见到其他人,但昨天,我们改变了路线。
我们和外界打了一下交道。艾玛,它总是很喜欢比自己小的狗,碰到了就要停下来,对它们又抱又亲的。对大狗,它不是龇牙咧嘴,就是视而不见,如果给它一只小狗崽,它却会兴高采烈。散步的时候,我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我总是把目光盯着远处,要么看着狗,要么看着自己的脚下,拉着艾玛的绳子催它快点儿,但昨天,它坚持要和一只小可卡犬交流感情,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和那只狗的主人聊了聊天,对方是一对老夫妻。都是一些普通的养狗的话题: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叫木头?多大了……不过,大夫,你可要知道,几周前,我是宁愿把他们推到海里也不愿意同他们说一句话的。
我刚回来的时候,在妈妈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因为我的房子已经被租出去了。我发现他们并没有卖掉我的房子时,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显然这又是那变态告诉我的一个谎话。幸好,在被绑架之前,我因为担心房贷的问题,刚刚才把一大笔奖金存进了一个独立户头,足够还一年的房贷。房贷公司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扣除了还贷金额,我猜,如果银行户头没钱了,他们可能就会把我的房子没收吧。
我问妈妈我的东西在哪儿?她说:“都卖掉了,安妮。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哪有钱去找你?大家捐的钱都用来支付找你的悬赏金了。出租房子的钱也都用完了。”她没开玩笑——他们确实把东西都卖了。我猜,我的皮大衣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哪群小鸡的被窝。
我的车也被租出去了,我被绑架后,警察检查完我的车,就直接把它送到了租车公司。现在,在我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之前,我就先开着这辆破车——车好与不好已经不再重要了。
我存款不少,但有还贷的压力,所以剩下的也不多。在我被绑架以后才发的工资,办公室把支票寄到了妈妈那里。当时,她打算把它们都兑换成现金,把找我的悬赏金额再提高一些,银行不允许,所以她把支票上的钱都存进了我的户头。幸好如此,否则我这辈子都得节衣缩食了。
几天前,我正搂着艾玛坐在沙发上,电话铃响了。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我一看电话号码,是妈妈打来的,我知道,如果我不接电话,她就会一直打个不停。
“我们安妮小熊今天怎么样?”
“挺好。”我想告诉她,我很累,前一天晚上,是我连续第五天睡在自己的床上了,但有一根树枝老是敲在我的窗户上,所以我只好又躲到了衣橱里,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自己的安全感。
“听我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韦恩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商业点子。在最终敲定之前,我还不能告诉你细节,但他打算做的可是大事。”
我原本以为他们最终会明白,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有时候,我都替韦恩感到可怜。他不是个坏人,甚至也不笨,他是那种很想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但他并没有大脚踩下油门把车往前开,而总是寻找着最快到达目的地的捷径,最后反而只是在原地打转。
我还小的时候,有几次他去给别人推荐新的投资计划,也带上了我。我都替他感到尴尬——他站在那些人面前滔滔不绝,当听众明显失去兴趣的时候,他说得更加大声。之后好几天,他都会在家里开心地走来走去,一天查几百次电话有没有留言,晚上,他会和妈妈喝酒,为自己庆贺。但之后,再也没有下文。
偶尔,他也会做一些事,让我觉得他还不是个彻底的失败者。比如说,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很想去听一场音乐会,整个周末我都在镇上捡瓶子。到了周一买票的时候,我把所有的瓶子凑起来卖掉,但离我所需要的钱数还差得远。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等我最后从房间出来时,发现门缝下面有一个信封,信封上是韦恩的字迹,里面是音乐会的门票。当我去谢谢他的时候,他红着脸说:“不用放在心上。”
我在房地产业开始赚钱以后,就尽量去接济他们——帮他们买新的车轮胎、新的电脑、新的冰箱,甚至直接给他们钱付账单、买日用品。一开始,对他们的帮助让我感觉很好。后来,我意识到了,这就像是把钱扔进一个无底洞——一个直接通往下一个愚蠢商业计划的无底洞。我买下自己的房子以后,就没有余钱去帮助他们了,所以,我和他们坐下来谈了谈,告诉他们,他们也可以设立自己的存款账户。当时,妈妈盯着我的表情就像是我在说外国话。他们的日子还是过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反正他们的生活方式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电话那头的妈妈注意到我没什么兴趣,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你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希望这次他能成功。”
“我对这一次感觉很好。”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消极态度,安妮。你失踪的时候,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们都为你做了那么多,至少,你可以对他表现出多一点点的关心吧。”
“对不起。我只是现在心情不太好。”
“也许你应该出去走走,而不是整天在屋子里打扫卫生,你的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怎么可能。每次我出门的时候,总有记者追着我不放,更别提还有那些好莱坞经纪人了,个个都想把我的经历拍成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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