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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刚刚生下来,那变态扔给我一些布尿片、两个枕头、几床毯子,他几乎一个星期都没怎么和我说话,除非是让我做事的时候——他只让我在床上休息了一天。我第二天起床洗碗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他让我坐了几分钟,然后又让我把所有的碗都重新洗一遍,因为洗碗的水已经凉了。第二次洗碗时,我靠在橱柜上,闭上眼,让那种眩晕的感觉消失。
他从来不碰孩子,我给孩子换尿片或洗澡的时候,他会站在旁边,专挑那个时候让我给他做别的事情。如果我在叠给孩子洗好的衣服,他就让我先去叠他的衣服。有一次,我们的晚餐还在炉子上炖着的时候,我准备给孩子喂奶,他却让我把孩子放下,先给他上菜。只有当我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他才不会来打扰我们。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生气,孩子哪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我也会赶快把她抱起来,让她安静,但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阴沉,下嘴唇咬得越来越紧。他让我想起了随着等待出击的蟒蛇,我安抚着孩子,心里却万分紧张。
孩子几天大的时候,他还没有提过给孩子取名的事,所以,我问他,我能不能给孩子起个名字。
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孩子,说:“不能。”后来,我对着孩子的小耳朵,轻声说出了一个我悄悄给她取好的名字。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了。
我总是想,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对自己养父那种嫉妒和仇恨的情绪的。所以,当他在屋里的时候,我总是表现得对孩子漠不关心,只是满足一下她的基本需要。幸好,她是一个既满足又开心的宝宝,从来不惹麻烦。等他一出去办事,我就会把孩子从裹着的毯子里抱出来,看着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这样一个小家伙居然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想一想我是怎么怀上她的,现在却又那么爱她。当我摸着她身上的血管,惊叹着她身体里面流的是我的血的时候,她动都不会动一下。她的小耳朵是那么完美,正好可以对着唱摇篮曲,有时候,我就干脆把鼻子埋进她的脖子,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那么清新,那么香甜——是我闻过的最纯洁的气息。在她胖嘟嘟的左边膝盖后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胎记,是咖啡色的,半月形,我总是喜欢去吻那里。她每一寸娇嫩的皮肤让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勇气。我这种强烈的情绪让自己感到害怕,而我的担忧也和我对她的爱一样,一天天在增长。
我们每天晚上还是要一起泡澡,但那变态不允许女儿和我们一起泡,也从来不会碰我的胸部。洗完澡以后,我会在床上给孩子喂奶,他会打扫浴室。当她吃完奶以后,我会把她放在床脚的一张小床上,是他放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个小竹篮,铺了几床毯子在里面,像个狗窝,但孩子一点儿也不介意。
我还记得,我有几个生了小孩的朋友曾经抱怨,刚生下孩子以后,她们晚上根本睡不了觉,我现在也睡不了。倒不是因为孩子——她一整晚只会醒来一次——而是因为我担心孩子会把他吵醒,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躺在那里,听着她呼吸中每一个微弱的叹气声或打嗝声。她稍微有一点点醒来的迹象,我就赶紧溜到床尾,还不能让他发觉我的动静,我就像给小狗喂奶的母狗一样,把乳房搭在床沿边,把她的头稍稍抬起来,让她吃到奶,这一过程我已经越来越熟练。如果他翻身或是发出什么声音,我就会一动不动地躺着,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感觉到那心跳。等到他呼吸平稳之后,我又会偷溜回去。
每天晚上,孩子睡觉以后,他都会检查我的身体,轻轻地给我的私处抹上乳霜,如果我痛得缩了回去,他就会停下来安慰我,满脸都是同情。他说,我们要等六个星期后才能重新“做爱”了。当他强奸我的时候,虽然痛苦,但却没有现在这么让我感觉不安。有时候,他在抹霜的时候,即便我觉得很痛,我也强迫自己不动,让他继续。痛才是正常的。
孩子一周大以后,我要做饭,需要用到两只手,我打算把她放在篮子里,他却站到我面前,说:“我来抱她。”我的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他和孩子的小床,他们距离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不敢拒绝他。我轻轻把孩子放在他手里,他抱着她走了,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坐在床尾。
她开始哭了,我放下手上的一切,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她吵到你了吧,我把她放床上吧。”
“我们好着呢。”他抱着她一上一下摇晃着,低头看着她说:“她知道我是她爸爸,她会乖乖当我的好女儿,对不对?”她安静了下来,他笑了。
我回到厨房,双手抖得厉害,根本炒不了菜——每隔一会儿,我就会转身拿点儿什么调料,顺便看看床边的情形。
一开始,他只是低头看着她,后来,他把盖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揭开,她只穿着尿片躺在他膝盖上。我害怕她会突然大哭大叫,但她只是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晃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从头到脚地看着她,抓住她的胳膊,慢慢地把胳膊掰过来又掰过去。虽然他的动作并不粗暴,我却全身紧张,我等着她放声大哭,她却一直很安静。他又把她的另一只胳膊和两条腿也掰了掰——仿佛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婴儿一样。
他的表情很平静,显得格外好奇,他给她擦下巴上的口水时,非常温柔,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微笑,但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走过去,把她从他手里抢过来。只是对这样做的后果的恐惧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终于,晚餐做好了,我两腿发抖地走过去,伸出手,等着他把孩子递给我,我对他说:“你的晚饭好了。”
他愣了一秒钟才把孩子递给我,就在他递给我的时候,他的脸上掠过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他突然松手了。就在那一瞬间,她掉了下来。我赶紧往前一扑,就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接住。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我觉得胸口都在痛,我紧紧抱着她。他笑着站起身,去吃晚餐了,嘴里还小声哼着歌。
吃着吃着,他突然停下来:“她就叫茱莉叶特好了。”我点点头,但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和他的疯子养母一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我偷偷叫着我给她取的名字。大夫,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从那以后,他会经常抱她起来,往往都是我在做别的事情,例如,叠衣服或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抱着她坐在床上,把她的小胳膊小腿掰一掰。她从来不哭不闹,所以我知道他没有弄痛她,但我还是想冲过去把她抱来——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通过伤害她来惩罚我,才让我停住了脚步。最后,他会把孩子放回篮子里,有一次,他就把她放在了床边,像是一个已经玩腻的玩具。他每一次走近她身边,我就开始冒冷汗。
我在菜园里劳动的时候,他让我把孩子也带出来,我就在脖子上系一床小毯子,把她放在里面。我喜欢和她一起待在户外,看着我种下的蔬菜慢慢长大,闻着阳光照耀下温暖的泥土芳香,或者,用手轻轻摸她头上的细软头发。但要说我在这些时候找到了一些快乐,感觉好像又有点儿不对,因为这就好像是在说那一切都是可以的——不,那一切都是绝对不可以的。不过,有了孩子以后,我每天确实感觉到了一些些的开心。
那变态只有在他自己也在户外劳作的时候,才会允许我出去,不过,他经常都有事做,像是砍柴、给百叶窗涂防水漆,等等,所以我也就得以经常出门了。他让我把阳台上的摇椅重新刷一遍漆,我便把它们都拿到河边,一边刷漆,一边和女儿享受阳光。
如果他对我很满意,我的工作做完以后,他就让我坐在河边休息。那真是美好的日子,我多么想有素描本,把女儿牛奶一样洁白的皮肤和墨绿色的菜地通通都画下来,把一只蚂蚁爬过她小脸时她乱抓一气的模样画下来。茂密的野草野花、河水上闪烁的阳光、河面倒映的冷杉都让我的手在发痒,好想画画。我想,如果我能把这一切的美好都画在纸上,那我就能记得还有一个外面的世界,当这里的情况变糟时,我还可以回到外面的那个世界,但是,当我问那变态要素描本时,他拒绝了我。
天气很热,他让我每隔两天就去河里洗衣服——他对节约用水的要求非常严格。但让我每天晚上和他一起泡澡,泡一个澡起码要用一吨水,我却从来不敢说什么。我喜欢河水和阳光留在衣服上的味道。小屋的一角有一棵苹果树,不知道是谁在很多年前种下的,系上一根绳子,就成了我们晒衣服的地方。这就是那变态和我的生活,就像一对来垦荒的普通小两口。
我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一只绿头鸭经常在河边水流缓和的地方打转。有时候,它身边也有其他的鸭子,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孤独的。如果那变态没有盯着我,我就会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那只鸭子。头几次,我去河边洗衣服或在河边坐着的时候,那鸭子一发现我就会马上游开。当宝宝一周大的时候,有一天,我坐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洗毯子,享受着清凉河水从手上流过的感觉,那鸭子没有游开,它只是游到河的对岸打转,时而啄啄河水,时而抓抓小虫。
那变态走到河边,递给我几片面包。这让我大吃一惊,他能允许我喂鸭子,我觉得很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用面包把那只鸭子引诱得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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