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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吧。下一次,当我觉得自己又有偏执的念头时,我会在心里列出一个这样的名单;当我发现自己想不出一个名字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傻,就不会再偏执了。
对了,你戴着的这条蓝色围巾很好看,很衬你眼睛的颜色。你虽然年纪大了,打扮穿着还是很时尚的,你知道吗,你现在穿着的黑色高领衫和修身长裙就很好看。显得很典雅——不对,是很干练。让人觉得你是那种绝不马虎敷衍的人,即便是在穿着方面。而我穿衣服就比较传统了,这和妈妈的风格完全相反——她喜欢那种好莱坞家庭主妇的风格。克里斯蒂娜是我的私人购物指导大师,在我被绑架之前,她就一直想培养我轻快鲜艳的穿衣风格。
不过,可怜她的运气并不好。我一般都尽量避免逛街购物,尤其不喜欢去她喜欢的那些商店。我最喜欢的衣服都是随便从商店橱窗前面走过,一眼相中的。如果我必须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我就会直接去克里斯蒂娜家。她会上蹿下跳、翻箱倒柜,把各式各样的丝巾和项链搭在我身上,告诉我穿哪条裙子或哪个颜色最漂亮。她喜欢这样,而我也喜欢有人帮我做决定。
她总是很慷慨地把不穿的衣服送给我——她总是把衣服买来一周就腻了——我的衣橱里很多都是她原来的衣服。所以,当我从山上回家以后,克里斯蒂娜准备给我送衣服来时,我为什么会大发雷霆,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我回来以后,发现妈妈已经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扔了,我只好去了一趟折扣大卖场。天哪,你真应该看看当妈妈发现我把一大堆大码运动服搬回家时她脸上的表情。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衣服都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式,只要穿起来柔软,看起来暖和,越宽松越好。
我被绑架期间,只能穿那变态让我穿的衣服,都是些很淑女的裙子,让我感觉什么都没穿。而我现在穿的衣服,怎么说呢,任何人看到了都不会有兴趣再看我第二眼。
星期天早上,卢克打来电话,问我想不想一起带着我们的狗散步。我嘴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不愿意!还没等我想出一个理由——无论是可信的,还是不可信的理由——他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去忙餐厅的事了。
一想到又要见到他,我就害怕。如果他又想碰我而我又躲开了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第三次再见到他眼中那伤心的神情了。如果他根本没打算碰我又怎么办?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再关心我了?我不知道他再来邀请我我会不会答应他,我也不知道下一次我会不会更加勇敢一点儿,但我知道,我希望他还能来约我。当我最后终于带着艾玛出门散步的时候,却无法停止对卢克的想念。我一直想,如果我现在真的和他在一起散步,那会是怎样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穿那些松松垮垮的运动服,而是从地下室里拿出了几个月前克里斯蒂娜放在我家门口的那箱衣服。当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褪了色的牛仔裤和灰绿色的毛衣时,我才猛然发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我穿的牛仔裤松垮垮的,毛衣也不是贴身的那种。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挑选衣服是什么时候了。有那么一秒钟,我盯着镜子里穿着克里斯蒂娜衣服的那个陌生人,仿佛看到了以前我的影子,这让我害怕,我想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但是,艾玛已经等不及要出去溜达了——它在我脚边发着牢骚,我只好穿着那套衣服就出门了。我不在乎艾玛的模样,而它,显然也不在乎我穿成什么样子。
在我被绑架期间,艾玛一直待在妈妈家——这绝对不是我的第一选择,显然也不会是它的第一选择。后来,我才知道,卢克和我的几个朋友都提出要照顾它,妈妈拒绝了。当我问她为什么她要照顾艾玛的时候,她说:“那我应该拿它怎么办呢?如果我把它送给别人,你能想象别人会说些什么吗?”
我回来以后,当这条可怜的小狗第一次见到我时,它兴奋得都尿失禁了,它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甚至在很小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而且,它还抖得那么厉害,我都以为它突发癫痫了。我蹲下来抱住它,它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呜咽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是在告诉我它所有的痛苦。它当然有权抱怨。首先,它在妈妈家的时候,一直被拴在后院的一棵枫树上,它之前可从来没有被束缚过。妈妈说,这是因为它老是喜欢在花园里翻土。当然了,它肯定是以为自己来到了狗狗的地狱,所以才拼命想要挖个地道逃跑吧。
艾玛的指甲很长,我估计这过去一年它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拴在树上的。它的毛色黯淡无光,漂亮的双眼也失去了光泽。我在后院阳台上发现了一袋狗粮,是最便宜的那种,闻起来还有一股霉味。
这条狗以前可是每天晚上都跟我一起睡的,我每天都要带它散步两次,有时候还是三次。它拥有市面上所有的狗玩具,吃过各种各样的狗零食,我因为担心它和我睡觉会觉得热,还给它准备了最舒服的狗窝,我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好让它独处的时间不会很长。
妈妈这样对它,让我觉得很生气,我想说点儿什么,但一想到我才刚刚回来,如果说和外人相处让我感觉像是在泥泞小路上爬山,那和妈妈对话就像是背着沉重的包袱爬上那座山。再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呢?“嘿,妈妈,下次我被绑架的时候我不会再让你养我的狗了?”
等我终于搬回自己家以后,艾玛又重新爱上了户外活动,才不过几天时候,它就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逍遥生活,现在,它说不定就正躺在我的沙发垫子上流口水呢。它的毛已经恢复了闪闪发亮的金色,它的眼睛又一次充满了生机活力。但它已经和以前不同了。我们一起散步的时候,它会紧紧地跟着我,如果它跑到前头,也会每隔几分钟就回过头看我还在不在。
我知道妈妈并不是存心虐待我的狗,如果我指责她的残忍,她大概还会很震惊。她从来没有打过艾玛——至少,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我觉得她可能有过这样的念头。然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没有给过它一点点的爱,在我看来,这和肢体上的虐待一样可怕。妈妈永远都不会明白,爱的缺乏,那也是一种虐待。
在女儿死了以后,那变态强迫我按照规矩,继续原来的生活,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对他的恨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悲痛。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周,一天早上,他出去砍柴,说是准备过冬用。我觉得当时已经是将近六月底了,但也不敢肯定。当生活失去了目标,时间也就没有了意义。有时候,我甚至都忘了在墙上做记号,无所谓了——我知道我已经在那里住了快一年,因为当他打开门的时候,我能闻到一股泥土和杉树的温暖气息,和他绑架我的那一天闻起来是一样的。
他在外面砍柴的时候,我就在家里给他的衬衫钉扣子。我时不时瞥一眼女儿曾经睡过的小篮子,当我看到她的小毯子被他折得整整齐齐,搭在篮子边上的时候,我突然手一抖,把针扎到了手指上。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他走进来说:“有点儿事要让你做。”
上一次他让我帮忙还是杀那头鹿的时候,他做了个手势,让我跟着他出去,我紧张得双腿发软。我手里拽着他的衬衫和那根针,死死盯着他。他的脸红红的,还有一层亮晶晶的汗水——我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劳动,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平静。
“快点儿,我们可没有一整天时间可以耗。”我跟着他走到外面的一堆杉树木材旁边,他回过头说:“现在注意了。你的工作是等我把木头劈开以后,把它们捡起来堆到那边。”他指着小屋旁边一堆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出去,我待在屋里的时候,总能听到电锯的声音,但没有看到附近有任何新砍的树桩或是树枝拖拉的痕迹。在他砍柴的地方,有一辆手推车,所以,我猜他是在树林深处砍了树,然后把它用推车推来,再砍成小块的柴火。
他砍柴的地方离柴火堆有三四米远。我想,他为什么不把柴火就堆在旁边,或者把树枝用车推到柴火堆边再劈,不是更方便吗。我总觉得,这就和上次猎杀那头鹿一样,他是在向我示威。
自从孩子死了以后,我就没怎么出来过,我把木柴拿到柴堆去的时候,四处搜寻地上有没有最近被翻动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迅速瞄了一眼小屋前边的小河,想起了女儿躺在毯子上,在河边晒太阳的情形,回忆席卷而来,将我吞没。
我们工作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又抱了一堆柴火,把它们堆好,然后回到他砍柴的地方,站在他身后几步远。他已经砍完了,所以我现在去捡柴火应该安全了。他把衬衫脱了,背上全是汗。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他是背对着我的,那把斧头就扛在肩上。
“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干扰到我们的最终目标,”他说,“大自然自有安排。”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我也有安排。”他把斧头又举了起来,斧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我们尽早发现她的弱点,这是好事。”
我明白了,我感觉自己冰冷的心在胸口撕得粉碎。他继续劈着木头,每砍一下就喘一声粗气,他在劈柴的间隙说:“下一个就会更强壮了。”
下一个。
“你生完孩子还不到六周,但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决定让你早点儿再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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