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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把它卖掉吧?”
我不想告诉她那桩入室盗窃案,说:“自从妈妈把它租出去以后,感觉就不一样了,连闻起来都不是我的味道了。”
“我觉得你应该给它一点儿时间……”听筒那头,有人对克里斯蒂娜说了些什么。“完了,我的客户已经到了房门口,我要挂电话了,今天晚上再打给我吗?我真的很想和你好好聊聊。”
无论是在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打完电话,我都比以前更加想念克里斯蒂娜,我那天晚上确实是打算给她打电话的,但是,她最后的几句话让我感觉她把这当做了一种非谈不可的任务,我实在不想应付。到了星期六下午,我听到有敲门的声音,我朝窗户外面望去,竟然是克里斯蒂娜,和平常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门前的走廊上,穿着白色的背带裤,戴着一顶棒球帽,露出灿烂调皮的笑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打开门,看见她一只手拿着两把油漆刷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巨大的油漆桶。她把一把刷子递给我。
“来来来,我们来把你的房子改造一下。”
“我今天有点儿累了。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她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屋,留下我一个人在门口自言自语。
她回过头说:“哎哟,拜托了,你都不接电话的。”这倒是说对了。“别发牢骚了,快点行动起来,你个死丫头。”她开始推我的沙发,如果我不想自己的木地板被推出刮痕,那我别无选择,只能和她一起工作了,我们把客厅里所有的家具物件都搬出去。我一直就想把墙壁漆成米黄色,但从来就没有付诸行动。我看到她带来的漂亮的米黄色油漆,立刻就喜欢上了。
我们漆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坐在阳台外面休息,一人拿着一杯红酒。克里斯蒂娜绝对不会喝每瓶价格在二十美元以下的酒,而且总是自己带酒来。太阳刚刚落山,我把阳台上的灯都打开了。我们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看着艾玛啃骨头,然后,克里斯蒂娜直直地盯着我的双眼。
“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我玩着自己手上的杯子,耸耸肩,感觉到脸上发热。
“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
“只不过什么?我以为,如果大家都是朋友,那么就应该坦诚相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已经在努力了,我只是需要……”
“我的建议你到底有没有听,还是你压根儿没理会?现在市面上有一本书,是一个强奸案的受害者写的,你应该看看,说的是作为受害者应该学着如何生存,但之后,他们就不应该……”
“就是这样。这种压力。你老是说‘应该怎样怎样’。我不想说这些事,你偏偏要说。我告诉你,我不想要你的衣服,你硬是要塞给我。”我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克里斯蒂娜看起来很震惊。“你是想帮我,我知道,但是,天哪,克里斯蒂娜,有时候你真的应该消停一下。”
我们都沉默了一分钟没有说话,然后她开口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不想要那些衣服的原因呢?”
“我说不出原因,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你想帮我,那么你就必须接受我的方式。不要再让我说那些事了,不要再试着拯救我。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我等着她发火,但她只是点点头,说:“好吧,我会尝试去接受你的方式。我不想失去你,安妮。”
“哦,”我说,“很好,很好。我是说,这样就很好,因为我也不想失去你。”
她笑了,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失踪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家都很担心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
我抬起一只手:“别说了。我们都需要放松一点儿。只有这样,我才能撑过去。”
“但是,安妮……”
“没有但是,不要说但是。”我有种预感,她想告诉我,是她拿到了那个房产销售项目——那天我正好开车从她的广告牌前经过——但我真的不想谈关于房产的事情。再说,她也有资格拿到,我替她开心。我宁愿是她,而不是我的那个竞争对手拿到项目。
她狠狠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
“好吧,你赢了。既然你不准我说话,那我只好让你接着去刷油漆了。”
我发了一句牢骚,跟她回到屋里,我们把客厅剩下的墙壁都刷完了。
我们在门口相互道别,她跨进自己的宝马车之前,转过身。
“安妮,其实我对你的方式和以前是一样的。”
“我知道,但我已经不同了。”
她说:“我们都不同了。”然后她坐上车,关上了车门。
第二天下午,我决定把我从妈妈车库里找到的几个箱子整理一下,箱子里都是我的东西,是我找妈妈借种花的工具时无意发现的。第一个箱子里是我在做房产经纪时,赢得的各种奖状、奖杯。以前,在办公室的时候,我都把它们收了起来,并没有摆在外面。第二个箱子里是我以前画画的工具,还有一些素描画和油画,我对第二个箱子更感兴趣。素描本里还夹着一张艺术学校的宣传册,我都已经忘了我曾经是多么想去那所学校。这一次,对往事的回忆并没有夹杂着尖叫和恐惧,而箱子里铅笔和油画颜料的味道也让我不由露出了笑容。
我拿出自己的素描本和学校宣传册,抓起铅笔,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朝露台走去。我坐在露台上,盯着手上空白的画纸。艾玛躺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中,阳光照在它身上,显出明暗交错、深浅不一的金黄色。我用铅笔在纸上开始勾勒它的身形,画着画着,那种感觉仿佛又渐渐回来了。我感受着手在纸上拂过,看着笔下简单的线条逐渐呈现出优美的形状,我用指尖去涂抹一些地方,显出阴影的效果。我一直画着,时不时调整一下明暗的平衡,然后,我停下来几秒钟,看一只小鸟在附近的树上鸣叫。当我重新回过头看到自己的作品时,我惊讶了——不对,是震惊了。当我把视线移开的时候,它还只是一幅画,而当我再次看着它的时候,我仿佛看着的就是艾玛。甚至连它尾巴尖上一缕翘起的毛都是那么惟妙惟肖。
我就这样坐在那儿,欣赏着自己的画作,我真希望我能把它拿给别人看看,但几分钟之后,我的注意力就转到了那本宣传册上。我翻着册子,看到以前自己写下的话,不由得笑了。可是,当看到我以前把学费那几个数字画了个圈,然后在后面打了个问号时,我的笑容又消失了。
我外婆过世的时候,妈妈继承了一笔钱,钱并不多,我问她,可不可以拿出一些作为我的学费时,她说钱已经用光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她和韦恩在一起之后,我可以确信,他们结婚证上的墨迹还没干,那笔钱肯定就已经不存在了。
我曾经想过找一份兼职的工作,自己赚学费去上艺术学校,但妈妈总对我说,艺术家赚不到钱,所以,我也迷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便开始工作了。我想,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再去读书,可是,这一天从来没有到来过。
昨天晚上,卢克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了他我下午画的画。“那很好,安妮,你一直就很喜欢画画的。”他没说想看我的画,而我也没问他想不想看。
克里斯蒂娜又来过几次,帮我把家里其他的房间都重新刷了漆。她照我说的那样,终于消停了,但我还是感觉她很紧张。也不是紧张,就是有点儿奇怪。每次,我一想到要把在山上发生的一切告诉别人,我就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焦虑从四面八方向我压过来。现在,我只能和她聊聊好莱坞影星的八卦,谈谈以前老同事的现状。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她跟我说的是一个教她防身术的笨警察的事。
这让我想起了我刚从山上跑出来时遇到的那些警察。这么说吧,我对警察的认识基本来源于警匪影视剧,所以,我以为我会找到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干练警探,结果,碰到的却是稀里糊涂的马大哈。
我走进警察局的时候,很高兴看到坐在前台的是一个女人,她当时正在做字谜,头都没有抬一下:“你找谁?”
“我想应该是找警察。”
“你想应该是?”
“不,我是说,是,我想找警察。”其实我已经想走了,她朝另一个警察挥了一下手,那警察刚从厕所出来,正往腿上擦着手。
“佩柏警官会帮你的。”她说。
幸亏不是什么警长,但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很烦恼。他至少有一米八的个子,挺着大肚子,身体其他部位却很瘦,皮带上的枪看上去都快要挂不住了。
他看了我一眼,从前台拿来一叠文件,对我说:“来吧。”
半路上,他停下来,从一台破旧的咖啡机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也没问我要不要,然后往杯子里加了糖和奶。他做了个手势,让我跟着他,我们走过一间四面都是玻璃的办公室和大厅。大厅里,三个警察挤在一台小小的便携式电视机前看球赛。
他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放下咖啡杯,让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他花了两分钟,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支能写字的笔,然后,又花了几分钟,从抽屉里找出各种各样的表格,再把它们塞回去。最后,他面前终于放好了一支能写的笔和一份正确的表格。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欧沙利文。”
他直直地盯着我,看着我脸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他猛地站起来,把咖啡杯都撞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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