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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的汽车开进了墓园。
安蓉很吃惊,王子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她说,子洋,你耍什么花招呀?
王子洋笑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王子洋把车停好后,他们下了车。
阳光下的墓园宁静而肃穆,层层叠叠的墓碑错落有致,排列整齐。那一块块墓碑其实就是一个个站立着的人,只不过这些人永远凝固在这里,不能行动,永久沉默。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都要站在这里,无论你生前贫穷还是富贵,丑陋还是美丽,这是一种宿命,也是自然的规律。只有阳光不会老去,永远照耀着这片宁静的墓园。
墓园里也有些人在走动,他们是无声的,在这里听不到大声的喧哗,谁都不愿意去惊动那些安息了的灵魂。王子洋捧着那束白菊花,走向了墓园,安蓉跟在他的身后,她知道,王子洋引领着她走向安蓉母亲的墓地,每接近一步母亲的墓地,安蓉的心中就像钟一样敲响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古怪的感觉。
他们来到了安蓉母亲的碑前。
一阵微风吹过来,拂动了安蓉的发梢。
王子洋虔诚地把一束鲜花放在了碑前,然后朝墓碑鞠了三个躬。
他的眼中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王子洋伸出手,拉住了安蓉柔若无骨的手。他侧着脸看着安蓉,安蓉的脸是那么的洁净明亮,和太阳一样生辉,一股隐秘的潮水漫过王子洋的心地。
他缓缓地说,安蓉,今天我要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当着你母亲的面。
安蓉心中的钟声越敲越响。
仿佛整个阳光覆盖的墓园都充满了钟声,以至于安蓉听不清不远处草丛中一只小鸟清脆的鸣叫。
王子洋在安蓉的面前单腿跪下。
他仰起脸,这是一张在阳光下真实又虚幻的脸。
王子洋对着安蓉说,亲爱的,当着你母亲的面,答应我的求婚,你嫁给我吧!
安蓉丰满的胸脯起伏着,她的心似乎要破膛而出去。她俯视着这个男人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皮肤上的毛孔,都很真切,安蓉湿润的红唇蠕动着。
两眼都有小蚂蚁在爬,她的两行泪水涌出了眼眶,从她秀美的脸上滑落,滴在王子洋的脸上。
安蓉哽咽地说,子洋,我答应你!
王子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红盒子。他打开了它,里面装着的是一枚铂金钻戒。他把钻成戴在了安蓉的无名指上。
钻戒戴在纤细的手指上,安蓉觉得它有些冰凉。
七喜和朗干在一家小酒店里相对而坐。
小酒店虽然很小,才几张桌,但生意却十分好,还没到午饭的高峰期,几张桌全坐满了。他们来得早,就占领了靠玻璃窗的一个位置。他们喝的是白酒,几碟凉菜。他们俩的神色都不是很明朗。上午的时候,七喜带朗干去看了化妆美容好的她的遗体。尸体完美无缺,可朗干的心里沉重。
朗干和七喜对饮了一杯。
酒像毒药一样滑下了喉咙,他们的表情都痛苦万分,皱着眉头,呲牙咧嘴。
七喜,我看还是火化了吧,这样老留着也不是个事,人都死了,也不能复活了,还是让她去吧。你这样,还不是自个折磨自己。
凡事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不了多少年,你我都要去和她们会面的。你想想,我才真正的痛苦呢,和夏敏真心实意的爱了一场,结果还是人财两空。我不像你,还和她实实在在的过了几年的夫妻生活。
哎,我心不甘呀,我总觉得她是被人害死的,她开车的技术不错,车也不错,怎么就会出这种要命的事呢。
因为车撞得太厉害,交警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只是一场交通事故而已。她不是想不开的人,她不可能疯了似的开着车往大货车上撞呀,我怎么也想不通。有谁会害她呢。
开车出事也是正常的,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交通事故,每天都有死人,你不可能说都是谋杀吧。要说冤,夏敏死才冤呢,那才叫谋杀。撞死她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也就是一桩无头案了,哎,可怜的夏敏呀!
我们都同是天涯论落人,朗干,喝酒!
喝!今天咱俩谁也别装孙子,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妈的,人生有几回醉呀,不醉不归!
朗干,这杯酒是我代夏敏敬你的,干了!
干!你看,一滴都不剩了吧。
痛快,痛快!酒真他妈是好东西呀,我现在也想通了,有酒就喝,人活着就是一场酒宴,酒完了,人也散了。
来,这杯是我代她敬你的,干!
干!你看,我也一滴不剩了吧,要能从空杯中倒出一滴酒来,我罚一瓶。
她对我好哇,你知道嘛,朗干。
我知道,那是个爽快人,大方人。
她比我妈对我还好哇,朗干,你知道吗!我妈从小就讨厌我,她心疼的是我弟弟,她嫌我脏,哪有妈嫌自己儿子脏的?话说回来了,我那点狐臭还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她就是瞧不上我,她骂我是妖怪,你知道么,我妈骂我是妖怪。我要是妖怪,她就是老妖精呀!我考上大学那年,我爸带我去做手术,回家后,我妈狠狠地骂了我爸一顿,说什么瞎花那钱,有个屁用。她什么也没说过我,她对我好,只有她对我好哇!
别提这些事了,兄弟,喝酒,喝醉了就好了,回家倒头一睡,什么也不想了!
喝吧,喝死算了,让我和她一起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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