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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晚进入了中间阶段,当夜空中的星月到了最明亮的时候,包大叔拈指一算,对阮瞻说:“时辰到了。”
这声音悲悯而慈祥,可听在每个人耳朵里却像催命的号角一样。小夏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可她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按来。否则只会让阮瞻不安。再忍一下,等到他没有顾虑地离开,她再哭不迟。她这样告诉这自己。所以当阮瞻扭头看她地时候,正见她微笑着走近。
“这个借你带一会儿,明天早上还给我。”她把宝贝一样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挂到他的脖子上,在他唇上重重一吻,“你知道我有多么难缠,如果想不还,自己提防后果!”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慢慢退回去。
阮瞻明白小夏地心,所以并不答话,只是温柔地笑着,心像假如他今夜非死不可,他要温柔着成为她眼中最后的形象。
高大苍遒的死槐后面,隐秘的山洞像躲在蓬草下的恶魔之口,远处那条像把整座山都劈开一样的山缝似一把架在半空中的巨刀,这一切都使得提着血木剑走过去地阮瞻显得特别脆弱和孤单。可无论他的内心怎样波澜澎湃,他的脚步依然是稳稳当当的,他的神态依然是平静的。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向死神。
这让包大叔心生感慨,明白了老友的心情。这一生,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有子如此,死有何憾!
而小夏则在阮瞻消失在洞口的一瞬间几乎瘫倒。若不是万里扶着,她直接昏厥也说不定。她的伪装只能到此为止,他带走了她所有地坚强,此刻她的眼泪可以无所顾忌地流下来。
“慢着慢着,他还没打哪!你现在哭,等他没病没伤的回来,你就吃亏啦。”万里心如刀割,但嘴上却说得轻松。“我们去那块石头后躲一下吧,不然你老公会为你分心的,输了会发脾气。”他牵着小夏走到一块大石后面。
那时包大叔选好的,实际上阮瞻虽然为布阵耗尽了心力,而包大叔父子和他也有自己地小计划,只有小夏一个人是蒙在鼓里的。战争让女人走开,今晚这里也会有一场战争,父与子、善与恶、光明与黑暗,还是让小夏远离为好。她是那么纯净可爱的个性,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已经很难得了,所以要保护她。
包大叔事先已经做好了分工,包大叔布置结界,包大同在外面把因为恶气和天象吸引来的恶灵收入残裂幡中,而他则拿着布阵后剩余的符咒,等包大叔一声令下就已火手印施出。还有,他要保护小夏,万一阿瞻有什么不测,要提防她做傻事。
而此时,阮瞻正走在那个又长又黑的山洞里。他没有费心去照明,只凭感觉慢慢地走,提防着黑暗中所有的异动。他从一开始介入灵异事件,每一战都是以弱胜强,可每一次地对手也没有像父亲那样强的,也没有哪一个对手会有那么凶悍而凄厉的恶气助阵。而且,他以前都有人帮助。今天他却要自己动手,要克服实力上的差距和心理上的压力,这是相当不容易的,可是他必须做到,因为那时父亲的愿望,对为人子的他而言,那也是他的义务。另外,如果他拦不住父亲,洞外的那几个人都得死,而那几个人对他都很重要,小夏更是他的一切,他拼着毁掉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受伤害。
一声类似于冷哼的笑声从山洞深处传来,阴沉、恶意而兴奋。阮瞻心里一凛,止住了脚步。那时父亲的声音,已经变形了,但他还是听得出来。难道他现在就开始变异了吗?现在还没到月蚀之刻,虽然他明白月蚀之前父亲就会慢慢变化,到整个月亮漆黑时就是他成魔的时分,可现在不是太早了点吗?难道他的恶气真得已经压制不住了吗?可是不到那一刻父亲就变化,对他而言,想要阻止的难度有增加了不少。成魔的瞬间是父亲最弱,而他最强之时,那时才有一线希望,必须拖到那一刻才行。
他停了一下,把血木剑举上了头顶,照亮了前方几米内的路。现在才走到这条山腹通道的一半,可血木剑在他举起的一瞬就散发出兴奋的红光,预示山洞里面的邪恶之气已经充盈而跃动了。但红光并未大盛,证明里面的邪恶之气忽强忽弱,也证明父亲还在试图作最后的控制。
这让阮瞻心酸,他宁愿父亲现在就成魔了,父子大战一场,胜于父亲这么折磨自己。几十年了,他就是那么走过来的吗?还是人的时候他压抑着、算计着,成为魂魄后又孤寂地呆在这阴寒的山腹之中,想泄掉一点恶气,为输给自己的儿子做准备,这是多么难熬啊。这种日子应该早一点结束,让父亲少受点罪。
他走着,想着,提防着,才走到山洞的最里面,前方突然大亮,就好像山洞上方泄下一缕阳光一样,耀目刺眼,白光之下,父亲的身影骤然出现。他站在一处岩壁下,魂魄的四肢被四条银色的无形锁链绑着,被困在山洞的最里层不能动弹。
阮瞻再一次停下脚步,瞄着眼睛观察父亲的气色。就见他的外形虽然没变,但周身的黑气浓而烈,整个人宛如被黑色武器蒸腾着,脸色在兴奋、癫狂和慈爱痛楚间变幻着,眼神奇异的发亮,印堂处时而浮上一个明显的阴影,显然心智已经不完全受到控制,身上的正邪之气正在交替折磨着他。
阮瞻见父亲如此惨状,心里大恸,一时间心思混乱,恨不得上前去把父亲解开。
“别走过来了,阿瞻!”阮父突然叫了一声,此时他的印堂微微发亮,把黑影压退,人是清醒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帮我的,就是下手不容情,如果你能做到,就算我们没有白白父子一场。现在退回去,至少百步开外,快!”
“爸——”阮瞻哽咽了一声,叫出这个字。他们父子相守几十年,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养子,父亲又那么冷淡,仿佛不愿意看到他似的,因此这个字,他只是在心里偷偷叫过,竟然没有当着父亲的面说过。
阮父愣了一下,心里也是大痛。明白不能让阿瞻对自己有感情,否则他会更难受,可是这个孩子为什么冷冷的外表下,心却那么热呢!他提醒自己要变现得绝情一点,可只是一闪神间,恶气又占了上风,意识一片模糊。
“你是谁?来找死吗?过来让我看看!”他大叫着,意识中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这对阮瞻却是极大的打击,眼看着父亲的印堂被黑气笼罩,前一刻还仙风道骨,满目担心着他的模样,片刻就被凶狠绝烈之气所取代,同时身体也向前挣扎,试图摆脱那银色锁链的束缚,扑过来吃掉他!
哗啦哗啦的,山洞内坚实的岩壁被他的奋力挣扎弄得寸寸粉碎,如果不是锁链深深扎入山岩里面,此刻阮父已经破索而出。
第八部 赌神 第二十七章 尝试
指出血木剑,却对着自己的父亲,阮瞻忍住心中的痛楚,借由剑上的光芒压制父亲身上的邪恶之气。
血木剑红光暴涨,不似刚才的吞吐不定,光箭一样射在还在奋力挣扎的阮父身上,震得他周身的黑气四处飞散,翻涌着如煮沸的水一样。可再近些,血木剑就好像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再不能前进办分,剑身上的红光也被滚卷的黑气包围。
血木剑是一切魂体的克星,只要被剑斩到就会灰飞烟灭。可现在,剑却似被黑气形成的外墙粘住了一样,用尽力量也不能接近父亲的魂魄身边。这不仅使阮瞻感到自身的前进格外滞涩,一瞬间还差点让剑脱手落地。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交待用晶刀对决,因为父亲身外的恶气是化解不去的怨念和恶意所形成的,长时间来已经和父亲融为一体,侵蚀着父亲的灵魂,也隔绝着外界正气的接近。而这黑色气墙即不是魂体也不是结界,血木剑和破灭印虽然有感,但却不能发挥作用,只有晶刀的凌厉和锋锐才能穿透这飘忽不定的黑色气墙,另外还需要他与父亲同种同源的灵力,以及这灵力制造的速度才能破解。
晶刀被他用在别处了,在这山洞里他能依靠的只有血木剑而已。而在他把父亲引入那个绝阵之前,一定不能放弃希望,相处别的方法,否则就只有父子同归于尽一途。
一咬牙,阮瞻右手持剑,左手快速虚空画符,向面前的黑气一挥。只见手中白光闪过,那如刀刃一样的白光在黑气之墙上劈开了一条细缝,趁这隙缝还没有合上之前,阮瞻强行挤身而入。
恶气瞬间又合拢了,这对于深入其中的阮瞻而言。无异于四面八方都有力量攻击过来。虽然他已经结了一个贴身的结界泄去了部分力量,可还是在结界破碎后承受了重击和强力的挤压。
一瞬间,他体会到了血木剑的困境,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泡在粘稠强力的冰水中,被几千几万只手拉扯着。耳边响起了低怨地哭泣,恍然有如身处地狱之中。
在这幻想里才一秒钟,他就难受之极,觉得一丝丝冷气从他全身毛孔中钻入了身体,顺着血管和经脉迅速内袭,向他的心脏席卷而来。
回手撤剑,他想以剑气避开那些黑气,可他的动作比在正常环境慢了数倍。还没等收回剑,体内的寒气已至。他心中暗叫不好,一位这次必受重伤。对自己地莽撞懊恼不已,可这时他胸前一热。脖子上小夏的护身符突然散发出圣洁的淡黄色光芒。登时,他身上一松,感觉那些寒气仿佛袭到了炽热的火焰上,一瞬就被蒸发了,而此时剑已撤回。
他以剑拄地,把血木剑贴紧了腿侧。让剑的天生灵力和他的力量合为一体,同时一个火手印打在地上,地面上立即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火圈。圈内,黑气荡开,暂时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但火圈地火苗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微弱寒冷的惨败之色,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若不是血木剑地红光也在地面上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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