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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辞了父亲,方应物当然是回到自己天地。在县衙这段时间,过得简直就像是和尚一样素,佛也要有火,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进了西院大门,方应物见院中无人,掀起门帘登堂入室,却看到王兰王瑜两房小妾都坐在堂屋中,面面相对神态萧索,很是郁郁寡欢。
方应物打趣道:“这是怎么的?为夫不过才离家上任几日,你们就相思成这样子了?”
瑜姐儿白了方应物一眼,不过没有说话,依旧手托下巴愁眉苦脸,兰姐儿也是不停的长吁短叹。
方应物念头一转,便猜到了几分,指着外面说:“莫不是看到那边生了一个,你们眼热了?”
两女异口同声道:“老爷你知道就好!偏生每次到了紧要时候动辄拔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怪毛病!别人不明内情,只怕还以为是我们不下蛋!”
方应物拍拍胸脯道:“为夫这不是爱惜你们么?两位娘子勿恼,命里有时终会有!不要担心,为夫我自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开huā结果、子孙满堂。对了,我看现在就是个良辰吉时......”
方应物边说边摩拳擦掌,裤带才解开一半,忽然听到院首有人高声喊道:“小老爷!大老爷叫你再过去,说是有客人来访,定要你去会客!”
靠!方应物心里骂了一声,重新将裤带绑上,狠狠的在两女身上各自掏摸一把过了干瘾。然后悻悻的出了院子,到东院正堂去见客。
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应物的大舅哥,也就是刘棉huā家的大公子,单名一个枫字。刘家作为方家的亲家,刘公子得到了消息,自然应该登门道喜,再说此时刘府没有别人了,他这代表不来不行。
方应物进了堂屋,却见父亲有点小局促,正不明所以时,却见父亲对自己吩咐道:“你这刘世兄来访,仔细招待些!”随后又见父亲对刘大舅哥点点头,然后“溜”了出去。
方清之不走不行,实在太尴尬了。这位刘枫刘公子的岁数居然与他方清之一样,但辈分资历却比自己矮了一辈......
面对刘棉huā,方清之可以潇洒自如,以官场礼节相见,还算自在。但面对刘棉huā这个没什么功名的儿子,方清之就纠结了,实在是无礼可依。尊也不好,卑也不好,相处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把儿子叫出来应付。
方应物则毫无压力,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整天端着大人架子与三四五六十岁的人打交道,早就习惯了,抱拳见礼道:“大兄到访,寒舍蓬荜生辉。”
刘枫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我今日到此除了贺喜之外,还是为寻你而来。当初父亲离京之前,说是叫我到你那县衙里历练,我看可以成行了。”
方应物笑道:“大兄有意,我自然扫榻相迎,不过老泰山临走前有所交待,大兄这七七四十九日尚未守满?”
刘枫叹口气道:“在府中枯燥无趣,不如早日出来历练。”
大舅哥着急,方应物知道自己拦不住,只是不明白为何如此猴急猴急的。按道理说,宰辅人家的公子哥应该压根瞧不上区区县衙,千般不愿万般不肯,甚至阳奉阴违死活不去。
沉吟片刻后,方应物只能点头道:“既然如此,早来助我一臂之力也好。”
两人之间名为大舅哥与妹夫,但没见过几次,也并不熟悉,寒暄几句就没甚话可说。刘大舅哥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愚兄久在乡中,虽然到京师住过几次,但未曾见识过huā国风物,听说方贤弟风流倜傥,可否引我一游?”
方应物愕然,没话找话也别谈这些啊,大家还没这么熟,话题直奔下三路也太难为情了,再说你可是大舅哥,与妹夫谈这些真的好么?难道是被老泰山管教拘束的太久,现在得到解放,终于压抑不住本性了?
亦或是故意考验自己?想至此处,方应物便正色严词道:“大兄这是哪里话?小弟我洁身自好,莫要相信谣言!”
这时候,又从外面闪出一人,高声道:“恭喜恭喜!”方应物看去,原来是项成贤进来了。
这项大公子正式官职尚未定下,所以一直寄居在方应物这里没搬走。今日他从衙门观政回来,听说了喜事,便过来道贺了。
恭喜完后,项成贤左顾右看,见方清之不在屋内,只有另外一个人坐在旁边,抱拳为礼道:“阁下面生的很,不知是何方高士?”
方应物心有顾虑,一时没想好如何在大舅哥和项成贤之间介绍,这完全是两个圈子的人,混在一起未必是好事。便含糊说:“这不是外人。”
项成贤闻言放了心,嘿嘿一笑道:“坊司胡同虽好虽妙,但地方却在东城,吾辈来去不甚便利,不过听说近日教坊司在西城新开了分司,占据了两条胡同,推出了许多新鲜人。这可是你的地面,你作为东道主,不请为兄去参观么?想必那些楼馆都要卖你的面子!”
大舅哥当面,方应物脸色很不好看,闷声道:“胡闹,吾辈读书人岂可自甘堕落、留恋烟huā?”
项成贤愣了愣,嘲笑道:“啧啧,做了父母官儿就是不一样了,当初你可不是如此说道的......那杭州城huā魁袁凤萧,还有京城里杜香琴都还对你望眼欲穿。
如今成了知县,就开始拿腔捏调了,一张官帽儿当真能扭曲人性,叫为兄好生唏嘘,世人当引以为戒乎!”
方应物此刻恨不能把项成贤的嘴巴缝起来,回头一定要送他一张牌匾,上面写道“大嘴达人”四个大字!在自己正房妻室的哥哥面前大谈自己的风月历史,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几眼刘枫,却见这位大舅哥没有恼怒,反而是饶有兴趣,一脸艳羡向往的表情。
对此方应物暗暗思忖,莫非此人真是个没经历过欢场的温室公子?倒是可以看出老泰山家教不错......
可老泰山把他丢在自己身边历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不怕被自己“带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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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舅哥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恼怒”但方应物也不想大谈风月了,他与项成贤比较熟,话头也容易找,很随意的问道:“项兄如今在哪个衙门观政历事?选官有结果了么?”
项成贤满不在乎的说:“在太仆寺跑腿打杂,没甚可说的。如今已经挂在吏部排号选官了,不过三甲功名只怕选不出什么好果子,我又不是杨廷和那样的少年天才。
故而我没什么太高期待,有个中上知县或者府推官便上任去也。要说在下的事情,那实在乏善可陈,不过朝廷最近很是有热闹,方贤弟可否知道内情么?”
“我最近在县衙全力履新,不知朝廷有什么事?”方应物问道。
项成贤嗤声道:“你又装相!是装不知道罢?你的老泰山丁忧去职,内阁有了空缺,势必要补上,难道是不值得关心的大事么?”
方应物恍然,内阁人数无一定之规,但自从三杨辅政后,这二三十年来渐渐稳定为三个,有时候四个。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只有两人,刘棉huā丁忧去职,内阁肯定至少要补充一个人。
这阁老号称宰辅,地位权势尊贵无比,出现了空缺确实是一件大事。但方应物想了想,没有什么头绪,于是便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答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朝廷阁老人选,你我又有何干?”
项大公子很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向来消息灵通、深知内幕么?今天怎的如此迟钝?”
方应物没好气的说:“那是因为有我那老泰山在,从内阁大学士嘴里当然能获知很多消息。现如今老泰山已经回乡,我又能从哪里知道内幕?”当然,方应物没说出口的消息来源还有汪太监......反正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再说在〖真〗实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刘棉huā丁忧这回事,也就更谈不上有谁能在成化十七年补入内阁,方应物自然无从说起。
因而方应物对眼下这个状况差不多也算是一无所知,更别说爆内幕了。不过倒是有个参考,按照〖真〗实历史轨迹,过几年次辅刘会被排挤并罢官,然后有尹直、彭时入阁,听说此二人都是万安的党羽。
项成贤又想起什么说:“还有一件大事,兵部尚书陈大人上疏请辞致仕了!听说天子不会强留,只怕兵部尚书的位置也要空缺出来。朝廷居然同时空缺一名阁老和一位尚书,这可是不多见。”
兵部尚书陈钺乃是著名的汪芷党羽,他现在要致仕退休,是很好理解的。如今汪芷眼看似乎已经失去帝心,处在风雨飘摇的倒台前夜,所以这陈尚书急流勇退,抢先辞官回乡,总比日后被当成汪芷党羽被收拾好。
一位正二品尚书只要回了老家,也就没人会追究什么了,也算是政治斗争的潜规则。听到此事,联想起汪太监,方应物只能深深叹口气,这历史轨迹有变的有没变的,惯性依旧强大。
方应物又对项成贤劝道:“如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你就老老实实选官混日子罢!不该关心的就别乱关心了,也不是你该关心的!”
项成贤苦恼的说:“方贤弟饱汉不知饿汉饥,现在满朝公卿中,为兄缺乏过硬门路,这官位还没有靠谱的着落,为兄不想再颠沛流离,心里愿留在京中。如果能猜到新阁老人选,可以看看能否搭上关系,如果还是没有门路那就听天由命算了。”
某大舅哥一直看着方应物与项成贤说话,忽然插嘴说:“说起此事,鄙人倒是知晓一些。”
项成贤猛然侧头,连方应物也转过头来盯着刘公子。
“今日有幸相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项成贤再次问候道。
方应物只得透了底介绍道:“此乃我那未婚妻的长兄,刘府大公子也。”项成贤立刻抬手道:“久仰久仰!今夜得空否?教坊分司我请了,你我不醉不归。”
刘大舅哥有点受不了项成贤的热情,开口道:“家父离去之前,曾经议论过去后之事。他有言道,朝中有一人,乃是名臣近亲,会试第一,为人深诡多算计,善伺机攻人之短......实乃小人也。”
项成贤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斜视方应物,这几段评论连起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方应物,不知道刘大学士说这些作甚。
方应物懒得搭理项成贤,若有所悟道:“老泰山说的可是彭华彭学士?”
这彭华乃是前首辅彭时(商辂前面那个)的族弟,景泰五年的会试第一,现在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是投靠万安的死党之一。有背景有资历,完全具备入阁资格。
方应物对彭华有印象,是因为在原时空的历史中,几年后次辅刘倒台,彭华靠着万安援引补入内阁,在史书上属于被鄙弃的那种。难道在本时空,彭华入阁要提前了?
刘枫点头道:“正是此人。家父说,若他离去后,入阁之人定然是彭华,万首辅必然也极力推举。”
项成贤疑问道:“徐溥老大人身为礼部侍郎兼掌院学士,声望隆重,更具备资格,怎么能让彭华抢到前面去?”
对刘棉huā的判断,方应物是比较相信的,阻止了项成贤的追问“我看以徐大人的秉性,眼下此时是不会出面入阁的。或许是不想,或许是不愿得罪万首辅。”
项成贤忽然就泄了气,要是彭华入阁,那还能有什么新门路?自己依旧只能在吏部撞大运了。
不过项大公子想起什么,忽的眼前一亮,对方应物道:“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你说过你那里的县丞忒不是个东西,不如你想法子把他做掉,然后让为兄我来补上如何?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方应物啼笑皆非“你说的叫什么话?我哪有想做掉谁就能做掉谁的本事?”
项成贤的眼神继续满怀期待,方应物又轻哼道:“我脑子生了毛病,才会叫你这管不住的大嘴巴到身边来当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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