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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好像已无胜算的两人三脚游戏组,只愿在最后一回合博得同情掌声。我们终于活着抵达阁楼,我想这算得上是成就。
「到窗户那边!」我说,「我们得到屋顶上!」我把纳桑尼尔推上天窗,在窗上捶出一个开口,冷空气灌了进来。我飞到开口外面栖在屋顶上,一只手伸回房里。「过来,」我说。「出来。」
但是出乎意料,这个臭小子竟然犹豫。他冲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弯下腰去捡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他的探知镜。拜托喔!那个豺狼头死神都已经紧跟在后了,他还为了那玩意儿浪费时间?他终于不慌不忙地到天窗,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贾伯有一点倒是不错:动作慢。他得花时间慢慢爬过险阻重重的楼梯,这对他来说很不容易。要是换作法奎尔,恐怕老早就超过我们,把天窗锁好挡住,说不定在我们到达之前,连新型的卷动百叶窗都装好了。不过我的主人好像在打瞌睡,我只差一臂之遥就要抓住他了,但此时贾伯已出现在楼梯顶端。他身上喷着火花,身旁的房屋构造都着火了。他看见男孩之后,举起手来跨向前。
然后正好撞上低处晃荡的阁楼门。
这又给了我一点我需要的时间。我悬吊在天窗,双脚像是长臂猿似地支撑着,一手掳走男孩,再荡回天窗、离开洞口。我们摔在屋瓦上的时候,天窗喷出一团火焰,整栋建筑摇晃不已。
如果没人管这男孩,他会整个晚上都躺在那里,两眼呆滞地望着星星。我想他吓坏了。或许以前没有人真的想杀他。相反地,我的反应已可说是热能生巧:一瞬间我再度起身,扛着他喀啦喀啦地滑下斜屋顶,爪子紧紧抓着他。
我前往最近的烟囱,把男孩抛到烟囱后,再回过头偷看刚走过的路。下方的热气已开始发挥作用了:磁砖纷纷劈哩啪啦走位,缝隙间窜出飞舞的小火焰。不知在哪里,一大堆木材裂开并开始撼动。
天窗那边倒是有动作:一只巨大的黑鸟拍着翅膀从火焰中飞出,飞到屋顶最高之处变形。贾伯气冲冲地来回查看。我在烟囱后面低下身子,并赶紧抬头看看前方。
前面似乎没有勒福雷斯其他奴仆的踪影,没有巨灵、也没有戒备的圆球。或许他已经夺回护符,因此不需要这些奴仆了。他全交给贾伯。
这条街道都是联排屋,因此彼此相连的房子帮我们铺了一条逃命之路。左边的屋顶宛如阴暗的搁板,突出于路灯照亮的宽阔区域上方。右边的屋顶可俯瞰花园中的阴暗处,里面满是茂密的大树与小树丛。远一点的地方有棵特别大的树,几乎快长到房子那边了,真是个好机会!
但这孩子还是浑身软绵绵,根本无法指望他快速行动。跑不到五公尺,贾伯的引爆术就会逮住我们。
我冒险从砖造体的边缘瞥向四周。贾伯靠近了,他微微低头,嗅着我们的轨迹。没多久他就猜到我们的藏身之处,并要这座烟囱消失。现在正是非常时刻,得赶紧想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漂亮计划。
可惜做不到,我得即兴演出。
那孩子继续躺着,而我则以石像鬼的形体从烟囱后面飞出。贾伯看到我了,而他开火之际我合拢翅膀,让自己暂时从空中坠落。爆炸正好扫过我俯冲的头,绕过屋顶,最后在后方的街道上爆开,没造成任何伤害。(※没伤到我。这才是重点。)我再次拍动翅膀,一面冲得更靠近贾伯一些,一面看着小片火舌舔着他脚的周围、烧得磁砖劈啪作响,并吞噬一些看不见的木材,这些木材原本是固定屋顶的。
我举起手,比个投降的手势。「打个商量好吗?说不定你主人想饶他一命。」
贾伯不是能打个小交道的人。刚才又一记引爆术差点就杀了我,所幸没打中。我以最快的速度在他周围盘旋,让他尽量停留在原地。每次开火,爆炸威力就会让他所站的那片屋顶更加不稳,整座屋顶也更加摇摇欲坠。可惜我力气快用尽了,越来越无法敏捷地闪躲。有次爆炸还扫到我的翅膀,害我摔到屋瓦上。
贾伯往前走。
我举起手回敬一记爆炸,不过软弱无力、位置太低,对贾伯根本无关痛痒,而是直接打在他脚尖前。他根本不闪不躲,反倒发出胜利的笑声。
一大片屋顶轰然塌陷,打断了他的笑声。原本沿着房子长度延伸的主梁断成两半,托梁也垮了,而木材、灰泥及叠在一起的片片屋瓦全都掉进了房子里的地狱,也一起带走贾伯。他可有好长的一段路要摔:共得摔下四层烈火熊熊的楼层,直达地窖。这房子大部分都会垮到他身上吧。
洞口传来火焰劈啪声,对于正好抓着烟囱的边缘并荡到另一侧的我来说,听起来好像掌声。
男孩蜷在那里,眼神呆滞地望着黑暗。
「我帮我们赚来了几分钟,」我说,「但已经没时间浪费了,快走。」
不知是不是我友善的声音打动了他,他确实够快速地奋力站起来。然而他踏出脚步后,却是以行尸走肉的速度和优雅,拖着脚步在屋顶上走。以这种速度,得花上一个礼拜才能走到那棵大树边。就算只有两只义眼的老人都能追得上,更何况是愤怒的巨灵?我回头一看,目前没有追兵的迹象,只有洞里的火焰不断上窜。我一刻也不浪费,使出剩下的精力把男孩扛到肩上,尽快沿着屋顶跑。
再越过四栋房子,我们就和那棵树差不多高了,那是长青杉树。离我们最近的树枝仅四公尺之遥,跳也跳得过去。不过我得先休息一下。我重重地把男孩放到屋瓦上,回头看看后面。没有动静。贾伯有麻烦了。我想象他在炽热的地窖下扭动身躯,埋在好几吨滚烫的瓦砾之下,挣扎着要出来……
火焰中有东西突然移动。该走了。
我没让这孩子有害怕的机会,便一把抓住他的腰,跑到屋顶边,纵身一跃。当我们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时,他没发出任何声音,火光照得他浑身一片橘。我的翅膀疯狂拍打,刚好让我们飞得够远。最后树枝又打又戳我们,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我们总算是躲进常青树浓密的树叶当中了。
我抓住主干免得继续往下掉,男孩也稳稳靠在树枝上。我回头望向那栋房子,黑色剪影在大火中慢慢晃动。
我轻轻抓着树干,让我们慢慢滑下来。下去时,每次爪子抵住的地方,树皮都被掀起偏向了。最后,我们在黑暗中到达树下潮湿的草皮。
我把男孩扶起来。「现在,绝对要保持安静!」我悄悄说,「而且要躲在树下。」
之后,主人和我一起悄悄溜走,潜进花园的一片漆黑之中。而我们背后街道上消防车尖锐的警笛声越来越大,老师家另一根大梁也在起火的废墟中垮下。
卷三
纳桑尼尔
第三十一章
碎玻璃后方的天空渐渐露出曙光,从清晨就下个不停的毛毛雨也停了。纳桑尼尔打了个喷嚏。
伦敦渐渐苏醒。下方的道路终于出现车辆:肮脏的红巴士引擎隆隆作响,载着第一批通勤者前往市中心;零星的轿车对每个匆忙的路人鸣喇叭;还有人骑着脚踏车,他们弓着身子,穿着厚重的大外套费力前进。
对街商店慢吞吞地开始营业。店老板现身,哗啦哗啦拉起铁卷门。他们调整陈列的商品:肉贩把粉红色肉排啪地一声放在珐琅架子上,卖烟的在柜台边把杂志挂到架上。隔壁面包店的烤炉已热了好几个小时,一条条面包和洒了糖的甜甜圈,散发温暖的气味,穿过街、飘送到在空房间里发抖饿肚子的纳桑尼尔身边。
附近小路上的市场也纷纷开张,叫声此起彼落,有些开心,有些沙哑低沉。男孩们踏着重重的步伐,推着金属桶或蔬菜堆得高高的手推车往前行。一辆警车正往北驶,行经市场时放慢车速,然后招摇地加速离去。
浅蛋黄色的太阳宛如一面圆盘,裹在薄雾之中,低低地挂在屋顶上。
如果是其他早晨,安德伍太太会正忙着准备早餐。
他能看得到她就在自己面前:个子小小的、忙碌、无疑心情愉快地在厨房穿梭,一会儿把锅子放到炉子上,一会儿切番茄,一会儿把土司放进烤面包机……等着他下楼。
本来早晨就该如此。不过现在厨房、房子都不见了。而安德伍太太,安德伍太太她——
他想哭,想哭到整张脸都垮下来,好像涨潮的情绪被挡着,准备一涌而出。不过他的眼睛是干的,什么都没有释放出来。他望着下方,街道的活动纷纷众集,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对彻骨的寒冷也毫无知觉。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黑暗中有白影摇曳——那是对火焰的记忆。
安德伍太太——
纳桑尼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深到令他发抖。他双手埋在长裤口袋,碰到口袋中的铜盘,指尖感觉到平滑的触感,促使他把手拿开。他冷得全身发抖,脑袋似乎也结冰了。
老师——他已经尽力帮忙老师了。但是她——他应该警告她,在出事之前就把她赶出房子。但是他没有……
他得思考。现在没空去……他得思考该怎么做,不然就输了。
夜里,他大半时间都像疯子一样穿梭于花园和伦敦北区的小路,眼神空洞,嘴巴大开。他只记得黑暗中不断飞奔、胡乱爬墙、在街灯下横冲直撞,也不由自主地遵守着轻声发出的命令。他感到自己会紧紧靠在冰冷的砖墙上,然后又挤过篱笆,被割伤、瘀血,全身湿透。在危机解除之前,似乎还曾躲在垃圾堆底下好几个小时,脸和臭气冲天、黏答答的东西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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