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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纳桑尼尔挤挤眼,「我们已经受够他了。不论是这种的还是别种的,我想。」他对自己的笑话咯咯笑着,把自己塞进一张椅子。
「先生,真是意外的荣幸。」纳桑尼尔犹豫着,「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曼德列克,坐下,坐下。我只是刚好经过,顺道来聊聊。」他满脸含笑地看着纳桑尼尔,「我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当然没有,先生,我正准备要回家。」
「那也很好。就如同苏丹在澡堂一幕所说的:『睡眠太重要,也太难得。』——是《吾爱是东方女仆》第三场第二幕,当然。你看过吗?」
「我想没有,先生。我太年幼了。我前任老师安德伍先生没有上剧院的习惯。」
「啊,真是太可惜了。」梅克皮先生惋惜地摇摇头,「如此有缺陷的教育,竟然能培育出像你这么有前途的青年,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我看过《阿拉伯天鹅》,先生。」纳桑尼尔赶紧说,「真是杰作,非常动人。」
「呣,曾经有好几篇评论说那是我的代表作。不过我相信我下一部小作品可以超越它。美洲问题给了我灵感,我现在转向西部题材。一片黑暗大陆,我们所知甚微,曼德列克。我这出戏的戏名为《衬裙与来福枪》,主角是个蛮荒地的女孩……」他一面说话,一面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从他掌心升起一片散乱的橘色星火,星火往外扩散,渐渐遍布了整个房间。一等它们全数定住。剧作家的动作就戛然而止,向纳桑尼尔挤挤眼。「孩子,看到我做了什么吗?」
「感应网,先生,用来侦查他人耳目。」
「正是如此。而在此时,一切都很安静。现在,我不是来找你聊我的剧作,虽然它的确很迷人。我是来试探你对某个论题的看法,因为你是这么有为的青年。」
「洗耳恭听,先生。」
「当然,不消说,」梅克皮先生说,「这段小小的谈话内容只有你知我知。如果有一言半语流出这房间之外,对我俩均有害无益。曼德列克,你素来以年轻、活力充沛又智识过人而闻名在外,我相信你会了解的。」
「当然,先生。」纳桑尼尔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礼貌专注的面具;但他受宠若惊,暗暗困惑。剧作家为何特地如此秘密来访?纳桑尼尔百思不解。梅克皮先生与首相友谊深厚众所皆知,但纳桑尼尔从未想过作家本人也是个魔法师。事实上,就他观赏过的几出戏剧所得的印象,他觉得大不可能:私底下,纳桑尼尔认为那些剧作俗不可耐。
「首先要恭喜你,」梅克皮先生说,「叛变的火灵已经死了——我相信你的巨灵出了一份力。干得好!首相一定会注意到你。其实这正是我今晚来找你的原因。像你这样的好手或许能帮我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顿了顿,但纳桑尼尔没作声。陌生人的委托最好谨慎以对,何况梅克皮的目的还不明朗。
「你今早在西敏寺,」梅克皮先生继续说,「听到了内阁的争论。想必你也注意到,我们的朋友,警察部长达沃尔,获得极大的影响力。」
「是的,先生。」
「他身为灰背隼部队的指挥官,长期以来手握大权,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得无厌。他已经利用目前的乱局,牺牲你的老师惠特威尔女士来获得掌控权。」
「我已留意到这样的竞争局势。」纳桑尼尔说,他觉得他不宜多言。
「非常谨慎的说法,曼德列克。那么,身为路波·德威罗的私人密友,我不妨告诉你,我一直以相当严重的忧心看待达沃尔的行为。野心家很危险,曼德列克,他们会破坏平衡。像达沃尔这么粗鲁的乡巴佬——他居然从没看过我的任何一出作品,你听了会吓一跳——是最糟的,他们毫不尊重同侪。达沃尔多年来一直培植势力,拉拢首相,同时暗中陷害其他资深同僚。他自大的野心昭然若张。这几次的事件,例如我们的朋友塔罗不幸辞世,都让我们的政府要员深感不安,而这也许给了达沃尔一个可趁之机。其实——曼德列克,既然你如此机智过人又忠诚为国,我也不妨让你知道——达沃尔权高至此,我担心叛变。」
或许是因为出身剧场,梅克皮先生的演说极为生动:他的语调仿佛长笛般高鸣颤抖着,倏而又转为深沉浑厚的低音。纳桑尼尔虽然暗怀戒心,也不由得听得入迷,身子往前倾。
「是的,孩子,你没听错:叛变正是我所害怕的事。而身为德威罗先生最忠贞的挚友,我竭力想阻止。我正在寻求盟友。洁西卡·惠特威尔很有力,但我们处不来,她对戏剧没什么兴趣。不过,曼德列克,你就比较投我的缘了。我注意你的表现很长一段时间,从不幸的勒福雷斯谋反案以来就开始,老实说,我想我们俩会很合得来。」
「先生,您真是太仁慈了。」纳桑尼尔缓缓地说。他心中激动万分:这就是他等待的机会——一条直达首相的管道!惠特威尔女士不能信赖,她已经摆明了打算牺牲他的前途。嗯,如果他小心行事,很快便能平步青灵。也许到头来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庇护。
不过这项行动有危险,他得先守好局。「达沃尔先生是个强劲的对手,」他温和地说,「与他作对是很危险的。」
梅克皮先生微笑,「说的真对。不过你不是已经在布什么局了吗?我相信你今天下午去了公共记录局一趟——随即火速前往巴尔汉的某个不明地址。」
语气很随意,内容却把纳桑尼尔吓得全身僵直。「抱歉,」他结巴道,「您怎么知道——?」
「孩子,我知道很多事。首先,身为德威罗先生的朋友,我一直以来密切注意各路消息。别摆出那副懊丧样!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看起来像是个人行动。」他的微笑漾开,「达沃尔目前正负责反抗份子反制行动,不过我猜你没向他报告你的行动?」
纳桑尼尔当然没有。他思绪飞快地转着,他必须争取时间。「呃,先生,您提议我们协力合作,请问您的计划是?」
昆丁·梅克皮靠回椅背,「格莱斯顿权杖。就是它,简单明了。火灵解决了,大多数反抗份子似乎也死了。一切良好。不过权杖是一样强有力的法宝,它赋予拥有者强大的力量。我可以告诉你,正当我们说话之际,达沃尔先生已经倾尽全力去找拿走它的人。若真给他找到——」魔法师的天蓝色眼睛直视着纳桑尼尔,「他很可能决定亲自使用,而不打算交还给政府保管。我相信情势就是如此险恶。大半部伦敦将遭到威胁。」
「是的,先生,」纳桑尼尔说,「我研究过权杖,我相信几个简单的咒文就能启动其能量。达沃尔大有可能会用它。」
「的确,而我认为我们一定要夺得先机。如果你找出权杖,亲自交给首相,你的地位不但能大为提升,也能重挫达沃尔先生的气焰。我也会感到心满意足,因为首相将会继续资助我的剧作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出。你觉得这提案如何?」
纳桑尼尔整个人飘飘然,「很……有趣的计划,先生。」
「好,好。那么我们达成协议了。我们必须尽速行动。」梅克皮先生倾身向前,拍了拍纳桑尼尔的肩膀。
纳桑尼尔眨眨眼。梅克皮先生满腔友谊式的积极热情,完全当他已经同意结盟。这项提案自然十分吸引人,不过他感到不太稳当,过于取巧。他需要一点时间思索该怎么做,但他没有时间了。这位魔法师对他的行动了若指掌,让他猝不及防,整件事已经脱离他掌控了。纳桑尼尔心有不甘地下了决定:既然梅克皮已经知道他去过巴尔汉,就没必要再隐瞒了。「我已进行一些调查,」他生硬地说,「我相信权杖应该在一个女孩手上,她名叫凯蒂·琼斯。」
魔法师赞许地点点头,「看得出,我对你的高度评价名副其实,曼德列克。有任何消息指出她的下落吗?」
「我——我今晚差点就能在她父母家抓到她,先生。我……失手了。但我相信她那时并没把权杖带在身上。」
「嗯,」梅克皮先生抓抓下巴,无意盘诘纳桑尼尔细节。「那么她现在逃跑了,要追踪会很困难……除非我们能使她不再藏匿。你逮捕她父母了吗?一些善加宣传的拷问或许可以逼那女孩露面。」
「没有,先生,我没考虑过,不过她与父母似乎不亲近。我想她不会为了父母投案。」
「就算如此,还是可以考虑。不过我有个更可行的主意,曼德列克。我有个熟人在伦敦阴暗的下层社会里混得不错,他认识的乞丐、小偷、扒手,比一座剧院里挤得下的观众还多得多。我今晚会跟他谈谈,看看他能不能提供这个凯蒂·琼斯的任何线索。要是运气好,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动了。同时,我建议你赶紧回家睡个觉。孩子,记住,我们在艇而走险,达沃尔先生是个危险的对手。我们的小协议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巴谛魔
第三十七章
中午,影子最短的时刻。天空是淡蓝色,点缀着朵朵可爱的白云,阳光舒适地照在郊区的屋顶上。整体而言,这是个乐观向上的时辰,适合诚实行业和正派工作的时刻。仿佛为了证明这点,几个勤劳的小贩推着手推车,沿街走过一户又一户人家。他们向老太太脱帽致意,拍拍小孩的头,介绍货物时礼貌微笑。讨价还价一番后成交,银货两讫,商人踱步离开,以口哨吹起自编的赞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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