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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我早就说过,不论我官当得多大,地位多高,在您和集团面前,我都是小伙计。集团培养了我,我肯定要感恩图报的,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背叛集团的利益!”
金启明很满意,拍了拍吉向东的肩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回去吧,继续注意齐书记的动向,了解一下,齐书记为什么要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有了确切消息马上给我通气!”
吉向东点点头,转身告辞:“好吧,金总,那我随时和你电话联系!”
周梅森《绝对权力》
第二节失踪齐全盛的失踪是赵芬芳无意之中发现的。
向齐全盛汇报过国际服装节的筹备工作之后,赵芬芳按当天的日程安排去参加旅游工作会议。刚进市旅游局大门,省政府办公厅来了个电话,说是国务院一位退下来的老同志从
海南飞过来,要在镜州停一天,休息一下,希望市委、市政府接待好。赵芬芳原没打算麻烦齐全盛,准备让接待处晚上安排宴请,自己陪一陪就算了。可转念一想,现在是敏感时期,齐全盛又是处于矛盾中心的敏感人物,那位老同志齐全盛过去挺熟悉,不请齐全盛参加晚上的宴会不太好。于是,便打电话找齐全盛。
这一找找出了大问题:堂堂镜州市委书记竟然不见了!此人对市委值班室说去人民医院看病,可人民医院根本没有他的影子,打手机手机也关了。
赵芬芳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齐全盛问题严重,到底逃跑了!
偏在这时,在镜州航空公司做副总的丈夫钱初成来了个电话,说儿子的事:去年到美国留学的儿子给他老子打越洋电话要钱买车,弄得这位当老子的很恼火,要她不要再宠着儿子。
赵芬芳本想替儿子解释几句,现在也顾不上了,连连应道:“好,好,这回我听你的!”
钱初成仍在嗦:“……你早听我的就好了!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人家的孩子出国后打工往家里寄钱,我们这儿子倒好,啥都向家里伸手,二十多岁的人了,他也好意思……”
赵芬芳没心思谈这种家务事,急着要挂电话:“老钱,家里的事你以后再说好不好?我现在有急事:齐全盛突然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逃了……”
钱初成说:“齐全盛怎么会逃了?不可能!我刚才还在机场宾馆见到了他的司机呢!”
赵芬芳一怔,这才想到,齐全盛不是逃了,很可能是秘密去了北京,找老领导陈百川告状,便让钱初成查一下。钱初成那边查了一下,果然查到了齐全盛和秘书李其昌的登机记录。
赵芬芳完全明白了,再三叮嘱钱初成保密。
钱初成心里有数:“赵市长,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不会坏你的事,毕竟妻荣夫贵嘛!”
赵芬芳掩饰道:“什么坏事不坏事?钱总,你不要瞎想!”
钱初成说:“瞎想?知妻莫如夫,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赵芬芳故意问:“那你就说说看,我该干什么,又能干什么呢?”
钱初成笑了:“找呗,找得全世界都知道!”
赵芬芳会意地笑问:“钱总,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呀?”
钱初成道:“赵市长,别跟我假正经了,该提醒的我提醒了,你看着办吧!”
放下电话,赵芬芳马上行动起来,把原定两个要参加的活动全推掉了,四处嚷着市委书记不见了,兴师动众地开始了大规模寻找,口头上却说要严格保密。
在赵芬芳的紧急指示之下,市委、市政府两个办公厅的同志同时行动起来,十几部电话空前繁忙,秘书们人手一部电话分头联络,寻找齐全盛。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电话便打遍了全市各大医院,各大宾馆,各部委局办。在所谓“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市委、市政府两个大院,乃至大半个镜州城都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座发达城市的一把手、市委书记齐全盛突然奇怪地消失了!
造成了这番动静之后,赵芬芳才带着十分焦虑的口吻向刘重天做了电话汇报。
刘重天也觉得有些意外,可却没有多少吃惊,明确判断道:“芬芳同志,我看齐全盛同志不会有什么意外,很可能处理什么急事,或者躲在哪里休息了,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赵芬芳试探着问:“刘书记,省委是不是准备对齐全盛采取进一步措施?”
刘重天口气很冷峻:“赵芬芳同志,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打听!”
赵芬芳赔着小心解释说:“刘书记,我知道组织纪律,可在这种特殊时刻,我……我不能不多个心眼,保持一定的政治警惕性,我……我是想:如果齐全盛得到了什么风声……”
刘重天没等赵芬芳把话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不要没根没据地瞎猜测,这样影响不好,会造成混乱的!齐全盛同志知道后也要有意见的!赵芬芳同志,我提醒你:你是市长,还是市委副书记,不是一个长舌妇,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的!”说罢,挂了电话。
赵芬芳握着电话发了一阵呆:刘重天怎么是这么个态度?就这么放心齐全盛?
就不怕齐全盛畏罪潜逃,畏罪自杀?眼睛突然一亮,也许刘重天需要的正是老对手齐全盛的潜逃或者自杀?齐全盛真走到这一步,刘重天就不战自胜了,孙子兵法中不就有这种高明的战法吗?
令人遗憾的是,齐全盛没有去自杀,也没有逃跑,是带着秘书悄悄去了北京,去找后台,找靠山!这个铁腕政治强人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不但没服软,没服输,显然还在谋求进攻!如果让齐全盛的攻势得手,失败的就不但是一个刘重天,还有她!她苦苦追求的“老一”梦就要泡汤了。她已经在齐全盛手下当了七年市长,二把手,早就受够了,这次的机遇必须抓住!没有谁比赵芬芳更清楚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区别了。
一把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说一不二,意味着一手遮天,意味着指鹿为马!
不是一把手就不可能有自己的政治意志;没做过一把手就等于没当过官,哪怕高居市长之位!
一不做,二不休,赵芬芳又摸起保密电话,要通了省委值班室,要求省委值班室立即将齐全盛失踪的情况向省委书记郑秉义同志汇报。省委值班室的同志很重视,问了许多细节情况,认真做了记录,最后透露说,郑秉义正在开省委常委会,他现在就去紧急汇报,让她等着。
不料,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省委值班室的电话没过来,倒是刘重天的电话打过来了。
刘重天火气很大,开口就说:“赵市长,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电话打到省委去了?情况你了解清楚了没有?告诉你:我刚和齐全盛同志通过电话,他和他的秘书李其昌刚下飞机,现在就在首都机场!仅仅两个多小时,全盛同志在飞机上没法接电话,你就闹了这么一出!”
赵芬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刘书记,齐书记怎么突然跑到北京去了?他这时候跑到北京去干什么?就是去也得和我们打个招呼啊,怎么还对市委值班室说是去看病啊?”
刘重天不冷不热地说:“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公开地四处叫啊,懂不懂政治纪律?要不要政治局面的稳定了?你现在下楼去听听,市委、市政府两个大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赵芬芳不接这话茬儿:“刘书记,说心里话,我这也是没办法,出于政治警惕性,对齐全盛同志的失踪我不能不管。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对你这老领导负责。
你想想,齐全盛同志到北京能干什么好事?还不是找陈百川去活动吗?如果光明正大,他何必撒谎呢?!“
刘重天意味深长道:“芬芳同志,你又错了吧?全盛同志怎么不光明正大了?
人家有正当理由嘛!陈百川同志突然病倒了,住进了医院,你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老部下去探望一下啊?齐全盛同志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是陈百川同志的夫人要他去的,明天上午就会回来!“
赵芬芳不禁叫了起来:“刘书记,我……我看齐全盛同志又在骗人了……”
刘重天那边沉默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赵芬芳这才想到,刘重天耍了滑头,不是别人,而是她要对这件事情负全部责任了。
果然,次日上午,齐全盛从北京一回来就发了大脾气,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连茶杯都摔了。
在下午召开的书记、市长碰头会上,齐全盛拍着桌子大骂不止,矛头直指赵芬芳:
“……我们有些同志,官越当越大,人越做越小!为了达到个人的政治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后果,不讲人格,不讲道德,惟恐天下不乱!陈百老病了,要见见我这个家乡同志,我在飞机上关了两小时手机,就闹出了一个齐全盛逃跑事件,风雨满镜州,谣言铺天盖地!不得了啊,齐全盛问题严重啊,逃跑了,跑到国外去了!被抓了,抓到省城去了!自杀了,从欧洲大酒店二十一层楼上跳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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