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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大家想一想,班子不团结的事少吗?一个书记,一个老总,一人一条心,工作怎么干?我提议:我们就齐小艳同志党政一肩挑的问题举手表决!
刘重天放下了记录稿:“好了,不念了,表决结果大家都知道,除齐全盛同志一票反对,那次到会的常委们全投了赞成票!齐全盛同志怎么不民主啊?这个记录证明,齐全盛同志很民主,起码在齐小艳任用问题上是很民主的,现在怎么都推到齐全盛同志头上了?我说同志们啊,今天重温一下你们当年的发言,你们有何感想呢?难道就不脸红,不惭愧吗?”
三个当年的老常委无话可说,纷纷做起了自我批评,明确表示自己是有责任的。
齐全盛态度诚恳,再次检讨,说自己是班长,主要责任还是应该由他个人负。
赵芬芳却不为所动,根本就没想过做什么自我批评,吹着茶杯上的浮茶,悠闲地喝水。
刘重天逼了上来:“芬芳同志,你那么主张齐小艳党政一肩挑,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赵芬芳看了刘重天一眼,微微一笑:“刘书记,你要我说什么?让我怎么说?
啊?“
刘重天也不客气,口气冷峻:“说说你的历史责任,你这个同志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赵芬芳无法回避了,放下手上的茶杯,很平静地道:“好吧,重天同志,如果你一定坚持,那我不妨说说。我们的民主集中制是怎么回事,重天同志,你肯定和我一样清楚,体会也许比我还要深刻。我承认,当初对齐小艳的任用是有个民主研究的形式,听起来还蛮像回事,——当然,我这个市委副书记也在会上说了不少违心的话。但是,这些违心话我能不说吗?齐小艳是什么人?是我们市委书记齐全盛同志的女儿,关于齐小艳的任用如果未经全盛同志的同意,能拿到我们常委会上研究吗?既然拿到会上研究了,谁敢反对?谁又反对得了呢?”
刘重天道:“问题是,你根本没有反对,而是大唱颂歌,唱得最起劲,近乎——无耻!”
赵芬芳没有跳起来,甚至没有改变说话的语气:“无耻?可能有一点吧!但是,重天同志,齐全盛同志的工作作风你是清楚的,你很高尚,可你这个高尚的人七年前怎么干不下去了?怎么被迫离开镜州了?在齐全盛同志手下当市长,当市委副书记,能有不同意见吗?我不这样做又怎么办?不要班子的团结了?不顾大局了?我当然要接受我的前任——也就是你的教训嘛!这教训十分惨痛啊,你不但是离开了镜州,还出了那么一场令人痛心的意外车祸……”
刘重天心被触痛了,厉声打断赵芬芳的话头:“芬芳同志,既然你提到了七年前,那么我请问一下:七年前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当时的常务副市长干得称职吗?当我在常委会上和全盛同志产生工作争论时,你这个常委为什么三缄其口?
甚至连我们政府这边早已研究好的事情,你自己提出的事情,你都不明确表态,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全盛同志在那里吵!芬芳同志,你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你这个常委什么时候尽到过自己的责任?什么时候?!“
谁也没想到刘重天会发这么大的火,会场上一时间静得吓人。
赵芬芳也有些害怕了,七年前的事真没法说,尤其是齐全盛和刘重天这两个尖锐对立的当事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她就更没法说了!那是一次投靠和叛卖,是她从政生涯中一次很不光彩的政治投机,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应该成为永远的秘密。于是,赵芬芳仿佛没听见刘重天的责问,甚至没多看刘重天一眼,又镇定自如地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闷中,齐全盛缓缓站了起来,语气沉重地道:“同志们,我再说两句。首先还是要检讨。芬芳同志说得不错,一言堂的问题,违反党的民主集中制的问题,对我来说都是客观存在,长期存在,我不赖,也赖不掉。过去认识不够,甚至没有认识,镜州大案要案发生后开始思索了,夜不能寐啊,冷汗直冒啊!因为重天同志有想法,不听话,我千方百计排挤重天同志,让惟一一个敢讲真话的同志离开了镜州领导班子。不但伤害了重天同志,也堵塞了言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芬芳同志已经指出来了,她就消极接受教训,不敢再提不同意见了嘛!结果倒好,七年来一片阿谀奉承,一片唯唯喏喏,让白可树、林一达这些坏人进了常委班子,让我女儿,一个二十七岁的黄毛丫头掌握了一个大型国企的命运,把好端端一个大型国企搞到了破产的地步!我这不是一般性的错误,实际上是对国家,对人民犯了罪啊!”
赵芬芳完全撕开了脸:“全盛同志,我看也是犯罪,蓝天集团的损失高达十几个亿!”
老实本分的周善本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很激动地道:“芬芳同志,我可不同意你这个说法!怎么扯到犯罪上去了?老齐错误归错误,成绩归成绩,要辩证地看嘛!我一直搞经济工作,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九年前镜州的经济总量是多少?现在是多少?那时的财政收入是多少,现在又是多少?九年前的镜州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如果同志们有兴趣,我可以简单地汇报一下有关数据:从综合指标看,我们现在的镜州已经相当于九年前的五个镜州了,九年来的平均经济增长率达到了26% ,是全国平均经济增长率的223%,是全省平均经济增长率的188%,人均国民产值和人均国民收入双双进入了全国前五名……”
齐全盛阻止道:“哎,善本同志,善本同志,请你坐下,我话还没说完嘛。”
周善本坐下了,仍嘀咕着:“人要讲良心嘛,要实事求是嘛,说话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赵芬芳认定周善本是齐全盛和刘重天的应声虫,便又瞄上了周善本,放下茶杯道:“哎,善本同志,你怎么冲着我来了?犯罪问题是我提出来的吗?是齐全盛同志自己对自己的客观评价嘛,我不过是随便插了句话,你怎么就瞄上我了?
你报的那些数据想说明什么?说明齐全盛同志成就很大,因此就不需要为蓝天集团的严重问题负责了是不是?镜州九年来取得的成就,是齐全盛同志的个人成就吗?我们可以这样看问题吗?周善本同志,我告诉你……“
齐全盛敲了敲桌子:“芬芳同志,你能不能允许我把话说完?啊?就算我是犯罪,是个罪犯,你也要给我申诉答辩的机会嘛,更何况我还没被省委双规,更没被我们检察机关起诉!”
刘重天严厉地看了赵芬芳一眼:“赵芬芳同志,请你先耐心听齐全盛同志把话说完!”
赵芬芳这才闭嘴不说了:“好,好,全盛同志,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齐全盛扫视着与会常委们,继续自己的发言:“我这个人毛病很多,缺点错误很多,但有一点我是坦荡的,那就是:我对镜州这份事业还是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的,从没想过要以权谋私,也没想过搞一些华而不实的虚假政绩,踩着老百姓的脊梁甚至脑袋往上爬!从主观上说,我从没背叛过我们党所代表的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我的确在努力为镜州八百万老百姓的根本利益工作着,梦中梦到的都是工作!”盯着赵芬芳,掉转了话题,“但是,芬芳同志,你呢?这些年是不是也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好像不对吧?重天同志责问你,到底负了责没有,你不回答,现在,我仍然要责问你:你这个同志到底负责了没有?一天到晚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桌子一拍,“你想的全是你自己!今天,当着重天同志的面,我们也来回顾一下历史:七年前是谁一次次往我家里跑,把重天同志的话添油加醋传给我?是谁提醒我重天同志摆不正位置要结帮抓权?又是谁赤裸裸地再三向我表忠心?芬芳同志,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秘密保不住了,赵芬芳被迫应战:“全盛同志,我承认,我是向你反映过重天同志的一些情况,可这又错在哪里了?难道就不能反映吗?如果我是添油加醋,你可以不听嘛,你为什么要听呢?为什么听得那么兴奋呢?你主观上是想把重天同志赶出班子嘛,责任还该由你负嘛!”
齐全盛点点头:“芬芳同志,你说得很对,我当时是想把重天同志赶走,责任是该由我负,所以,我才要向重天同志道歉,才要好好做检讨!但我仍然要问你:你的责任在哪里?难道可以这样毫不惭愧吗?你这个同志还有没有一点人格啊?还讲不讲一点政治道德啊?”
刘重天不耐烦地摆摆手:“全盛同志啊,你就不要这么苦口婆心了,事实摆在那里嘛,请同志们自己判断好了,今天这个会不是要吵架,而是要解决问题!
我看还是回到工作上来吧,看看这个蓝天集团到底怎么办!——善本同志,你是不是先谈谈啊?“
周善本摊开了面前的文件夹,把目光投向齐全盛:“老齐,那我就先说说?”
齐全盛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吧,善本,这个重组方案一定要充分讨论,我看可以考虑请田健同志来会上汇报一下,这小伙子为蓝天集团的重组工作下了一番功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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