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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立业说:“这就是毛病,不患穷就患不均!也不想想,像我们这种社会中坚、国家栋梁都去摆地摊了,改革方向谁掌握?我们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
田立婷说:“哥,我不和你胡说八道,反正和你扯不清,咱说正事,我再就业的饭碗让你一脚踢了,咋办吧?你现在想把我安排在哪个有人格的地方再就业?”
田立业这才想起来,妹妹的事还没来得及安排,可嘴上却不承认:“正联系着呢,都还没回话。”继而,又埋怨,“立婷,你也是的,你嫂子不关心我,你也不关心我!我原以为你一大早跑我这儿来堵我,是因为我喝醉了慰问我呢,敢情也是来兴师问罪!”
田立婷说:“哥,你别转移话题,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再问问。”
田立业被逼到了墙角,再无退处,这才想起了镜湖市在平阳开的那个“新天地娱乐城”,马上给胡早秋打了个电话。
也是巧,胡早秋刚到办公室,接了电话就乐了,问:“田领导,是不是来什么好事了?这一上班就给我打电话?”
田立业任何时候和老同学都没正经,信口胡说道:“大好事呀,胡司令!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推荐个人才,这人叫田立婷,是个女同志,想到你们新天地娱乐城再就业,你们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胡早秋知道田立婷是田立业的妹妹,便说:“一句话!只要别让我安排总经理、董事长什么的,我今天就办。说说吧,田领导,让我们这位劳动模范田立婷同志干什么?在收银处收收钱行不行?五十、一百的票子她该能分清吧?”
田立业捂住电话征求妹妹的意见,妹妹高兴地直点头。
田立业便说:“好,就这么定吧!你老兄马上和新天地打个招呼。”
胡早秋道:“没问题,我今天就打电话安排一下,你明天就让立婷到新天地去上班。不过,田领导,咱把话说清楚,你可又欠我一次情了……”
问题解决了,田立婷仍没好话,说:“哥,看看,这就是公仆和百姓的区别,百姓愁得上吊的事,公仆打一个电话,开着玩笑就办了!”
田立业真不高兴了:“立婷,你对我们当干部的意见这么大,还找我干啥?”
田立婷笑道:“不因为你是我哥吗?再腐败我也得认!”
田立婷走后,田立业一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想到九点要开市委办公会,且是高长河就任后的第一个市委办公会,再不敢迟疑,忙下楼穿过市委大院后门进了自己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李馨香的电话就到了。
李馨香情绪激动地向田立业通报说,她已就平轧厂的问题向社领导做了电话汇报,长途打了一个多小时,引起了社里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社领导指示说,平轧厂很有典型意义,这种在计划经济旧体制下因为投资主体不明,责权不清和条块矛盾造成的重大失误不仅仅存在于平阳市,在全国许多地方也存在,根据中央有关领导的指示精神,必须有选择地公开报道。
李馨香在电话里说得起劲,田立业却毫无反应。
李馨香问:“哎,哎,田秘,你怎么了?咋不说话呀?”
田立业这才叹着气说:“李记者,情况有些变化,我们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和前任市委书记看法不太一样,新书记不赞成公开报道平轧厂。”
李馨香不以为然地道:“你们新书记说不报道就不报道了?他以为他是谁?
党和国家领导人呀?我可不归他领导!“
田立业说:“你不归他领导,我可归他领导,你总不至于逼我上吊吧?”
李馨香不高兴了:“田秘,这贼船可是你拉我上的呀,你现在说变就变,我怎么办?你要讨好你们新书记,我也得执行我们领导的指示呀?难不成你要逼我上吊吗?你说说看,现在不报道了,我咋向我们领导交待?”
田立业没话说了。
李馨香又说:“田领导,我也不让你为难,平轧厂和有关方面我也熟了,我自己搞下去吧,你就把骨头缩到壳里,哪里平安哪里去吧!”
田立业又惭愧了:“李记者,你先别这么说,我马上参加市委办公会,会后就去找你,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看这事能不能既不让你上吊、也不让我上吊…
…“
放下电话,田立业手心和额头上全是汗,禁不住想:看来他真得离开平阳市委了,不说别的,也不管高长河今后给不给他穿小鞋,就冲着目前平轧厂这个难以调和的大矛盾,他就没法再呆下去。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七日九时三十分 平阳市人大
看到高长河、文春明和孙亚东三个市委主要领导关起门来开会,刘意如知道关于烈山的激烈斗争就要开始了,自己得向老书记姜超林通报一下情况了。不通报可不行,耿子敬和赵成全都是姜超林提起来的,是姜超林的人,她和女儿虽然归新书记高长河领导,却也必须在老书记姜超林那头留条退路。官场险恶,世事难料,姜超林又是平阳的实力人物,她和女儿不能不十分小心。
市委大院和人大、政协大院只隔一条街,步行不过十分钟,可为了抓紧时间,不招摇过市,刘意如还是要了一辆车。车到人大楼下,刘意如让司机在下面等着,自己独自一人上了楼。
走进姜超林办公室时,姜超林刚刚放下电话,也不知是和谁通的话,又生了什么气,反正脸色很不好看,见刘意如进来,郁郁地问:“刘主任,有事么?”
刘意如赔着笑脸说:“老书记,不是送文件么?就顺便来看看您了。”
姜超林一脸不快:“有事就说,马上我还要出去。”
刘意如仍是赔着小心:“老书记,有件事想请您帮着拿拿主意哩。”
姜超林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事?”
刘意如吞吞吐吐说起了女儿金华和烈山,说罢,还以一副同谋者的口气对姜超林说:“……老书记,你说说看,子敬这人怎么就敢这么胡闹?你过去没少敲打过他呀!可他就敢!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在职干部经商,他偏顶风上……”
姜超林冷冷插了一句:“刘主任,这是贪赃枉法!”
刘意如便又改了口:“可不是么,估计问题不小,闹不好要进去!老书记,您看这事怎么办?是不是让金华向高长河书记做个汇报?”
姜超林怔了一下,问:“怎么?刘主任,你还没让金华去汇报吗?”
刘意如说:“不和您老书记通个气,我就能让金华汇报了么?!”
姜超林更没好气了:“刘意如同志,我告诉你,耿子敬不是我儿子,烈山也不是我的个人领地,对这种腐败分子该抓要抓,该杀要杀,这还要和谁通气吗?!”
见姜超林火气这么大,刘意如想,自己可能是触到姜超林的痛处了,便说:“老书记,既然您这么说,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金华,让她今天就到市委来,向高长河做个汇报。”说着,当着姜超林的面,给女儿拨起了电话。
刘意如拨电话时,姜超林在一旁冷冷看着,问:“刘主任,你是老同志了,你和我说句老实话,烈山和耿子敬的问题你是今天才发现的吗?过去金华回家就从没和你说起过?你这人身上是不是少了点忠诚?”
刘意如握着电话愣住了:“怎么?老书记,您怀疑我过去对您不忠诚?”
姜超林“哼”了一声:“不是对我,是对组织,对人民,对事业!”
刘意如满腹委屈,声音都有些变了:“老书记,您怎么能这样说?十年来,我哪里对不起你?”
姜超林叹着气说:“刘意如同志,认真地说,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不论是早年做办公室副主任,还是后来做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在具体工作上,在为市委领导的服务上,你周到细致,甚至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几乎很难挑出什么毛病。可你这个人呀,也有个大毛病,过去我只是疑惑,现在看得比较清楚了,那就是太崇尚权力,太会窥测风向,不忠于党!”
刘意如呆呆地看着姜超林:“老……老书记,我……我真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到这地步了,姜超林仍不说透,反而带着近乎悲悯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刘意如说:“刘主任,你看你,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青春年华都在机关里消磨完了。
说真的,现在想想我也后悔,早知你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我该在十年前就把你调出市委机关,让你到下面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你这人不笨呀,更不是没能力呀,就是眼头太活嘛。哦,顺便说一句,你这一套,千万不要传授给你女儿金华,那会害了她的……“
刘意如这时已预感到事情不妙,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姜超林这才把话说穿了:“刘意如同志,告诉你吧,关于烈山班子和耿子敬的问题,高长河同志刚刚和我在电话里交换过意见,就是在你刚进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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