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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栗宝山在万人大会上提出了严肃的纪律,不让人们再无中生有地讲银俊雅的坏话,然而,如今的人毕竟不像从前那样老实,加上大字报案件也没有破获,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银俊雅这个女人不寻常,过去不声不响在地下搞情感享受,现在有了政治野心,说出就出了,一下子弄了个县长助理,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新来的书记给降服了。有的说,等着瞧,栗宝山总有一天要垮在她的手里。还有的说,大美人当了黄县长的助理,今后黄县长可有好戏要看了。更有人说,银俊雅在北京找上了靠山,要不,北京怎么会来人呢?但也有人说,北京的意见不一致,所以纪检部门也派人来了。当然,也有很多人为银俊雅叫好。一时间,县城内外无人不谈论银俊雅。银俊雅当了县长助理,成为太城县历史上的头号新闻和重大事件。对这个事最恼火最沮丧的是黄福瑞的老婆焦翠凤。她想,过去她为了丈夫不失足,几乎是夭天监督,夜夜教导,好不容易才使丈夫清清白白的,既没有伤了她的感情,又保住了丈夫的官位,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有多好,不知怎么这世道好像一下子改变了,又给那个妖精平反,又叫那妖精上台演讲,又提那个妖精当官。当就当吧,当个什么不成,为什么非要让她当个县长助理,把她跟自己的丈夫放在一起?这不是有意要毁了她的丈夫,要毁了她的幸福,要毁了她这个家吗?黄福瑞散了会,回家吃饭的时候,她又哭又闹,问他为什么要同意?问他为什么不反对?问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黄福瑞本来就对这件事特别有意见,心里非常烦,经她这么一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先是一言不发,尔后很火地推她一把,将她推倒了。她因此疯了似地一阵乱闹。吃罢饭,门外边汽车拉笛,黄福瑞拿起皮包要走,她追到院里抱住他,哭着让他发誓保持晚节,黄福瑞又厌恶又烦恼地惨笑一声,摔开她跑出去。她哭嚎着追了出来。
这时候,银俊雅、计经委主任朱丽山、工业局长李发奎和财政局长路明,都在门外边等着。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焦翠凤的哭嚎追出,使街上看热闹的人异常感兴趣,一下子都围了上来。焦翠凤看着银俊雅和黄福瑞上到一个车上走了,忽然晕倒在地。围观的一些年轻人立时叫起号子,出现了一阵嘻笑的场面。
儿子顺德和女儿顺意把焦翠凤弄回家里。待她还过劲没有事以后,顺德就是一阵乱骂。一会骂母亲神经病,丢人现眼,一会骂父亲昏了头,朝三暮四,一会骂银俊雅,一会又骂栗宝山。反正想骂谁就骂谁,似乎没有倾向,完全只顾心里痛快。他母亲见他这样,不再怄气,反过来劝他不要胡说惹事。他一听,胡骂得更上劲。直到骂得累了,才离家出去,晚上没有回家吃饭.一夜没有回家睡觉。焦翠凤到处找儿子,找不到儿子的踪影。顺德失踪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栗宝山正在办公室里琢磨事情,忽然看见公安局长石有义急匆匆朝他的办公室赶来。“一定又出了什么事情。”栗宝山立时在心里做出判断,同时咳嗽一声,给坐在那边的张言堂打了个招呼。张言堂抬头看见石有义已经走近,两个人对视一下,等候石有义进来。
石有义进门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栗书记,大字报案件破获了。”
“是吗?”栗宝山很感意外。
“栗书记,你猜是谁干的吗?”石有义说。
“谁?”
“黄县长的儿子黄顺德。”
“是他干的?”栗宝山很惊疑地问。
“对,就是他干的。现在证据和口供都已经取到了。而且,还很有背景。”石有义说。
栗宝山与张言堂交换个目光后,接着问:“有什么背景?”
石有义一副难言的样子,迟疑一会才说:“据黄顺德交待,他是受他爹黄县长指使的。”
对此,栗宝山和张言堂难以置信。便问他详细的根由。
石有义把带来的一盘审讯黄顺德的录音带放给他们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顺德。”
“你犯了什么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犯罪。”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执迷不悟,罪加一等。你要老实交代!”
“我宁死不屈,问我犯罪,永远没有。你们不要是非颠倒,巴结上司,坑害好人。”
“那你说,你到底干过什么事?”
“我干我应该干的事,你们管不着。”
“那天贴在大街上的大字报,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又怎么着?”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就算是吧。”
“不能就算是。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害怕了是不是?”
“你才害怕了呢。”
“那我问你,到底是不是?”
“是”
“你为什么要搞这张大字报?”
“为了反对栗宝山的霸道。他给那个破鞋脸上抹粉,无理的平了反,还不许人提意见。我偏要说,要提,看他能怎么着。”
“既然你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为什么不敢署名?”
“……”
“交代一下你搞这张大字报的具体过程。”
“我写了稿,晚上到机关,乘办公室里没有人,用电脑打好,印好,十二点多钟的时候,贴到了街上。”
“你写的底稿在什么地方?”
“烧了。
“打在电脑里的还在吗?”
“不在了。我把它销了。”
“你再写一下大字报的内容。”
“好”
“请问,你搞这张大字报是受谁指使的?”
“既然你认为大字报是正确的,难道事到如今还有必要隐瞒指使的人吗?如果隐瞒,就不符合你黄顺德的性格了。”
“是我爸爸指使我的。”
“他是怎样指使你的?”
“他开会回去很恼火,说栗宝山简直是胡闹。我说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反对?他说栗是书记,是一把手,上边有根子,反对他不但不会听,还会找机会报复,那不是找倒霉吗?我说,既然这样,你就听喝就是了,还生什么闷气。他说,太气人了,没法不生闷气。这样下去,他真保不住被气死。我说,与其气死,还不如找机会发泄发泄。我说,你害怕,我给搞,写张大字报给他贴出去,看他能怎么着。他说,抓住了你,就等于抓住了我,那不是找死吗?我说,我不写名宇,他知道是谁写的。他说,人家通过对笔迹,会查出是谁写的。后来,他忽然想起说,如果用电脑打字,就没法查了。我说,那不正好,我正管着电脑。于是他教我怎么怎么写。说完后,我就去弄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吗?”
“都是实话。”
放完录音,石有义又拿出审问笔录给栗宝山和张言堂看。笔录内容和录音基基本一样。后面还有黄顺德的亲笔签字。石有义把黄顺德回忆重写的大字报的底稿也带来了,底稿写得竟跟大字报一字不差。
栗宝山问石有义,他们是怎么发现的黄顺德。石有义说,最初黄顺德根本不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因为实在想不到他会干这种事。昨天下午忽然听人说他骂街,思想情绪很不对头,于是只抱着看一下的念头,暗地里提取了他的指纹。
结果和大字报上留有的指纹一对照,竟然一点不差。因此,立刻拘留,连夜突审。开始他不供认。后来就全部交代了。
送走石有义,栗宝山和张言堂用笔疾速交换意见,达成共识,确定下来方案之后,转入将计就计的交谈——栗宝山:“言堂,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张言堂:“我认为这是一起带有政治性的刑事犯罪案件。
作案的人,黄福瑞和他的儿子黄顺德,为了对抗组织,撵走新到任的书记,达到取而代之的政治目的,造谣诬蔑,煽动群众,公然违抗宪法,匿名炮制大字报,进行犯罪活动,造成极恶劣的政治和社会影响。他们不但犯有诽谤罪,而且犯有煽动群众扰乱社会治安罪,还犯有破坏和妨碍执行公务罪。应当数罪并罚,严肃处理。不知栗书记你是怎么看的?”
“我的看法跟你差不多。我只是觉得心里太堵,太生气了。真想象不到一个有二十多年党龄,做了十多年县级领导干部的人,竟会干出这样恶劣这样缺德的事情!”
“所以,一个人一旦有了政治野心,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我真怀疑前几任书记是在他操纵下搞倒的。”’
“完全有这个可能。”
“现在该怎么办呢?”
“简单地讲,当然是以法办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黄是县长,是地委管理的干部,应当向地委汇报,由地委做出决定。”
“你刚才对石有义讲,让他们依照司法程序办理,是什么意思?”
“我讲那句话,有两个意思:一是叫他们依法办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有什么顾虑。二是作为我不便于直接参与。当然,到必要的时候,我是要向地委汇报的。”
“根据案情,黄福瑞是主犯,应当抓起他来才对。”
“这个不用我们讲,办案的人都明白,他们知道怎么做。”
“真是倒霉,刚让他带队去北京,这该怎么办?”
“在地委没有做出决定,司法部门没有采取行动之前,他还是太城县的县长,去北京,干什么,都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倒是希望这次北京之行能够满载而归。”
“满载而归的功臣,回来以后被抓起来,这在北京,在外界,影响可就不好了。”
“影响不好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应当考虑接替他的人选。”
“你有什么意见。”
“我认为应当就地选。”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因为不能再从上面派人了。再派人,就太影响本县干部的积极性了。”
“你考虑的是谁?”
“贾大亮。”
“我们又是不谋而合。”
“通过几天来的观察,我看这个人还可以。他是本县人,又一直在这个县工作,情况熟,人也熟,有一定的群众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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