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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有的库房进行搜查后,也没找到李春江怀疑的东西,李春江一时有些气馁,是不是判断又出了错?
马其鸣倒是很乐观,他说:“你别愁眉苦脸的,应该庆贺才对,我们总算揪住了李欣然这只老狐狸的尾巴,接下来,可以名正言顺收拾他。”
很快,关于罗七的调查也有了消息。罗七本名罗得旺,曾是省医药公司驻三河的销售代表,三年前罗七到吴水收账,夜里在红码头歌舞厅唱歌,跟吴水几个小混混为争小姐发生口角,双方打了起来,酒后失态的罗七顺手操起啤酒瓶,将一姓曹的地痞打成深度脑昏迷,差点死掉。后来经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但人成了傻子。罗七当夜便被带到公安局。半年后吴水检察院要以重伤害罪起诉罗七,不知怎么最后又以防卫过当免予起诉,只罚了三万块钱。
“马上找当事人核查,一定要从这案子打开缺口,找到李欣然跟小四儿合谋犯罪的证据。”马其鸣命令道。
一张网很快向李家父子撒开,马其鸣跟李春江都有些激动,独独秦默,心里是那么的苦涩。
这天,秦默年近八旬的丈母娘又来看他。老人已老得不成样子了,只是腿脚还听使唤。自打妻子横遭车祸,老人便很少来找他,去年也是迫不得已才求到他门上。老人有两个儿子,李欣然是老大,小儿子现在还在乡下,跟鼍人同住。她是前两天才听说老大又出事的,这次还有孙子,小儿子一直瞒着她,不敢说。老人唏嘘了一阵,抹把泪,哽咽着说:“这是命,我的命,尿一把屎一把把他拉大,没享他一天福,临到头了,还是扯不完的心。”
这一次,老人没再求秦默什么,秦默真是怕她再张口,可老人要回去时,他心里却又酸酸的,老人什么也不求,反而让他更不安。
秦默要派车送老人,老人执意不肯,说她腿脚还行,挤班车也就半天工夫,不添麻烦了。说着,老泪已从干涸的眼睛里纵横出来。
秦默扭转身子,硬撑着没让泪流出来。望着班车一摇三晃地离开三河,秦默忽然想:人生儿子做什么,难道就为了扯不完的心?
就在马其鸣和李春江暗暗兴奋的当儿,沙漠里传来不幸的消息,叫杨四的男人死了!
尸体是一个羊倌发现的,大约离沙漠农场六十里的地方,有个叫沙湾的村子,那口井就是沙湾人以前用过的,干了有好几年了。羊倌赶着羊回村,一阵沙尘刮来,两只羊不见了,羊倌叫来儿子,把他吊进井里,果然找见了两只羊,不过,羊倌也吓坏了,他踩着了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据法医判断,叫杨四的死了大约有二十天。从尸体已无法判断死者是否遭受侵害或袭击,是他杀还是失足掉进枯井一时还得不出结论,衣物里也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可怜巴巴的一卷碎钱,再就是一包廉价香烟。不过他的衣袋是撕烂的,这一点引起李春江的注意。
为了尽快查明杨四的死因,警员们兵分几路,在沿途一带展开调查,看那些日子里有没有人跟杨四接触过。再者,就是查清这一带有没有人认识杨四。
凭直觉,李春江断定杨四是遭了暗算,拿他在沙漠里放羊的经验,不可能失足落入枯井。一个在沙漠里放了四年羊的羊倌,哪儿有个坑坑洼洼都应该辨得清清楚楚,何况那么大一口井。其次,死亡时间也令人生疑。沙漠农场一出事,不少神经都被牵动起来,这个时候不能不说没有杀人灭口的可能。
想到这儿,李春江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叫来老曾,要他迅速安排力量,最好是卧底,贴身跟着李三慢,以防不测。
紧接着,他又叫来王雪,将事态的复杂性再次强调一遍,要求王雪一定要保护好周翠花,并尽快拿到铁的证据。
杨四的死亡让李春江陷入巨大的不安,如果真是杀人灭口,证明对方行动远比他们快,而且手段十分残忍。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势,他渴望能说服马其鸣,尽快将斗争公开化、明朗化,团结一切积极力量,跟暗藏的几股势力作斗争。再这么保守下去,怕有更多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
没想马其鸣坚决反对。这天的马其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冷不丁冲李春江说:“难道你没嗅出什么吗?”李春江被他这话问愣了,一时有些结舌。马其鸣接着又说:“春江,你我得做好长期暗中斗争的准备啊。”
李春江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妙。
第六章 城关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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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高层果然陷入到骚动不宁中。
先是袁波书记奉命去省城汇报工作,回来后一脸灰暗,跟谁也不说话,像是大病了一场。接着,秦默被组织部叫去谈话,谈话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还没等李春江从马其鸣那儿等到消息,一个更大的新闻在公安局大楼炸开了。
吴达功回来了!
陪同他一同走进公安局办公大楼的,竟是省厅一位副厅长。当下,吴达功的办公室便热闹起来,憋闷了很久的一帮人像是迎来太阳一样,由里到外绽开出灿烂的笑容。
被袁波和马其鸣拖了几个月的关于三河市公安局长人选的议题很快摆到常委会上,会议从下午三时开到了现在。
常务副书记孙吉海态度异常强硬,丝毫不考虑袁波书记的意见,力举刚刚看病回来的吴达功,不仅如此,他还提议调任李春江为三河市对外经济协作办公室主任,由副县级升为正县。
马其鸣哑然,吴达功接任秦默已在他预料之中,提升李春江却让他哭笑不得。组织部门事先压根儿没跟他透过气,袁波书记也好像蒙在鼓里。
秦默的隐退已是无可挽回的事,尽管马其鸣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他毕竟只是政法书记,事关干部任命的大事,他也只有建议权。但是,李春江说啥也不能动。李春江要是让他们拔了,他便成了光杆司令,说不定下场还不及车光远。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刚刚有点眉目的案子怎么办?全又翻回去,或是继续由他们压着?
是的,压。这时候马其鸣才深深感受到啥叫高压政策,权力要是不让你讲话,你连嘴都不能张。
会场上,马其鸣的思维剧烈地波动着,目光一次次掠过常委们的脸。在座九个常委中,数他资历最浅,来三河的时间最短,也就是说,他最没发言权。有两次,他的目光跟孙吉海相对,而后又掠开。
今天的孙吉海让他刮目相看,仿佛人在绝望时疯狂反扑,有点咬死谁是谁的味道。他居然跟秦默对上了,秦默刚说了句再考虑考虑,孙吉海抢过话便说:“一个班子我们要考虑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还是一个世纪?”秦默被他的霸气逼得咽回了话。孙吉海接着又说:“我们这是在配班子,不是在搞斗争,如果每一个班子都要拖这么长时间,索性我们别的工作都不要干,整天蹲下来算计人好了!”这话讲得,已经不只是发难了。马其鸣静静观察着孙吉海,发现他今天充满了底气,充满了果决。难道,这底气真的来自于那个杨四的突然死亡?
一个人彻底消失了,带着所有的秘密走了,活人还有什么畏怕的?
拿死人救活人,往往是没办法时最有效的办法!
这么想着,他把目光对住了老书记袁波。袁波也有点反常,似乎总是言不由衷。忽儿像是在反对,忽儿又像搪塞,举棋不定的样子不得不令人生疑。马其鸣忽地就想起那个袁小安,想起袁波的省城之行,难道……
表决吴达功的时候,马其鸣犹豫再三,还是举起了拳头。这个时候他只能长远计议,切不可自乱方寸。他看见,所有的常委全都举起了手,表决出奇地顺利。
这就是三河的现实!
接下来,讨论李春江的调任。马其鸣先是沉默着,听组织部门的同志讲干部横向交流的重要性,接着有常委发言,充分肯定李春江的工作,对提升这样的同志没有意见。这时候的马其鸣是理智的、冷静的,他已清楚,常委们提前一定得到过某种暗示或是交流。有时候常委们也是一个小集体,一个小圈子,或者说白了点,也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个利益既有国家的利益、组织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但又难保不掺进个人的利益。当个人的利益大过其他利益时,阴暗面便有了,于是交换、平衡、妥协,等等等等,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所谓的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大不了如此,这在权力场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等常委们表态快要结束的时候,马其鸣心想,该说话了,不能啥好词都让你们说完。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会场,然后说:“有件事我必须向各位通报一下,就在不久前,本市抓获一名毒品犯罪分子,并且端掉了两个极其隐蔽的制毒贩毒窝点。可以肯定,本市存有猖獗的地下制毒贩毒犯罪活动,案情十分重大。鉴于此案目前由李春江同志负责,我建议,李春江同志的工作暂不调动,请各位考虑。”
说完他端起水杯,平静地喝了一口。
袁波和孙吉海同时惊大了眼睛。按纪律,凡是大的毒品交易和制售等犯罪活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绝不允许外泄。范大杆子的事,马其鸣也只向袁波和孙吉海汇报过,而且只能到此为止。绝然没想到,马其鸣不顾纪律之约定,将此事讲在了会上。这人真是太不成熟!
会场一派骚动,常委们惊讶之余,全都将目光集中在马其鸣脸上。这可是违犯组织原则的事,是领导干部之大忌。
马其鸣仍旧安静地喝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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