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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这两帮人打起来了?安塔细细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刚刚想到这里,枪声忽然消失,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安塔有些焦急起来,他望了望这条蒸腾的河流,开始朝上游快步走去。因为他记得刚才趴在巨兽背上时,感觉到它曾经走过一阵下坡的路程。此时他反向往回跑,应该就是在朝着真迪他们的方向接近。
沿着河流一路往前,渐渐地就钻进了一处谷底。安塔跟着走了一阵,发现河流一路蜿蜒着,正在把自己朝着一股密林里引。
安塔犹豫了一下,没有停,⑸⑨②挺枪朝着密林深处走去。走出没有多远,他就感到自己身上有些麻疼,就跟有无数小虫子在叮咬似的。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短短的一小时里,从寒冬一下子跃入了春天,转身之间就跨越了整整几十度的温差。身体有些不适,也属正常。
但惊马槽里究竟为什么会有这副景象,安塔还是百思不解。
身边的河流里面,依旧还是热气蒸腾,就跟开锅了似的。沿途两岸,长满了高低错落的乔木矮灌。安塔边走边看,不觉顺着河道拐过一个急弯。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
安塔疑惑地踏上草地,端着枪前后巡视了一会儿,见眼前的雾气比之前淡薄了很多,草地的四周边缘,竟然还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朵,俨然是冰雪消融、春风和煦的季节了。他不禁感到了一丝燥热,有种想脱掉厚厚狍皮大衣的念头。
忽然从草地的花丛中间,蹿出一只浑身雪白的动物。安塔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雪兔。这只雪兔双足并齐,猛蹿几步之后发现了安塔,登时止步。抬起前腿,大胆地朝安塔打量着,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安塔一阵惊疑,心说这可真是奇怪了。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不怕人的兔子呢。他不由得把步枪藏到身后,好奇地注视着那只雪兔,不想居然还跟它对视了片刻。
雪兔冲着安塔一阵打量,仿佛自感无趣,转眼便重新钻进花丛,兀自不见。安塔一阵惊愕,转身朝着河边走去。
走在河边,安塔发现这里同样是青草幽幽,花香四溢。但他无心观赏,心里反而更加牵挂起真迪他们的安危来了。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便越来越紧。
没有走出多少,忽然听见河面上空的薄雾中传来一阵唧喳鸣叫。他循着声音四处寻找,很快便看见有一小群飞鸟在河面上空相互嬉戏追逐,上下翻滚,它们身上七彩的羽毛在河水粼粼的反射下闪着神奇的光芒。安塔定睛端详,惊异地发觉这竟然是一群非常罕见的飞龙鸟。
对于鄂伦春猎人来说,飞龙鸟是一种非常特别的飞禽。它的颈骨长而弯曲,犹如龙骨;腿短有羽毛,爪面有鳞,就像龙爪一般,故取名”飞龙鸟”。它的羽毛色泽别致,极具富贵相,加上它的数量稀少和美味,清朝年代,曾经一度是皇家御用贡品。
但真正让鄂伦春猎人着迷的还不是这些,因为飞龙鸟行踪诡秘,数量稀少,一般情况下很难发现。在大冬天,它甚至还会钻进积雪下面过夜。因此想在莽莽森林里面找到它的影子,那是很不容易的。谁要是在进山时看到飞龙鸟,那就是一种非常吉祥好运的象征。
而且,就算你发觉飞龙鸟离你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想真正打到完整的飞龙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按照清代皇家贡品的要求,飞龙鸟必须全身没有半点破皮伤口,这样才能做出绝世美味。但这对于用猎枪狩猎的鄂伦春猎人来说,显然是勉为其难了。
但鄂伦春猎人技高一筹,面对这个要求,毫无惧色。很多枪法精准的猎人还是找到了一个令世人咋舌的解决办法。他们在射杀飞龙鸟的时候,往往让子弹从左眼射进,然后从右眼出去。这样一来,捕获的飞龙鸟不仅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而且还替厨师把飞龙鸟的眼珠子清理掉了。而事实上,飞龙鸟在烹饪时,必须将眼珠子抠出。否则会影响口味。
后来,这门射杀飞龙鸟的技艺甚至成了衡量一个鄂伦春猎人枪法是否精准的标准。进山打飞龙,这一直就是所有鄂伦春猎人的梦想,每个猎人都会用一生追求这个殊荣,并乐此不疲。
安塔睁大眼睛,目送这一小群飞龙鸟在眼前忽地消散,暗自感叹。再一转身时,猛然发现河流就在这里一分为二。两条小河从上游一路流淌,到这里合并成一条相对宽大的河流。也就是说,这条河流实际上是由两条支流汇集而成的。
看到这里,安塔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凛。他愣愣地盯着前方两条支流,又望了望河面上蒸腾的热气,一脸的惊愕。
天哪,难道这里就是鄂伦春人世代相传,但从未有人见识过的多布库尔河吗?
多布库尔河,那可是鄂伦春族传说中一条神秘的河流。它虽然被鄂伦春人世代口耳相传,但没有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模样。很多的传闻都喜欢把它说成是一条天河,就隐藏在大兴安岭深处的一个祥瑞圣地里面。多布库尔河水甘甜滋润,终年冒着热气,河边四季如春,并时常有各种瑞兽出没其间。同时它也是鄂伦春猎人勇敢正直、剽悍淳朴的象征。安塔从小就从老人那边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此时此刻,他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自己跟前的这条河流,真的像极了传说中的多布库尔河。
传说从前有两名鄂伦春猎人兄弟,哥哥叫多布,弟弟叫库尔。一天,他们看见一头青狼正在追逐雪兔,便一箭射死青狼,救下雪兔。没想到那天傍晚有个仙女向他们致谢,说她就是白天的那只雪兔,而追逐她的青狼则是蟒猊的化身。弟兄俩虽然射杀了蟒猊的化身,但真的蟒猊却还没死,并且肯定要来复仇。
第二天,蟒猊果然化作一个火球突然朝多布兄弟袭来,被两人机敏地躲过。火球撞到一株老樟松树上,轰的一声便把树烧着了。大火连成一片,眼看就要把森林全部烧毁。森林是鄂伦春人赖以生存的家园,绝不能被大火烧毁,于是多布和库尔连忙向雪兔呼救。
仙女告诉他们,只有挖出蟒猊的眼珠子来才能把大火扑灭。随后她把一把宝刀交给多布和库尔,多布和库尔顺利地挖出蟒猊的眼珠,⑸㈨⒉并把蟒猊一刀捅死。他们飞快地跑回火场,把蟒猊的两颗眼珠埋到地里,于是从埋眼珠的地方立即涌出两股清泉,流成两条小溪,之后又汇成一条大河。
大火暂时被河水拦住了,但还在河边越烧越旺,随时都会威胁到对岸的大片森林。多布和库尔两兄弟担忧森林的安危,毅然各自跳进一条小溪,用手泼起河水,阻止火势的蔓延。就这样兄弟俩整整泼了七天七夜,火势终于被控制住,而他们也因过度劳累,轰然倒在了河水里面,用自己的精气牢牢地遏住火势,守护着两岸的森林。
从此以后,猎人们把西边的小溪叫多布河,东边的小溪叫库尔河,那条汇集起来的大河则叫做多布库尔河。
而因为蟒猊的鬼火还在河底暗暗作祟,多布库尔河从此一年四季始终热气蒸腾,保持着一定的温度。但鄂伦春人相信,多布和库尔兄弟一直就守在河里,蟒猊的鬼火永远也不可能威胁到大兴安岭。
虽说这只是个虚缈的传说,但安塔细细一想,却发现这个地方的景象,跟传说中对多布库尔河的描述有着惊人的相似,而且相似得让人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神秘莫测的祥瑞圣地,终年发烫的河水,频频现身的瑞鸟,仙女化成的雪兔,还有那两条支流合成的大河……
鄂伦春人世代念叨的多布库尔河,难道真的就在眼前?这个发现,实在是太出乎安塔的意料了。他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议,忍不住再次抬头,用敬畏的眼光望着热气蒸腾的河流。
看来这个惊马槽的内部深处,真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存在。
那只雪兔忽然探出半个脑袋,在草丛中偷窥着安塔。安塔看到雪兔,马上便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仙女,回过头去再看那只雪兔时,心中便又多出了一份别样的感受。
眼前出现了两条支流,安塔不得不思考着该沿着哪条河流朝上游走,寻找真迪他们。而事实上,他也只能顺着右边的那条支流逆流而上。因为如果他想走左边的支流,那首先就得蹚过这条河流,到达对岸。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却只看得到漫天的雾气。前方是什么,他看不到。
安塔细细地回忆着那个传说,他发现这故事里反复强调了一个“火”字。既然传说里的多布库尔河能够在现实中找到,那这个“火”字,是不是也能找到真正的缘由呢?那些妖魔鬼怪多半是杜撰,但眼前的这股热气,却也是实实在在地显现在自己眼前。回想之前走过的那些地方,寸草不生,还真的很像是被火烧过的模样。
而所有这一切,会不会跟他那些弟兄的失踪和昏迷有关?
这时,安塔忽然又想起一个有关多布库尔河的传说。传说在多布库尔河的尽头,是一座神仙居住的宫殿。那个宫殿的围墙高耸入云,四周没有一扇城门。整座宫殿由二十四根粗大无比的石柱支撑着屋顶,雄伟气派。多布库尔河在流到围墙下面之后,钻入地下,浑然不见,直达宫殿里面的一口八宝琉璃井内。这口宝井深不见底,多布库尔河河水常年流入井内,而井水却永远不会溢出。
如果眼前的这条河流,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多布库尔河,那么在它的尽头,会不会也真的存在那座神奇的宫殿呢?
忽然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零星枪声。安塔心中一阵揪动,神色忐忑。他大致判断,这枪声应该是从多布库尔河的下游传来的。而真迪瓦加和毛利他们,应该还在河流的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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