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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谈判时邓名还是摆了一张长桌子,关心收益的分赃会成员们也被允许旁听,邓名不但允许各商行代表在场,还给袁象的使者留了一把椅子。
差不多在邓名质问的同时,袁宗第也愤怒地一拍桌子,喝骂道:“你们已经是穷途末路,腆着脸来自称是什么议和,居然还敢提出这么多条款,莫非欺我们的刀子不够快吗?”
上次王明德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议和,这次又是如此行事,由不得袁宗第不生气。而且死到临头的敌军竟然还敢提要求,要是王明德上次敢对袁宗第这么说话,那人头估计早就挑在旗杆上了。
可问题就在于这次是和邓名议和而不是与袁宗第议和,见到袁宗第后王明德猛然想起一事,急忙又追加了一条:“提督,末将还有些人在袁公手里,还望允许用末将的优惠券……不,释放券放出来。”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上次用了过期的优惠券,这又该怎么说?”本来优惠券是不是过期了,邓名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袁宗第和他说起此事时,邓名哈哈大笑把它当成个笑话听。但眼下王明德竟敢漫天要价,邓名就旧账重提:“而且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因为末将手中还有七万大军。”王明德沉稳地答道,上次是不是用了过期优惠券不是重点,只要手里有这么多的筹码,他就不愁邓名不把前账一笔勾销:“既然邓提督说了,那我这次补上欠账总可以了吧?”
刚才说到有六万多辅兵的时候,王明德注意到桌子那边的好几个“明军军官”都忍不住露出了喜色,因此现在他谈判起来更是有恃无恐,刚进明军营地时的那一点不安也早都抛去爪哇岛了。
“七万马上就要断粮的大军。”袁宗第不屑地说道。
刚才邓名已经注意到参与谈判的分赃会老板似乎有些拖后腿,这些人虽然已经做了两年生意,但还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么大宗的生意,而且也没有机会如此深入地参与到军国大事中,所以他们的反应不太好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邓名知道随着帝国议会的建立,议员们势必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来,这成都一摊子事必须要有人帮邓名分担,而且他建立的可不是一个传统的小政府,闲七杂八的事情多如牛毛,要是议员和地方官们不能迅速成长起来,不是邓名被累死就是政府职能失灵。
“靖国公说得不错。”邓名尽量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冷冷地说道:“刚才你们都说川陕总督已经突围了,现在你们大营里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吧?等再断了粮,你们就连议和的本钱都没有了,只能投降。”
“或许三天后末将的七万大军就会不复存在,但现在依旧是不可轻辱的力量。”王明德昨夜和胡文科他们商议了一宿谈判策略,听到邓名的威胁后仍是全无惧色:“现在大营里还有五千枕戈待旦的精兵,他们昨天和今天都吃得饱饱的,只要末将一声令下……”
“又如何,你们还能突围出去不成?”袁宗第嗤笑了一声,满脸都是轻蔑之色。
“不,末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放火烧营。”王明德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烧你们自己的营吗?”袁宗第惊奇地问道。
“当然,不然靖国公认为是谁的军营,贵军的军营会给我们烧吗?”胡文科在边上接茬道:‘无甲兵都被我们关在营地里,我们锁上门放火,没有几个人能逃出来,就算能逃出营房也逃不出营地,营地上可都是我们的精兵。这一场大火下来,邓提督觉得还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呢?“
谈判开始以来胡文科一直冷眼旁观,他注意到好几个明军代表一听到无甲兵可能会遇险就满脸的紧张,虽然邓名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他这几个部下无疑将邓名的底牌露出来了。当初听说邓名肯用五个辅兵折合一头牛的时候,王明德他们就怀疑在邓名眼里,辅兵的价值并不像清军心目中那么低,现在胡文科对此更有把握了。
说话的对象虽然是邓名,但胡文科一直紧盯着那几个边上的明军代表的脸,将他们的不安表情尽收眼底。
“你们居然想屠光自己的人?”邓名冷笑了一声:“你们就不怕我报复么?”
“提督凭什么报复末将?”王明德反问道:“这些都是官兵啊,不,他们都是清军,末将烧死了六万多清军,邓提督乃是大明的长江提督,末将这应该算是有功无罪吧?”
邓名轻轻地哼了一声,当然他和王明德都明白,如果清军将领真敢这么做那么就意味着撕破脸了。
“王副将说,他手里还有好多提督刚刚给的释放券,之所以提督的这纸片有用,就是因为邓提督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王明德冷静地分析道:“末将没有杀害贵军将士,就算烧死了几万清军,提督也不会为了他们就食言,不让王副将用释放券赎买我们吧?”
“王总兵你好歹也是一方大将,”邓名注意到旁听的分赃会成员都开始不安地轻轻扭动身体,算是明白当初周培公带着张长庚的两个心腹来和自己谈判时有多憋屈了,他不得不放缓口气:“怎么用这种混混手段?”
“什么是混混?”王明德不解地问道。
“嗯,我失言了。”邓名这才意识到对方大概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混混是天津清末的一种社会无赖,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常常靠自残来威慑对手,割下自己的耳朵什么的,极端的甚至卸下一条胳膊下油锅。
“我当初确实答应王欣诚将军,五个辅兵抵一头牛,但那时情况紧急,我急于达成协议,和眼下的局面不可同日而语,再说我也没有把所有的俘虏都算,只算了一半也就是六千人。”
“那时王副将没有机会把无甲兵圈起来放火,哪怕他不帮忙,邓提督也能抓到六千人。眼下我们这边情况也不一样啊,我们一把火绝对能把六万清军都烧死。”王明德指出这点后,也决定稍作退步:“如果邓提督觉得我们的方案不妥,那不知道邓提督有何打算呢?”
邓名沉思了一下:“我不俘虏你们,日后承认你们是自行突围的,你们的盔甲和武器也都可以带走,被靖国公俘虏的亲兵我也还给你们;此外我再给你们两千张终身有效的释放券,将来还借给你们足以运输盔甲的船只,分手的十五天内我们彼此不互相攻击。这就是我愿意拿出的全部——你们如果不同意的话,我送你们回营去放火,不过这六万清军要干的活,以后就只能由你们来替我干了。”
王明德、胡文科和满洲都统交换着眼色,最后王明德一拍大腿:“成交,就这么定了!”
“且慢,还有一条,我需要你们在忠县呆上一个月,然后再抢船突围回去,”邓名突然意识到,如果仓促放这些清兵回去,那对他洗劫重庆周围的军屯还会是一个障碍,起码增加了明军行动的风险:“这一个月的粮食我可以提供,保证吃饱不过别想吃得多好;如果你们想加菜我们可以用银子或者我的释放券来结算。”
见王明德还有犹豫之色,邓名补充道:“川陕总督带兵突围了,你们断后,你们回去的比总督还早不合适吧?”
“提督大人能不能让我们商议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满洲都统突然出声道。
“当然可以。”邓名下令把三位议和代表带去另外一个帐篷,让他们在其中商议,还让他们带来的卫士在外面放哨以证明明军并无偷听的打算。
“总督大人危矣。”刚一进门,满洲都统就大叫起来:“重庆危矣!”
邓名不允许他们立刻离开,那只能说明邓名有继续进攻重庆的意图,李国英丢盔弃甲地跑进山了,而王明德的五千披甲以及李国英的装备都扔在这边,说不定明军乘船抵达重庆城下的时候李国英还没有回去呢,就算回去也没有盔甲用。
“不错,都统大人高见。”王明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邓名的用心已经暴露无遗,重庆称得上是危在旦夕。
“幸好我们察觉到了邓提督的意图,现在还来得及补救。”胡文科很清楚王明德和满洲都统到底在担忧什么,他立刻拿出了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方案。
……
“提督大人,我们要求增加一项条款,那就是无论这一个月内您是否打下了重庆,都要放我们突围,而如果拿下了重庆,那就得派船送我们回保宁,而且在我们进入安全地区前不得攻击我们,即使超过了十五天也要井水不犯河水……”胡文科的这个方案得到了两个同伙儿的一致赞同,如果李国英被邓名消灭,重庆被邓名拿下,那他们当然需要更多的互不侵犯时间:“如果您甚至拿下了保宁,那就得送我们去汉中;时间延长到一个半月……”
“没问题。”邓名点点头,双方就此达成了协议,很快明军就会派出部队接受清军的营地,而甘陕绿营向明军移交防务后会移居到另外一座营地中,明军除了送粮草外不会无故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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