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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邓名前世的咒水之难,这次莽白发动的时间不但晚上了几个月,而且也是缩小版的。包括马吉翔在内的大明内阁以及沐天波在内的勋贵,缅甸僭王都没有敢于杀害而是把他们关押了起来。现在明廷的形势不像邓名前世那么绝望,莽白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总体的局势是清强明弱,缅甸认为清军最终会取得胜利,而暂时不把事情做绝有助于安抚尚有一些实力的李定国、白文选,让明军投鼠忌器。
至于明军可能做出的反应,莽白认为有吴三桂强大的军事压力,明军没有力量开辟新的战场。若是明军派小股部队来缅甸,缅甸是本土作战,莽白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莽白面临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明廷迟迟不肯承认他的地位,清廷也不肯承认,这对弑兄自立的莽白来说不是利好消息。斟酌再三,莽白觉得与其恳求已经弃国流亡的大明天子,还不如寄希望于十分中国有其九的清廷。在发动缩小版的咒水之难,软禁了大明天子和内阁后,莽白就纵兵掠夺大明天子的行营,用永历携带来的财产赏赐跟随他的手下。
逃回昆明的大明御林军军官向李定国哭诉,称天子行营被掠夺一空,宫女和阁老、勋贵的女眷也都被缅甸人夺去,至于御林军官兵更是全被抓走,估计已经被支持莽白的缅甸贵戚瓜分,成为他们的奴隶。
“你们出境之时为何要丢下武器?”李定国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跟随永历天子的御林军有三千甲士,他们的实力比忠于莽白的缅甸军队还要强大,但是逃入缅甸的时候把器械甲胄统统抛弃在关口上;进入缅甸后阁老、勋贵终日聚赌,军官们也上行下效,御林军既没有武装也没有斗志和军纪。莽白发动咒水之难的时候,阁老和文武官员束手就擒,只有沐天波一个人试图抵抗。沐天波不得不从缅甸兵手中抢夺武器自卫,但孤掌难鸣也很快被制服,和马吉翔他们一起被关押了起来。
“这是圣上的命令啊。”御林军军官嚎啕大哭。他孤身逃回,家人和手下也都失陷在缅甸。
李定国狠狠地瞪了这个军官一眼。当初为了显示自己和孙可望不一样,他不但同意天子招募御林侍卫,还力排众议,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装备。这激起了西营将士的不满,秦系和蜀系的西营将领还在背地里发牢骚,称李定国不是西营的王子了,忘本了,真心实意地想做大明的晋王了。而最后在清军袭来的时候,重金打造的御林军不但没有像李定国盼望的那样协助抵抗,而是抛下全部装备逃出国去,现在居然连保卫天子这个最基本的任务都无法完成:“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详细说来。”
“莽白这个贼,他说要和阁老们立誓,约阁老、勋臣们去咒水河饮咒水发誓……”御林军军官收住悲声,哭哭啼啼地说起来。
“你们就信了?”李定国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叙述:“莽白连他亲哥哥都下得去手,桀骜不驯,你们就相信他突然变成吃素的菩萨了?”
“圣上和元辅都是怀疑的。”
“那你们做了什么防备?”李定国一句话就把御林军军官问得哑口无言。
重建御林军的时候,秦系孙可望的旧部当然不能用,但是李定国推荐的勇士,如赵天霸等晋王府锐士也不能让朝廷放心,所以永历君臣挑选的都是那些和西营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军官也都是残余的勋贵子弟,或是特别善于向首辅马吉翔和阁老们拍马屁的人。
咒水之难前,流亡朝廷虽然对莽白不放心,但手中的军队完全指望不上,所以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莽白是真心实意的忠于大明,阁老和勋贵们赤手空拳地去和缅甸军队见面。
“在三千羽林郎的眼前,阁老和重臣被几百个缅兵抓走了,然后坐视他们劫掠御营,掳走宫人和重臣的眷属,皇上养你们到底有何用处?”李定国越听越气,差点就喝令把这个逃回来的御林军军官推出去斩了。但想想这毕竟是天子的亲军,到底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一个亲王来决定。李定国身处是非之地,关于他的谣言从来没有停过,郑成功等人也一直心怀狐疑,随时准备在西营篡逆后拥戴新君。为了稳定人心,李定国对永历如何组织御林军不闻不问,也忍受了御史团对他连篇累牍的弹劾,还为此一次次上表请罪。现在要是杀了皇帝的亲军,不知道谣言会传成什么样。
“你们是天子亲军,看着阁老们被缅甸人抓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束手就擒去给缅甸人当奴隶,真是把堂堂天朝的脸面都丢光了。”李定国虽然不杀人,但心中的怒气还是难以遏制。要是永历当初听他的,用西营能征惯战的强兵做护卫,就算流落异国又何至于如此任人宰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毫无廉耻地把盔甲都扔了!身为护卫天子的武人,连安身立命的武器都能弃若敝履,缅人又怎么会畏惧你们?他们一眼就把你们的虚实看破了!”
御林军军官被李定国骂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只能趴在地上呜咽,恳求晋王发兵拯救御林军的同僚和他们的家眷。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你千辛万苦逃回来报信,可见尚有忠义之心。”大怒过后,李定国胸膛里满满的全是无能为力之感,国难深重,天子、内阁如此软弱,如何能驱逐鞑虏,恢复国土?
旁听的白文选等人也都是满心的鄙夷,而马宝、贺九义脸上更是毫不隐讳的蔑视之色。贺九义此时更加觉得李定国当年反对孙可望毫无道理,为了扶持这样一个大明天子,就让西营内部反目成仇,还不如支持秦王登基呢。
不过贺九义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等御林军军官走后,贺九义全当不知道缅甸发生的事情一般,向李定国抱拳道:“大王,军队已经准备停当,敢问何时发兵贵州?”
“还去贵州做什么?派出探马侦查缅兵布防,准备檄文,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兵迎回天子,让缅兵休要阻挡我军兵锋,否则某怪我们心狠手辣。”李定国没好气地说道。
“大王,”马宝虽然不是秦系将领,但也忍不住大声问道:“我们真要出兵去救元辅他们吗?”
“事关朝廷安危,岂能马虎?”李定国脸色一沉,喝道:“还不快去准备!”
西营中的暗流李定国当然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必须要对此事作出反应。众将嘟嘟囔囔地去准备征缅事宜了,只有白文选这个老战友独自留下。
“扶不起来的天子啊。”见营帐里再也没有别人后,白文选叹息道。咒水之难的消息传开,永历朝廷的威信就会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而与他戚戚相关的晋王,也会遭到严重的损害。西营内部官兵更会进一步质疑李定国无条件拥戴永历的决策。
“那也是天子。”李定国苦笑一声。他知道西营将士本来就对永历没有什么忠心,天子弃国后,李定国以牺牲自己的威望为代价,继续维持着永历朝廷的权威。再这么下去,无论李定国的人脉、威望多么雄厚,迟早要在这个无底洞里消耗得一干二净。
“确实。”白文选点点头。作为李定国的义兄弟和最亲密的战友,他能够理解李定国的所为。永历是维持抗清联盟表面团结的最后一面旗帜,如果永历真的出了事故,那抗清联盟会发生什么变故难以预料。要是有人怀疑李定国也背叛了朝廷,那因为忠于明朝而投效郑成功、张煌言军中的人可能就会视西营为仇寇,悲观失望的人甚至可能失去所有继续抵抗的斗志,向清廷投降。
不过即使能够理解李定国的苦心,危如累卵的抗清联盟也经不起大风大浪了,白文选心中的失望依然。
“如果不是为了晋王……”白文选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现在他对永历朝廷的忠诚,完全是冲着李定国的威信在勉强维持,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白文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效忠永历。
“派人去成都,把快马都带上。”李定国身心俱疲,在吴三桂的压力下他根本无法出动大军去解救朝廷,他迫切需要盟友的支援。即使只有政治上的支援也好,以便继续维系云南明军对朝廷的忠诚,从而保存岌岌可危的抗清联盟:“全速赶去通知保国公(邓名刚刚得到的爵位),让保国公赶快声讨缅人的无耻犯上。”
“那贵州呢?”
李定国无力地摇摇头:“军心不稳,安家我们是帮不上忙了。”
……
贵阳的清军得知咒水之难的消息后,吴三桂哈哈大笑:“本王本来还准备了三万人马,防着李定国不顾和安家的旧怨来搅和本王的大计。好!莽白果然好得很,本王可以把这些兵马也用去收拾安水西了,过年前就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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