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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重庆是委员会的决议而且得到了所有成员的一致赞同,既然如此,我当然会分摊大家的损失。”邓名看出了其他夔东将领的不理解,就进行了解释。以前委员会做出扫荡江南的决议,被成都的院会拒绝了,为了安抚不满的夔东众将,院会就行使邓名的授权,以邓名的名义赞同了对重庆的攻势——重庆的清军拒绝和川西做生意,自然院会里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既然是委员会的决议,而且川西也同意了,邓名就以此为理由对夔东军进行财政上的补偿,而且宣布川西会承担此次的粮秣损失,无论李来亨他们带来了多少军粮,川西都会一颗不少地运给他们。邓名这么做除了要鼓舞抗清同盟的进攻精神外,也是为了维护委员会的权威,在没有一个皇帝总揽大权的情况下,这个机构对川、鄂明军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帝国议会,大概也不会同意邓名如此随意地支配帝国政府的财富,不过现在邓名还不用担心这个,目前成都的院会很容易安抚,只要邓名与他们分享战利品就会心满意足,还没有胆子或者说觉悟来干涉邓名支配帝国的财产——或者说,院会还没有意识到这些财富的所有权属于谁,而是遵循着“朕即国家”的封建传统,把这些财物都视为邓名私有的。
和万县的几个将领一起赶到奉节,在文安之的监督下,邓名和其他成员签署了财政善后协议。在得到了邓名的保证后,党守素、王光兴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二人的实力较弱,领地开发程度也较差,这种没有收获的失败对他们的打击很大。王光兴的情况比党守素还要差一些,虽然他这次没有参与到激战中,但出兵就会有花费,而且他没有闯营伙伴的赞助。
袁宗第损失了很多人力,去年忠县取得的战果在这一战吐出去了一半,因此在财政补贴协议后,袁宗第就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除了钱以外,我们还需要兵,不知道邓提督能不能酌情帮助。”
“你们可以到成都和叙州招募士兵,这点我完全不介意。”虽然邓名不能去其他军阀的地盘上募兵,但他完全不介意夔东众将去川西募兵:“当然,这必须是募兵而不能是拉壮丁,川西一向奉行来去自由,拥有同秀才身份的人,只要想离开就不会受到阻拦,唯一的前提就是他们是自愿的。”
贺珍听得眼前一亮,现在汉水流域的人口不少,他丝毫不羡慕川西的人口,但他知道川西从东南各省招了很多工匠,就试探着问道,工匠是不是也“来去自由”。
“只要是同秀才,就都一样。”
邓名确认了这一点,王光兴和党守素脸皮没有贺珍那么厚,但也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如果贺珍真的派人去挖墙脚了,那他们也可以考虑跟上,无论是兵员还是工匠,都是这两家非常需要的。虽说正常情况下这种挖墙脚行为会被视为敌对行动,不过邓名这个人显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或许这就是邓名帮助夔东众将的另一种行动。
不过袁宗第的一句话打破了他们的美梦:“去川西募兵?你募得起吗?”
袁宗第对成都、叙州的政策很了解。川西的人口可以自由流动,虽然这个法律是邓名最早提出来的,但在忠县之战前也没有什么意义,更没有多少人重视。而叙州和成都分家以后,川西人就日益看重这个法律。成都和叙州互相挖墙脚,竞相出台移民优惠政策,而两位知府每次用来抵挡对方指责的盾牌就是同秀才迁徙自由法案。现在不但两地的知府、议员,就连院会也有很多人整天把这个法案挂在嘴边,对这个方案的修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不但川西人迁徙自愿,法律还规定靠欺诈取得所谓“自愿”不成立。
把川西的法律介绍了一番后,贺珍、党守素和王光兴的心都凉了,不要说四川的同秀才,就是搬迁到四川的东南人口他们都拿不到手,早就被成都、叙州分完了,而且成都和叙州还早早派出了宣传干事,把川西吹嘘得花团锦簇,东南的百姓是奔着成都、叙州的小天堂来的,除非硬抢否则别想将他们拉去三峡定居。
“这么贵的兵如何招得起?还要管娶媳妇,允许退伍,预留退伍后的自耕地。”王光兴抗议道:“邓提督说的允许我们去川西募兵,岂不是一句空话?”
贺珍也在边上推波助澜:“就是,就是,邓提督应该拿出些诚意来。这次重庆之战,不仅仅是我们几个,小老虎、刘将军也都损失惨重,需要兵力补充;袁将军也是一样。”
贺珍一张嘴就把邓名刚刚签署的财政补偿协议都抹杀了,他知道袁宗第和邓名的关系很好,觉得抬出袁宗第来邓名肯定要给些面子:“川西的精壮那么多,工匠也多,就算不分给我们,也得分一些给袁将军吧,他这么多年替提督把守东大门,很不容易啊。”
贺珍的话让党守素和王光兴都听得很顺耳,看邓名的眼神里也隐约出现了一丝同气连枝的意味,还凑热闹地一起嚷嚷:“刘将军也很不容易啊,他带着全军大老远从夷陵跑来万县,虎帅还带来了很多粮草……”
“粮草我不是已经赔付了么?”邓名打断了他们的抱怨,脸上满是不解之色,他对党守素和王光兴说道:“川西募兵的条件可不是我定的,我都出门快一年了。”
“那是谁定的?”见邓名居然不负责任地抵赖,而且还抵赖得如此拙劣,本来还觉得理亏的党守素、王光兴异口同声地叫起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嗓门都提高了。却没有注意到,随着邓名这句话出口,刚才还振振有词的贺珍突然呆住了。
“成都的知府是刘将军的儿子,”邓名指了一下边上面露尴尬之色的袁宗第:“叙州的知府是袁将军的侄子。这些法律都是我去缅甸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宣布的。你们不问袁将军、刘将军,反倒问我?”
如果川西都是邓名委任的长官,那所有政策当然都是他的授意,只要迫使邓名点头同意修改,那这件事也就办成了——邓名没有任何办法推得干干净净,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无权进行变更。
不过现在川西的问题有点复杂,因为两个知府——这种在夔东众将眼中的实权拥有者——都是夔东将领的子侄,要是说川西制定的法律是针对夔东,那怎么也说不过去;进一步讲,这些法律到底是谁授意的都很难说清楚,还可以说这是夔东众将趁邓名不在的时候抢班夺权呢。
无论如何,邓名如此信任夔东将领的子侄,没人能说他对夔东军有戒心;反过来说,夔东这些人肯定不能像邓名这样把川西的人当心腹来使用吧?
虽然意识到很难再要到更多东西了,但党守素还是有些不死心,争辩了一句:“这些法律出来的时候,难道不是提督批准的吗?”
“当然不是,那时我在缅甸。”邓名理直气壮地答道。他没有提一句有关院会的事,而是猛地伸出手臂,指在贺珍身上:“我不在川西的时候,所有的法案只要有他儿子签字就立刻生效!”
……
邓名给夔东军的建议就是他们去贺珍、郝摇旗的地盘上募兵,而邓名愿意从经济上补贴一些,但是贺珍和郝摇旗也不能一毛不拔。委员会的成员们患难与共,不能把所有的负担都推给川西,现在邓名愿意背负起大头,其他人也应该象征性地担当一点。
“山东有乱事,广东也有,”山东于七起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奉节,不过具体情况还一点儿也不清楚,邓名对大家说:“等过年后,川西把这次的移民安置好了,就可以考虑出兵去山东了,到时候我自然会和诸君一起去。”
初步解决了夔东军的问题后,邓名就向文安之汇报了此次缅甸之行。
虽然文安之没有说很多,但是邓名看得出来,自己没有把皇帝从蛮夷手中救出来,文安之对此很不满。文安之觉得,哪怕让皇帝住在八莫也比留在叛乱的藩属手中强。邓名只好发誓说瓦城确实宜守不宜攻,邓名绝对不会对天子和皇家的安危置之不理,以后一旦腾出手来还是要去营救天子。
结束了对文安之的汇报,邓名要了一批驿马,准备在大军之前迅速返回成都,帝国议会等他去报告,那肯定会是一份比文安之听到的要更加详细的出征报告。
邓名还接到消息,他秘密出钱赞助的“成都风水研究会”总算有了一项成果。
自打两年前有了航道收入后,邓名就暗中资助这个看上去完全是民营的风水研究会。虽然号称是研究风水的,但负责人却是个油漆工,手下带着两个学徒,还有几个铁匠和两个水车师傅。他们购买了磁铁,对人说是要制造一个大罗盘,然后就整天按照邓名的要求拉铜丝、拉铁丝,然后给这些金属丝包上油漆,捆成捆,由水车带动着在磁石里转。
邓名虽然知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不过他对如何制造蒸汽机一无所知,也画不出结构草图——除了中学课本以外,他的额外科学知识基本都来自儿童科普读物和中小学时代的兴趣小组,而在小学的兴趣小组上,邓名用漆包线做过电磁铁。
邓名画了很多份设计图,让成都风水研究会不停地用漆包裹金属线,然后尝试各种捆绑方法,邓名要求他们的效果就是引出的两根导线能够让一大盘类似蚊香的漆包线发热——风水研究会的人也不明白绝缘之类的道理,反正邓提督怎么要求他们就怎么干。既然提督说了漆皮要严丝合缝,那就一丝不苟地照做。
风水研究会给邓名的秘密报告中称,经过两年的失败、摸索,他们上次开动水车后,接通导线的大团漆包线突然出现了发热现象,还发出了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道——要是真的风水研究会,就会认为这是遇到鬼了。但这些东西都是工匠们两年来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实验失败就有几百次,否则他们也同样会认为这是鬼怪作祟。不过现在他们只有成功的喜悦,向邓名报告这种“预测运势”的工具(工匠们就是这么认为的)已经完成了,而且绝对没有外人知晓,他们将等待邓名的进一步指示。
“如果能打开翡翠市场,我就再暗中资助一个炼丹研究会吧。”邓名看完报告后,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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