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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协议,协议达成了就要执行。”在执行协议的问题上邓名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对吴月儿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他们,所以他们的性命现在已经处于我的保护之下了。”
邓名曾经读过关于一幅名画的背景介绍,那是关于一个名叫萨拉哈丁的库尔德人,让邓名很钦佩。当时的人都知道,只要喝了萨拉哈丁给的水,那他就算是安全了,哪怕是俘虏也一样,因为守信的萨拉哈丁会保护他的客人性命安全。后来有一本小说借鉴了这个故事,把水改成了面包和盐。邓名刚才给川陕督标的军官喝了茶水,于是他就指着那些茶杯说道:“我已经请他们喝过茶了,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让喝过我茶水的客人在我的营帐内受到伤害。”
虽然是盗版,不过邓名还是很满足,因为正人君子罕见得像是沙漠里的水珠,所以才令人向往崇拜;而看起来这句话对川陕督标也很管用,他们听清了邓名的发言后,立刻都抓紧了手里的茶杯,以表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客人。刚才傅山叉觉得茶水太烫,他又不是很渴,所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浅尝上几口,听到邓名的话后,傅山叉举起还腾着热气的茶杯,二话不说就统统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一口全咽了下去。
“可我们有那么多义士都死在了他们手里。”对邓名的坚持,吴月儿有些不能理解。
“这位吴先生——”刚痛饮了茶水的傅山叉正捂着喉咙说不出话来,这批川陕督标的另外一个领队姚长尊急忙挺身而出为大伙儿分辨:“邓提督在四川的时候就教导我们,战场无私怨,生命相搏的时候生死各凭天命,只要能活着进了战俘营,那就不会因为战场上是不是杀过人被追究;邓提督还训示过我们,武人最不可饶恕的行为就是欺凌弱小,所以对百姓烧杀抢掠的人休想得到宽恕。”
姚长尊左一句邓提督教诲,右一句邓提督训示,把吴月儿都唬住了:“吴先生一定知道,我们拿的是鞑子给的军饷。江湖上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山东的好汉拿了雇主的银子,难道不去灭了雇主仇家的满门么?我久仰山东好汉的大名,想必不会做出不讲义气的事来吧?”
吴月儿一时竟是无言以对,而姚长尊得理不饶人:“我们和山东好汉打仗,只不过是为了对得起我们拿的军饷。在战场之外我们从来不祸害百姓,也不杀害已经投降了的俘虏,这样做都是出于提督的教诲,也是因为我们对山东豪杰们的敬仰——虽然我们拿了鞑子的银子,不得不和诸位好汉在战场上决一死战。敢问吴先生,我们祸害过百姓,杀过投降的义军俘虏吗?”
邓名朝着姚长尊微笑了一下:“姚队长的口才是越来越了得了。”
“全是提督栽培。”姚长尊的回答倒也不全是恭维,和邓名做了几年邻居后,本来性格直率爽朗的甘陕绿营将士,一个个讲起歪理来都越来越纯熟了。
吴月儿没能达成高云轩、邢至圣交给她的任务,离开邓名的营帐后,她垂头丧气地告诉两位师兄任务失败了:“你们比我会说,你们去和国公说吧。”
高云轩和邢至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吴师妹说都不管用,那就没有办法了。”
刚才就是他们几个撺掇吴月儿去找邓名要人,准备的说辞都是高云轩的主意,见吴月儿脸上还有些不解之色,邢至圣还添了一句:“第一次见面,国公就同意师妹上桌吃饭,显然……嗯……话说高师兄啊,这几个陕西佬说得也有道理啊,好汉们拿了雇主的银子当然要去灭了仇家,总不能反过来把雇主灭了门啊,那可就太没有江湖道义了。”
“算了,此事不必再想了。”高云轩无可奈何地回答,他转身对吴月儿说道:“我和邢师弟现在正好没什么事,吴师妹和我们一起聊聊接下来的策略吧。”
吴月儿先是吃惊,然后就高兴地叫道:“好!”
虽然受到师兄的保护,但江湖上的事从来不会让她这个姑娘插嘴,更不用说涉及到战略问题。以前若是因为好奇要求旁听,父亲、师伯还会板起脸来斥责她不懂事。跟着师兄出门以来,师兄也从来不会和一个姑娘讨论未来的大计,没想到今天高云轩和邢至圣居然这么重视她。
“高大侠。”
保国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邓名知道山东侠客们对川陕督标仇深似海,刚才他为了贯彻自己始终如一的政策而驳回了吴月儿的要求,但这也给邓名敲响了警钟,让他意识到同样需要安抚山东的盟军。
邓名阐述他的理由时,高云轩、邢至圣都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等邓名告一段落后,他们两人一起点头:“国公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给国公找麻烦。”
说完后高云轩就扯了一把邢至圣:“国公恕罪,营里还有点急事,我和邢师弟还要赶紧去处理。”接着一指吴月儿:“就让吴师妹和国公说说我们山东军的情况吧。”
见吴月儿似乎要说话,高云轩抢在她出声前解释道:“突然想起来的事,很急!”
虽然堵住了驿道,不过暂时邓名还没有攻打县城的能力,他并不打算用自己的精锐卫队去进行巷战。现在山东盟军虽然人数上千,但毫无战斗力,邓名正忙着帮高云轩等人树立威信,帮助他们把来自几十个山寨的起义军组织起来。除了山贼以外,还有一部分原本是城市的少侠,义军被击溃后逃散到附近的山寨,和山中的好汉们不属于一个派系,让邓名的盟军成份变得更复杂。
“等到我把莱州府的机动兵力都消灭了,尤其是消灭了绿营的马兵,莱州府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和之前好汉们的山寨一样。”邓名给吴月儿讲解了他的战略,本来他是打算对高云轩等人好好讲讲的,以便让他们明白川陕督标的用处。不过高云轩等人有急事走了——邓名怀疑或许是对自己有怨气,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通过吴月儿转告了:“那时驿站上只有我们的使者,很快全莱州府的义军就能齐心合力,到时候别说是县城,就是府城都很容易就能打下来。”
虽然邓名没有把川陕督标的人交出来,不过吴月儿对邓名的钦佩还是上升到更高的程度。刚才见到邓名全身披挂站在军前时,虽然威风凛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么明显的目标不要有什么闪失。在山东起义军面前如老虎一样凶残的川陕督标,在邓名眼前却是乖得如同小猫,根本不用打,就举着白布过来投降了——虽然傅山叉和姚长尊坚称是议和,但吴月儿认为这就是投降。
“国公果然英雄了得,那些甘陕的鹰爪牙在国公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邓名闻言又是一笑:“吴女侠听说过‘鹰派’和‘鸽派’这两个词吗?”
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两个词的意思后,邓名继续说道:“绝大多数的人,也包括我,都不会是单纯的鹰派或是鸽派,而是遇见老鹰就是鸽派,遇见鸽子就是鹰派,简而言之就是欺软怕硬。所以我们要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只老鹰,那样我们遇到的就都是鸽子;而如果我们是一只鸽子的话,那满眼看过去都是老鹰——就像我信守自己的诺言,厚待议和的川陕督标,也是因为我没法做一只彻底的老鹰,因为我还没有那样的实力,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邓名让吴月儿转告高云轩等人,他认为现在在山东开辟根据地为时过早,因此,于七集团需要更灵活的策略。等山东好汉在四川接受了系统的军事训练,拿到了更多、更好的装备后,才是更合适的正面武装斗争时机:“不要看我扫荡驿站很轻松,战争的关键还是要有一支强军,要能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化妆劫营什么的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很快川陕督标就完成了和邓名的协议,急急忙忙赶来的莱州参将带着两千军队一头撞进了明军的伏击圈,被山东盟军打了个全军覆灭——此战并非邓名独自完成,他只负责攻击清军行军纵队的指挥中枢,而大部分伏击和抓俘虏都是山东友军负责的。
把莱州的机动兵力全数消灭后,邓名如约释放了川陕督标,让他们回济南向祖泽溥告急。而邓名也愿意配合他们一下,交给他们一些旗帜,还让他们割走了被击毙的绿营士兵的首级,称他们是化妆成清军的川军。
川陕督标会告诉祖泽溥,他们是拼死冲出一条血路突围的。而邓名确实在山东登陆了,正在训练莱州府的起义军,大有让整个胶东半岛重新陷入糜烂的架势。
不过邓名最后改变了主意,没有让川陕督标大肆夸大明军的力量,而是告诉祖泽溥川军人数有限,靠的也是化妆偷袭,正面战斗力相当一般,所以川陕督标轻松地溃围而出,不但没有伤亡,还砍了几十个首级。
在了解到莱州的危局后,祖泽溥大惊之余,很快下定了决心,一面上奏朝廷,一面命令集结在济南的山东督标和提标倾巢出动,全力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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