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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继咸火了,把眼泪一抹:老左你少胡来,自己在纸上描吧描吧,就敢说是太子密谕,你当别人跟你一样缺心眼啊?
左良玉很尴尬,就说:你看你老袁,我的意思是说……你看,咱们这事……要不咱们俩合写个奏章,无论如何,他朝廷得给咱们发饷啊,你说是吧?
老左,你要明白,你讨要欠薪,应该走合理的法律途径,弄出来个太子密谕,你这属于重大的政治错误。袁继咸警告道。
合理的法律途径?左良玉表示怀疑:咱们这儿有这玩意儿吗?
就算是没有,那你也不应该弄出个大规模群体事件来。说完这句话,袁继咸告辞下船,回到九江,召开厅局以上干部会议。在会议上,他发言指出:老左为国家工作了一辈子,如今是老糊涂了,竟然因为拖欠工资事件,公然挑头大搞群体事件,集体上访,这可是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啊。我们千万不能学他,不仅不能学,而且人人要立即表态,坚决支持朝廷,反对老左恶意讨薪……
正说着,就见城中火光四起,杀声连天,紧跟着的是老百姓们哭爹喊娘的惨号之声。
袁继咸大吃一惊,跳了起来: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左良玉手下的部将们紧跟着袁继咸进了城,此时正在九江城中快乐地杀人放火。
目睹这种惨状,袁继咸一声叹息:算了,这个烂摊子,我也别跟他们掺和了。那什么,我弄一条白绫,我悬梁自尽还不行吗……
登上条脚凳,就在屋梁上系好了一条白绫,袁继咸刚刚把脖子伸进去,这时候进来一个手下,见此情景笑曰:老领导,你好端端的悬梁自尽,这不是明摆着缺心眼吗?他左良玉只是想讨要欠薪,并非是要造反,你这么一搞,他老左还有什么退路?就算是不想反,也活活被你给逼反了。
有道理啊。袁继咸一听这话,当即跳下脚凳:没错,我不能死,我一死老左就等于犯下了滔天大罪,真的没办法回头了。来人,给我搭个高台,我要站上去大骂老左,让他迷途知返,幡然悔悟,放弃恶意讨薪的错误立场,回到无私奉献的岗位上来……
于是九江提督袁继咸搭了高台,爬到上面跺脚大骂左良玉:老左,枉你受朝廷教育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觉悟也没有呢?不要问朝廷欠了你多少薪资,要问你为朝廷做了什么……
这时候左良玉正在船上吐血。
他老了,戎马一生,已是命在旦夕,听到袁继咸的破口大骂,他笑道:老袁说的,有道理啊!我这么个搞法,真的对不起老袁啊。
说完这句话,左良玉死去。
左良玉的儿子叫左梦庚,眼看着父亲死掉,他朗声说道:爹,你老人家先睡一会儿吧。这军国大事嘛,就交给孩儿吧,孩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秘不发丧,左梦庚统领大军,连续攻占湖口、彭泽、东流、建德等县,直逼南京。
人可以死,但你朝廷欠下的薪水,这个却不能抵赖掉的。
攻陷安庆,左梦庚逮住安庆巡抚张亮,强迫他一道跟大家去讨要欠薪。张亮抵死不依,趁左梦庚不留神之机,突然一头扎进水里,自杀身亡。
次日,豫亲王多铎占领了泗桥。
史可法急如星火赶往泗州,这时候他接到了南京急电:着你部即刻返回南京,迎战左良玉匪帮。钦此!谢恩。
史可法回答说:左良玉事件,属于朝廷的内部矛盾,他是不会难为朝廷的;可是北部的军队一到,南京就算是完蛋了!
所以我要死守扬州。
史可法说。
(15)气节长存
左军继续前进。
这支勇敢的队伍,组织成员清一色的流寇,有混十万马进忠,一斗粟金声桓,王杂毛王得仁。而位列于少帅左梦庚之下的领导人名叫惠登相。此人,赫赫然原是阳城三十六路反王之一,绰号满天星,排在第二十三路。因为仰慕左良玉为人太过于实在,所以他一直勤勤恳恳地替朝廷卖命。
到达池州,少帅左梦庚意气风发,向惠登相传达命令:全速前进,此城留给后续兵马攻打。
还要再攻城?惠登相当时就急了,你看这个小左,老子当了一辈子贼,好不容易才改邪归正,可他又要把老子领到贼路上去。像咱们这样天天攻城略地,那不还是流寇吗?
不干了。
惠登相下令:全体战船掉头,顺流直下,飘到哪儿算哪儿,死也不当流寇了。
正行之间,忽然士兵来报:报告,少帅追上来了。
有多少人?惠登相问。
就一个人,还一边划船一边哇哇地哭。士兵报告说。
惠登相出舱一看,果不其然,就见江面上一叶小舟,舟上一人,白衣飘飘,玉树临风,泪飞如雨,两眼红肿,果然是少帅左梦庚。
挺大个子的男人,哭什么呢?惠登相请少帅登船。左梦庚爬上船来,望着惠登相,继续大放号啕。
惠登相:少帅,你哭什么?
左梦庚:哇哇哇。
惠登相:别哭了。
左梦庚:哇哇哇。
惠登相: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左梦庚:哇哇哇……
惠登相:……
左梦庚:哇哇哇……
惠登相:少帅,你看你哭成这样……莫不是想要投降清军?
左梦庚的哭声立止,惠帅此言,犹如黑暗中的光明,照亮我的心啊。
惠登相苦笑:降了吧,都降了吧,大明的气数,是真的尽了啊。
这时候在扬州,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歧凤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他们是对史可法说:
降了吧,都降了吧!大明的气数尽了,多铎的剿匪小分队已经到了城外,咱们再不快点出去,当心让人家拿你当土匪剿了。
史可法说:大明的气数是尽了,可是我还在。
民族的气节还在。
(16)天地有正气
扬州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歧凤双双出城而走,投降了多铎的小分队。
城中军民,混乱不堪,不断有人结伙杀到城门前,斩杀守门将士,夺门而出。正所谓大浪淘沙,最后留下来的,都是与史可法同心一意,誓死捍卫民族尊严的人。
扬州知府任民育,穿上最鲜艳的官服,摇摇摆摆来到城头之上:老史,你的遗书写好了没有?没写好快去写。
史可法道:老任,我是孤身在此,父母和弟弟都在外地,可是你却是全家人都在城里,是不是让家里的孩子们先出去?
任民育笑道:出去干什么?出去当汉奸吗?还是留在城里更好些。
于是史可法急忙写遗书,信中说道:我死后,请将我埋葬在太祖的陵墓旁。
遗书写好之后,就见城下出现了大队人马,多铎终于来了。
到了城下,清兵仰头高叫:开门,我们是清兵,快点开门……这么个喊法,是因为自打清兵入关以来,所到之处,城门尽开,从来只是嫌这城门开得太慢,还没有人拒绝他们进城的。所以大家习惯了,到了扬州都这么喊叫。
史可法一挥手:滚石檑木,预备。
轰轰轰,滚石檑木砸了下去,当场把清兵们惊得呆了,这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清兵的啊,是不是城上没听清楚?
那就再喊。
再喊,招来了一通弓箭狂射。
这一次多铎有点醒过神来了,原来是史阁部在这里,那可是我心仪的偶像。大家先别急,这扬州城的城墙不是太厚,咱们拿炮来,轰开扇门,咱们自己进去。
火炮挪了过来,对准了最薄弱的西北角处,开始了轰击。守北门的总兵刘肇基一瞧这架势,火了,说:就你娘的清兵有大炮,我们明军就没有大炮吗?把大炮抬上来,咱们跟他们对轰。
守城的大炮抬了上来,从炮口处塞进枚弹丸,填瓷实了火药,拿药钎子捅过,再点燃药捻子,就听轰的一声,犹如天崩地裂。就见守城的士兵,俱被掀飞到了半空之中,连城墙都给炸裂了一道口子。
原来是明军的大炮爆炸了。
当时刘肇基就乐了,说:你奶奶个熊,那就让清兵他们一家轰吧,咱们听响好了。
清军一连狂轰了两天两夜,就听轰的一声,城墙倒塌,于是清兵们呐喊一声,从这扇门里冲了进去。
巷战开始了。
刘肇基率部下四百人呐喊着向清兵冲将过来,须臾,尽死于城下。
城里的老百姓们从家里钻出来,手持锅碗瓢盆,大战清兵。知府任民育穿着华丽的官服,端坐于朝堂之上,吆喝着全家人出来,问道:你们是打算苟活下去,受辱于奴酋呢?还是光耀我任氏一门,自行了断呢?
任家,包括孩子在内,都说:愿意和您一起光耀任氏祖祉。
于是任氏满门,一个接一个地投井自尽。这时候清兵涌上朝堂,喝令任民育投降,任民育大声斥骂,于是被杀。
眼见得扬州城破,史可法长叹一声,横剑自刎。可他终究只是一个文人,全凭了满腔的热血,才有这光照千秋的义烈之举,但毕竟是不太熟悉自杀这门行业,一刀抹下去,脖子上鲜血狂涌,却还是活着的。
一名参将大哭着,将史可法搀扶起来,出了小东门,被一群清兵拦住去路:站住,史阁部在哪里?
史可法推开参将,挺身而出:我就是史可法。
清兵急忙退下,多铎赔着笑脸走上前,对史可法一躬到底:史阁部,我就是多铎,它汉语的意思是马鞍桥……我的意思是说,史先生的大名,多铎久仰了,此前曾多次致信先生,希望能与先生结好,可是先生却把我的书信全都退了回来……我的意思是说,史先生,你现在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已经为大明尽了忠,我斗胆想请史先生帮助我们收抚江南,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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