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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阳拿着复印来的笔记本趁着下午政治课仔细研究半天,发现一中老师讲课果然条理性强了不少,他原先很多不懂的东西,这么看着也有了些头绪,想着已经跟丁蕊说好,明天中午将剩余几科的笔记都复印,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连下午带着吴文才从校门口冲出的时候,都透着股“今儿老百姓真呀真高兴”的劲儿。吴文才还在他身后拍他,“你小心点,我可百十多斤呢,甩出去遭老罪了。”
贺阳还想跟他贫两句,顺便问问他来不来他家做作业,就瞧见前面不远处停了辆沃尔沃,穿的西装革履的韩丁就靠在车门处,好像在等人。
上周末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呢,贺阳对着韩丁印象还不错,于是就放慢了速度溜了过去,冲着韩丁打了个招呼,韩丁于是就享受了一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真没想着贺阳还能主动跟他打招呼,顿觉自己形象维持的不错,于是眯着眼瞧着这两人造型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找你呢。”
贺阳就有些诧异。
周末活动后,韩丁就通知他们说是等通知,贺阳寻思着,恐怕什么活动都没定,肯定早着呢,没想到才两天,韩丁就有吩咐了。他就问,“是有什么活动吗?”
韩丁一听就知道贺阳误会了,不过他正愁着没理由呢,立刻顺杆爬,就点了头,“对啊,不过还没定下,我们有个想法,但不知道你们喜欢吗?我就过来想跟你聊聊,”他瞅了一眼坐在车后排的吴文才,一脸打扰了的表情问,“你是不是不方便?”
贺阳原本就觉得白拿人家这么多钱,挺不好意思的,话头就没那么紧,“我得回去看我爸,他一人在家,没太长的时间。”韩丁一听有戏,立刻点了头。“用不了多久,上车吧,我开车说不定还快呢。”
吴文才在贺阳身后听了个全场,他跟贺阳不同,贺阳看着阳光灿烂,长得又聪明样,其实对社会上的事儿很多都不了解。可他自小跟着商务局的爸爸混饭局,虽然都是小科员们,但听得多了。就多了个心,冲着贺阳说,“我不想一个人回去,要不我跟你过去吧。”
贺阳对吴文才能陪他,其实还挺高兴的。只是没想到韩丁上来就否定了,“恐怕不行,我们这都是机密,贺阳是参与者,我才能说说,恐怕不能告诉你。小同学,真抱歉。”
吴文才一听,眼睛就打了个转,冲着贺阳说,“那行,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啊。”
贺阳这才跟着韩丁进了车里,韩丁还笑着说,“你朋友挺关心你啊。”贺阳一进车里就想起那天挺尴尬的事儿了,原本就不知道聊什么,一听这个话头,连忙跟着说,“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的,住的就隔一道街,所以搞关系好。”他问,“韩总助,什么计划啊。”
韩丁开着车,不在意的说,“车上不好谈事情,分神的。”他指了指外面的车道,“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对了,别叫我韩总助了,天天上班听,其实已经挺烦了,一听这个称呼,我就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头都大了。我比你才大十岁,你叫我韩哥吧。”
他说这话,就随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看起来倒是没那么严肃了,还趁着红灯,冲着贺阳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贺阳的心就扑腾一下,非但没在这些极为放松的动作里松缓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他妈虽然脾气暴,但是一个特别讲面子的人,从小就教了他一句话,“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然后他奶奶一家从侧面又教给他一件事,就是他们突然对你好,给你东西的时候,后面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目的。
而贺阳虽然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让人觊觎的,可他也明白,就算是韩丁再自来熟,可以做到总助的人,对他也太放松了。他们毕竟只是见过三面的人。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往车门处靠了靠,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交、合在了一起。
而韩丁显然没注意到这点,他把车极为顺畅的倒入车位,然后冲着贺阳说,“哎,到了。”贺阳在车窗里向外看,只瞧见都是落地的橱窗,有人在里面喝着咖啡。韩丁下了车,又低头冲着他说,“快出来啊,到地方了。”
贺阳这才跟着下来,这下看清楚了咖啡馆的牌匾——和平咖啡馆,名字瞧着特别不起眼,但却是座三层的独栋小楼,以黑色和墨绿色装饰,看着十分漂亮且沉稳。韩丁怕是看出来了贺阳有些畏缩,伸手就扯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里走,“这地儿在你家和学校中间,等会送你回家,十分钟就到了。这里咖啡不错,蛋糕也很好吃,你尝尝肯定喜欢。”
他说完,八成也看出贺阳一脸为难不想进去的样子,不由笑了,开玩笑的说,“你不会让我开半天车过来了,说不进去吧。贺阳,可不带这样的啊。就当陪我吧,肯定不让你付钱。”
他说着已经推门进去,将有些拘谨的贺阳带到了座位上,贺阳寻思已经到了这份上,走了更难看,还不如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呢,也就坐正了。他原本想,不点东西就行了,没想到,韩丁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自己点了一堆,就让服务员离开了。
贺阳于是,眼睁睁地瞧着,他面前摆上了一杯咖啡,上面不知道怎么的,还冲出了一朵漂亮的花。面前也摆了六七种蛋糕,韩丁把一块绿色的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味道很好。”
贺阳觉得尴尬极了,如果刚刚在车上还是觉得奇怪的话,那么这回他能确定,韩丁绝对不是要商讨什么活动那么简单,他想了想,没去碰那杯咖啡,问他,“韩总助,是什么活动啊,现在可以说说嘛,我爸爸一个人在家,我挺担心他的。”
韩丁一听,话题却开到了另一头,“你爸平时就一个人在家吗?没想过再去给他看看?我看了你的资料,周围也有朋友是医生,打听了一下,双腿截肢其实可以装义肢的,那样起码不用人照顾。”
贺阳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他爸爸的确是能装义肢的,但普通的摩擦太厉害,总是发炎红肿,贵的他家又装不起,再说他爸也不想出去见人,就一直拖了下来。他心里越发紧,但又不好不回答,就把原因说了。
韩丁听了说,“能装就不是问题,我有朋友在日本的高崎工作,你知道那里吧,这方面的专家,看看他能不能给你个试用名额,这样也方便你们。”他关心的说,“你都高中了,天天学业这么忙,以后还要上晚自习,总不能每天来回盯着家里。”
说这话的时候,韩丁就盯着贺阳的眼睛,一脸的深情,贺阳被他看得难受。他心里明白,韩丁肯定是有目的的,否则,又是送他回家,又是打听他爸爸的病情,还送义肢,怎么可能是白送的。他知道他应该立刻拒绝,然后拿着书包转身离开的。但想着他爸每天窝在那间五十平的小房子里,好几天都不下一次楼,他又心疼的慌。
这一踌躇,在韩丁眼中,就是贺阳动心了,而且最起码知道他有目的了,这样倒挺好。说真的,他作为韩家的子弟,见过的男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像贺阳这样,好看的一下子像锥子一样□□心房的,没一个。更何况,这孩子几乎没受到过什么污染,单纯的跟张白纸一样,一想到这张纸,他可随着意愿画成任何样子,他就难耐。
知道他有目的,总比拿了东西还当自己是好人强。韩丁想。
他又将那个蛋糕推到了贺阳眼前,“尝尝吧,都点了不吃多可惜。”贺阳脑袋里正天人交战,他不自觉的去接了那个盘子,然后,手指头跟韩丁的手碰在了一起,韩丁瞧着那细白修长的指头,在接触的一瞬间,忍不住的捏了捏贺阳的指尖。
贺阳的脸几乎在一刹那间就变了,他跟被烫了一样,出溜一下将手收了回来。韩丁瞧着他那样有些后悔,刚想张口解释,却没想到,贺阳居然一把将书包扯起来,冲着说了句,“我不要!我不是那样的人!”然后转身就跑了。
整个咖啡馆放着轻缓的音乐,贺阳的声音就跟石破天惊似得,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夺路而逃,一时间,那些带色或者带谴责的目光,毫无忌惮的射在了韩丁的脸上,跟打他耳光没区别,韩丁的脸瞬间奇臭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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